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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2 / 2)

还是一旁笑看的拓拔仁孝忍著笑上来,好说歹说,才把巴著赵苏不放的翥凤接抱了过去,叫侯在门外的奶妈进来照料。

翥凤好不失望,伸著手儿向著赵苏直叫:“哥──我要──哥割──香──”

只听拓拔仁孝温言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呆在这里。可是天祚──”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语气还是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天祚临走时说过,要我好好照顾你──”'

“你还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拓拔仁孝一呆,道:“你──他──他告诉你的?”

赵苏见他居然这样发问,只觉一腔愤懑都抒发出来──代天祚伤心,也代天祚难过!不觉直视拓拔仁孝恨声道:“不是他告诉我,是我自己知道的!天祚叔叔他是那种宁愿自己独自忍受寂寞和伤害,也绝对不会对别人倾诉的人!你以为他没有自尊心吗?!你可以不爱他,可是怎麽能够怀疑他?怎麽能够?──你──”

说到最後他只觉心头一酸,气咽声嘶,差点流下泪来,只得停了下来。

拓拔仁孝先是满脸尴尬,後来低头不语,半晌才慢吞吞的说:“我──我──我并没有怀疑天祚,他的人品如何,我会不知道吗?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不要生气。”似怕赵苏反驳,他赶紧道:“对了,还没说到正事儿上呢。正好你们北宋有使者过来,说起两河宣抚使童贯要回兵东京。我想你大概不习惯这里生活,还是很想回到南方吧?你可以跟著童大人回去。”

原来金曾与北宋订下契约,联合攻辽。金国派大将斜也统师侵辽中京後,乘胜攻下西京。同时遣使至宋,请速出师挟攻燕京。是时睦寇初平,宋徽宗赵佶颇有心厌兵,时值童贯为辽使犹在北方,遂派了他一个两河宣抚使,更令蔡攸为副,勒兵十五万,出巡北边,遥应金人。如今辽国已亡,自然就要班师回朝了。

回汴京?

赵苏一愕,只觉心里有什麽地方,轻轻叹开一声疼痛。

故国。汴京。往事。岁月。怎麽能不想念?

这六年飘蓬流离,往来大漠风烟,行尽暮沙衰草──有时夜半惊魂,总觉得自己仿佛已然回到了汴京。那个和父皇、母妃相依的汴京……

遥忆碧城十里,珠帘数珩──频听银签,重燃绛蜡,啊,往事少年依约……

可是,一想起慈宁太後,赵苏的心顿时机伶伶地一个寒颤。

在长杨宫里度过的日子,他再也不要去回忆,再也不想去体验了!

那一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些什麽样的具体事情──他甚至已经已经全部记不起来,只是一想到那些日子,心里却依旧能记起那种痛苦得快要窒息的感觉!──具体的事情他已全部忘光,当时恐怖的心情,却还是深深遗留在心底!

那个疯子一样,被嫉妒所折磨的老女人……是他童年的噩梦。

不,不要,绝对不要回去!

何况,还有重德啊。

“我等你。”

我等你。等我们的约定实现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赵苏心情平复下来,冷静地道:“我不回去。”

他已打定主意去找耶律大石。

不管找不找得到,他要去。

温柔又寡断的重德啊,是他十九年生命里唯一的亮色。他是除了父皇以外,头一个对自己好的人。那最初的温暖,永远不能忘记,不能。

“臣冯浩参见三皇子!”

突如其来的响亮尖声,让赵苏吓了一跳!

一个不知何时进来的人影,此刻正恭顺地跪在自己面前。赵苏定睛一看,差点没吓出一身冷汗──这,这个獐头鼠目的老年内侍,可不是幼年时,长杨宫那个太监总管?

他,他就是拓拔仁孝所说的使臣?

想起长杨宫的恐怖生涯,赵苏心里泛起一阵恐惧和恶寒。他勉强镇定心神,却听拓拔仁孝奇道:“三皇子?”

见赵苏没反应,冯浩从地上起来,掸掸衣服上的灰,回过身去,恭敬地干笑道:“怎麽?敝国三皇子既蒙大王收留,大王居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容老奴介绍一下,这是敝国三皇子,讳苏,是敝国先皇生前最宠爱的皇子哟!哈哈!”

“哦?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拓拔仁孝显然是在奇怪──最“宠爱“的皇子怎麽会流落到千里之遥的辽夏大漠上来?──赵苏看来也不象那种会喜欢云游四方的人吧?其中到底有何等样因缘?

可是此时他又不便询问,只有也打了两个哈哈道:“能够收留贵国皇子,是小王的荣幸。不过──贵国王子刚才说,他暂时不想回去哪──那依小王看,是不是就让他在这里先住上一段时间,等他想回去了,小王再派专人护送三皇子回国?”

