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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2 / 2)

人多好干活,太阳只升起丈把高的时候,第一块田就割完了,大家稍作休息,就要奔赴那第二块领地。

“妈,”吴雁南说,“我们人多,你回去吧,还要准备午饭呢。”

“我再割一会吧。”母亲说。

“不用啦,妈,就这两块田,不到中午就能割完,你听弟弟的,回吧。”大姐也说。

“让你回你就回吧,看看你这受苦的命。”父亲见母亲还要支持,就埋怨道,其实这是患难夫妻真心的体谅。

母亲走了,穿过青草丛生的田埂,步履有些蹒跚,望着母亲的背影,吴雁南禁不住祈祷起来:“愿我的母亲平安长寿,永远健康。”

太阳升高了,吴雁南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好几遍,渐渐支撑不住了。他知道酒的余威未散,头一直没有停止过疼痛,有几次他觉得自己都要晕倒了,他想,这可能就是老天有眼,给我这样贪玩又贪杯的家伙的惩罚吧。他怕自己真的晕倒,就去了小河边。

河水清澈地打着旋儿,向下游流去。吴雁南坐在岸上,捧起河水沁凉着自己。他明白,水流低处,人往高处,自己既然走上了高中的讲台,就理应做好这份工作。在纷繁世界里,无论自己如何渺小,但在父亲和母亲的眼里心里,自己就是整个世界。

吴雁南没有时间帮助父母捆稻打场了,他要在下午赶到到西湖中学,明天还要早起辅导,上午还有两节课,下午还有教研活动,还有晚自习。但到了住处,他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手臂腰身都开始疼起来。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游离于两种人生之间了,是国家工作人员,却没有钱,是农民的儿子,却又吃不了苦啦。

他躺到了床上,睡过了晚饭,睡过了沉沉的秋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紧张万分,因为已到了朝读时间,他顾不上还在酸痛的身体,一阵忙乱之后,便向学校奔去。

快到教学楼的时候,吴雁南直在心里叫苦。原来这星期是韦先河校长值周,他正面色凝重地站在楼梯口,显然也已经看见这位惊慌的部下了。吴雁南想起第一次例会上韦先河发表的“板凳屁股”学说,心跳就不由得加得很快。但他不能躲也躲不到哪儿去,只好迎着校长大人走上去。到了近前,准备道一声“早上好”,韦先河却已侧了脸,眼睛望向未知何处的天空。看他的眼光,世上本无一物,那匆匆奔来的迟到的人儿只好把话又咽进了肚子里。

人所受到的最大惩罚就是遭遇冷漠,那一刻吴雁南直想哭又直想骂,他明白,在某些领导和自命正宗“西湖人”的眼里,他吴雁南们不过是粘在西湖中学边缘的边缘人!

下朝读的时候,吴雁南还有些耿耿于怀,便向何书章道了委屈。

“你这家伙,”何书章撇着嘴说,“真是贱骨头,非让领导虐待一顿才高兴啊,收起你那小肚鸡肠吧,心胸放宽点,兴许韦校长是不想让你太难堪呢,赶快备课要紧。”

这个小眼睛教授,别里科夫,今早的卷首语还满中听的!吴雁南笑了,说:“备什么课,浑身散了架似的,我第一单元上完了。上星期回家也没准备新内容,这节课给学生自习,巩固巩固这个单元的内容,明天写篇作文,可以轻松两天喽。”

吴雁南以为早上的遭遇是万分的委屈,但他不知道更大的不幸还在后头。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这个世界上,很难有多少天遂人愿的事情。

当吴雁南伴着上课铃声踏着有节奏的步子走进一(3)班教室的时候,很快就感到了气氛的异常。环视教室,当他的目光定格在最后一排那张紧锁眉头的长脸上时,他几乎窒息了。

韦先河!

