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陈默和lily,是第一次坐加拿大航空的飞机,他们发现加航的空乘,基本上都是四十岁以上的大姐级人物,只有一两个新人,不像中国的航空公司,都是年轻漂亮的空姐空少,不过陈默发现他们的语言能力相当可以,就在起飞之前的那段时间,他听到他们的其中一个空乘,可以用英语,法语,普通话,粤语,上海话与乘客对话,而且都说得很流利,而更让他出其不意的,是lily居然用法语向空乘要了一个毯子,看她那意思是说自己有点冷,当时陈默的表情很是怪异,他转过头看着lily很是惊奇地道:“你居然会法语?!”

lily把毯子披在身上,不在意地说道:“我没告诉过你吗?我那阵子想出国,考过雅思,后来又想去法国,又学了两年法语,结果是后来不想去了,但是觉得好歹学了门语言,扔了太可惜了,就坚持下来了。”

“为什么想去法国?那里的大学和美国英国比,没什么优势啊?好在哪里啊?”

lily微微一笑,看着他说道:“因为法国有巴黎,而巴黎浪漫啊,这个理由够好吗?”

陈默听了lily的话,不禁也是微微一笑:“嗯,这个理由足够了。”

陈默把他们随身携带的包和行李,在头顶上方的行李箱放好,他又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本村上春树的《爱吃沙拉的狮子》,扔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起飞以后再看。而lily则在陈默旁边,兴致勃勃地说着要看电影,在自己的位子上来回折腾着遥控器,“我要把过去没时间看的好电影都看一遍,十多个小时呢,我今天晚上就不睡觉了,睁着眼睛就到多伦多。”

“你还能这么熬啊,我二十十几年前行,那还得是看足球,看世界杯,现在到点就困,可是早上,到点就醒。”

“我这是刚毕业那会儿,在事务所练出来的,身体不自觉地就不睡了,其实,就是失眠,我就索性干点别的事情,反正也睡不着。”

“那你的身体,行吗?”

“还好吧,我又没打算长命百岁。”她淡淡地说道。

lily的话,好像是一道在心中隐藏已久的利刃,突然在不经意间,刺中了陈默的胸口。他想起在北京的地铁里,经常看到一个广告,那个广告里有一句话:“你见过凌晨三点的北京吗?”,广告的背景,是北京深夜的黑暗里,灯火通明的写字楼群全景,这句话,很像科比的那句“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我见过每天凌晨四点洛杉矶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身边的这个世界,如同一个巨大繁复,越转越快的齿轮,而齿轮的顶端,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顶点,曾经年轻的我们,用无数的不眠之夜,用自己对生活一部分的割舍与放弃,去追上它的脚步,去试图攀登,那个我们以为会到达的地方,但是到了现在我们才发现,我们不是胜利者,也不是攀登者,我们只是那个巨大齿轮上,一滴滴的润滑油而已,我们用自己,加速着这个齿轮的转动,也加速着,被这个齿轮,榨出最后一滴自己的未来。想到这里,陈默怅然地把书拿在手里,他没有心思去读,只是坐在那里,无意识地环视着起飞之后的机舱,来分散一下自己心里,如同飞机舷窗外,如同汹涌潮水一般涌来的黑暗。

陈默的眼光四处扫视着,在这架波音777里,外国乘客和中国乘客基本上一半一半,机舱中部的几排位子上的中国乘客,听他们的交谈,大部分人都是一个从北京到多伦多的旅游团的乘客,互相聊得很是热闹。不过这架飞机有一点很让他诧异的是,坐飞机的中国乘客里,操粤语和福建话的人居多,就在他前面几排,坐着一对中国的老夫妇,看样子有六十多岁了,干瘦干瘦的,两个人话不多,好像是福建漳州地区的口音,因为陈默大学有一个同学就是漳州的,所以他还能勉强能听懂一些,两个人带了一坛自己做的吃食,很小心翼翼地包着,陈默猜,那应该是带给孩子的,安检的时候,还差一点没有通过,老夫妇很是着急,普通话也说不好,还是陈默帮着他们和安检人员说的。说来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大家都是一块土地上的中国人,互相沟通起来,有时,还得需要一个翻译。

过了一会儿,空乘人员开始发晚餐,陈默要了中餐,又多要了一小瓶百利甜酒,他想着喝点酒在飞机上好睡觉。lily在看一部凯特·布兰切特主演的电影,片名叫《卡罗尔》,看得正津津有味,一眼瞥见陈默小桌板上还没有开封的酒,说道:“你怎么想起喝酒了?”

“喝点酒,可以多睡一会儿。”陈默自嘲地说道。说完,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药来,就着一杯水吃了。

“你吃什么呢?”lily看着他手中圆圆的药盒,摘下耳机好奇地问道。

“维生素。”陈默简短地回答道。

“那我也要来一个,我坐飞机容易上火。”lily向陈默摊出了一只手。

“这是,这是男人吃的维生素,女人不适合吃的。”陈默笑嘻嘻地说道。

lily一下把手收回去,脸上都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她看着陈默道:“我说你,你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啊,还男人吃的维生素,亏你想的出来。”

陈默笑笑没有说话。

“对了,”lily把自己的遥控器按了一下“暂停键”,把正在看的电影停住,说道:“我临走之前,给江如画发了一封邮件,说咱们俩过去看她,她挺高兴的,还说要带咱们去附近玩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那边挺好?是不是也不用工作了,就是在家里看着孩子了?”

