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
“刚才魏天寒来传的话,他说是校领导的意思。”
“哪个校领导,为什么自己不来?”
“给个台阶下呗。”
“说不让住的原因了吗?”
“听他哼哼哈哈的不好意思说,但我还是听明白了,是说我们俩不注意生活影响。”
“我操他——”吴雁南想骂,却又闭了口,他想起了自己去年去申建文那儿告密的事。也许和申校长有关吧,也许只是针对江远明一个的吧,嗨,谁知道!
“你操谁?你谁也别操,操你自己吧,谁让你们没志气?”江远明讽刺道。
“算了,远明,有什么了不起,搬家就是了。”吴雁南说着,也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收拾了一半,他又停下了,心想,又不是叫今天就搬,找到房子再说吧,还有一件事没办呢。这样想着他就跑到大街上,给王子俊打了个电话,说:“子俊,我节内来过一趟,呆了两天就回了,也没去你那,今天晚上去看看弟妹和侄子,行吗?”
“行,来吧,明天才正式开学,今天正好闲着没事,我找人陪你来两圈。”王子俊高兴地说。
“来什么呀,没时间啊。”
“怎么啦?”
“宾馆的房子学校不给住了,我要找房子呢。”
“这也算个事啊,你只管来,我有个姑姑,在天使幼儿园旁边,她有多余的房子出租,条件很好的,我明天带你去看。”
“啊,人生处处尽是峰回路转啊。”吴雁南高兴了,摸摸口袋,还有几百元钱,也不回宿舍了,就进超市给子俊的儿子买了两罐奶粉一箱饮料,打个的,去了王子俊家。
刚敲开院门,就听有人嚷:“吴雁南,怎么热情不够啊,你小师妹都等半天了。”
吴雁南一看,又是李爱华,高声地埋怨着,站在她身边的,是笑容灿烂的申小琳。
“我没跟雁南说请谁陪他打牌呢,后来想想,老牌友没有心理负担,玩得开心些,就请二位女士屈驾光临了。”
“什么屈驾光临,你还蓬荜生辉呢。”李爱华说。
“有申大小姐在这,你这个成语用得一点也不为过。”王子俊说。
“去吧,你们这些教语文的,比杏子还酸,一个词能说半天,我们打牌要紧,”申小琳说着就把目光望向了吴雁南,“你初五去我们家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说一声干嘛?”
“我就不出门了,在家赢你们钱啊。”
“赢我的钱可能有些难,因为我本来就没有钱。不过,我在老家石河中学有个同学,叫陈浩波,你要是想赢他钱那容易。”
“为什么啊?”
“关于他有个歇后语。”
“什么歇后语?”申小琳追问道。
“不雅的,不说了吧。”吴雁南暂时闭了口。
“不行,我最不能忍受别人把话说到一半的,你只管说出来听听吧。”申小琳果然就是这种开朗的性格。
“陈浩波打牌——”吴雁南顿了顿又说道,“打一女士专用物品名。”
“猜不出来。”申小琳摇摇头,王子俊、李爱华和宋小云也努力地想着。
“月月舒(输)。”吴雁南不紧不慢地说了。
几个人马上反应过来,三个女人都说:“是够坏的。”
说话间,王子俊已把麻将摆好了,手里摇着色子说:“来来,看看能不能在西湖中学也创造这么一个歇后语。”
“可以呀,”吴雁南知道他这位老同学要说什么,就抢了先机,说,“王子俊打牌——月月输!”
大家就笑着落了座,贤妻良母型的宋小云给大家倒了茶,就进厨房忙去了。
其间,申小琳还告诉吴雁南和李爱华,星期五晚上她爸爸要请客,那天晚上单请借调老师。父女俩说好了的,这两天谁见到这些老师谁先预请,然后补差补缺。
四
第二天上午,吴雁南去会议室量了尺寸,然后跟王子俊一起去看了房。王子俊的姑妈快六十岁了,很慈祥,是一位退休的小学语文教师。老伴已离开人世,一儿一女也不在身边,她就一个人带着五岁的小孙女住一个大院子,想把多余的房子租出去,增加点收入。但她对租房人的身份很挑剔,这回侄子给她介绍一个据说和侄子关系很好人也挺不错的同事来住,她当然万分欢迎了。楼上一间大房子,房租只收八十元,水电随便用。
吴雁南对衣、食、行历来都能凑合,唯独这住却不是凑合一下就能过得去的。现在王子俊替他解决了这件新学期的头等大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拿了钥匙,就回宿舍收拾了。
江远明早上说还没找好房,但也不想再两人同住,因为他的“马子”常常会来。没办法,在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种事往往不能迈出第一步,否则就像飞驰的车轮一样,很难戛然刹住。说好要分手,但她总是过不了多久又来了。真拿他们没办法!
