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北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双眼通红,完全失去了理智。
而失血过多刚刚缓过来的变态,明明已经力有未逮却死活不肯松手。
结果就是被苏北打的遍体鳞伤。
最后还是他的手下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把苏北打晕了过去。
萧静之看着晕倒在他胸口的苏北。他手臂一紧,把他往下滑的身体搂住。
“Boss,这个怎么办?”阿东指着那个三合会老大说。
“你们解决。”萧静之摸了摸苏北的头发。
而此时,三合会的老大已经吓瘫在了地上,一股尿臊味从他身下传来。
阿东捏着鼻子,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过头大喊了一句,“阿全,你过来,Boss说这事交给你善后了。”
一个精瘦的高个男人,一脸不爽地走过来。
“Boss明明叫的是你,每次都这样,遇到不想做的是就叫我,下回叫我要收钱了。”
苏北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医院。
他一脸空白地看着自己的手。
一直看,盯着看,好像要从手上看出朵花儿一样,专注、专心。
医生和护士的来来去去,他完全没注意到,就连萧静之的手下到他病房里,他也一无所觉,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那种染满了温热的、黏稠的鲜血的感觉,无论如何也去不掉。
他的身体没病,但是精神病了。
他爸和他妈也来医院看过他。
苏运成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叹了一口气,这真是前世来讨债的,这辈子就一直被他折腾着,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儿子病床边,拿过一个苹果,削好,切成碎片,再一点点的喂进儿子的嘴里。
苏北就无意识的吞咽进去,连嚼都不嚼。
他妈林岚到了医院就一直哭,“妈对不起你,没想到我们离婚这事给你这么大伤害,早知道就不离婚,和你爸也不是过不下去,妈后悔了。”
还没说完,就哭倒在了未婚夫的怀里。
这些事情,苏北都不知道。
他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拒绝去面对外界的一切。
最后,他被转去了精神科。
几个资深的心理学家轮流给他看诊,不过目前还没有明显的效果。
一直到萧静之来了。
萧静之推开病房的门,大量的白色和浅绿色,让整个房间显得洁净而不至于过分冷漠,一大把的白色海芋插在花瓶中,温馨而宜人。
苏北就坐在窗边,一直看着窗外某个地方,一动不动。
萧静之随手把门关上。
他走到苏北的身后,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他也顺着苏北的视线看去,那是一个回廊,回廊顶部覆满了浓密的爬山虎,中间盛开着如米粒大小的紫色小花。
萧静之把苏北坐着的轮椅转过来。
他坐在地上,与苏北面对着面,拉着苏北的双手。
“苏北,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66、番外一:往事
萧静之其实是不信“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这事的。
虽然从苏兴城去世之后不久,他就已经开始着手报仇的计划。
苏兴城并没有要求他帮自己报仇。
应该说,他在萧静之面前,连提都很少提及自己的从前。
萧静之觉得,苏兴城看似大彻大悟,什么都已经放下,但是萧静之看着他,反而越发有一种不把造成这一切的人全杀了,这辈子就总有一种事没做完的感觉。
苏兴城就是一撮打湿了的灰烬,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沉沉死气。
人还没死,身体和精神却已经了无生机。
苏兴城逼他和自己动手。
他用苏兴城教他的东西,重创了他。
萧静之无言站在一旁,看着曾经形象高大伟岸,如同沉默的山峰一样的养父,手撑着地面,半跪在地上,鲜血从他身上那狰狞的伤口处汩汩流出。
苏兴城的头发斑白,瘦削的脸上有些从未退却的从容和显而易见的憔悴。
他看起来年近花甲,但是萧静之知道,这个男人并没有这么老。
虽然他也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多大年纪。
苏兴城虽然是他的养父,但是两个人之间并不是如普通父子一样温情脉脉。
萧静之遇到苏兴城的时候,是个被街上的拐卖团体控制的小孩。
他的任务就是在一个地铁站出口处向人乞讨。
每天必须完成规定的份额,完不成就没饭吃还要受一顿鞭打,差多少钱就打多少下。
萧静之有一股天生的冷漠和傲气,他从来不屑于对过往的路人死缠烂打。
所以他很少能完成任务,身上的伤口也就长年累月的堆积着,一层覆着另一层,剥开他的衣服,只能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瘦骨伶仃的身体,以及累累的,新的旧的,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天,苏兴城从一个小乞丐身边经过。
那个小乞丐拿着一个破碗递到了他面前,然后用一双如同死鱼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那眼睛黯沉沉的,似乎连光都照不进去。
苏兴城那时候如同一潭死水,泛不起任何波澜。
然而,当看到眼前这个小孩脸上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的时候,他荒芜的心仿佛飘下了一阵毛毛细雨。
“愿不愿意跟我走?”苏兴城直截了当地问眼前这个小乞丐。
“跟你走,可以,不过,你要我做什么?”萧静之很冷静地问。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萧静之早就从生活中知道了这一真理,也确信不疑。
这个回答,很明显让苏兴城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你只要把我一身的本事学会就行。”苏兴城淡淡地说。
“你会打我吗?还有,我不陪人上|床。”萧静之很是镇定地继续问。
听了他的话,就连一向自认心理承受能力强的苏兴城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脸上脏得连五官都不太清楚的小孩,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我跟你走。”萧静之毫不犹豫地说。
于是,苏兴城成了萧静之的养父。
当时,萧静之已经八岁,虽然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客观上来说,苏兴城对他很好,完全实现了当年带他回来时候的许诺,甚至更多。
供他吃穿,送他上学,手把手教导他自己会的一切。
两个人的相处没有普通父子之间的温情脉脉,时常是在一片安静中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萧静之是学习,他总有学不完的知识和技能;而苏兴城则是发呆,往往忘记了此身在何处。
苏兴城并没有让萧静之叫他父亲,萧静之也从来没这么叫过他。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互相之间的称呼是省略的。
两室一厅的老式住房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陈旧味道,从斑驳的墙壁,老旧的家具,泛黄的天花板上渗透出来。
而房间里时常是安静地让人觉得像坟墓。
似乎压根就没有活人在其中居住。
这种过分压抑和凝滞的氛围,对于普通的孩子来说,可能难以忍受。
但是,萧静之对一切都很满意。
他本来就是一个生性孤独而又对周遭的一切都心存怀疑的人。
萧静之觉得,到目前为止,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苏兴城回来。
萧静之出众的学习能力体现在了各个方面,到他十六岁的时候,苏兴城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给他了,所以他开始向其他人讨教,或者干脆自己摸索着学习。
也就是在这一年,苏兴城让他离开了家。
“一年之后,你回来。”苏兴城在关上门之前说。
一年后,萧静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