“她就说她胖了,都不敢见人,让我们见她的时候不许说她胖。”

“啊,胖了?上学那时候她可是。。。”陈默还没有说完,lily就含笑道:“魔鬼身材是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是啊是啊,还真难想象她胖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上班结婚后,样子变化挺大的,你们俩不是就毕业之后那次见过一面,以后就再没见过?”

“没有,她的单位不是说是个能源公司吗,办公地点离咱们都挺远的,后来她也没参加过同学聚会,再后来,她就出国了。”陈默回答道。

陈默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天晚上江如画喝醉之后,那张艳若桃李,醉眼朦胧的脸。

陈默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和张然有着截然不同的解释。按照张然的说法,陈默已经是道德沦丧,人神共愤的典型了,“那是你妹啊!”每次说得都是义愤填膺,直到陈默不得不威胁他说,第二天就有邻居大爷找他,说昨天晚上,有人一直在他爸妈房间里“咚咚咚”地敲墙,问他在哪个屋睡的,怎么这么闹。陈默咬着后槽牙跟人陪着笑脸说,那屋不知道怎么回事,墙上有个洞,怕有老鼠钻进来,他一直在敲墙补洞,为这事,大爷差点给他只猫。陈默后来说起来,都是咬牙切齿地对着张然道:“给你丫只猫,挠死你!”

陈默现在居然完全忘记了那个夜晚,在亲过江如画之后,他具体做过了什么,但是他赌咒发誓对张然说,他不想也绝对不会对江如画做什么出格的事,虽然在他的心里,他也知道这样的说法,连自己都未必能说得过去。

自从那次江如画酒醉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慢慢就少了。张然和lily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经常不在学校住,陈默也就没怎么找过江如画,他们四个人慢慢也就不在图书馆一起看书学习了,再后来,陈默就认识了陆秋怡。

有一天晚上,陈默约着陆秋怡出去了,回来后就在学校的操场上聊天,回宿舍很晚,回到了宿舍,刘磊就告诉他,说是江如画来过了,是来还他书的,陈默看着放在自己枕边的那本《朦胧诗选》,还说道:“今天上课的时候看见她,她也没说晚上来找我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磊很神秘地说道:“我觉得你妹好像情绪不高,就聊了两句天,也没说找你干什么,就直接把书放你床头就走了。”

陈默“啊”了一声,还没说话,老姚就在他对面上铺,翻滚着肉山一样的躯体,对陈默道:“你丫小心点儿,你妹可不好惹,那嘴皮子叨叨起来,可够你喝一壶的。”

“又不是我惹的她,”陈默对着老姚下铺的孙东东厉声道:“老孙,你从实招来,是不是对我妹意图不轨,把我妹招着了?”

老孙在那里一连声地叫屈:“天地良心啊大哥,我今天去南平房教室看书了,看得眼睛都快瞎了都没见着她,她来时这屋里就刘磊一个人在啊。”

刘磊顺手抄起一本书就朝孙东东扔过去,“你丫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你回来时敢说没见着她?”

孙东东咂摸着嘴道:“见是见着了,和我还是有说有笑的啊。”

陈默敲着桌子,说道:“老孙!你说话就说话,还咂摸嘴干什么!你这种行为,就是对我妹不怀好意!”

孙东东鄙夷地说道:“还你妹,谁是你妹啊,我看你就是借着当哥的便利条件,接近人家小姑娘,人家不就是比你小一岁吗?”

刘磊说道:“不过,老孙说的也有道理,你前一阵子和你妹,天天在一起,现在有了陆秋怡就不搭理人家了,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陈默说道:“兄弟们,我真是把她当妹妹看的,真的,我就没敢存二心。”

“扯!”邵峰突然在床上大喊一声,探出头来,这喊声和他这个人柴禾棒一样的身材,实在是反差太大了,“异性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友谊。”他言之凿凿地断言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邵,你净捡批斗我的时候住宿舍,什么意思?”陈默发现老邵这么干,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嘿嘿,凑巧凑巧。”老邵在床上慢条斯理地点上一支烟,很是得意地说道。

“我也觉得有问题啊,”张然也过来给陈默落井下石,“我想啊,其实江如画应该还是喜欢陈默的,就是老陈一直不表态,结果又去找了个陆秋怡,把人家耽误了。”

“有你什么事啊,”陈默一看张然呲着牙冲他坏笑的样子就来气,“你睡你的觉去。”

大家正说着,突然大门“咣当“一声,顾野喘着粗气冲进了宿舍,进来就一连声地叫着要喝水,水还没喝完,就说投资他们那屋发现了一只刺猬,一帮人一听都炸了,纷纷下床去看,不一会儿,走得就剩下陈默一个人了。

陈默无心去看什么刺猬,他只是躺在床上,抚摸着那本《朦胧诗选》,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像他们去看的刺猬,被这本书扎得,心里乱糟糟的。

“其实,我和江如画,在毕业前还见过一次,那时她好像在地坛那边实习,我去见过她。”

陈默等空乘收走晚餐,飞机里的灯光已经调暗的时候,打开那一小瓶百利甜酒,放到杯子里加上冰块,对lily说道。

lily已经摘掉耳机了,戴着眼罩,在那里闭目养神,听到陈默的话,她呆了一下,拿下眼罩对他道:“你见过她?她从来没跟我说起过啊。”

