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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丰原本是应该和罗绘一起坐在慕容冲的侧后方随时照顾他的需要,听候差遣的,但她却擅离职守,在那个被许可的圈子里四处溜达,本来还兴致勃勃的,可是在看到朱挽之后就开始心神不定。朱挽很聪明,按说不会做毫无把握的事,但他太喜欢冒险了,有五成把握他就敢拼,张丰暗自估摸,觉得这次连一成成功的可能都没有,于是想,他也许只是来打个招呼,让自己有个准备吧。
可是心里不知怎么就是静不下来,觉得紧张不安,她再也没心看景致,便重新回到慕容冲身边,悄悄请求道:“府君,我身体不适,请您派人送我回去好吗?”
慕容冲转过身来溜了她一眼说:“方才还好好的呢,怎么转眼就身体不适了?不是心里不舒服了吧?”
张丰说:“我不惯喝生水,刚才口渴喝了些护卫们打来的河水,现在有些腹痛。”
慕容冲微一沉吟道:“罗绘,你陪她到山下休息。”又招来一个侍从道:“你带十个人下去保护她,不可有任何闪失。”他对张丰的娇气和骄狂有些不耐烦,本想派人直接送她回去,可是送她的人太少了他不放心,多了又太惹眼,只好让她先到车上休息,等下再一起回去。
此时朱挽和他的朋友也已经分作两部分,五人在山下制造混乱并抢夺马匹,其余六人接近山顶准备趁乱抢出张丰。分配好任务之后,朱挽六人分作两拨装成游人的样子向坡顶靠近,而制造混乱的人因己方有些势单力薄,便要先弄些助力,于是瞅着那比他们更加势单力薄的,就近抢了两头毛驴和一头拉车的牛,准备用这些牲口做先锋。
朱挽等人刚接近山顶,便见张丰往山下走去,于是连忙调整计划,一组人不慌不忙地溜达着下山,另一组却打闹着跑去通知山下的人。
张丰没精打采地往山下走着,一面担着心,一面又期待着过些天就能获救,不禁悄然四顾,暗暗寻找着朱挽的身影,这一找,没想到还真让她看到了,不过这一次离得就远多了,让她想传递个眼神都办不到,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朱挽和其他人会合的时候,他们那伙人和被抢了牲口的几个已经闹起来,位置就在目标附近,看样子是准备随时冲击慕容冲那伙人的后勤人员。
几个车夫马夫之流见旁边有人吵架,便走过来一边看热闹一边摆着架子训斥他们,并企图替人论断是非,不过等到张丰等人下来,那些受命“保护”张丰的人责任心就比较强了,丝毫不管谁是谁非,立刻亮出武器驱赶他们。
张丰钻进卸了牛的牛车,从车窗里看到朱挽和那帮闹事的人混在一起,便捂着肚子对罗绘说:“不行了,我要方便一下。”说完急急下车,就要往河边芦苇丛里跑,护卫立即拦住她,张丰一脸急迫的说:“我内急!”罗绘跟出来,伸手一指不远处一个布幔围成的空间说:“内急去那里。”张丰说:“那地方是我能用的吗?要是府君生气,我就说是你逼我的。”一边唠唠叨叨说着,一边快步往布幔走去。
人群后面,朱挽正要发出动手的号令,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诡笑着建议道:“朱大哥,不如在牲口脖子上再加一个装满干土的袋子,然后再在屁股上扎一刀,那样就更热闹了。”
朱挽寻思了一下笑道:“主意倒是好主意,不过不能现在用,要是他们借着烟尘把张丰带走就麻烦了。这样吧,先把牲口放出去,我们冲出去救人抢马,你和陈三准备土袋子,等把人抢出来再用这招。”少年点头同意,朱挽随即挤到前面,喊了声“动手!”,声音刚落,立即有人掏出短刀照牲口后股上刺去,两驴一牛发疯一般向前狂奔,朱挽等人也跟在后面冲了上去。
负责看管张丰的人立刻紧张起来,原本为了不使人起疑而摆出的松散样子马上收起来,十一个人不避嫌疑地把那间巾幔围成的厕所团团围住,并急声催促张丰快点出来。
谁知朱挽等人却一齐扑向了栓马的地方,瞬间把四匹马全都抢到了手。
正当他们以为朱挽等人是冲着那些马而来时,朱挽却一马当先朝这边冲来,转眼之间便到了跟前,护卫们连忙迎敌,但是步兵对骑兵,即使三对一也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布幔内,张丰在罗绘的监视下眼看糊弄不过去,听到喧哗后立刻惊跳起来,迅速地理好衣服,撩开布幔往外张望,正准备瞅准机会跑出去,罗绘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沉声道:“老实呆着!不许动!”
