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请自己?郑朗纳闷了一下,难道是交流儒学?似乎不象,听刘处说,自从看到欧阳修的那篇文章后,冯元憋闷的说了一句话,我不管事啦,由他们折腾。
想不明白,跟着老仆到了冯元府上。
此时冯元正头痛着,才子同样很可怕的。欧阳修在洛阳无所事事,闲得蛋疼,于是整天泡妹妹,游山玩水,后来听到郑朗的一些事迹后,想想我也要做做正事了。
这一做冯元麻烦就来了。
事实上欧阳修的很多思想,都是在洛阳那段时间闲赋之余产生的,不过没有郑朗的孵化,这些思想转换成文章,还有一些年。并且他只是质疑,现在资历浅,不敢说出来,太令人匪夷所思。然而郑朗开了头,还怕个球!
于是第二篇文章炮制出来。修了一些《诗经》中的诗,并且写了一序,说了,毛郑二学,其说炽辞辨,固已广博,然不合于经者,亦不少为。或失于疏略,或失去谬妄。
这里所说的毛郑,是指西汉时毛亨与毛苌所辑与注的古文《诗》,每一篇下都有小序,介绍本篇内容与意旨,后来东汉经学家郑玄又为《毛传》作笺。
也就是后人所经常提起的毛诗,其地位若不是科考,都在孔颖达等人所注的五经正义之上。至少在北宋宋学没有兴起之前,毛诗的地位并不比《孟子》遑让多少。
就那么一本重要的书籍,欧阳修是承认了它的广博,可后面却说了,不合经者也有不少,或者疏阔不羁,或者荒诞不经。不仅菲薄了毛郑,还对其中的大量图谶之说,进行了重重的批评。
“而毛郑于诗谓文王天命之以为王,又谓文王听虞黄之讼而天下归者四十余国,说者因以为受命之年乃改元而称王。由是司马迁《史记》及诸谶讳符命怪妄之说不胜其多……”
司马迁躺着也中了枪,正是毛郑害得司马迁写《史记》那么一严谨的史书,都出现了大量的怪、妄之说!
所以我来试着注一注。
注解了几十首后,不知道好与坏,要交给一个人看一看,想了想,还是只有冯元最有资格,于是又将它送到京城冯元手中。
冯元一看晕了,你奶奶的,你比郑家子还要牛,毛郑二人还不及你了。气得直捂胸口,与刘处一样,痛得!
第一百五十一章 抓
冯元是长者,郑朗开始谈仁义,仅是笑一笑。后来说礼、忠恕,又说《尚书》等篇多有伪作,再加上欧阳修那篇文章,冯元知道大麻烦来了。他没有固执的反对,可他所学的经学,正是从汉朝建立起来的经义。
现在统统推倒,让他如何受得了?
憋气之下,欧阳修太远,在洛阳,找他麻烦找不到,于是命家中老仆将郑朗喊来。
“你看,”冯元没好气的指着欧阳修特地订好的小册子说道。
郑朗打开一看,明白了,这也就是欧阳修后来修撰的《诗本义》雏形。欧阳修在文学与经学的成就上,郑朗也望而生畏的。现在略差些,学问同样一步步长进的,自己小,欧阳修岁数也不大,因此这本小册子里略有些瑕疵。古代人见识的问题,也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然而瑕不掩瑜,这一注,比原有的《毛诗》更有可取性与进步的意义。
但理解冯元的心情,换自己同样也不好受。
放下小册子安慰道:“冯给事,若陛下比你学习好,你高不高兴?”
“高兴?”
那还用说吗?郑朗就找到话题了,又问道:“万一夫子的学生超过了夫子,夫子会不会高兴?”
“……”冯元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有答。
“我与刘少监说过类似的话,后人将夫子学问发扬光大,正是夫子梦寐以求。夫子太伟大,晚生不敢言。可论文治之功,汉唐可如我朝,为什么连汉唐的学问都不敢超过?比如书法之道。若一味拘于前人的框架里,儒学还会有前景么?还能让夫子的治国救民理论发扬光大么?看一看他的册子,也没有说什么,仅是将毛诗去芜存精,没有完全否定。有何不可?”
