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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报皇后的救命之恩,我将这个孩子带出宫里,又找了一个婴儿冒充他,让苍龙军带走了。”
“将这个小孩带进初尘庵后,我便开始教他十八般武艺,见他天资聪颖,有了让他传我衣钵的打算。”怜然的目光落在商青礼的身上,每一个字都狠狠敲打在那个白衣男子心里。
“直到后来知道了萊赢王,才与他取得联系。”
“老夫早已生起颠覆苍国之心,如今孩子还在,更加坚定了老夫的想法,与怜然道长商议之下,决定共谋大事。”萊赢王接过怜然的话“机缘巧合下遇得几名大夏残将,与他们一拍即合,招兵买马,扩张实力。怜然道长在武林中的威望颇高,也拉的武林中人与我们共谋大事。”
“接下来,便是等着这个孩子长大,为了让以后的起事更加方便,我开始让这个孩子下山闯荡,结识各方人士,也让他战场磨练,为将来的起事打好基础。”怜然的目光望向画中女子,出现一丝欣慰。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商青礼的声音在发抖;急切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答案。
“灵玉皇后给孩子取名李青,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将孩子的名字到过来,取了小时侯给孩子喂奶的村妇的姓商。”
“商、青、礼 ?”商青礼一字一顿。看见怜然与萊赢王同时点头,他仰起头,嘲讽地笑笑,从刚开始的轻笑到最后变成了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转眼看着那两个人,说不出话的讽刺。
“那么神医无缺?入宫?还有盐城之行?泗涯一战,都是计划好的?”商青礼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什么语气来面对他们了。
“不错,放干滔天河水,进言让厥克与耶突联合进攻苍国,目的是要折损苍国兵力。”
“谁知道皇帝却在这个时候削藩,我又趁这个机会拉拢了几名藩王。”
“之后又挑拨了东蛮与苍国的关系,让苍国无法顾虑到我,这样一来,我便可以大张旗鼓地扩张实力了。”
“现在,八十万大军已经准备就绪,只待你摇旗一挥,便可颠覆苍国恢复我大夏江山。”萊赢王显得激动异常,忍辱负重二十载,为的就是这一天。
“你知道泗涯一战死了多少人?你知道东漠一战又死了多少人?那些鲜血,那些尸骨,全部因为你们而流,因为你们而堆,而你们还在这里大谈复国?师傅,你曾教导弟子,怜爱苍生?如今呢?王爷,你曾背负天下骂名打开城门,现在却又要兴起血雨腥风?”曾经自己深信并奉为准则的信条,却发现一切都只是谎言?
“老夫原本也以为苍国以仁治国,可是,苍龙军进城后干了什么?大肆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放火烧毁村子、”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就凭片面之词?”商青礼的声音很轻很轻,听不出任何情绪。转身,一步一顿,却是蹒跚着步子往外面走去。
“八十万大军生命全系你一人之身”萊赢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给这个男子又一沉重的打击。
“我是商青礼,不是李青。”他不信,自己苦苦追求的身世,竟是如此?大夏太子?好讽刺的称呼?颠覆苍国?是不是也注定要与那人为敌?苍云隐?
跌跌撞撞出了暗室,一把拉开房间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丝毫感情“你们都是知道的?”
七杀众人皆沉默,墨银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膀“青礼,大家瞒着你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挥手打下那双手,商青礼看向众人的眼光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一步一步,走下去,那样子,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青礼?”墨银上前一步扶住他,却被他推开“走开”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商青礼,墨银也惊讶了,刚才看向他的那双眼睛,是怎样的寒冷?冷的让人觉得这个世间不再有阳光,不再有温暖。
“让他离开。”怜然从屋子里走出来,示意墨银不用去追赶。
“怜然道长,青礼这样会不会出事啊?”墨银心中虽然担心,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给他点时间吧。”怜然轻声叹口气,仿佛道尽了人世间的无奈。
“就是,这样的事情谁摊上了也会受不了的。”啼鹃白了墨银一眼,后者却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心心念念了商青礼。
自讨了没趣,啼鹃将目光转向了白凤“木头,你说这事要搁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白凤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啼鹃大叫着追上去“唉,叫你木头你还真坳上了?”
“好了,大家也下去准备吧,接下来的时间,辛苦各位了。”萊赢王也从屋子里面出来,对众人说道。
众人应了一声是便各自离开。
“那孩子,能够接受吗?”萊赢王不无担心地说道。
“青礼一向明晓是非。”怜然心里也没有底,平素商青礼虽然对她言听计从,但他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是不容忽视的。
“但愿如此吧。”萊赢王负手仰头,深呼吸一口气“这一战,如若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只要青礼想通,便胜券在握了。”
第七十一章:世间安得两全法?
商青礼四处游走如同迷路的孩子,寻找回家的方向,对于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
不知道走了多久,双腿已经在发软,全身的力气仿佛已经被抽干殆尽,然而,商青礼却不敢停下来,他怕一旦停下来,这个梦就再也没法苏醒。
“喂,你找死吗?”一辆柴车从他身边擦过差点翻到,车主扬起手中鞭子就要抽他,却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时住了手,骂了一句“疯子”后驾着车离开。
周围的人对他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人上前,行人见他纷纷避让。
整个过程商青礼如同一个提线木偶,没有说话,没有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如同幽魂一般游荡在这世间,与这尘世的喧嚣格格不入。
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了城镇,一条碧波粼粼的溪流阻了前路,商青礼转身望向四周,不由问自己:二十几个年头,到底做了什么?
“这是你的命,逃避又有何用?”转身,怜然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冷清的声音述说着残忍事实。
商青礼慢慢将目光转向熟悉的人,“命?”
“为师曾经问过你,忠与孝,你选择哪个?现在你可有答案?”怜然走上前与他并肩。
“弟子不知”商青礼又将目光转向溪流,几条锦鱼偶尔蹦出水面溅起浪花朵朵。
“那为师就来告诉你,论忠,你是大夏的太子,身上留着的是大夏皇室的鲜血,你该忠的是大夏而不是苍国,论孝,你父母因为苍国而死,你与苍国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怜然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就是这温柔的声音,将商青礼打入深渊,不可自拔。
“如今八十万大军已经箭在弦上,你若是不站出来,届时这八十万人全部都得死,还会牵连他们的家人。”
“当年为师将你抱出皇宫抚养成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能够恢复你们大夏的江山”
“师傅?”人总是在努力追求着真相,却在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秒被击溃的体无完肤,一如此时的商青礼。“太师父被大夏皇帝杀死,你难道一点都不恨他?”直到此时,商青礼依旧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在心里还存在一丝希望,希望这一切只是他们开的一个玩笑。
然而,开玩笑的不是怜然,也不是萊赢王,而是命运。
“恨?谁对谁错,谁又能道得清?若是没有灵玉皇后,为师早已不在人世,若不是为了能见到你恢复大夏的那一天,为师又何必苟活至今?”怜然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块黄色绢布“这是当年你父皇留下的血书”
颤抖着手接过,上面泣血而成一行小诗“糊涂半生长生故,金銮殿上谣歌赋;三军铁骑临城池,四面楚歌为时迟;十里残荷桂子落,三秋家业尽散手;提枪策马沙场驰,可比历代名将相;人生苦无从来日,清泪青史悔青肠。”
黄色绢布从商青礼手中滑落,被过往的清风带着落到溪面,几条锦鱼受了惊吓游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