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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从那时候起,村子里的人开始有人因为奇怪的病而倒下,先是一个,再是两个,每个人都会在死后浑身发黑,七孔流脓。
我问虱的意见,他却说这是因为某某部落,暗中派巫师在本族施法作祟,要我去讨伐他族,就可以瓦解这种疾病。
上天,原谅我的愚昧,我竟为了自己的私心,手上沾满了他族的血液,我讨伐再讨伐,可是族人倒下去的也越来越多,最后我终于感到不对劲,因为先倒下去的人里面有许多都是反对虱的人。
虱的假面具被我拆穿了,他是疠的传人,奉命下咒于我家人,咒天下一切灾厄病苦都将降临于羽族,他散播这黑死病于族内,要让我族人成为他师徒手底下的活模板,往后有不服从于他师徒要求的部落,都会落得同羽族一样的下场。
那仙丹其实正是黑死病的暂抑药方,一旦停止食用,我们夫妻便会立刻病发。
虱给我两条路选择,一是迎回疠,并奉他为神祇,往后成为他师徒俩听话的杀人工具。二是让羽族全部都死于黑死病下。
答复期限是十五日。
我知道疠会选中羽族,除了过去的恩仇外,他还觊觎着我的女儿,传说中的凤凰女。虱所下的病,散播的毒种,独独没有放在凤凰身上。
因此我最后的希望只有凤凰,我希望保护我最后的子嗣,我立刻派她到邻族去避开这场灾厄。
我与妻子青青,彻夜商量,夫妻抱头痛哭,我们都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成为疠的手下,不光是一族的灾难,也是天下人的灾难,助疠得到天下,害凤凰也落入这样的男人手中,我们夫妻俩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
但,与其要让羽族死于虱的卑劣手段底下,不如让我们光荣的战死。
请讨伐我们吧,伟大的昊族领袖,帝羲,你的话应该能不让我的族人感到多少痛苦,迅速地踏上黄泉路。我们夫妻也会尽自身的责任,将族人引导到祖先的乐土,在那儿忏悔我们的罪业。
请,应允我最谦卑的恳求。
月御说完话后,撑不住地倒在位上,他努力地接续着说:“到这儿,之后所发生的事,妳大概都了解了。帝羲派出使火的祝融与使水的河伯去,目的就是希望能燃尽所有的罪恶,将病魔根除,并以水的洗礼,作为他对妳爹爹的最后一分致敬。”
他深深地叹息说:“帝羲他说,像玄鸠如此至情至性的族长,竟会遇上如此不幸,实令人扼腕弹泪。为了达成他的心愿,帝羲刻意造成妳的误解,宁可让妳找自己复仇,也不愿意将疠的事情说出来,就是担心妳会鲁莽的前去寻仇。”
凤凰咬得一口牙喀喀响。“我当然,要找到疠!”
“妳要让帝羲这片心意付诸东流吗?他努力地想为你们羽族留下一条命脉,妳又何苦自己前去送死。”
月御苦苦一笑说:“实不相瞒,疠在十年前,也就是帝羲才十岁时,也曾经来过昊族,目的当然也是一样,要想夺取天下,有什么比挟持天下第一部族的族长更有效的?”
“那么你们……”
月御摇摇头。“当初的六神将并非我们这几人,而是我们的前辈,我们是承袭了他们的能力。六神将与疠的一场生死斗,死了三人,只有帝羲与其中两人活下来了,那是当时年龄最小的飞廉与年龄最大的云师,后来那位云师死了,才交给现在的小云师。”
“死了……四人?”多么可怕,疠一人就打倒了六神将中的三人?
“当然疠也不是毫无损伤,他会跑到冰原去,正是因为那人烟稀少之地,万物无法滋长,连普通人跨进去都会被冻死的地方,正适合他静养。”
也就是说,到冰原去,就能找到他!
“我说了这么多,妳还是不接纳我的意见,硬要闯去吗?”月御看着凤凰那若有所思的脸,淡淡地问。
默默地点头,凤凰晓得看在他人眼中,她是白白去送死,能力相差之悬殊,打一开始就明白。她和六神将的一人都打不过,哪可能与疠对战。可是她胸有成竹,她唯一能取巧占得先机之处,就是她知道敌人,而敌人却不了解她!
