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成绩,早迟有一天会被淘汰的。所以,我请大家在开学前的几天里,能够痛定思痛,多想一想你这饭碗是怎么端起来的。酒少喝点,牌少玩点,舞少跳点,歪心思少花点,斜路少走点,把时间多用在钻研业务上。否则的话,到时屁股下面被人撤了板凳,可别说我们没给你提醒。”
大家知道,韦先河这是要做长篇训话了,也便习惯了似的一声不吭地听着,直听到韦先河说到当前教育的大趋势,叶县教育的小环境,上级部门对教育的关心与对教师的爱护,说到主管部门对未来的展望。说得大家瞪圆眼睛,却目光茫然,谁去管那些事,考得好也好考得差也好,教育前景乐观也好,被动也好,反正我在教书,我好好干了,还不能让您满意,那原因也不能光在我身上找。
就这样,韦先河压住众人的声音在上面大谈特谈,却让园丁们的思维更加活跃了。是呀,谁还没点爱好隐私啥啥的,这不,吴雁南就低着头在和芮敏互发信息呢。
吴雁南:看样子,终于要散会了。
芮敏:谢天谢地!
吴雁南:我请你吃饭算不算歪心思?
芮敏:不算,有点象斜路。
吴雁南:那就斜一次吧,反正这几年也没走过什么正路,你说,我们去哪儿?
芮敏:斜不压正,走远点吧。
吴雁南:走远点是哪儿,广场北?
芮敏:算你聪明,和我想得一样。
吴雁南:那就不见不散。
芮敏:不见不散。
会议终于结束了,天色也有点昏黄,暑气减了点,甚至还起了夜风。吴雁南推上自行车,随着人流向校园外涌去,在他前面,芮敏丰满的背影在自行车上晃动,时隐时现在人丛中。不一会,他们便相跟着向县城的北方行进了。
穿过黎明大道,绕过广场,是县政府和各大局的驻地。驻地之外,便是郊区。路灯的光渐渐昏暗,也少有汽车的鸣叫,一切都静下来。两个人下了车,吴雁南四周看了看,目光定在最远的那星灯火上,说:“去那吧,我以前和梅思月去过,那是最边上的一家餐馆,龙虾很不错,去不去?”
“你请客,当然你安排了,我是客随主便。”风舒畅地吹过来,芮敏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梳理着黑发,灯光下也显不出年龄,竟要比年轻十岁的人还要妩媚得多。
“那就去吧。”
两个人进了餐厅,老板很快给他们引进了一个阁子间,很小,坐两个人正合适。
“他这里全是这样的,都隔开了的,互不干扰。”吴雁南说
“这家老板有创意。”芮敏夸奖说。
“不过在市内用不着这样的。”
两个人会意地笑了笑,便点了龙虾和三盘炒菜,要了两瓶啤酒。
芮敏喝了一杯酒脸就红了,红得很迷人。她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快四十岁了,脸上竟没有一丝皱纹,不是胖脸撑起了面皮,也没象有的女人泥一层粉,她的脸就是天然的光洁鲜亮,没一点瑕疵。她的眼睛和梅思月的一样大,此时虽不象梅思月那么明亮,却多出了几分朦胧。她的鼻子很直,又不是刀削的那种古板,鼻梁那儿稍稍内弯,又有几分调皮,让人想起活泼的小女孩。她的嘴巴特会笑,嘴角微微上扬,既深遂又高雅,有点象巩利,又有些象陈红,还透着西方女人的魅力。
“你不要这样地看着我。”芮敏说。
“你的脸象个红苹果。”吴雁南说。
“只可惜,老了。”
“比年轻还美丽。”
“红颜薄命啊。”
“但你不,你有这么幸福的家庭,这么好的工作。”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来,喝酒吧。”芮敏和吴雁南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大口。
“遇饮酒时须饮酒,得高歌处且高歌,来,喝吧。”吴雁南说。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嗨,大姐,我们俩都整了些什么酸溜溜的句子,你今晚就是要和我说这个吗?”
“知音说与知音听,不是知音莫与弹,你要不要听?”
“如果你把我当作一个知音,那就听听吧,就当是听一个传说,但不知是美丽的还是悲伤的传说,我有一个同事叫陈浩波,他喜欢说一句话,他说‘美丽的传说都是假的,只有悲伤的传说才是真的’。”
“我的传说也假也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那趁你还没醉的时候,说说吧。”
芮敏望着吴雁南,没说话,又喝下一大口酒。
吴雁南给她夹了个龙虾,她看了看,没有吃,说:“你给我剥吧。”
“我只给梅思月剥过。”
“梅思月现在不在这,你就把我当成梅思月吧。”
“可你不是梅思月呀。”
“你干嘛这么认真,有时候认真是要不得的。”
“好吧,我给你剥,你说话和梅思月一样,很有观点的。”吴雁南把龙虾剥好,壳扔在桌子上,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虾肉,准备放进芮敏的碗里。
“放我嘴里吧。”芮敏说。
“你呀。”吴雁南说,就把龙虾放进芮敏张开的嘴里。
“谢谢你——”芮敏咬了龙虾肉,却握住了吴雁南的手,吴雁南把手缩了一下,便不动了,任凭那红着脸庞的女人握着,反正没人看见。
“说吧。”吴雁南说。
“说什么啊?”
“又美丽又悲伤的传说 。”
“哦,我是个悲伤的传说,改日再说吧,喝酒。”
“你能不能喝啊?别醉了。”
“还好。”芮敏又灌下了一大口。
吴雁南的手机响了,是梅思月,在电话里焦急地问:“你在哪呀,奇奇闹得厉害,你回来看看吧。”
“嗯,好,我马上回去。”
“梅思月吗?”芮敏问。
“是。”
“我差点忘了,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们都有家,我还以为在和你谈恋爱呢。”
“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要我帮忙吗?”
“不用,只说奇奇在闹人,我回去看看。”
“你母亲不是在这儿吗?
“奇奇满月后她就回乡下了,一直都是梅思月自己带孩子。”
“那你们也够难的,改天我去看看她们娘儿俩,奇奇还是我取的名呢。”
四
再开学的时候,吴雁南觉得工作轻松得心里发慌,高二的课已经带过一轮,可谓轻车熟路,两个班课,课时的确不多,又不当班主任,又不用搞编辑工作,只好闷在四楼的办公室里。幸好学校把微机房淘汰下来的电脑每个办公室配备了一台,虽没有联网,程序里游戏却是有的,空闲时候,便打打扑克扫扫地雷,要不和周思前吹吹牛,跟刘红兵发发牢骚,或者,跟芮敏说说心里话。
他的心里实在也够烦的,这一届从高三下来的班主任,除程宏图不愿再当班主任外,就他吴雁南一个班主任被拿掉了,周思前带高一班主任是理所当然,可是连升不上高三的魏天寒也人模狗样地在学生面前摆着老班的架子。操,这社会,真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