冯浩低著头恭恭敬敬地听著拓拔仁孝说完话,方才堆著满脸笑容道:“承蒙大王如此为三皇子设想,这不光是三皇子的荣幸,也是敝国和老奴的荣幸。只是,敝国皇太後不幸於上月凤驾朝西,举国哀悼,可惜三皇子不在,稍为不美。敝国皇上一再嘱咐老奴,如若发现三皇子踪迹,一定要请回宫中,一来补悼太後慈灵,二来也慰皇上谆谆挂念之心──所以──”

他对著拓拔仁孝说话,眼神却瞟著赵苏道:“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三皇子,老奴恳求大王相劝,求三皇子无论如何跟老奴回去!”

说完,竟然声泪俱下,扑通一声跪在了赵苏面前!

“请三皇子跟奴才们回去吧!”

突然又从门外拥进七八个人,全是内侍服色,个个似在门外窥听已久模样,一脸凄切,奔进来全跪在赵苏面前!

什麽?

慈宁太後死了?!

赵苏犹自沈浸在震惊里。

那个阴沈得几近疯狂的老女人真的死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瞬间有恍如梦中的感觉。

死了吗……

一个意志那般坚韧的女人,终於也从这尘世里消失了踪影了吗……

他迷惘地想著,低头却看见眼前跪了一地的人,个个涕泪满脸的龌龊样子,哭兮兮地哀求:“三皇子,请跟奴才们回去吧!”

冯浩也悲悲咽咽地道:“三皇子有所不知,自五年前因苏州贼寇入侵,您和太後走散之後,皇上一直再派人寻找三皇子的下落!皇上他帝德格天,无微不至,这五年来,时时为三皇子担心!请三皇子跟老奴们回去吧!否则,老奴在皇上面前交不了差,还要这张老脸做什麽!”呜咽著,一头就要往地上撞去!

他身边的内侍慌忙一把搀住冯浩,纷纷劝阻:“冯公公使不得!”又回头哭求赵苏:“求求三皇子,大发慈悲,跟奴才们回去见一面皇上吧!──三皇子若不答应,奴才们就跪在这儿不起来了!”

说完,一个个又复大放悲声,果然直挺挺跪在哪里,再不动弹。

连一边的拓拔仁孝也看不过眼的样子,劝道:“三皇子,依小王看,你就跟他们回去见一见你皇兄吧。如思想这里,届时再过来就是。别处姑且不论,小王这里是绝对会把三皇子奉为上宾的。”

赵苏冷眼看著这一场闹剧,心里苦笑。

“和太後走散”?──还真象那个阴毒女人编出来的谎言!当年她明明把自己当成挡箭牌扔给贼党──啊,“贼党“?不,他们不是贼,他们的心胸比皇宫里面这些人要光明磊落得多……

他想起了方义,应月儿,还有,那个冷面冷心的朱江……

只对金石美女感兴趣的宋徽宗赵佶会挂念自己?──谁会相信他们的鬼话!当年自己在长杨宫里过著那般孤独恐惧生涯的时候,也没见他挂念过自己!赵苏有自知之明──在宋国的皇宫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已。──别说那个小小皇宫──就是三千大千世界中芸芸众生,又有谁会挂念自己?谁会挂念自己?谁会?谁会?──从来就没有,没有,没有……

从小到大,唯一的感觉只有寂寞,好寂寞,好寂寞,好寂寞……

可是,现在,还是有一个人会挂念自己吧。想到耶律大石,赵苏的心里轻轻泛开了一丝甜蜜。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有一个人在自己颈畔,屏住呼吸般说出的耳语──

“我爱你。”

我爱你……

“三皇子……”

大概是看到苦肉计不太奏效,冯浩又开始领头儿哭泣起来:“三皇子,您就可怜可怜老奴,回去见一面皇上吧……”

厌恶地看著这些面目可憎的弄臣──赵苏突然心头一惊。

他突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事实:──除了冯浩以外,那七八个内侍打扮的人,居然个个体形剽悍,眼露精光,太阳穴高高突起……

父皇赵顼在世的时候,赵苏听他说过:只有武功内力极其深厚的人,太阳穴才会高高突起……

这是怎麽回事?

赵苏心里一惊……

赵苏从小隔离人世,不识人间事务冗杂。而且顶头疼的就是对付象冯浩这种阅尽宫闱百态的市井俗子。──能在喜怒无常的慈宁太後手下混得一路青云升上太监总管这个位子,冯浩其人城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下赵苏赶紧抢了一个冯浩他们止住哭泣的空挡,淡淡回道:“多谢皇兄挂念,这就请冯总管回去替我多多拜上皇兄罢。只是我目前尚有事务在身,实在不能与你们同时返京。不如请冯总管先回去,我随後自己回来,再重新拜瞻太後他老人家慈灵,面谢皇兄。冯总管以为如何?”

话虽如此,赵苏不过权宜之计,只想把冯浩一干人打发走。他何尝想回去大宋皇宫?

那个地方,纵然泼天富贵,泼天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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