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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箫和是个不太讨人喜欢的男孩子。
说话直的就跟讨打一样。
记事的那会儿身边就有个奶妈全程呵护,即使上了初中,家里的床铺也是奶妈给铺的。
箫和最喜欢的人是他外婆,因为他觉得全家就外婆最疼他。
箫和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除了喜欢用望远镜偷看。
中考的时候家里电视机给他爸用胶带封起来,他就用军用的望远镜看对楼住户家的电视机。
他们也有个小孩,貌似比他小一岁,名字叫宋凯。
那年,箫和十五岁,刚懵懂的年纪,喜欢欺负坐在前排的女孩,喜欢和男生在操场上踢球,喜欢体育课,唯独不喜欢学习。
那年,宋凯十四岁,刚脱下红领巾,喜欢看鬼马小精灵,喜欢玩四驱车,喜欢去同学家蹭漫画看,唯独不喜欢箫和,这个总是偷看他们家电视机的男孩子。
所谓花开烂漫,树招摇,鸟飞高枝,落叶忙。时节在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画了一个圈,改革的春风犹如东海的热浪席卷整片长江三角洲地区,三年大变计划刚完成了二分之一,上海在某个深夜微震了。
箫和和宋凯不是冤家不聚头,一个抱着书包,一个被人抱着,在深夜的小花园内,总算销魂的照了个面。
第二天班主任点名表扬宋凯,说他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大家应该都跟他学。
箫和则在背地里偷偷的骂了句,“虚伪。”
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望远镜看他家电视机,而是盯着这个坐在写字台前的少年,看他有没有做坏事。
那是个刮风下雨的混账天气,风大的能把小树给连根拔起。
箫和要去老师家补课,没想到能在楼下遇见宋凯,本是躲着不见就好,哪知宋凯一把拉住人不让他走,撑着伞凶狠地说:“你以后不许偷看我!”
偷看什么?
被发现了!
箫和脸红着也懒得解释,便骂道:“神经病,谁要看你!”
宋凯坚持己见:“就你!”
箫和的脾气更是大,扯手就想跑:“你要不要脸!”
“不要脸总比你偷看我强!”宋凯大吼的声音被路过的阿婆阿公听见,引来注目关注。
箫和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见这瘟神,“你放开手!再不放开我叫我妈了!”
“你叫啊!我把你偷看我的事情告诉所有人!”宋凯铁了心想叫这少年改邪归正,中二时期总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箫和迟早得遭报应。
箫和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用劲把宋凯推开:“你再胡说我就打你!我叫人来打你!”
宋凯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使被推到草丛里沾了一身泥,仍然不畏艰险,挺胸而起:“我告你老师去!”
说完便跑回楼里,不见了踪影。
箫和只当出门踩了狗屎,骂他孬种,接着也快步离开了现场。
到英语老师家果然晚了十分钟,是楼底阿婆给他开的门。
老师家住小洋房,是十九世纪四十年代的建筑,走楼梯都带咯吱咯吱的声响,透着异域色彩。
箫和的英语不差,平时学校抓得紧,较难的考试一百二能拿九十分朝上,来这里补课完全是因为陈曦。
陈曦是箫和的青梅竹马,箫和家和他家只隔了一条马路,小学分初中的时候花了点钱进个区重点,但成绩不行。
陈曦看到箫和笑了,但背后却湿了一大片,问他怎么回事。
箫和把雨伞放进老师家厕所,对他说:“出门被疯狗咬了。”
“哪里的狗?” 陈曦松开拉着他衣服的手问。
箫和白他一眼:“就那个宋凯,真有毛病,下楼的时候抓住我不让我走。”
“干嘛不让你走?”陈曦唯恐天下不乱的露出笑脸:“你是不是惹人家了?”
“没,他脑子里进水,谁知道,上课了!”
箫和与陈曦赶紧坐回位子,打开今天的讲义快速浏览了一遍,还是语法。
老师说,“拿出本子,先来默写单词。”
箫和准备的很充足,所以毫不担心。
倒是陈曦一脸□样,看的旁人都有些恶心。
“你等等本子放过来点。”
陈曦小声交流,箫和心里烦他,但表面上还是做了。
外面补课比学校里好,没那么多规矩,即使陈曦正大光明作弊了,老师也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任自流。
窗外风吹雨打啪啪啪,屋内风扇转的扰了人心,箫和心里越来越燥,手腕上不知是热的还是雨水,淌了一圈汗,黏了本子,当时没在意,回家才发现,原来手表坏了。
再见到宋凯是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他们处在同一年级,隔壁班,宋凯因为个子高被安排站在最后一排,箫和初三个子也才长到一米六,站在男生第四个。
本说两个人应该碰不到面,可就是好死不死身后有人在退场的时候摔跤,硬将他的长裤拉了下来。
箫和在人前露了内裤,一出闹剧上演,这故事动人极了,简直要了箫和的命。
于是接着那一周,他都躲着不敢见人。
宋凯暗笑箫和是坏事做多了才会被欺负,回家路上还特意追上他,重复那句话:“以后别偷看我了!”
箫和搔胳膊、擤鼻子,气不打一处来,转过身就骂:“我只是看你家电视机有偷看你吗?自从上周遇上你就再也没碰到过什么好事!我表坏了你赔不赔我!”
说到那块手表,是他爸的同事从香港带来的,稀奇的地方是表盘会随着温度变色,箫和一直很喜欢,只可惜坏了。
他后来拆开看过,里面是进水进坏的。
如果宋凯上次不惹他,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所以就记恨上了。
宋凯被骂的莫名其妙:“什么表?我什么时候动过你的表了?”
箫和把脸拉得老长,像是早猜到他会耍赖:“随便你!看你这样也赔不起,以后别烦我了!”
“你把话说清楚啊!”宋凯硬是拉着他的手不让人走:“你说清楚我会赔你的!你这人怎么那么别扭。”
箫和不在乎他骂什么,只是心里烦他,“我是别扭,我他妈最别扭,你去找不别扭的人说话行不?放开手!”
宋凯看见箫和眼眶红了,吓一跳,在兜里急忙翻出块带着蓝色小花的手绢放到他手里,抱歉地说:“你擦擦,长得本来就磕碜,等等哭出来更不好看了。”
箫和听见这话还以为宋凯嘲笑他,顿时火冒三丈给了宋凯左脸一巴掌,然后一句话不说的转身就跑。
宋凯忘了告诉他手绢要还的,刚想叫住他,但手上的温度没了,又想着还得回家赶作业,也就先放下了此事。
箫和一口气跑到家门口,喘着粗气火还在烧,仍没发现宋凯的手绢挂在自己衣领,直到回家换下校服才拿着东西发呆。
他想着,就妄图拿抽屉里的望远镜,可最后还是自制力控制住了欲、望,泄气的趴到窗台上看对楼,宋凯房间的灯没亮。
等他喘过气来以后,没上心的花手绢已然被扔到了一边,开始做起了堆如山的作业。
他始终觉得没有必要为一件事而吊死,哲学上把这叫做习惯性期待。
但箫和没有期待。
2、第 2 章
宋凯不知道箫和的名字,只是因为老能看到这个少年而记住了他。
那次下雨天两人第一次交谈,宋凯就明白箫和不是个和善的人,而且嘴巴不干净。
从学校回家路上去了趟图书馆,到家的时候五点半,从窗口张望能看到箫和趴在桌上的背影。
他什么都没想,然后拉了窗帘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