吴雁南进了宿舍,没看见江远明,却发现魏天寒坐在江远明的床上。
“你怎么——”吴雁南说。
“哦,钥匙是江老师给我的,学校也真是,非让我来这儿住不可,说是学生要我负责呢。好了,往后,我们俩同租(居)吧。”魏天寒操着满口南方口音笑着说。
“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学校不是不让我们在这住了吗?”吴雁南说。
“哦,”魏天寒想了想,觉得吴雁南也不是嘴巴不牢的人,就索性说了,“学校不让住的是江老师,没说你,让我等江老师搬走以后,再跟你说清楚。”
“是申校长的意思吗?”
“可以这么说吧。”
“可是,我的房子也找好了呀。”
“你又没搬,退掉就是了嘛。”
“退掉就不太好了,我还是也搬吧,免得江老师那儿生出误会。”
“那——你什么时候搬?”
“现在就搬,你看,外面要下雪了。”吴雁南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说。
魏天寒还想挽留吴雁南,毕竟住在这儿,每个月可以省下一笔开销。但吴雁南去意已定,他便不好硬说什么,只一个劲地责怪自己没有早点跟吴雁南说明情况。
吴雁南把东西迅速收拾好,锅碗瓢盆是他和江远明的共有财产,都不拿了,床呢,王姑妈家有,也不搬了,况且魏天寒来住也需要用。魏天寒遗憾地帮他把一包书、一包衣服、一副铺盖运到街道边,吴雁南要了一辆面的,径直开到王姑妈家里去。铺盖铺到木板床上,书放在后窗下的旧书桌上,衣服堆到床里边,万事OK,这算是又搬一次家了。虽然没人来庆贺,心情却异常地轻松。看看安安静静的一间大房子成了自己自由的天地,看着窗外已然静静飘落的洁白的雪花,他想,这才是我真正需要的空间啊!
五
星期五晚放后,何书章呆在语文教研组,磨磨蹭蹭的不回家,坐在他对面的吴雁南眼盯着书本也不说话。终于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两位亲同学了,何书章才把头从竖起的皮衣毛领里伸出来,眨着镜片下的小眼镜说:“雁南,申校长请你了吗?”
“请了。”吴雁南直截了当地说。
“我想也是,你是他学生嘛。”
“看来也请你了?”
“也请了,可是,雁南,我说给你听你别说出去,我并没去给他拜年呢,他是不是记错了?”
“有这样的事?”吴雁南觉得好笑,“可是,他既然请你了你也不好不去啊。”
“还说呢,我想现在去买东西,但晚上去的人一定很多,多丢人现眼,不买吧,我——”
这确实是件棘手的事情,吴雁南从未碰到过,更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得当了,只好说:“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操……”何书章兀自为难着。
“你谁家都没去吗?”过了一会,吴雁南又问。
“没去,哪有钱,老婆孩娃一大家呢,原单位又扣了工资,不像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吴雁南没有接话,他理解何书章的难处,但又觉得他这样疏远校领导的确有些不妥。
何书章终于还是一路慢腾腾地踩着残雪碎冰,跟着吴雁南去了,而且终于没买什么东西。申建文家的客厅里正像何书章预想的一样,人很多,围在餐桌上斗或者看斗地主。吴雁南暗暗数了数,十个,包括特级教师徐光文在内,所有借调教师一个也没有少。大家都是明白人,申建文虽然是学校的第二把手,但在教学这一块,比如说分课,他可是掌着实实在在的生杀大权。尤其在这高手如林的西湖中学,想一帆风顺地从高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