从帝羲身上她已经学习到,正面冲突、死缠烂打这种方式,还不及一颗灵活的脑筋来得有效。
握紧掌心中的金色戒指,羽族的神鸟,请保佑我凤凰,能为族人与爹娘讨回一个公道!助我消灭那邪恶的敌人吧!
睁开眼时,夜幕低垂。
帝羲怀疑自己比想象中来得更累,否则怎么睡得如此之沉,竟睡过了一天?他推开棉被坐起身,一眼就看到守在身旁的月御。
“轮到你来看班啊?”帝羲微笑着。“辛苦你了。咦,凤凰人呢?”
温文尔雅的秀气脸庞窜过一丝歉意,月御屈下一膝跪着说:“恕我无能,帝羲,凤凰姑娘已经离开了,我没能阻止她。”
“月御!”他脸色一僵。
“在您的药里面,我放了安睡的药。”月御垂首,低声道。“非常抱歉,这个错我自认无法向您交代,但凤凰女出于自愿要离开,是千载难逢正中我下怀,我便出手帮了她这一把。因此,请你降责于我,月御甘受无悔。”
“她为什么要走?一定是你违反了与我的约定,将那件事说了,是吧?”揪住月御的衣领,帝羲鲜少动怒地吼道。
“不,我没有。”抬起问心无愧的双眼,月御决心否认到底。
“罢了。她会去什么地方,我心中有数。”帝羲推开他,自己下床。
“慢着,帝羲大人,您想去哪里?”
无视于月御焦急的追问,他铁了心肠地保持沉默的态度,正足以表达他那不易动怒的性格,一旦生气了也很难被安抚下来。
月御在心中小叹。“您这么坚持自己去找,我也不多话了。但天下这么大,您就肯定她一定是去了『那个』地方吗?”
“当然,不然她还会去哪里!”套上衣袍,帝羲冷哼地说。“冰原,疠,我猜一定是那里吧!”
“那您就错了。”月御双手捧着他的狐裘上前说。
粗鲁地抄过那件厚毛外衣,帝羲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其中,径自往外走。月御追上前,朝着他的背影大喊:“她往北走,而非往南!”
帝羲背影一震,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北边?”
冰原在南方,为什么凤凰会往北方走?
“在羽族已灭的情况下,她往北走,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打算去投靠蛇族,蛇族与羽族多年交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你在怀疑我是否在欺骗你,可这消息是透过河伯传回来的,这样你也不信我?”
蹙着眉,帝羲知道河伯是站在凤凰那边的,六神将中只有河伯是不赞成杀了她,同时还担忧她的。
“河伯不知从哪儿听到凤凰要离开昊族的消息,自告奋勇地说要去跟踪她,暗中保护。没有人要他那么做,是他自愿的。她往北走也是河伯送回来的音讯,就算你不相信我,也信得过河伯吧?”
旋过腿,帝羲重新迈开步伐。
“你要去追她吗?那我也跟着……”
“你不能来,月御。”帝羲头也不回的,冷冷地说。“昊族不能无首,我离开之后,只有你能统驭众人了,所以,你留下来。”
“这命令我无法接受,帝羲!”
“不接受也得接受。月御,这辈子我任性而为,这族长之名早就有名无实了,交给向来深思远虑的你,我没有什么好担心。原谅我,现在我已经不再是昊族的六神将,也不是你们的族长,只是一个男人,为了保住我的女人,而战。”
“你这样丢下我们,太过分了!”
帝羲轻笑着。“这就是我,月御,抱歉了,我还是要走。命大的话,我会回来的,保重了。”
“帝羲!”
应验了。凤凰女真的带走他了。不意外的结局,令人伤心的下场。月御心如明镜,看得比谁都清楚,却还是傻得不得不试着与命运作对,孤注一掷。
唯今之计,也只好召集所有的人马,尽全力保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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