“嗯,是这样,她说她在那个地方实习,让我去看看她,那时陆秋怡和几个同学去外地玩了,我也没事,就过去找她了。”

“她看见我特别高兴,对所有人都说,我是他哥,人家不信,她还要我证明给他们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等她下了班,她说想在地坛里转转,我们就进去了,边走边聊,结果聊着聊着,突然就下起雨来了,我们俩就跑到一个小树林里躲雨,那时——”陈默有些欲言又止。

lily笑着问道:“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聊聊分配什么的,她觉得压力挺大的,说要是想找个好单位真挺难的,后来就问到我是怎么打算的,问我是不是想和陆秋怡在一起,是不是,想和她结婚。”

“我说想,她说祝我幸福。”

“后来,我送她回家,她问我,那本《朦胧诗选》,我会不会一直带在身边,我说会,因为,因为我说是这本书,让我喜欢上了诗歌。”

陈默低声说着,机舱里有不少人已经沉沉地睡去了,黯淡的光线下,lily看见的陈默,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她说那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兄妹,然后笑了,笑得很开心。”

“后来,雨下得越来越大,我们两个人就躲在那片小树林里,听着雨声,时不常地说上两句话,我听着她说话的声音,突然感觉,我以后,不会再有这样一个雨夜了,我也再也没有机会,被她叫做哥了。”

“那本书我一直留着,直到有一天,就是我从单位辞职的那天。我回到家,心里感觉空空的,有一点轻松,也有一点迷茫,我就随手翻开了那本书,然后无意间,我翻到了最后一页,发现那一页,有江如画抄的顾城的一首诗,叫做《门前》。”

陈默说到这里停住了,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说道:“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就在你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很多事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一直看着陈默,听着他低低地说着,一直等到他说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好像时间和回忆,让他们陷入了一种无法打破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lily裹紧了一下身上的毯子,悄悄低声说道:“其实,江如画,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你也许,应该多了解了解她。”

陈默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也许吧,希望我们这次去,能见见她,把过去的遗憾,都弥补回来。”

lily皱了一下眉,说道:“你还想说什么呢?都过了这么多年?”

陈默道:“我也不知道,告诉她我终于看到那首诗了?在将近二十年之后?还是我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哥?”

lily在黑暗中静静地说道:“如果你想说这些,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二十年的时间,是会改变很多东西的,无论是她,还是你,你们都不再是那个人了。”

陈默默默地听着,在黑暗中,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尽管喝了酒,陈默还是醒一会儿,睡一会儿,睡得很不踏实,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和lily正有说有笑地开着车,车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结果突然一阵黑色的风暴,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在前面越升越高,最后到了他们无法看到的地方,随后风暴把他们包围在了一团黑色狂风飞沙之中,他想挣脱出去,却怎么也动不了,他努力地摇晃着,摇晃着,然后,就是从梦中一下子醒来,他喘着粗气,惊恐地看着四周,发现周围,都是酣睡的人们,而自己的身上,全是湿透衣衫的汗水。他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三点,他们现在,应该在太平洋的上空。

陈默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然后回到位子上,打开灯,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灯光,不让它照到已经睡熟的lily,然后,他拿出自己的包,取出一本封面已经很破旧的书,翻到最后一页。那一页原本是空白的,后来有人,用蓝黑钢笔水写下了一行行的诗句,字迹有点潦草,但是很清秀: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有门,不用开开

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到达多伦多的皮尔逊机场,是当地时间的晚上七点左右。他们俩跟随着下飞机的人流,一路上呵欠连天,睡眼惺忪来到了海关安检的地方。

多伦多这边的天空,看起来澄澈透明,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青色盘子,只有几丝软软的如同棉絮一样的白云,点缀在天空这个大盘子的四周,陈默想起了自己的那套茶具,想道:“雨过天青云开处,这般颜色做将来。”,用到这里还真的挺贴切。

多伦多看样子比北京凉快了不少,机场里很多人都穿着长衣长裤,而且现在这里又是秋天,怎么穿似乎都不太出格。不过加拿大人穿衣服,好像历来有不走寻常路的传统。陈默既可以看见上身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下身穿着一条短裤,脚上穿着凉鞋的背包客,也有穿着热裤和运动文胸,外面只罩着一件薄纱般的白衬衫的妙龄少女,还有一群穿着黑色长袍带着面纱的阿拉伯妇女穿梭其中。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口音的英语,看着好像完全看不懂的指示牌,陈默觉得身边的世界,一下变得如此陌生,以至于他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把自己寻找张然的这个计划坚持下去。尽管他出来之前,就已经预想到自己这么找张然,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这种感觉,大概只有身处其中,才能体会那种寻找的绝望和无力。

lily好像自从下了飞机,就显得有些紧张,一会儿看看护照,一会儿拿过机票,不一会儿,又去找她刚刚填好却又不知道放在哪里的入境卡,两个人站在多伦多的海关入境大厅,一群从国内参团来到多伦多的游客,在陈默他们前面,正在粗声大嗓地东一嘴西一嘴地问着他们的地陪,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戴着史泰龙式墨镜的小胖子。

