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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婷跟在万旭身后，很静，夜，也静。
“因为什么呀？”……
“我他妈怎么知道！”
两人进门时，万旭去姑姑卧室看了一眼，姑姑不在，还有一个人已经睡了。他转身对侯婷说：“你回房睡吧，明儿早上上学时候叫我。”侯婷依言钻进姑姑家的客房，只脱了外衣和校服，躲进被子，躺下。午夜入睡，想什么都复杂，也许是今天经历的事儿比较多，很快，她就入睡了，不过睡眠质量不好，零七杂八的做了好多梦。
早上六点，习惯性睁眼，下面有点疼，侯婷下床拉开窗帘，冬日的早上很少见到太阳，季节里本就透着一股凄凉，树枝光秃干涩，街角墙根残留冰碴和雪迹。公园里和街道上还没有多少晨练的人，侯婷以为自己起的很早，没想到，一来到客厅，父子俩已经准备吃早餐了。万子杰正端着两盘煎鸡蛋从厨房出来，见着侯婷，定格式的望了一会儿。侯婷把视线放在饭桌和万旭身上来回转动，这场面搅乱了她的思绪。
洗漱之后，侯婷见万旭干坐在饭桌旁等着，她去厨房拿筷子，万子杰正热牛奶，一手打开柜橱把筷子递给侯婷，她垂着眼没有立刻接，转过身去拿出来三个碗，然后一手握住筷子，却没能抽 动，她蹙紧眉梢又抽了两下，未果。眼前雪白的衬衫扎在西裤里，这一身行头站在这里还真是个奇景，刚才一番折腾竟没有溅上什么油点之类的污渍！侯婷先一步松开手，转身出了厨房。
这天的餐桌上，很静，主要是万旭没什么心情开口。直到他们俩上学，侯启玲也没回来。
安然说：“我还以为你昨晚出什么事儿了呢，回家了也不发个短信过来。”
侯婷说：“手机没电了。”
安然说：“昨天晚自习老师还问你来着呢。”
侯婷说：“你怎么说？”
安然说：“我跟她说你不舒服回宿舍了，在宿舍老师那我又说你不舒服回家了。”
侯婷说：“你也会撒谎了阿！不过昨天我还真有点不舒服。”
安然说：“……喂，喂侯婷！”
侯婷说：“啊？”
安然说：“好像是你手机，震动呢。”
侯婷说：“噢……”
安然说：“谁呀？有什么事儿么？”
侯婷说：“………没事儿，我家人……你笔记借我看看。”
安然说：“嗯，给。”
下午下课，侯婷让安然一个人去食堂吃饭，自己走出学校门口。银色轿车里的司机没有下来，侯婷长叹一口气，现在这个时候，她觉得活着真累。
没开多远路，在一个看似很气派的大酒店门口，万子杰停下车。要请客吃饭是么，好啊，正饿一天了！这里人多眼多，要是碰上一两个谁的熟人，可就有戏看了，侯婷甚至有些报复意味的想，要是碰上万旭那就更有意思了！
礼仪小姐过来相迎，已经是饭点，一楼大堂人很多，万子杰开口问有没有包间，侯婷没有好脸色的凑过去小声说：“姑父请侄女吃顿饭而已，用得着躲包间里么？”语意刻薄无比，万子杰沉下脸，皱起眉头说：“坐靠窗的那桌。”
“不好意思，靠窗那桌已经有人预定了。”
“那就靠门口这桌吧！”万子杰的话音硬了一些，侯婷没空看他，奔过去率先坐好，开始翻菜单。菜价令人匪夷所思，果然是大饭店。侯婷翻到最贵的那一页点了四五样，然后对服务生要一杯扎啤。服务生转向万子杰，问：“先生还需要什么吗？”万子杰接过菜单，把最贵那一页剩余的菜也给点了，然后说：“再来一盘素炒土豆丝一碗饭，行了就这些，啊还有，把扎啤换成牛奶。”
侯婷拉着服务生说：“他喝牛奶，我喝扎啤。”
万子杰没好气了：“你一小女孩你喝什么啤酒！”
侯婷无所谓的说：“我爸说喝点啤酒对身体有益，我爸都不管我，你，您……”
“你爸管不了你了是吧！”
侯婷不再与他争辩，菜上齐的时候，盘盘碗碗的摆满了一桌子。贵菜全是荤菜，她放眼望去，整整一桌也就只有那盘土豆丝能吃。侯婷在万子杰目不转睛的监视下，勉强吃完了晚饭，然后，他们出了酒店，万子杰开车送侯婷回学校，回去的时候，他没有走来时那条最近的路。侯婷在一旁不满的催促：“开快点，我还得上晚自习呢！”
对于万子杰的种种举动，处于这个年龄的小女生小女孩，就算再怎么早熟，也是没有办法理解透彻的。人的性情、脾气、秉性以及处事风格，多多少少都与他的年龄和人生阅历，息息相关。
这些天，侯婷总是反复回想起就在某个晚上，万子杰说过的那句话：这种大人的游戏，你玩不起
爱本自私
