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天色不早了,您也累了一天了,我打了一盆热水为您洗洗脚吧,这样也能缓解疲惫。”凌楚低着头没有看见冰灿满含怒气的脸色,不等他说话便上前去脱他的靴子。
凌楚小时候家里穷被爹娘抛弃,流浪街头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受尽了苦头,后被老庄主看见又念他身世凄苦就带入庄中做了冰灿的书童,那时他刚到府中备受老庄主的照顾,引来很多人的嫉妒,因此吃了不少苦。凌楚曾想过放弃,但他和冰灿的朝夕相处,天天看着冰灿读书写字,那个念头渐渐淡忘了,小时候的磨难他已经经受过了,又怎么会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后来老庄主去云游,冰灿接任了庄主,他们相处的时候就更少了,凌楚照顾冰灿已经形成了自然,根本不需要他再吩咐了。
“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吩咐小厮去做。”冰灿有些愕然,他没想到凌楚回来就为了打一盆热水,倘若他需要的话,他自然会吩咐下人去做的,根本无需凌楚再跑一趟。
凌楚摇摇头,他不想让别人服侍冰灿,那些小厮哪有他的心细致。
“庄主,烫吗?”凌楚试了试水温略有些热,他抚着冰灿的脚缓缓浸入水中,认真的按摩着每一个穴位。肩膀的伤痕又在隐隐作痛了,他极力忍住,低下头生怕冰灿发现任何异样,额头的一滴汗珠淌了下来,凌楚伸手拭去,额间都是水渍。
冰灿感觉有一丝舒缓,心中的烦闷渐渐褪去了,他放下账本,隐约见凌楚的左肩略有点怪异,轻轻用手碰了碰。
“呃。”凌楚按住左肩,一声痛乎从口中溢出,看来今天他是逃不过了。凌楚不想因为他而弄僵了庄主和谢堂主之间的关系。谢风本来就对那二十大鞭怀恨在心了,倘若再来一次,后果他就不敢想象了。
“你肩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冰灿扯下了凌楚的外衣,肩膀处虽未破但已经溢满了淤血,明眼看出是用内力打出的。
“天太黑了,我走得太快,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凌楚假装毫不在意的说,其实在冰灿推了那一下后,就更加痛了,只不过他不敢说出来,生怕冰灿误会。
“是谢风吗?”冰灿盯着凌楚逃避的眼睛说,他用舒缓的力道按着凌楚的肩膀。冰灿多半已经猜出了那个人是谁,没想到在经历了二十鞭之后他的皮又痒了。冰灿想不明白他一个堂主怎么会跟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童过不去。
“没有,谢堂主应该早就已经休息了,他怎么会在夜晚中出来,我真的是摔了一跤而已,休息一天就没事了,您不用再担心了。”凌楚感觉水温渐渐冷了,他想冰灿拭干水珠,但被按住了。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了。你现在还痛吗?”冰灿按着凌楚的肩膀,没有伤到骨头,仅仅是皮肉伤而已,幸好谢风并未下重手,否则凌楚的胳膊就废了,那他也不会轻饶谢风。
凌楚摇摇头,冰灿的手指抚在皮肤上一阵清凉,肩膀上的疼痛缓解了许多。他感觉头晕沉沉的缓缓低下靠在冰灿的膝上,心很疲劳,似乎好久都没有这样休息过了。
“凌楚剩下的事我去叫下人去做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冰灿看见凌楚渐渐闭合的眼睛,推了推他,天冷他穿得又少,睡熟了可能会着凉。
“庄主,您也早些休息吧,凌楚先下去了。”凌楚细细的为冰灿试干了水珠,为他穿好靴袜,又擦干了地上的水渍,才端起盆离开了。
凌楚关紧了房门,生怕冷风吹入。他的身影融在夜色之中,凌楚站在门外看着屋内温暖明亮的烛光久久未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最近事情太多了
☆、第 2 章
第二章
清晨耀眼的太阳拨开了重重乌云露出了灿烂的一角,一缕斜阳透过窗缝照射在床边,树枝摇曳,光影斑驳。
俊秀的年轻人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臂挡住了那刺眼的光芒,莫萧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缓缓起身,看见桌上那一摞书卷后,他扶住额头,无力的跌坐了回去。想起冰灿冰冷严厉的面容他无奈坐在椅子上,翻动着枯燥无味的书卷,拿起朱笔随意的批注了几笔,但又怕冰灿发现,倘若他知道自己草草了事后可能后果会更加严重。他再次翻了回去认真地看一遍,也好对冰灿交差。冰灿虽然表面上冰冷,一旦怒起来也不是他可以应付的,只好选择绝对从命了。
门外一阵吵闹声,让他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乱了,莫萧更看不下去手中的书卷了,他将卷册扔在一边,用力推开门,看看到底是谁大清早的就吵吵闹闹,扰乱了他好不容易才有的看书的兴致。想到一会无法和冰灿交差了,莫萧又是一阵头痛,他可不想再受一次责罚了,那样的苦他吃一回就够了。
“你们大清早的在吵什么?”莫萧推开门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瘦弱的身影,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不起,惊扰到莫少爷了,我们走。”管家向莫萧行了一个礼,准备带着众人离开。
