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屿昏昏沉沉地醒来,入眼即是灰蒙蒙的床纱,屋子里浓重的药味呛得他咳嗽,才咳了两下,牵动腿伤,疼得简直要人命。
门外吵吵嚷嚷的,但成屿此刻却无心分辨。一歪头就看到床下堆得满地的巾布,全染了血污。
“公子伤及筋骨,还需好生休养。”医馆大夫嘱咐着。
成屿不看他,哑着嗓子问,“还能站起来么”
一片寂静,狭小的房间里空气仿佛凝滞住了。
成屿知道答案了。
“小老医术不精,民间多是奇人异士,断骨再造的手段也是有的。公子好生将养,便是无法恢复如初,能有过去五成也是好的。”
成屿不说话,死死压抑着身下的痛楚,维持着人前最后的体面。
医馆设在南街旁,街上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成屿疼得神思恍惚,模糊听见门外传来少年急切的质问,“怎就治不得了?我在渭州,营里弟兄伤筋动骨,伤势比这重多了也治得好!亏你还......华京城里......”
再醒来时,已是日头偏西了。成屿睁开眼,透过床帏,朦胧看到脚凳上蹲了个人。察觉床上的人呼吸有异,韩泽立刻挑起一角帷幔。
只见眼前人面色苍白,换了洁净的里衣,露出的一截脖颈脆弱的好似一捏就断。韩泽对上他的眼神——茫然、空洞。
仿佛被刺到似的,韩泽心中一颤,忙低下头,“今早过南街,瞧见官差围着医馆,进去看到是你,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成屿冲他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喉咙里糊了血。韩泽端了一碗水上来,一手捞过对方的肩,将人靠着自己胸膛喂。成屿身形瘦削,倚在他怀里倒是稳当。喝完水,扶着人躺下,韩泽才说了想法。
“我今日问了许多大夫,他们都......反正他们都没本事!要不先生随我去渭州,那儿的大夫经验丰富,比这儿的强多了!”
成屿先是一愣,随即苦笑道,“你我不过一面之缘,哪里值得小哥这样照顾,送我回家已是多谢了。”
韩泽见他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知晓他是难受。但凡是个人哪里一下子接受得了,昨日还是宰相座上宾,今日就成了半身不遂的废人,此后也是与仕途无缘。
韩泽抿抿嘴,出去收拾汤药。
早上的药效过了,现在成屿疼得浑身发冷,毫无睡意,死咬着牙根扛过这深入骨髓的痛意。眼泪从面上滑下来,把被单洇成深色,脑子里闪过昨夜总总,会仙楼的宴席,席间的问话,两个蒙面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