“导游啊,我们这个酒店离这里的奥特莱斯远不远啊,还有你的行程呦,不要把大家搞得这么累啊,我们都不像他们年轻人那样,要多考虑我们老同志,好不啦?”说话的,应该是一位上海口音的阿姨。

“我说这疙瘩地方有什么逛的,你们让我们旅游那人说,这里好山好水好地方,就是没告诉我们这里东西有多贵,你知道我刚才买了瓶水多少钱,3个那什么元!好家伙,合人民币15块多!,我去我们家那超市,15块钱我都能买半箱水了,还是农夫山泉的!”这是在这个团位置靠后,一个个子不高,但是声音洪亮的东北老哥。

“我们来这里是啊,是闺女让我们来的,我闺女在一个外国大公司上班,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就是管着好多人,她那个公司就是加拿大的,她说让我们过来看看她呆的这个地方,我说有什么好去的啊,我和你爸坐不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都这把年纪了,喝,不行,非让我们过来,说这里空气质量什么的,都比北京好很多,我一下飞机啊,一看这天,还真是。”这是一位阿姨对另外一位阿姨,正在开启的非正常“炫闺女”模式。

“我事先啊,让我那小子打听了,这里啊,有不少中餐馆,这我才同意来,要不我才不来呢,外国那东西我是真的吃不惯,弄点菜切切拌拌,浇点什么拉油,对,好像是色拉油,就是一菜了,肉也塞牙,不好吃,你这还真不如我给弄一大碗卤煮,多放点香菜蒜末,齐活。”这位北京老爷子的一席话,让陈默颇有深得我心之感。

这个团里除了叔叔阿姨,还有不少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看样子都是一对一对出来玩的,他们和陈默他们一样,经过这12个多小时的飞行,都不怎么想说话,有的也只是轻声问问地陪关于行程和酒店的事情。但基本上所有的人,都低着头,拿着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的,想来不是在查着google地图,就是在发着自己的朋友圈,陈默想,这时候发的朋友圈不外乎那几种:第一种是直接宣布式,“经过12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终于到了多伦多,一出机场看见这里的蓝天白云,突然觉得,这趟旅行还是值得的。”。第二种,是给领导和同事看的,“在多伦多,居然也能看见我们公司的广告,xx公司威武!”第三种,是要把历史,地理都扯进来的,“今天,是我在多伦多的第一天,站在这个有着神奇历史的大陆,这个加拿大人口最多的城市,安大略省的省会,北美最繁忙的机场之一,我的北美之旅正式开始了。”第三种,是闷骚式,“昨夜多伦多的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到来?”第四种,是纯商业的代购广告,“亲们,我已经到了多伦多了,这次要带东西的,一定在两个小时内给我单子,这里有时差哦,再晚,就只能等到下一站了,皮尔逊机场的nuance免税店,兰蔻小黑瓶现在特价,打七折哦,想要的亲们赶紧下手吧。”第五种,就是秀恩爱的,“一直梦想的地方,今天,终于和他,一起来了。”这几种方式再配上各种各样各取所需的图和手势,朋友圈才能算发完。

陈默看着他们在那里说话的说话,发朋友圈的发朋友圈,心里想道:这个团也不知道是怎么拼出来的,这差别也太大了,根本就不可能玩到一起去。

倒是这个地陪看样子接待这样的团多了,见多识广,跟上年纪的都是叔叔长,阿姨短的,跟那帮小年轻说话时,干脆利落,显得很是专业,还不时和他们插科打诨,聊得很是热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叔叔阿姨,还有这边的兄弟姐妹们,我叫史思明,英文名字是戴维,你们可以叫我小史,或者戴维都行,但千万不能叫我戴维史,呵呵,因为你们这么叫,我也不知道你们在叫谁,好啦,现在大家人齐了,一起跟着我,咱们去团队过安检的地方,来大家一起,都跟上啊。”

史思明带着他旅行团的一票人马,浩浩荡荡地去了另外一个通道,陈默他们这边的大厅瞬间就安静下来了,而他们去的那一边,一下就热闹了起来。陈默笑着看着他们,觉得出国了,看见什么样的国人,都是倍感亲切。他回过头去找lily,还想告诉她这个旅游团挺有意思的,结果看见lily站在他身后,脸色煞白,神情紧张,额头上还在不停地渗着细密的汗珠,他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

lily好像是有些愧疚地看了他一眼,舔了一下嘴唇,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有件事得和你说一下。”

“怎么了?你疼得厉害?要不要现在找医生?”陈默四顾了一下,焦急地道:“这鬼地方,谁知道哪里有医务室?要不我问一下这边的安检?”