住校的日子里，大家吃住学习都在一起，热闹多了，孤单的感觉就少了。不过侯婷总是感觉这学期过得，比在姑姑家住的时候要快好多。两眼一眨，一个学期上了一多半。中学这个时代的男生，开朗活泼点的，总爱跟心仪的女同学凑近乎开玩笑，偶尔，也送些小礼物什么的。侯婷就总能看见安然的桌兜里莫名其妙的多些东西，或是匿名信件、明信片什么的，安然看到这些东西时总要问侯婷怎么办。侯婷伸手抢过一盒外有包装纸的礼盒揶揄她说：“诶呀，我们的冰山美人，这又是第几个追求者了……里面是什么东西阿，哗啦哗啦的响……看看信看看有没有署名。”安然脸一红，紧攥着信不让她看，打开时却扑哧一声笑了，“侯婷同学……给你的，可能放错位子了，呵呵……你的FANS好糊涂啊~~”侯婷接过信，粗略的浏览一遍，对安然说：“没署名，哎，这种情况呢，在放学时等同学都走了，把盒子放在课桌上，不要拆，明天如果没人认领，只好丢垃圾桶了……”
“那样不好吧……人家也是花钱买的……”
“那你不要他又没写名，你退给谁呀！丢就丢吧……就说你们这些青年男女们怎么竟干一些这么无聊的事儿呢！”
“你七老八十啦？”……
体育课结束的时候，侯婷在操场的一个拐角处捡球，余光一晃，主席台侧面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从鞋往上看，一条腿伸着，另一条弯曲支在地上，胳膊搭在膝盖，手里还捏着一支烟，这人的相貌好眼熟……
“万旭？？……你怎么坐这儿啊？下节你班上体育课么？”
万旭后脑勺抵着墙，微抬一下眼皮，没说话，重重唆了两口烟。那模样，俨然一个被世人抛弃走投无路的街头小混混。
“怎么了【弟】？”
“……”
“你也有烦恼啦？”
“……”
“失恋了……还是，考试没考好？……”
“……”
“女朋友这么多，应该不是失恋吧……是不是…现在姐不去你家，没给你辅导，成绩下降了……”
“…他妈闭嘴行不行！”
……
“我才懒得管你呢！”侯婷被万旭突然蹦出的一句吓愣住两秒，冲他狠狠翻个白眼，转身走开。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刺耳的响起，操场上空无一人，没有班级上体育课，侯婷往教室挪着步子时，突然想起那次姑姑他们俩个吵架那一天，万旭很离奇的说要请自己吃饭……
侯婷转身走回去，没了刚才揶揄的语气，义正言辞的问：“你爸你妈是不是又吵架了？”万旭还是没说话，侯婷在他旁边坐下来，“还有烟么？”万旭扭动瞅她，眼里九分忧郁，一分疑惑。侯婷接过万旭递过来的烟，点上，深深吸一口，香草的气息沁入心肺，这不是他抽的那个牌子的凉烟，没有那种内脏清凉的爽感。侯婷觉得平时的自己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可是此刻，她体会不到万旭的心情，还有姑姑的，还有…许多许多人的，通通都体会不清。在这个无暇顾及的年月里，要顾忌的人好多。她更无从知道，让万旭往日嚣张跋扈的脸变得如此悲春伤秋的罪魁祸首中，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一份儿？
操场一角的风景中，两个人影，两只点燃的香烟，一对逃课的姐弟……
窗口酒吧。角落的桌边围坐两个人，喧闹劲暴的摇滚乐，池中的热舞，似乎都与他们俩个异境隔绝。
“成哥，你们俩个最近，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还能怎么着？莫晓磊那人，甭指望他为了谁打一辈子光棍！哼……”
“那你还不走，赶紧回外地接茬上班得了，眼不见心不烦。”
“他不让。”
“你还是不想，你要想走，谁能拦得住你。”
“……”
“成哥，我真不理解，明明你们都是男人，为什么你会这么喜欢他？他身上哪儿点吸引你了，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为他把那么好的工作都丢了，还要发配外地受罪！……难道你就对女孩，一丁点感觉都没有么……”
“我们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懂，别光说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侯婷垂下头，眼前的酒杯里已经空了。
“他……嗯，我是说万子杰……你们…你们两个…”任成不知道怎么问才好，侯婷猛然抬头说：“我们还能怎么着，前途渺茫一片，他有个妻子，还是我姑姑。”
“你们发生关系了吗？”
“他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