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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魏三少回去后,心中有些不服,还将这名庄客喊来,斥责了一顿。
庄客叫魏华,本来得了重金,就准备“跳槽”,一听更不乐意了。我手中有了这么多钱,就是买上等田,也能买上七八十亩地,若上去偏远的地方,都能买到两三百亩的,足能让一家过上温饱的生活,何必非要租你家的地?
但畏于魏家的权势,没敢吭声,一边寻思着上哪儿买地,一边又动起了糊涂心思。
便来到郑州府衙,跪下说道:“小的参见知州。”
“你说你知道四贤者的下落?”刘知州关切的问。这件事查了好久,老太太还过问过两遍,然而半点头绪都没有。这让他怀疑那四贤者,有可能不是郑州人,而是郑州附近州府的百姓。
“是,小的知道。”
“他们是哪里人氏。”
“郑州人氏。”
“哦,那么快快道来。”
“小的有一个请求。”
“说。”
“江小娘子出了三十金……”
魏华此时被贪婪蒙蔽了,若是他提出讨要几金,刘知州还能掏出来。但三十金,让他自己掏,会很吃力,要么从州库里面支取,数额大了,弥补不上。刘知州一听不悦了,道:“大胆刁民,居然以贤者来勒索本官!你可知道,此事直通圣听,若要三十金可以,某派人将你押到京城,向太后讨要。”
押向京城,向太后讨要?
魏华一听蔫了,伏下说道:“小的说。”
“他们在何处?”
“不是他们,是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
“知州弄错了,是一个人,用了四种书体写的,”虽不识字,听到各种谣传后,魏华也慢慢琢磨出来此节。
“是一……人?”刘知州有些冒汗,若是如此,这个乌龙闹大啦。
“更不是老翁,是一个少年。”
“少年?”刘知州立即想到了自己乖学生后面那个俏影,正是这个江杏儿出的三十金寻赏。汗水冒得更多,问:“可是郑家庄的郑朗?”
“正是,他弄的器物,上面有画,有字,还有那长短句,然后让我家小郎,命我进城,一个小姐送一个。”
“你可弄错了?”
“小的没有弄错,小的还看到郑家子,为了使器物更完美,提前磨练了一段时间,这才制出四筒,托于我家三郎,转交四小姐的。”
“于是你背主忘义,出卖了郑家子?”
“小的……”
“于是你见利忘义,又勒索到本官身上?”
“小的不敢。”
“拖下去,重杖六十。”
宋代刑罚有笞、杖、徒、配役与死五种,后来又增加了管置。笞用荆条抽条犯人的臀部或者腿部,数量从十次到五十次,是最轻的处罚。其次是杖,用三尺来长的竹竿击打犯人的臀、背、腿,天圣时又规定杖最重不能超过十五两,数量是六十到一百。流顶多三年,配役惩罚更重,要刺面,是集杖、黥、流、役于一身的复合刑罚。
没有打板子与打棍子的事。
可是六十杖打下来,也将魏华打得嗷嗷直叫。
刘知州没有理他,是在考虑这件事揭开后的影响。
有些哭笑不得,其实自己应当问一问的,既然后生能创出那种书体,或许同样能写出其他古怪的书体。难怪那天他说怎么怎么的,自己干嘛就没有想到?
若早知道了,影响不那么大,也就算了。但现在影响这么大,郑家子又在京城大闹了一场,这事儿如何收场?这事儿瞒不住了,今天过后,这个刁民准得四处宣扬,不如先写一封奏折,去京城挽回一些影响。
但他谨慎的性格,没有写,去郑家庄来不及,于是让衙役将武三郎带过来。武三郎不是郑朗,刘知州两句一喝,就一五一十道了出来。包括哥几个挑拨,然后郑朗才让他们鼓起花会,最后才出现笔筒的原原本本,一起说了出来。
刘知州听完了,嘴中发苦,此时郑朗不在,否则都会上去扭郑朗的耳朵。让武三郎回去,提起笔写了一封信给老太太。咱闹了乌龙,根本就没有四贤者,是郑家子看到花会在即,人小,觉得好玩,弄了一出恶作剧,刻意创立了四种书体,又写了四首好的长短句,刻于竹筒之上,时至今天,下官才得知真相。
他小,你就宽恕他这一次吧。
谁家都有小孩子,十二岁的少年,不可能象大人一样懂事。
看似说得也对,但刘知州也不知道,此时无论老太太,或者四位宰相,会不会将郑朗当作小孩子?
第七十二章 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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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送走了,第二天刘知州来到郑家庄。
这也不是过份,人家师徒关系,连宫里面的老太太都知道了。若不是规矩不合,早上香认师徒了。来的次数多,合乎情理,换谁有这个学生,也会骄傲的。
郑朗正在写字。
磨练了一下,终于得到好处,自京城回来后字体略略在改进,终是人家的东西,临摹,最后无法达到大成境界。因此思考了一下,字形略正,但为了防止变得呆板,又在笔画上做了一些小的变动。
这样一来,原来贵公子弛冲街衢的米体字,似乎在向一位富有趣味贵气的士大夫方向发展。
但改动不是很大,非是内行人看不出来,原来的天真烂漫之意,继续保留着,包括二字的框架,从唐朝诸家吸收来的字形字意变化。
才开始写,不是很成功。
郑朗也不急,若原来他仅是一个书法小家,众人惊奇,一是年龄,二是字体的新意,可这一次改进后,一旦突破,虽不能进入顶尖书法大家行列,但勉强可以真正称为一个大家了。
这个过程会很漫长,有可能一年,有可能五年十年,就看自己悟性。
江杏儿就站在后面看得入神。
四儿不懂,江杏儿懂,知道郑朗每一个字下去,都在做着一种尝试,一种突破。可心中不奇怪,都看到了五种新字体,尝试似乎是应当的。不过亲眼看着郑家子,在做着一次次的突破,欣喜之极。
估计此时崔家小娘子没有嫁过来,嫁过来,即便用鞭子抽她,赶她走,也未必能赶得动。
不仅是写,还借着写字的功夫,在记着各种经义。有许多经义是比较冷门的,脑海里没有存储,只能多写多记多想。一个多时辰后,手腕有些累,放下笔,江杏儿连忙过来,替他洗笔。
郑朗道:“我的字,不适合你。不过我可以教你两种字。”
“好啊。”江杏儿欣喜的说道。
郑朗在脑海里翻了翻,当然,放在脑海里的字很好的,到他手中未必写出,重新染墨,用纸上仿照赵孟畹摹度盘沸聪铝思感凶郑赐旰笏档溃骸罢庵肿志褪谴佣醣史ㄉ戏⒄钩隼吹模浼记删褪且桓鍪欤3忠恢钟蒲鸥还蟠尤莸男奶湍苄闯鏊恼嫖丁!?br />
郑朗自己也没有怎么写好,但说了一些用笔的基本笔法。
这才又仿照了董其昌的《万岁通天帖跋》,再度写下几行字,写完了道:“它还是上承二王一路,不过略有不同,以古淡妩媚为主,粗率、雄奇、强劲,都是它的忌讳,也是这种书体的短处。不过写好了,自有一种富贵华丽之气。”
又讲解了它的一些用笔技巧,将两张纸递到她手中。
能不能突破就看江杏儿的天赋了。
江杏儿忽然跪下来,道:“郑郎大恩,奴无法回报,这一生就让奴做郑郎的牛马吧。”
“不用说得那么可怜,不过既然到了我家中,就要习惯这种清静的生活,以前的种种,我不计较,可再发生,我必然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