“不是,不用的,我很好。”lily依旧说得很不连贯。

陈默看着她,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他的脑子闪过了无数种可能,其中最奇葩的应该是他认为lily藏毒带在了身上,不过随后就否定了,因为这么干从多伦多到北京还合理一点,从北京到多伦多,那就纯属嘬死了。

他也想过lily可能是有不愿和他说的病,这他完全能理解,因为他也没说。

他只能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lily没有看陈默,她只是直视着前面的海关通道,慢慢地说道:“我,我不是曾经想过出去读书吗?我曾经申请过加拿大。”

“那怎么了?这和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关系吗?”陈默很纳闷。

这时lily回过头来看着陈默,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被拒签了,两次,有移民倾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的意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lily,脑海里一片茫然,眼神也是完全的不知所措。

“那,你的意思是——”他还在清理着自己的思路。

“有可能,我在加拿大走过的路,就是从这里,到那里了。”她扬了扬下巴,然后看着前方安检的柜台。

陈默的脑袋“嗡”地一声,好像一下就炸了,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陈默觉得自己清醒过来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还有多少人会轮到他们俩。他看着lily,摇晃着脑袋像喝醉了一样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告诉你?其实,这也是我不让你告诉顾野他们的原因之一,我以为自己根本就走不了,但是我想试试,万一要是能走成了呢?所以我们定行程的时候,我都是——,”她还没说完,陈默已经抬起手,制止住她想说的话,他冷冷地说道:“万一能走成?你是拿我们这次旅行开玩笑吗?我们飞过了整个太平洋,飞过了十二个时区,而且我们在一起做了那么多的计划,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我这件事?”

lily看着他,用一种试图缓和气氛的口吻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护照都是分开签的,你和我完全没有关系,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我的签证不行,你可以继续去找张然的,没有问题的。我知道我这么做对你不公平,我向你道歉。”

陈默摇摇头,又看了一眼还有多少人就会到他们,他说道:“现在你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我是跟你回北京?还是——,你给我五分钟,我得好好想想,快到了叫我。”陈默离开排着的队伍,走到大厅外面的一个自动贩卖机前面,看着上面的价格和每一个开关,想买瓶水,结果发现自己还没有换加元,于是又往前走到一个免税店前,用信用卡买了两瓶水,他开了一瓶一边喝着,一边拿出自己的药,开始往回走,他把药片咽下,又喝了一大口水,快步走到海关安检大厅的门口,他看见lily前面只有两个人了,她不时焦急地回望着门口,好像在盼着陈默赶快出现。

陈默走到lily面前,他看着lily说道:“让我们,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接受最坏的可能吧,如果没有你,我还是要去找张然的,抱歉,这件事情对我,真的意义重大。”

“你没必要对我道歉,应该道歉的是我,”lily回答道,“我太想掌控这一切了,我觉得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直到那个帮咱们办签证的人说我这种情况,过海关的时候,可能会有问题,我才意识到,这件事,对我依然还有影响。”

“不管是什么结果,很快就要见分晓了,只是我才刚刚习惯,和你在一起的旅行。”陈默低声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让我们的吉祥物帮我们一把,”lily吐了吐舌头,拿出了那串在五台山被扫地僧开过光的平安铃铛递给了陈默,又用手捏住自己胸前的如意平安扣,“如果,我进不去了,你就把这个铃铛挂在车里。”她看着陈默说道。

陈默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向着海关的柜台走去。

接待陈默的海关安检官员,是一个留着两撇美国老牌影星克拉克·盖博式铅笔胡子,剃着大兵寸头的白人,他按照惯例问了两句陈默到这里做什么,大概呆多长时间,当陈默回答两个月的时候,他点点头,问他是否是驾车旅游,陈默回答,他要开车从多伦多开到温哥华,还要去看极光,那个海关官员咧嘴笑了,胡子下露出两排整齐雪白的牙齿,“如果你成功了,这将会是你终生难忘的一次驾车旅行。”他说道,然后给他盖章放行。

陈默拿过护照,走过去通道,转身看着lily站到了那个柜台,他看着那个官员问着lily问题,lily回答着,还不时看一眼站在通道那边的陈默。也许是陈默的错觉,他觉得lily过关的时间,明显比他的长,而且中途,那个官员还让lily等一会儿,自己走了出去,当时陈默和lily两个人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后来才发现,他不过是去拿了一个盖章用的印油。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海关官员和lily说了两句什么,lily笑了,点点头,然后那个官员也笑着给她盖了章,把她放行了。

lily一出通道,一下就扑到陈默的怀里,嘴里一连串地跟陈默说道:“太险了太险了!这事情差点被我搞砸了!”

陈默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道:“先别说那么多了,就怕有人听得懂中文。”

lily放开陈默,两个人如同逃命一般地向行李提取处飞奔,一边跑还一边莫名其妙地笑着,还不停地回着头,生怕有人再叫他们回去。

到了行李提取的地方,陈默和lily才停下来,两个人都喘着粗气,lily还不停地拍打着胸口,两个人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地笑着对望着,陈默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拉着lily的手,他放开lily,问道:“怎么你过得这么慢?我看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他问我,我,是不是和你一起的?我就说是,是一起在北京坐的飞机,我怕因为我连累你,这样,我不行,我们也可以装作没关系,结果他说,刚才那个人想开车穿越加拿大,你们坐一架飞机来的,你可以帮帮他。”lily不均匀地大口喘着气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俏皮话还不少,麻溜盖章放人不就完了吗?”陈默笑着道。

“我当时就想,他这么说,我就是没问题了。”lily还在那里努力把气喘匀,陈默拿出另一瓶水递给她,“赶紧拿行李走人,没事这地方也不能多呆了,太刺激人了。”

lily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应该没事了,你放心吧。”

两个人拿了行李之后,陈默就按照租车公司给他的邮件和打印的提车单,赶到赫兹租车的在皮尔逊机场的门店,已经是多伦多时间晚上快九点了。

两个人刚刚经过长途旅行,又累又困,又经历了一番自导自演的虎口脱险,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到酒店,上床,把自己放平了,睡觉。结果到了租车的门店,发现当时他们疏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陈默把自己的提车单,中国驾照的翻译件,还有驾照的原件,护照原件,都交给柜台,然后签租车合同,这些都办得很顺利,而且因为陈默用的,是顾野给他的联名卡预订的,还有一定的折扣,但是在取车时出了问题。