说着,又看了看小册子,欧阳修才学真的很不错的,后人将他喻为北宋文坛宗师。不是没有道理。若是自己来注,站在历史的制高点,也许某些方面,比他更长远。然而著书立说,需要更深的学问。对经学有更深的造诣,这一点,自己眼前肯定做不到。只是可惜的是欧阳修一生没有象二程、张载那样,提出一个清晰的理论,不然在宋朝的儒学上,必然会有他重重一席之地。
又说道:“冯给事,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学好治国之道就足够啦。钱公虽雅爱才,可在经学造诣上却不如给事中,要么,你从钱公手中,将欧阳推官抢过来,收为自己后生如何?”
冯元让他一句气乐了,冯夫人用手怜爱的敲打着他的脑袋:“你啊,倒底还是一个顽劣的孩子。”
“真的。冯给事,反正洛阳那边大才子有好几个呢,但在经学天份上,无一人能及欧阳推官,现在他送上门来了,机会难得,抢吧。”
“去!”冯元哭笑不得的将郑朗赶走。
回去时。江杏儿狐疑地问:“那个欧阳修说得对吗?”
“为什么不对?”
他在冯府上还有些话准备要说的,比如欧阳修反对的这个谶讳,确实在胡扯,刘邦砍了一条蛇,居然成了小白龙。只要有出息的人生下来。必然有异象。若如此,试问欧阳修与范仲淹他们生下来有什么天地异象?那么是不是不要努力了。努力没有用,因为你没有异象,没有异象就不会有出息!
不过自己风头很劲,没有必要再张扬。
现在的名声足以让自己在两个来月后,狠狠插上一脚。
……
元宵节到来,又陪着几个娘娘转了转。
杏儿说:“大郎,我们去看谜灯吧。”
最热闹的就是官方办的灯山,几万个灯笼一齐点燃,五光十色,金璧辉煌,宛若仙境。在宫城门楼上还挂着几个巨球灯,一丈方圆,连郑朗看了后,都惊讶莫明。
当然,也有不好的事发生,比如混水摸鱼,借机会偷几个钱包的,或者在一些美丽的小妹妹身上揩一下油的,或者趁许多人家上街观灯,入室行盗的,还以拐卖人口的,后来连礼部侍郎王韶的幼年都让人贩子拐走了。不过这小子贼精,一看不对,正好一队皇家车马过来,大声呼救,宋神宗命人将车马停下来,知道事情经过后,给了压惊钱,派人将他送回家去。
但其他地方也有可玩之处,大街小巷家家张灯结彩,有的人家拿出一些小礼物,不值多少钱,纯是一个趣味。然后在灯笼上出一个谜面,猜中了赏赐礼物。
江杏儿指的正是这个。
“好。”
几个娘娘也稀奇,于是一道从御街离开,转到边上的各条小巷子里面。一路猜过去。
可只一会儿,他们就让其他人发现了。
好奇的跟着,大多数出谜的是读书人,谜面多从书本上来的,郑朗猜中了不少。不过有的很冷门,郑朗迟疑了大半天才能想出来,有的直接就猜不出来了。于是响起一片哄笑起。
然后这些人对主家恭喜:“不错啊,不错,你家的谜面居然难倒了郑解元。”
郑朗也不生气,人不可能是无所不能的。
陪着几个娘娘转了几天后,将她们送出京城,开始安心读书了。实际上他知道今年省试必然取消,这是为以后打下基础的。京城的举子不觉,可一过没有动静,二过也没有动静,终于议论声响了起来。
四儿也担心的问:“大郎,今年会不会又不省试了?”
“不大好说,去年大内失火,冬天时,我朝最大的番王李德明薨,还有太后……”老太太二月又穿起龙袍到太庙里拜了一拜。这时候郑朗心中忽然有所悟,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