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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1 / 2)

>担骸罢獠恍小!彼担骸霸趺床恍袉~?”我挣扎着要下床,她拦不住,只好放下痰盂,噘着嘴帮着我把自己从床上挪了下来,架着我去上厕所。她用一只肩膀撑着我,手死死地箍着我的腰,气喘得又粗又急,呼哧呼哧的。在厕所门口我要她松开我,她不肯,说,“你会摔跤的唦。”

我还是从她手上挣开了,用一条腿跳进了厕所。她在后面哭声哭气地说:“你这个人真是,我就侍候你唦,又不看别人,你怕什么唦?”我一边撒尿一边听着李晓梅嘤嘤地哭着。我心里的滋味真是无法形容,我知道我完了,再说我哪里还有脸跟她说什么呢?我面前的窗户朝着一面水泥墙,有一片淡淡的橘红色的阳光照在冰冷的墙壁上。人们进进出出,除了几声咳嗽,几乎都不说话。

我旁边站着一个举着输液瓶的人,他的腰和半个胸脯都包着纱布,朝我喂了一声。我看看他。他说:“你是昨晚上从绿岛送来的吗?”我说:“嗯。”他又问我:“烧死了多少?”我说:“不知道。”他叹了一口气,说:“他妈的惨哪,我们都是命大的。”他把那只帮助撒尿的手伸了过来,我有点犹豫,但还是把一只没被纱布裹住的手给了他。我们握了握手。

撒完这泡尿没过多久,我就离开了这家医院。有几个人用担架把我抬上了一辆绿色救护车。我看见这辆救护车就意识到什么了,我心里一阵发紧,但我没说什么。李晓梅问他们要把我弄到哪里去,他们不说,李晓梅追着他们问,他们问李晓梅:“你是什么人?”李晓梅没吭声,过一会儿她说:“他妹妹唦。”他们又问:“这是徐阳吗?”李晓梅点点头说:“是唦。”他们说这就对了。他们叫李晓梅回去,说你哥被拘留了。李晓梅就哭起来了,边哭边说:“人都烧成这样,拘留他做什么唦?你们做点好事唦!”车门关上时,她飞快地用巴掌抹抹眼泪,又把一只湿漉漉的巴掌拼命向我摇着。她的脸色显得很白,腮帮上的污迹已经被泪水洗干净了。

在我被绿色救护车带走后不久,我妈来到了这所医院里。她听说绿岛遭了大火,便到处找我,一开始在绿岛的废墟里找,废墟上还昌着烟,一缕缕在灰蒙豪的黎明中飘动着。王玉华像一只干虾似地在那儿走来走去。到处水渍渍的,一片狼籍,她磕磕绊绊地走着,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像叫魂一样叫我,阳阳,徐阳啊一一!

她问那些正在清理火灾现场的人,“看见我儿子徐阳吗?他是这里的总经理,这里就是他的,知道不知道?你们看见他吗?”人家摇摇头。她转了一会儿又过来问:“这是怎么烧起来的?是不是有人放火?嫉妒我儿子,故意搞破坏?谁呢,嗯?谁是纵火犯?”人家烦了,不理她。

她的已经挺得很直的腰又弯下去了,脑袋也勾下去了。她的银丝一般的头发变得枯枯的,像从前一样没有光泽。尤其是嘴角边的那个凹坑,深得吓人。但她没哭,只是念经似地说着,“阳阳啊,你在哪儿?你别吓我呀,你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有了这么大的事业,出人头地啦,你的事业还要向前发展哪,你的前程还很远大呀,你千万千万别……吓我呀……我熬了一辈子才熬到今天,你出息啦,我也活得有滋有味啦,人家也都叫我老大太啦,我知道这都是因为你呀,人家眼里有我是因为人家看得起你呀,我指望你呀……”

后来她找到了这家医院。有人告诉她,许多烧伤的人都被送到了这家医院,她便急匆匆地往这里赶。在门口她碰到了李晓梅。李晓梅认识她,叫了她一句徐伯母。我妈说你是谁?李晓梅说我是、是绿岛的。

李晓梅没对我妈说别的,只说徐总没什么事,刚刚被一辆武警救护车接走了。我妈愣了一会儿,身体摇晃了几下,李晓梅赶紧搀住她。我妈站稳了之后,喘气似地啊了两声,便放开喉咙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说:“好啊,天保佑你呀阳阳……”哭了几声,又哽噎着问李晓梅,“为什么把他接走?还是武警的救护车?接走做什么?这里治不了吗?他伤得很重吗?”李晓梅摇摇头说不重。我妈侧着头想了想,也摇摇头,摇得很慢很沉重,“这到底是谁呀,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呀,啊……”

我妈和李晓梅从医院里出来,迎面看见毛老师两口子和毛兰慌慌张张地赶来了,毛兰跑在最前头。我妈用巴掌抹了抹泪脸,又歪着脑袋把脸在肩上蹭了蹭,顺手捋捋头发,同时把腰也挺起来,下巴也抬螅恕!鞍パ窖剑攀裁椿攀裁矗勘鸹拧!彼悦己兔己竺娴拿鲜Ψ蚋舅担靶煅艉煤玫模裁词乱裁挥小!?br />

《别看我的脸》第三十章(4)

李晓梅说:“徐伯母,这是谁呀?”