我们的大校长亲临基层、落座教室了!他该不是弄错了吧?吴雁南正疑惑着,又是程宏图的眼睛让他不得不承认了现实,程宏图正坐在另一张课桌前无可奈何地冲他含蓄万分地笑呢。

又被狙击了!

本没打算上新课,但这长长的四十五分钟,总不能让校长大人空坐着啊!

怎么办?!

或者说急中生智,或者是病急投医,吴雁南没得选择的时候灵机动了一下,开口说道:“今天,请大家把课本翻到第四课,《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

话音刚落,教室里便骚动起来,吴雁南扭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课题。他当然明白,能坐进这个教室的十七八岁的少年,没有一个会傻到课文上过了都不知道的地步。但他没办法,台下有观众坐着,怎么的也得表演一下啊。好在同学们与老师之间立即“灵犀一点通”了,渐渐闭了口,只有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还在时不时地交头结耳。

吴雁南郑重其事地开始讲课了,从马克思与恩格斯的友谊讲到马克思的逝世,从恩格斯的这篇悼词讲到演讲辞的写法,从有感情的朗诵到文章结构的分析到词句含义的探索体会。他尽量地一本正经,尽量地做得象那么一回事,他甚至还请出几位同学来谈体会。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认为自己极具表演天赋,这一堂课上得也极尽完美了。

在吴雁南满脸大汗布置完作业的时候,下课铃也同时响了起来。可以这么说,如果上一堂课韦先河校长能够大驾光临,吴雁南完全可以从容、自信而又自豪的。但假的真不了,心虚的主讲人逼迫着自己追上了匆匆离开的校长。

“韦校长,您指点指点——”吴雁南说。

“你这节课——问问懂行的吧。”韦先河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雁南不甘心,又拦住了走在后面的程宏图。

“屠老师,说说嘛。”

“你这篇文章上过一遍了吧?”程宏图揭了吴雁南的底。

“那,韦校长知道吗?”吴雁南并不担心这个教研组长。

“这我可说不准,不过我看见他翻学生的课本了。”

“完蛋了,”吴雁南想,“这不是又多了一条弄虚作假的罪名吗?”

吴雁南心神不宁地走着,不知怎么的就晃进了申建文的办公室里。

“你有事吗,吴雁南?”申建文受了惊吓似的望着这个一声不吭的家伙问。

“上星期高主任来听课,这一周韦校长又来了。”吴雁南有些赌气地说。

“哦,这事啊,没什么,领导随堂听课是正常的,况且一次听课也说明不了什么,关键你要用心备课,用心教课,把学生成绩搞上去。”

“我——”

“去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吴雁南没有话说了,第二节课的铃声响了之后,他闷闷地在一(4)班的讲台上坐到下课。不上自习又怎么着?该不能在这个班也来旧课重提?台下又没有观众,岂不莫名其妙地让学生一个个笑掉大牙?

只是,以后不论多忙也要养成超前多多备课的习惯,这是吴雁南“高教”之初吃了随堂听课的下马威后的最大收获。其实,从这个角度来说,两位亲爱的领导正好给他上了两堂终身难忘的大课!

第五章 梦落湖畔

吴雁南交过第一次房租后的一天晚自习后,江远明兴冲冲地跑到他的宿舍来。一个月以来,大家都有些熟识了,像冯长伟、刘正良等,大家同在一个办公室,常常说天道地,还都习惯一起去食堂吃饭。物以类聚,不说感情多么深,但单身汉们至少有着许多共同的话题。

“雁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江远明说,笑得嘴巴都有点合不拢了。

“什么好消息?”

“你可以不用花钱租房了。”

“你给房子住啊?”

“对,我们看房去。”

“别开玩笑了,在哪?”

“没开玩笑,”见吴雁南身体一动不动,江远明开始唠叨开了,“我今天见到范校长,我跟她说,应届本科生都有每月七十元钱的住房补贴,我们为什么没有,她说等我们调过来以后会补齐的,我又说家里工资早扣了,没钱租房啊,她说江老师你到底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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