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永远生死相许,千年万载!
孩子们的梦想太多,成人的世界来得太快!
有一天来了一个陌生人,他告诉她海的那边有个黄金世界!
于是他们跨上了一只银翅的大鸟,直飞向遥远的,遥远的海外!
从此我失去了我的梦想,日复一日,品尝着成人的无奈!
我对她没有怨恨,更没有责怪,我只是怀念着,怀念着:我生命里那个小小的女孩!“
碧菡端着小酒杯,倾听着陈元那忧郁的嗓音,唱着那支《一个小女孩》。这支歌她已经 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因为陈元每晚都要唱它。她还记得她刚来蓝风的时候,那个年轻的、 不会笑的孩子,陈元,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因为他总在唱这支歌。然后,有一夜,外面下着 倾盆大雨,舞厅里的生意清淡,陈元坐到她身边来,他们一起喝了一点酒,两人都有点儿薄 醉。她问他:“为什么永远唱这支歌?”
“因为这就是我的故事。”他坦白的说。“一个很平凡的故事,是不是?这时代的年轻 人,每个人都可能碰到的故事,是不是?”“是的,”她说,迷妹茫茫的啜着酒。“你有你 的故事,我有我的故事,你的故事并不希奇,我的故事却非常希奇。两种不同的故事,居然 会发生在一个相同的时代里。这是一个很希奇的时代!”“告诉我你的故事。”陈元说。
于是她说了,她托出了她的故事,原原本本的。她说,只因为酒,因为天雨,因为寂 寞,因为陈元有一副忧郁的嗓音。说完了,陈元望着她:“你还在爱你那个姐夫,是吗?”
她点点头,看着他。“你呢?”她反问:“还在爱你那个小小的女孩?”
他也点点头。从此,她和陈元成了好朋友。每晚“下班”后,陈元常常送她回她的住 所——一间租来的套房。她也会留他小坐,却决不及于乱。他们是好朋友,是兄妹,是天涯 知己。两人都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一天,陈元拿了一张报 纸,指着一个《寻人启事》,问她:“这是在找你吗?”她看着报纸,那是一则醒目的启事,登在报纸的第一版,用红框框 框着,里面写的是:
“碧:忏悔莫及,相思几许?
请即归来,永聚不离!
云天“
她抬起头来,淡档的笑了笑。
“是的,是在找我,已经登了一个多月了,我早就看到了。”
“为什么不回去?”陈元问:“既然你爱他。”
“回去,是老故事的重演,”她说:“有过第一次的爆发,必然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 次,就有第三次,这爆发会一次比一次强烈,最后,我仍然只有一走了之。”她低低叹息。 “我不会回去了,永远不会回去了。没有我,他们或者还会快乐,有了我,他们永不会快 乐。”
陈元瞪着她。“那么,你以后怎么办?你预备当一辈子舞女吗?”
“我没有想过,”她茫然的说:“走一步,算一步吧!我需要钱,供给我妹妹念高中。”
“我给你一个忠告好不好?”陈元说:“乘你年轻漂亮,找一个有钱的老头子嫁了吧! 要不然,你就随便一点,跟他们去吃吃宵夜,赚外快,反正你已堕落风尘,难道还希望有 人跟你立贞节牌坊?”她摇摇头,固执的说:“我不!我做不出来!”“你从头到尾就是个傻瓜!”陈元说。
“我是的。”碧菡笑笑。“你呢?有什么打算?”
“和你一样,走一步算一步。”
“为什么不找一个女朋友结婚?难道还在等那个女孩吗?”
“你知道,人事无常,”陈元说:“说不定有一天,她回到台湾来,已经七老八十岁, 那时,我还是可以娶她。”
她睁大眼睛,望着陈元。
“你知道吗?陈元?”她慢吞吞的说:“你从头到尾就是个傻瓜!”于是,他们都笑 了。这样,有一天晚上,陈元送她回家,他们漫步在黑夜的街头,两人都很落寞。街灯把他 们的影子,长长的投在地上,忽焉在前,忽焉在后。那晚,陈元颇有点醉意,他忽然对碧菡 说:“曼妮,我们结婚吧!”
“为什么?”她问。“因为我们是一对傻瓜!”他说:“傻瓜只能和傻瓜结婚。”
她微笑了一下。“不。”她说:“我们不能结婚,我们虽然都是伤心人,却都别有怀 抱。你有你所爱的,我有我所爱的,我们结婚,不会幸福。”“你说得对!”陈元低叹了一 声。“幸福与我们何等无缘!”
是的,幸福对于伤心人,都是无缘的。碧菡坐在那儿,啜着酒,看着陈元唱完歌退下 来,他要等他的女友归来,他等到何年何月为止?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问世 间情是何物?她的眼睛迷蒙了。
“喂!曼妮!”她身边的胖子说:“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她笑笑。“我们跳舞好吗?”
滑进了舞池,那是一支慢狐步。碧菡把头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