“石伯发生什么事情了?”莫萧还未明白,他隐隐看见那个年轻人身上有伤,既然管家在这里他怎么会允许一群人打一个人,倘若大哥知道的话,管家的赏银恐怕又罚半了。
“少爷,那个新来的小厮偷东西,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所以我们才严刑逼供的。”管家很是无奈,他也不想做恶人,但庄主最讨厌别人偷东西了,倘若被查出来,他恐怕就必许离开了。
管家觉得那个小厮长得眉清目秀的,举止大体,怎么也不像是偷东西的人。管家认为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他就是不肯开口,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用刑了。
“他偷了什么东西?”莫萧看着那个年轻人单薄消瘦的身影,心下觉得这样的惩罚对他太严重了,有些不忍。
“他偷了一卷书。”管家如实回答,倘若那人喜欢看书卷的话问他去借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去偷拿,而且还不肯承认,在风寒山庄的刑罚是很重的,管家怕他身体单薄撑不住已经则轻处理了。
“你叫什么名字?”莫萧向那个年轻人走近,他的衣衫已经破破烂烂的,露出的皮肤布满了伤痕。莫萧感觉他的气息很想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一个俊逸的身影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莫萧苦笑了一下,他现在应该在京城的朝堂之中,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不过是他想多了罢了。
“柳惜。”他低着头不敢看莫萧,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已经沦落为一个低微的小厮还有何颜面面对莫萧。柳惜庆幸他服侍的是莫萧,但他又怕因为此事管家会把他赶出庄。
贵妃失宠,陆兵的罪恶再无法掩盖了,众多官员落井下石将陆兵曾经被贿赂的账本呈报圣上,皇上龙颜大怒,将陆家发配边关服役永世不得再入京城。陆源溪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满头银发日益衰老,听闻姐姐的死讯后,母亲忧伤过度而亡。他忍受着身心的痛苦,尊严的屈辱,多次想以死来解脱着无尽的黑暗,但他还有重病在床的父亲,他不忍心就这样离开。
“阿溪,好好活着,不要放弃。”陆兵的眼睛瞪得很大紧紧盯着源溪清秀的容颜,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儿子了,他害怕自己一撒手,源溪就会跟着离去的,他不能走他还年轻。
“爹,你真的收了那么多的贿赂吗?”源溪握住父亲枯瘦的双手,在他心中父亲一直都是清正廉明两袖清风的人,听到圣旨的那一刻宛若晴天霹雳,他不敢相信,他的父亲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陆兵的手忽然沉了下去,但他的眼睛依旧没有闭上。永世不得入京城的责罚或许对有才者很重,但陆兵很庆幸,他的儿子不用再进入那片淤泥之地了。
多年的徭役早已让源溪身心俱惫,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的休息了,但父亲的临终遗言他不可不从,否则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爹,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他伸手抚上了陆兵瞪大的眼睛慢慢合上了。
源溪每天面对劳苦的徭役和官兵的鞭打,他对疼痛早就已经麻木了,每天唯一期待的就是坐在阴冷潮湿的房屋中一遍遍的默着“杂谈”,心中的那个身影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源溪不乞求能见到莫萧,他抚了抚自己额头的烙印,他已经不配再见到心爱的人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望。
三皇子出生大赦天下,源溪有了重见光明的机会,但他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了,他已经没有家了,昔日光辉的牌匾早就已经换下了。源溪不想再重回伤心之地,他果断的选择了风寒山庄,虽不能与莫萧相认,但只要远远的看着他幸福就好了,他宁愿自己在莫萧心中永远是那个翩翩公子的身影。
“柳惜,你喜欢看杂谈。”莫萧看见柳惜手中拿着的书露出了杂谈二字。曾经那个人也很喜欢看杂谈,只不过陆叔不准,他就经常跑到山庄来看。莫萧流露出了伤感的神情,他们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见过了,也不知道他在京城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升官。莫萧用力摇摇头,想把那人的身影甩出脑海之外,他那么有才华说不定早就已经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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