因为在国外租车,不是预订的具体车型,而是只能预订某一个车型组,有紧凑型,中等车型,高档车型之类的,就是按照国外的分类,奥迪a3和丰田花冠会同属于紧凑型车型组,你提取的车如果奥迪被人提完了,你就只能提花冠了。而陈默当时按照国内的想法,觉得他和lily两个人一辆车,紧凑型足够了,结果提车时才发现,陈默和lily两人各带了两个大箱子,后备箱里完全放不下,这样就只好升级到中型车,可是因为现在正是秋天,正是自驾走“枫叶之路”的时候,是这里的租车旺季,服务人员告诉他们,中型车已经都租出去了,现在已经没车了。

陈默和lily据理力争了半天,那个小个子服务人员只是耸耸肩,操着一口爱尔兰口音的英语说道:“我们也没有办法,你们现在的车放不下行李,除非把两个箱子都放到后座,不过,”他一脸严肃地“no,no,no”连声,“这样非常不安全。”他煞有介事地说道。

“那高级车还有吗?”陈默豁出去了,他已经没心思继续算计手上的钱了,继续困在这里,可就什么都耽误了。

“有倒是有,不过,”小个子撅着嘴道,“但是,价格可就不一样了。”他迅速在计算机上敲了几个数字,然后递给陈默和lily看,陈默看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比现在的价格多——”他拿回计算器,又敲了几个数字,再递给陈默。

陈默看着lily摇摇头,“这个价格太高了,如果按照这个价格,即使用顾野的卡,我们也大大超出预算了。”

“钱倒不是问题,我觉得他在搞鬼,”lily悄声对陈默道,“为什么现在这个紧凑型车就这么一辆,而且后备箱明显比国内的小很多,别说咱们的箱子,谁有俩大箱子也别想放进去,我觉得,他就是想把高级车推给咱们,而且这个高级车价格贵得太离谱了。”

“不至于吧,这老哥看着挺面善的,虽然长的有点儿滑稽吧,也不会这么黑吧?”陈默犹疑地说道。

“你看我的,”lily上前直接问道:“租高级车有没有折扣?”爱尔兰小个子还是撅着嘴,摇着头,说着现在是旺季之类的,那意思是没有折扣,而且还特别强调地说道,升级后的钱不能用租车时的联名卡支付,只能用现金或者刷卡。

陈默正想着实在不行,就直接上高级车吧,什么奔驰s级,林肯领航员,大个凯迪拉克,反正就这一回了,豁出去了,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戴着史泰龙墨镜的小胖子,陈默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刚才那个旅游团的地陪,叫史思明。他灵机一动,急忙迎上去用中文问道:“你是史思明吧?”

史思明停了一下,从墨镜上方,一脸狐疑和警惕地看着高大的陈默,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陈默简短地说了一下他们的问题,想问问他怎么解决,史思明看着他,又看看正在和爱尔兰小个子争的面红耳赤的lily,说了一句:“你先在门口那边等一下。”

陈默就去那边把正在和爱尔兰人吵吵的lily拉了出来,两个人走到门口,lily还在余怒未息地说道:“他说什么我们这个车型组就这样,高级车没折扣,还死贵死贵的,也不比刚才那车大多少,就知道来来回回说什么旺季啊,车源紧张之类的,我觉得他就是想蒙咱们。”

陈默沉吟着说道:“不行的话,就只能还是这辆车了,可是行李安全,确实是个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谁啊?”lily看着史思明在那里和爱尔兰小个子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

“就是和咱们一起过安检的那个旅游团的地陪,大家都是中国人,也许能有点用。”

“这人这样子,不跟着那租车的合起伙来蒙咱们就行了,你还让他——”lily急急地说道。

陈默让她轻声一点,说道:“他是这里的地陪,应该有点办法的。”

正说着,史思明来到了门口,看着陈默道:“事情搞定了。你身上带现金了吗?给我100,是他要的。”他的头冲着门里歪了一下。

lily看了一眼陈默,正想说话,早有准备的陈默一把把她拉住,然后掏出一张100美元的钞票给了史思明。

史思明拿过钱,直接进去了,和爱尔兰人说了两句,就又出来说道:“他说的是没错,这里确实是旺季,都是想走‘枫叶之路’的,紧凑车型现在没有了,不过,”他笑了一下,胡子下面的笑容显得很滑稽,让陈默想起了丁丁历险记里的阿道克船长,随时会喊出“海盗来啦,准备战斗!”这样的话。“再过十分钟,就有一辆车会回来的,是一辆白色的朗行,应该能装得下你们的行李,而且和你们原先定的是同级车,不需要升级。”

“谢谢谢谢,今天真是幸运碰到了你。”陈默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中国人,举手之劳。”史思明戴上自己的史泰龙墨镜,摇晃着出门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重新回到服务台,看着小个子爱尔兰人在那里耸肩,“你们应该早说是戴维介绍过来的。”他说道。

陈默拉住lily,不让她发火,尽量语气平缓地说道:“是我们比较着急,还好事情都解决了。”

不一会儿,一辆崭新的白色朗行开进了车库。陈默已经办好所有的租车手续,爱尔兰人拿着钥匙和陈默直接过去,他装模作样地给陈默看了加满了油的油表以及公里数,然后和陈默握手道:“这辆白色美人归你了。”

陈默笑着看他往服务台走去,然后挥着手让lily过来,lily走过来,看着这辆还是崭新的朗行,点点头道:“这车挺适合旅行的,但是国内的这款车,好像小毛病挺多,不知道北美版的怎么样?”