张丰装模作样地捂着肚子说:“罗绘,外面怎么回事?会不会有人冲进来啊?”
罗绘冷哼一声道:“别装了,我已经看到那个游侠了,你早知道有人会来救你对吧?所以才装病下山,刚才又谎称肚子疼想跑到那边去。”她用力一扯张丰,手臂迅速绕上张丰的脖子说:“这一次也让你尝尝被劫持的滋味,跟我走,不然我就掐死你。”
张丰才不怕她掐呢,两人力气差不多,她手上又没有刀剑,仅凭一双手哪那么容易掐死人?因此又是跺脚又是后踢的极力挣扎,罗绘隐约知道张丰掌握着慕容冲的某个秘密,是决不能让她走脱的,于是拔出头上发钗逼住她咽喉说:“再闹我就不客气了!”张丰不理她,抬手拔出自己的发簪顺手往她腿上刺去,罗绘痛呼一声松了手,咬牙骂道:“好狠毒的人!”
张丰道:“对不起!”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倒在地,撩起布幔向外面看了看,瞅准机会喊了声“朱挽!”。
两个女孩子在更衣间里,即使明知不可能有人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还在里面方便,外面两拨人仍然不好意思直接冲进去,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顾不上。
而且太守府的护卫们自知无法护住她们,巴不得她们在里面多呆一会,山坡上的人看到这边的情况,很快就可以赶来,只要多拖上一会儿就会没事的。
朱挽也明白事情紧急,击退几个围攻的人后正要冲进去,刚靠近布幔便听到张丰喊他,立刻高兴说:“快点上来!”说着伸手把她提上马背,随即朝他的朋友们大喊:“走啦!快点!”一路策马疾奔,一路大声呼喝,他的同伴们听到他的喊声后便都停止打斗准备撤离,可对方哪里肯放过他们,仗着人多死死缠住不放,朱挽和另外三个骑马的人赶去解救,同伴们却大呼道:“你先走!不要管我们!”朱挽也不啰嗦,策马飞驰而去。
奉命做土包的赵七和陈三在别人都冲上去救人的时候,顺手就把几个讨要牲口的人敲晕了,然后把人拖到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扒下衣服做成土包,刚刚做好,就听见朱挽就大呼撤退,两人便一人抱起一个土包等着,见朱挽过来,忙叫道:“朱大哥,带上一个土包啊!”朱挽说:“我不带,等下让刘大哥他们多扬点土,你们大家就借烟逃走,各自离开吧。小心点,别被人捉到了。”
张丰说:“他们能脱身吗?”
朱挽说:“担心自己吧,他们逃了就逃了,慕容冲暂时顾不上他们,等腾出手来他们早没影了。倒是我们不太容易脱身,我看他很可能会把所有人手都用来对付我们。哎,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重要的人啦?”
“自从我改行做神棍以后。”张丰闷闷地说。
朱挽大笑道:“哪天也帮我卜一课如何?”
张丰说:“逃出命来再说吧。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朱挽说:“去河边,到对岸去。”
“裕儿在什么地方?”张丰问。
“长安方小说南三十里,黄宋庄。你放心,宋应是我多年的朋友,一定不会亏待他的。”朱挽说。
“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张丰郑重地说。
朱挽笑道:“好啊。”
两人沿河疾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一个野地里的渡口,一条小船刚驶离岸边不远,朱挽高呼道:“船家,有人渡河!”
操船的老人回望一眼,高声应道:“稍等,我回头渡你!”
朱挽道:“可否先渡我们?船钱加倍给你。船上的大哥大嫂,我们有紧急之事,可否让我们先过?如蒙成全,两位的船钱便由我们来出,如何?”
船家寻问了乘客的意见,答复道:“现在回头把你们二位捎上也行,只是这两位也有急事,不愿等下一趟,因此二位的马只怕不能一起过河。你们是现在就走呢,还是等下一趟和马一起走?”
朱挽道:“请捎上我们,马下一趟再过。”
船家便回头把两人接上,朱挽付了船钱,打量了一下那对夫妻道:“二位这是要赶去哪里?”
男子道:“丈人故去,我夫妇是去河西的程家集奔丧的。你们二位有何急事,这样过来不还是走不了吗?总不能把马撇下不要了吧?”
朱挽答不上来,嘿嘿笑道:“看情况吧。”
女子怀疑地看了看他俩,不客气地问道:“二位莫不是要私奔?”
张丰说:“您胡说什么呢?他是我哥,亲哥!”
“那你们慌慌张张地逃什么呢?被仇家追杀?”这位大嫂显然是个非常心直口快的人,顶着丧事还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