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已经六年没有这么温暖过。
一直以为高考的时候陪着自己通宵复习的会是母亲,一直以为早上煮着饭等着一起吃的会是自己的家人,一直以为勉励自己的会是他,却统统都不是。而在自己已经无所期待的时候,却被人给予了如此大的温暖,即使是笨拙的温暖,却还是暖到了心窝里。
【橘子汽水和榨菜一起吃是豆腐的味道,咸菜和黄豆一起吃是胡桃的味道】
【那些算什么,在我的世界里能被拿走的向来不能让我介意,因为那些能拿走的原本就不是我的】
一餐早饭其实并不美味,甚至于比自己心里有底的口感还低那么一些,可还是一声不吭的吃完了。出门的时候,卞白贤看到吴世勋晃晃悠悠的从五米外走过来,样子不狼狈,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他是如此的狼狈。对方很意外的对自己扯了扯嘴角,送了一个笑容。
“你要去考场了?”
“嗯!”
“看来心情不错,早饭吃了?”吴世勋真的不太对劲。
“嗯!阿本他们给我做了些吃的,你吃过了吗?”卞白贤看着对方。
“吃。。。”少年仰着头,过了一会才低了下来“算是吃过了吧,你们先走吧,门我来锁就好了”说着便错身走进了大门。
阿本明显是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伸手扯了扯白贤“走吧,我们送你去考场”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们该回去了”白贤轻轻拂开了对方的手。
阿本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人,个个都是没睡好的样子,心也软了“那好吧,我们先回去了,你要加油”
“我会的”
“我也不说什么矫情的了,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等你的好消息。还有伯贤,你不是一个人,所以。。。以后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你从来都这样,只怕以后这性子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嗯,我知道了”明显心不在焉的回答。
最后还是不了了之的分开走了,白贤顺着打工的商店往十字路口走。
其实今天这么早出门不仅仅是怕考试迟到,或者别的突发性意外。
只是想要等那个昨天为自己撑伞的人,下意识的希望今天能够再见到他,能够听到他对自己说那么一句“加油”,只要这样,只要如此便足够了。足够了勇气,足够了往前走,仅仅只要这么一次,或许就能够弥补对方六年来不在身边的所有错过和过错。
甚至于少年在心里许下“如果你出现,我就原谅你”这种幼稚的誓言。他双手抓着书包背带,那种期待又幸福的心情。
只要你对我说一句加油,我一定会告诉你“我是边伯贤,我想念了你六年”
但其实命运一直都在开玩笑,而这次却是很认真的在开着玩笑。
【那天分开的很平静,没有格外器重,大概并没意识到那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下车,你回返,从此我是一个人,你是另一个人,当你有余的收藏恋人,征集爱情的时候,我正手忙脚乱的应对孤单,在日落之处暮色冉冉。】
【写给未来不知去往何处的我和你,送给曾经走散的我和你,朴灿烈,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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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心爱的人一同为海边的一座民宿与落日余晖下的散步而努力,这样的爱决不会比不上一段爬满眼泪和伤痕的爱情。深情不见得一定要用复杂的东西去证明,就好像考验一个厨师的 往往是最简单平凡的食材,一个鸡蛋或是一篮子马铃薯。】
2012年6月6号
夏天终还是临到了最热的时段,B城已经四年没有下过雪了,今年是时隔后的第五年。或许,是时候应该要下点雪了吧。可惜随着温室效应的逐渐增大,连北极冰层都开始融化。前段日子在医院大厅的电视上看到报道。美国科学家声称,由于全球气温上升,被冰封十几万年的致命病毒可能会重见天日,导致全球陷入疫症,人类将受到严重的威胁。
想到这里,这个午后迎着光的男人揉了揉自己的肩部,感觉到后背画板比往日沉重了许多。斜肩带勒的骨头发疼,加上又添了几种不常见的颜料色,贪心怕以后买不到似的,还特意选了最大罐的。结果还是自己一个人背着,重量压迫着胸腔喘不过气。走的也比平时慢了一拍,偶尔还会顿顿步子,喘上一会儿。夏燥,体质越发的不行了。
过了几条马路,穿过树阴密闭的人行道,拐过一个圆形转盘,眯着眼睛远远就看到了一排槐树后的牌子,加快步伐走了过去。左手握在内推玻璃门的扶手上时,那股在太阳下行了近乎一个小时的闷热终于得到了缓解,从门微小的细缝,到打开再放开手让它因惯性原地返回合拢的空档里,已经充分感觉到了内室里的冷气适宜。既不会让刚刚暴晒过的人进来感觉太凉,也不会让在室内待了一段时间的人感觉到发寒。
男人在心里佩服,这个人的用心,有多细腻。
走进离门七八米远的地方,对着前台的人点了点头,对方是一边蜷着身子一边抱着薯片的,无意一瞥看到有人,惊吓的起身,撒了一地的薯片碎末,懊悔的红了脸,尴尬不语。
男人没什么表情,跨前一步手撑在大理石的台上,行云流水,“张医生现在有病人吗?”