陈默眯着眼睛,做睡觉状,道:“能有辆合适的车就知足了,咱们这就直奔酒店,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lily拍了拍车前盖,冲着陈默说道:“这边的路你熟吗?”

陈默正准备去拿行李,回身说道:“没问题,多注意点就行,我把导航在国内都已经弄好了,装上就能走。”

陈默放好行李,装好导航,仔细地看了一下车内的配置。这辆应该是算是顶配的朗行,带天窗,掀背式的后备箱是陈默见过最大的,真皮双拼座椅,中控是仿桃木配米色,车内装饰是一贯大众的风格,比较简单实用。陈默坐进驾驶室,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lily,两个人微笑地对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好像都在说:谢天谢地,这一天的折腾,终于快要到头了。然后陈默挂档,踩离合,就直接开上了从皮尔逊机场通往市区的公路。

陈默一开始因为天色很黑,路况不熟,开的比较慢,加上道路上的指示牌都是英语或者英法双语,反应就又慢了点,好在他在国内下载的导航语音包是最新的,按照导航指示走,也没什么问题。后来他索性就不看路标只听导航的,顺利开上了多伦多的427号公路,一路向南,向着多伦多市中心开去。

lily摇下车窗,外面一阵轻风吹来,带着松木特有的清香,9月的多伦多,感觉已经颇有寒意,这时好像两人才想起,自己穿的还是一身夏天的装束,陈默摸索着车里的装置去开天窗,对lily说道:“没想到这边都已经这么冷了,我把天窗打开,你就不用开窗户了。”

lily看着道路两边,在路灯的映衬下高大葱郁的树木,听着风把树和叶子,摇得沙沙作响,若有所思地把头靠在窗户边的椅背上,轻声道:“我这样吹着风,感觉挺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样一直吹着会感冒的,过一会儿,好像还要经过一个湖区,风更冷了,你可不能病了,还指望着你在蒙特利尔问路呢。”

lily无声地笑笑,关上车窗,然后看看车后面,说道:“真没想到,我们的旅行,就这么开始了。”声音里有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兴奋,也带着一点愿望得遂的惆怅。

陈默看着两旁不时出现的高尔夫俱乐部的路牌,说道:“你怎么样?离多伦多的市中心还有一段距离,要不是睡一会儿?”

lily摇摇头,说道:“不睡,睡了就起不来了,我得倒一下时差,而且这边真怪啊,咱们是那边是晚上六点飞的,天还是亮的,到这边晚上七点下的飞机,怎么天已经黑成这样了?”

陈默回答道:“好像,是因为这里纬度高的缘故,昼夜长短都比北京差别很大。”说完,他看见远方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像一块黄色的大型积木,积木上有一块蓝底白字的标志,写着“床具和洗浴用品及其他”。这时导航语音提示他左转,上加德纳高速公路,并且提示他时速不得低于90公里,陈默把稳方向盘,笑着对lily说道:“你坐稳了,系好安全带,我们要飙车了。”

不过这辆朗行动力还是差点,一点一点才能肉肉地冲了起来,lily笑着说道:“这你也好意思说是飙车?”说完,她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咱们在多伦多的那家酒店叫什么来着?”

“皇家大旅社。”陈默笑着道。

lily也“格格格”地笑了,说道:“讨厌,你订的酒店都是什么名字啊,这么难听?”说完就去后座去拿陈默的背包,找酒店的预订单。

当初订多伦多酒店的时候,陈默和lily的主张完全是背道而驰,陈默想的是能省点钱,也顺便体验一下当地风情,找的都是民宿和青年旅馆,而lily估计出差住的都是五星级宾馆,找的都是当地最好的酒店,而且两个人要开两间房,等于又要贵上一倍,陈默苦口婆心地劝了lily两次,不停地说加拿大物价有多贵,而且告诉她多伦多的速8酒店,都是800人民币一晚的时候,lily终于同意,所有的住宿由他安排,陈默当时很是得意地说了一句,数字证明一切,只有会计才能说服会计。但是lily又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不知怎么的她认定陈默,是要把自己扔到国外一个穷街陋巷的旅馆,然后和几十个背包客住在同一个房间,房间里充斥着刺鼻的汗味和各种长途跋涉的味道,自己的床铺对面,就是两个抠脚大汉在上下铺相互傻笑,晚上睡觉时,旁边的人鼾声震天。如果想洗个澡,就只能靠运气在雨雪天气里凑合一下。所以她给陈默定了很多条件,比如必须在市中心,必须有两个独立卫生间,要房间里各项设施齐全,如果不能定两间房,必须有两张分开房间的床,卫生环境和标准必须要达到星级酒店标准,她的要求让陈默哭笑不得,说这一路自驾,不可能都按照她的标准来,说不定还要在荒郊野外露营呢,最后终于在lily甩给他的一句,“准则高于一切,只有会计才能治得了会计”话里败下阵来。最后两人商量的结果,就是先定好多伦多和温哥华的酒店,路上需要住宿的时候,再看情况决定。

lily找到房间预订单,看着名字一字一顿地说道:“人家叫皇家公寓好不好?grandroyaldos,还皇家大旅社?”

