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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如婉如缓并不在外间,直到岳云碧走到内间,坐在榻上做针线的如婷才发现了她。如婷一边说着一边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起身迎了过去。坐在桌旁看书的叶雪梅闻声,也连忙起了身,唤了一声,“二小姐。”
为了打发时间,叶雪梅临走时从岳云痕的书架上取了几本诗文来,有了书看,她那无所事事的不适感就没那么强烈了。
“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客气。”岳云碧亲热地上前拉着叶雪梅一同在桌旁坐下,叶雪梅不好推脱,只好坐了。从如婷的口中知道,在岳府中要数这位二小姐与岳云痕的关系最好,她心中倒没因为她是陈氏所出而感到很排斥了。
“姨娘在看书呢?”岳云碧从桌上拿起书看了看,发现竟是前不久自己送给岳云痕的诗文选集,顿时便有些兴趣相投的意味。那里面收集的全是天月国比较有名的诗人所作的状物抒怀的小诗,她当时看到特别喜欢才买下送给岳云痕的,倒也花了她不少银子。
叶雪梅并不知道这本书是她送给岳云痕的,也不知道这本书的价值。她只是在岳云痕那里看到,觉得里面的诗意境优美,才向岳云痕借了来的。见岳云碧问,便客气地回了一句:“是从大少爷那儿借来的,也是闲着无聊瞎看罢了。”
“我倒是挺喜欢这本诗集的,你看这首,作者笔下那满园的各色花儿,读过之后就好似真的站在一个大花园中欣赏园中争相竞放的花儿一般。”岳云碧兴奋地指着叶雪梅正看到的那一页,那正是她最喜欢的花韵》。
“花儿的多与美确实写得很妙,让人有亲临之感,但诗人那淡淡的忧愁,更让我印象深刻。想来作者是个久居深院的孤寂之人,否则岂能有如此深刻的体会。”叶雪梅的脸上亦闪过一抹淡淡的忧伤,她又何尝不是因为体会得太深刻了,否则她何以对诗人的感受理解得那么深。
岳云碧惊讶地望着叶雪梅,她没想到她竟然对这首花韵》有这样独到的见解,确实,这首诗的作者就是一位极不受皇上喜欢的王爷,只是自己倒一直不曾体会到这一点。只是看叶雪梅的神情,很有些身临其境正在回忆那不堪往事的味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生活了这么多年,岳云碧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既有才学又情投意合之人,一时忍不住又翻了几首小诗,同着叶雪梅讨论了起来。一直抱着衣服站在她身后的如梦左等右等不见她提送衣服之事,在她又翻开书页准备再寻一首诗时,忍不住凑在她耳旁低声提醒了她一句。
“哦,我差点忘了。”岳云碧捂了捂额头,接过如梦手中的衣服,笑着对叶雪梅说,“你看,如梦一直唠叨着我长肉了,这两件衣服也穿不下,放着惯可惜的。正好你身形跟我差不多又比我瘦,便想着送了来给你。”
“还有这支簪子,我戴着不好看,正好它上面镶了一块梅形玉,倒是正好与你相配。好物配美人,倒也没埋没了它。”岳云碧又自如梦手中接过那支金玉簪子,递到叶雪梅的手中,“只希望姨娘不要嫌弃才好。”
看着那崭新的衣服和簪子,叶雪梅顿时明白了岳云碧的用意。可是岳云碧这样的话,任她再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也说不出口了。只能默默地接过东西,把一片感激放在心里,忍不住便感叹陈氏竟然能生出这样一个女儿来。
第二卷卖身岳府第三十一章真病
岳云碧临走前才去了一趟正屋,同岳云痕坐了一会儿,顺便问了问叶雪梅的事,岳云痕给出的答案比她想像中的还要令她满意,更加加深了她对叶雪梅的好感。
傍晚时分,岳云痕竟真的病了,干涩厚重的咳嗽声传遍了云枫阁的每一个角落。叶雪梅去他房里看望时,他正躺在床上咳嗽着,脸色苍白如纸,看到叶雪梅进来,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叶雪梅除了后世的家人还不曾安慰过别人,除了问了问岳云痕是否觉得很难受,倒一时想不到什么更合适的话语来,只得静静地站在床前看着他。
