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清楚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承渊倾吐这这几日来的忧思,最后才发现,青骊竟已经在自己身边睡着。
“青骊……青骊……”承渊又轻轻叫了几声,然而青骊却蜷在他身边没动。
少年笑笑,伸手将柜门打开,小心翼翼地将青骊抱出了柜子。
青骊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我们回去了,好不好?”承渊问道。
青骊口齿含糊道:“哥哥背我。”
女童倦意未消的神色显得有些腼腆,承渊无奈,道:“那你先站好。”
青骊从承渊怀里下来,闭着眼摇摇晃晃地才站到地上就又没了重心倒下去,却不偏不倚就趴在承渊背上,已经没了意识。
承渊托起睡梦中的女童,离开了兰妃旧宫。
次日一早,承渊才上完早课,就看见青蘼的侍女心神不定地等在书正厅外。
“五殿下!”侍女见承渊出来,立刻迎上去,神色紧张道,“五殿下,青骊公主她……她出了天花。”
“什么!”承渊听闻,立即去了青骊寝宫,却见连青蘼也只是被挡在外头,“姐姐。”
“御医已经看过了,确认青骊是出了天花。”青蘼眉间忧色浓重,“现在除了日常服侍的下人和御医,谁都不能接近青骊。”
“昨天晚上青骊还好好的。”承渊道。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了,总之现在我们都见不了青骊。”青蘼忧忡道,“一年前大哥就是因为出天花才……”
“你是说青骊也会?”承渊追问。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青蘼暗叹,“你现在应该去父皇那,这里如果有情况我马上会去通知你。”
青蘼言尽于此,承渊再没有理由因为青骊耽搁,只好就此离开。
少年才走,就有侍者前来道:“青骊公主高烧不退,一直喊着兰妃娘娘,我们……”
青蘼蹙眉,思虑片刻之后断然决定道:“马上派人通知五殿下,就说从今日起由我亲自照顾青骊公主,要他不用担心,也不用再来。”
“可是公主……”侍者讶异。
“这是命令,马上去办。”青蘼态度坚决,见侍者遵命照办,她亦快步进入青骊寝宫。
“公主。”御医试图阻止,“青骊公主的情况并没有严重到……”
“那是我妹妹。”素来待人温和的青蘼极少有这样不容人置否的态度。少女逐渐散发的皇室气概里却有更多骨肉至亲的关心,她霍然推开身前的御医,毅然踏入青骊寝宫。
病中的女童一直都没有醒来,却时常喃喃自语。
青蘼知道,那是青骊说给已故母亲的话,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坐在床边,握着幼妹滚烫的手,默默祈祷。
长夜漫漫,司斛进来换灯的时候,看见少女依旧坐在青骊身边。未曾松开的手,未曾阖过的眼,即使青蘼的眉眼显得如何疲惫,她都这样无声地陪着青骊,要第一个看见女童醒来。
“公主,刚才五殿下来过了。”司斛低声道。
青蘼没有舒展过的眉蓦地蹙得更紧,低声自语道:“就真的这么放不下吗。”
“公主,如今这么晚了,你也去休息会儿吧,这里奴婢看着就好。”司斛劝道。
青蘼摇头,轻轻推开司斛伸过来的手,道:“你下去休息吧。”
司斛见劝不动青蘼,只好作罢退下。
月渐西移,青蘼只觉得春夜里仍有些料峭凉意,正要起身去关窗,却无意瞥见灯火中有人影飞快闪过,只余下树枝沙沙。
“什么人!”青蘼的质问声不大,而她也已走到窗口不远处,细细盯着窗外,然而除了树影婆娑,再无他无。
光影在地上投下的些许影子教少女再一次提高警觉,慢慢退向床边,问道:“谁!”
这次对方再没有动作,与青蘼对峙片刻,在少女正要喊人时,不得已走到窗下,道:“青蘼公主。”
窗外身影分明只是少年身形,而声音也仿佛似曾相识。
“萧简?”青蘼诧异,待对方摘下面巾,看清当真是那日在练习场相遇的少年时,少女立时觉得有些惊喜,快步到窗口,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简起初静默,须臾后方才有些生硬地回道:“是五殿下……让我来的。”
“承渊?”青蘼迟疑。
“青骊公主的病情……”少年问得有些没有头绪,并没有当日在练习场射箭时的干练潇洒。
“一切都还算稳定。”青蘼回道,内心莫名多出些许期盼来。
“那……我这就去给五殿下复命……”又是彼此沉默,萧简却迟迟没有动身,之后又忽然嘱咐道,“公主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青蘼抬头,灯影下少年的面目清晰,关切之情浮动在灯光之间,她微笑,点头,叮咛道:“别再这么大意,被别人发现了,就不是小事了。”
少年郑重点头,他也知道私闯禁宫是何等大罪,但有些时候有些事就是明知危险却仍要为之。
青蘼看着萧简身手敏捷地离开,暗夜里却似乎一直留有一道属于他的痕迹,悄悄地来,又带着她的期待离开,只有她能看见、能感受到隐藏在少年重重掩饰下的某种情愫。
一连两日,青骊都高烧不退,天花的病情也似乎越来越严重,御医尽管仍在医治,但都好像开始放弃。
“公主,照顾了青骊公主这么久,你也该歇息了。”老御医语重心长。
青蘼就坐在青骊身边。两日来,她很少离开这个位置,因为这是最快最直接能看见青骊醒来的地方。然而这一刻,她看着面露难色的御医,想要说什么,却仿佛被手心握住的青骊的手按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果五殿下问起来,你就往好的说,如果是皇上……”青蘼转睛注视着昏迷中的女童,担心里夹杂着一丝失落,道,“请他也保守这件事吧。”
御医领旨,悄然退了下去。
青蘼看见青骊的嘴唇在动,猜想又是那些说给兰妃听的话,原本并没有太在意,却意外听见青骊在叫哥哥。
“他现在不能来见你,青骊,如果你想见承渊,就自己赶快好起来。”即使知道这些话说来无用,青蘼却还是忍不住。
“哥哥……”如同陷落在绵长的梦境里,青骊翕合唇间断断续续地念着。
清梦暖(六)
又是两日时间过去,青骊病势不减,御医也表示当真回天乏术。
“之前不是还说一切都稳定的吗?”承渊恰巧进入御书房,又恰巧听见御医给皇帝的回复,一时按捺不住,上前质问道。
御医惊慌,不敢再作任何答复。
“告诉我,青骊的病情究竟怎么样了!”承渊拽起御医。
“承渊,你这是什么样子!”皇帝斥责。
“父皇,难道我连自己妹妹的病情都不能知道吗?”承渊并未退却。
皇帝蹙眉,看着已渐愤怒的少年,沉默。
得不到回应,承渊松开御医。
“你去哪!”但见少年要走,皇帝立即喝止。
“父皇,青骊是我的亲妹妹。”少年皇子面目坚毅,“何况,我的亲姐姐也在那。”
言毕,承渊阔步离去。他从未这样直白地反抗过皇帝的任何命令,这是第一次,为了他挚爱的人,为了那个从小就跟着自己,喜欢粘着自己,而他也尽了所有的关爱去在意的青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