“啊。。。还有一位病人在里头,不过已经进去很久了,预约时间也快到了。”然后她回头看了看墙上的摆钟。男人不是初次来这儿,却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钟。和室内的装潢不匹配,却又没有不适感。正思索着原因,便听到对方接着说道,“您先坐一会儿吧。。。应该马上就。。。”
话未完,单门打开,从里走出一名女性,对方带着口罩和墨镜,浑身裹着,连手脚都不愿露出来。尽管对方的衣服立着领子,却还是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被男人无意瞟到,苍白又干燥的唇瓣,起了皮。仿佛这个季节是冬天。但也只是一个转瞬,感觉到对方在经过自己时飘过来的目光,再回神便看不见人影。
前台的助理在病人出来的时候便拨通了内线,询问了医师是否可以让下一位病人进去的时候,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礼貌的挂断,抬头对着面前的人说道:“张医生说你可以进去了。”
“谢谢。”
抬步走到纯白的单门前,深吸一口气,伸手敲了两下。半晌没听到“请进”的应答,便纳闷的站在原地,思索着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门从里面被打开。对方并没有自己高,白大褂套在身上却大小正好,衬的身材干练,鼻梁上的眼镜从第一次就没见他摘下来过,头发前刘海往右斜的厉害,几乎可以遮住眼睛,莫不是一副眼镜乖巧的架在上面维持,估计早就看不见了。
“怎么半天不进来?”
“没听到你叫我进去。。。”
“进来吧,我这门的隔音看来不错,再贵也值了。”
“什么时候换的?”
“前几天。觉得隔音效果不是太好,就换了。”
男人沉默的坐在单人位的木头沙发上,而对方心细的在进来时反锁了门。然后走到窗边拉上了厚重的窗帘,顿时内室暗了下来,在一瞬间眼睛接触到黑暗的时候,男人感觉到了不适,耳边传来对方鞋子踩在木地板上的细微声音,然后是冷气“呼呼”的声音,接着是转椅被拉开又被拉回的声音。
“最近睡眠如何?”
“还可以。”他揉了揉眼睛,慢慢开始适应黑暗的氛围。
“会做梦吗?”等他完全适应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是坐在办公桌上而并不是对面沙发的。
“不会做梦,就是什么都梦不到,什么都梦不到。。。”
张艺兴沉默了一阵,滴水不漏的查看着对方的表情。有着迷茫,其他什么都没有。
“上次对你的催眠,看到了什么还记得吗?”是不会忘记第一次为这个病人催眠的时候,循序渐进试探性的问了一些问题,却没有得到一句回答。换来的只是对方额头冷汗直冒,身子不停发抖,手脚一下下痉挛般的模样,这才让张艺兴很深刻的记下了这个人。
“我不知道。。。我。。。”男人双手抓着脑袋,好像又开始变得不镇定起来,“我只是想记起一些事,我要想起来,我不能忘记的,请你帮帮我。”
张艺兴轻叹:“那好,我再尝试着催眠你一次,不过,一切看你造化,” “你要知道,做这种事情的是催眠师,我只是个心理医生,我并不是专业的,” “但你的记忆断层并不是因为心理上的问题,” “是你自己。。。不想记得。。。”
在张艺兴还没说完的时候,对方猛地站起身,“不会的!” “我不会这么想的。。。” “不可能。。。。”
“其他的事情我都记得,我一直都。。。”
“你只预约了两个小时。。。”张艺兴抬手看了一下表,“已经过了四十五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