我妈撇撇嘴说:“你们徐总的老婆。”

《别看我的脸》第三十一章(1)

我没有进拘留所,躺在武警医院里。到了这里我才知道,那天晚上一共烧死了十三个人,五个女人,八个男人。还有四个人被烟熏死过去又醒了过来。死者中年龄最小的十七岁,是个女孩,年龄最大的七十一岁,是老胡。

老胡死了。从前的志愿军战士老胡从他的收发室跑下来,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救人,又摘下灭火器灭火。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老胡居然会用灭火器,人们发现他时他和一只灭火器躺在一起。他像只虾米似地弓起来蜷缩在那里,样子很痛苦,而那只焦黑的灭火器已被他用空了。

老胡这是何苦呢?是我害了老胡。不是我强行把他拉来,他不会是这样的死法。他还会在家里扇他的煤球炉子,一直扇到他扇不动了,然后那把破蒲扇会从手上掉下来。那是一种境界。那叫灯干油尽,叫享尽天年,他不会有痛苦,至少不会这么痛苦,他会走得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

除了老胡,死者中我还认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打鼓佬赵明。我实在想不通,这个巳经成了阴阳人的打鼓佬,干吗要从人防地道里往火堆里跑呢?他那里还在放着又香又艳的毛片,他还在香喷喷地吃着糖炒栗子,可听见金昌路上一片喧哗,便坐不住了,把一纸袋糖炒栗子放在椅子上,剁了头一般没命地往那里跑,像有谁在追他的命似的,几百米的距离,他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他就这样一头扎进了绿岛。他扎进绿岛并不为别的,他雌声雌气地说,砸!他跟那些人一样,到处乱砸。他比那些人还愤怒,--他一个阉人,他愤怒什么呢?看见着火了,人家都拼命往外跑,他却还在那里扯着喉咙狂叫,砸!砸他妈的鸡窝!我叫你们搞!你们搞呀!他根本不把大火放在眼里,他看不见大火,火烧到他身上了他还在手舞足蹈又喊又砸。他这不是找死吗?他的生意据说还不错,干吗要找死呢?

我是在南城晚报上看到这些情况的。我又上报纸了。报纸真是个风云变幻的地方。……算了,我们就不说报纸了,报纸就是那样,老说它也没什么意思。

我的看守把这些报纸扔给我,说看看你作的孽吧!他说得不错,这是我作的孽。我是绿岛的总经理,毫无疑问要对这件事情负责,我只能在这里一边接受治疗,一边等待检察机关调查取证提起讼诉,然后则是判刑入狱。我脑子里很乱,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会看见老胡,看见打鼓佬,看见另外那十一个人。虽然我只认识老胡和打鼓佬,不知道那十一个人都是些什么模样,但我觉得我确实看见了他们,而且一点也不模糊,如果让我画,我可以清清楚楚地把他们全都画出来。我看见了他们的衣着,脸型,发式,高矮胖瘦,我一律看见了。他们也看着我。他们的表情和眼神使我感到恐惧。他们从我黑色的心里凸现出来,像雕像一样森森地立在那里。

有一男一女来找过我几次,搬个椅子坐在我床边,男的问我,女的记录。他们问我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又问我安全检查时是否对我口头警告过?接着问我为什么不重视?我对他们说绿岛不是我的,真正的老板是洪广义,我要听他的。他们开导我说,你是不是法人代表呢?以为法人代表好当吗?没事你就是总经理,有事就推个一干二净,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我问他们,洪广义有没有责任呢?他们反问我,你想要他替你承担什么责任?他们说要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嘛,要用事实说话嘛是不是?

我说我想不通。他们说这不是跟你做思想工作,你想得通想不通都没关系,有法律呢,不能因为你想不通法律就不管你。我又问他们会判很重吗?他们笑着反问我,你自己掂量掂量,是该轻呢还是该重?如果判轻了,你不怕那些屈死鬼找你吗?

我说:“怕,很怕。”

那几天我都像神经病似的,紧闭着嘴不说话,呆呆地看着一样什么东西,随便什么东西,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操!我用力撕扯裹着自己的纱布,砸腿上的石膏,值班护士劝都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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