“姨娘不用担心,大少爷每次发病都是这样的,大概三四天就好了。”如婷看到叶雪梅站着不言语,认为她定是担心大少爷的身体,心里不好受才会说不出话来,便对着她轻声地安慰了一句,好让她放下心来。
“大少爷多长时间会这样发一次病?”叶雪梅回头轻轻地问着如婷。她虽知道岳云痕是个久病之人,却并不知道他发病的情况,作为他的小妾也有必要了解一下他的病况。
“好的话可以隔一个月,差的话指不定半月便会发一次。”如婷的话语中有掩不住的担心与忧伤,一向澄澈的眸中罩上了一层蒙蒙的雨雾。她曾记得以前大少爷虽然身体弱些,却并不常生病,自五年前那一次大病之后,却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发一次,她很担心照此下去,大少爷的身子会吃不消。
“发作得这么频繁?每次都是这样的症状?”叶雪梅有些吃惊地看着岳云痕。
“嗯!”岳云痕轻轻地嗯了一声,却在对上叶雪梅询问的眼神时,眼光不自然地往一旁别了别,他怕聪明的叶雪梅从他闪烁的眼神中看出蛛丝马迹。心中的这个秘密他还不曾告诉过别人,哪怕是最亲最爱的人都不曾说过。这事要是一旦闹将出来,那他努力维护的岳府的平静将会一去不复返,整个岳府将会鸡犬不宁。
叶雪梅昨天的一番话语,让他有了危机感,他现在有些拿不准,到底要怎么做。对于叶雪梅的出发点,他心中确信不是坏的,若是她贪图钱财,当初就不会因为拒绝卓家小少爷而家中遭遇变故。哪怕只是一时的宠爱,凭着卓小少爷在家中的地位,她的家人都足以过上富足的生活,何需她再来一招自卖为妾?只是,他还有一些摇摆不定,他还在思索。
他本来已经悄悄地用身上唯一留下的那块玉佩当了银子,在远郊的一个庄子里买下了一个旧宅子,等到时机成熟,他便设计逃走,再凭着自己的努力考取一份功名。他从来不是钱财的奴隶,岳家的一切对他远没有对陈氏和岳云峰那般有吸引力。他有志向不是索取而是拼争,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地来。
但是,叶雪梅说的也不无道理。陈氏的那份野心是不容许他有强大的那一天的,她处心积虑地做的那一切,为的就是让岳家的所有顺理成章地归岳云峰继承,她怎么能够不斩草除根?有时,人不能太低估了女人的狠毒。还有心中的那个她,就算侥幸能全身而退,他拿什么去迎娶她,凭什么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让她一起吃苦并不是他的初衷。
“时候不早了,如婷陪姨娘去休息吧。”岳云痕忍住咳嗽,体贴地对如婷吩咐道。叶雪梅望了望他,点了点头,便随着如婷回房了。
她知道自己站在那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而生病之人更需要休息静养,倒不如让他一个人好好地休息一番。
***
半夜的时候,叶雪梅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雨水敲打窗栏的声音。早上醒来时,果然发现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珠打在窗栏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她披衣站在窗前,望着往日波光粼粼的湖面此时已经起了一层蒙蒙的雨雾,风儿一吹,含着水雾的空气扑面而来,便能深切地感受到那春雨的清冷。
她觉得现在自己正处在这朦胧的雨雾中,前面的路到底怎样,一时还看不真切。岳云痕比她想像中的还要良善,她可以看出岳云痕是知道自己以后的处境会更恶劣的,但一番交谈下来,仍然没有唤起他反抗的决心,他似乎在犹疑什么?是在继续这样下去与彻底摆脱陈氏的欺压两者间犹疑不定吗?
“姨娘,小心着凉。”如婷把一件暗花的黄厚衫披在了叶雪梅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