陈默坏笑着道:“怎么样?多符合您的要求,听名字就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是什么地方呢,说不定真就是个大旅社,前台的接待都挂着手巾把。”lily捂着嘴,控制不住地笑着说道。

陈默无奈地笑了笑,驾着车一路沿着高速公路飞奔,直到过了一个名字叫做“杰夫·海利的公园后,陈默和lily的视野顿觉开阔无比,在他们右边是一片似乎无边无际的黑色水域,那就是和美国接壤的著名的安大略湖,湖上不时有几盏航船,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灯火,而左边,却是一大片离地高高拔起,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而它们当中最显眼的,如同一支通体明亮耀眼,闪烁着淡淡的粉紫色光泽的铅笔形建筑,就是多伦多的地标——加拿大电视塔。

这一大片仿佛从水面上升起的明亮建筑物,在夜晚的安大略湖的映衬下,显得如同蓦然出现在眼前的海市蜃楼,lily不禁低低地“哇“了一声,连声道:“你看这夜景,真漂亮,就像明信片里拍出来的一样。”

陈默点点头,“一张纸醉金迷的明信片。”

陈默把车停在皇家公寓前面的停车位上的时候,已经是多伦多晚上十点半了。两个人推着行李箱向公寓门口走去,都感觉又累又冷又饿,这边靠近湖区,风一直不小,冷冷地吹过来,两个人都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陈默说道:“赶快进屋,泡杯热茶,洗个澡,睡个觉,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吧。”

他们到了公寓的大门口,陈默从自己的包里摸索着,拿出预订单和房东往来邮件的复印件,lily在他旁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给陈默照着。这是陈默在网上定的一家民宿,很新,陈默他们应该是房东出租以来的第三波租客,他按照房东的指示,寻找着门禁的按键,可是在大门口找个半天,都没有看到有按键盘的存在,lily开始冻得哆哆嗦嗦的了,拿手机的手也有点不稳了,她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找到了没有啊?”

陈默像个职业小偷一般地在大门的四处摸索着,一边摸着,一边口中喃喃自语地说道:“这房东说了让我按键盘进入的啊,怎么就没有呢?”

陈默最后确定说:“好像这里真的没有那种按键盘,只有一个那种贴卡的小黑盒子。”

“那怎么办?”lily听声音已经开始抓狂了。

“你等等,我四周绕一下,也许不是这个门。”

“那她也该说一下啊,这么大楼你绕一圈二十分钟过去了,这么不负责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家小姑娘说得挺清楚的,估计是我们没走对。”

“我说陈默,”lily的小脾气有点压不住了,“这小姑娘多大?”

“看头像,二十七八?”陈默快趴在门口那里了,还在摸来摸去。

“你能不能把和姑娘聊天和咱们的正事分清楚啊,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去哪里找啊?”

“聊的都是正事啊,你先别急,”陈默直起身来,“我去看看,你别走就跟这儿呆着,也能避避风。”

“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lily已经是匪夷所思的语气了,“你——”

“找门啊,能按键的门啊,姑奶奶啊。”陈默也着急。

“那你去吧,不过,找得着找不着都得赶紧给我回来。”lily的声音里恶狠狠的程度,可是陈默从来没有听见过的。

陈默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绕了这个公寓大楼一圈,好像就刚才那个大门似乎是可以开的,里面灯火通明,剩下像门的地方,都是锁的死死的。

等陈默绕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前多出了好几个人,看样子是一家子,一个长相凌厉的中年白人老爸,肌肉虬结,撑得白衬衫鼓鼓的,还有一个金发碧眼,风韵犹存的女人,和两个年轻姑娘,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男孩。陈默走过去的时候,lily似乎正在和他们解释着什么,而这时,两个保安模样的人也正在从不远处走过来,而且一直盯着陈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看见陈默回来,连忙说道:“他们也是住公寓的,我正在跟他们说——”lily的话音未落,只见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找到陈默说的门上只能刷卡的小黑盒子,不知道按了什么,小盒子的下半截突然掀了起来,露出一个可以按键的键盘。“就是它!”lily看见了键盘,马上用中文冲着陈默大喊了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时那两个保安模样的人加速跑了过来,而且明显是直奔陈默而来。

陈默当时的脑海里,瞬间闪现出了无数自己看过的美国警匪片,他不知道这里的保安带不带枪,但是带不带他觉得自己都危险了,他只好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地看着面前所有的人。

陈默脑子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居然是一个学英语时听到的悲惨故事,而且据说是真人真事。当时英语老师讲,在美国如果遇到警察,他们说不许动,不是我们字面上理解理解的不许动,而是另一个单词,字面上讲就是冰冻的意思,有一个初到美国的中国留学生就是因为在警察进入他的房间时,没有听懂这句话,动了一下,结果被一枪毙命。

那两个保安模样的人过来,第一时间就把陈默和别的人隔离开来,而且保持一定的距离,右手看似无意地都扶着腰上的电棍。

这时lily才想到他们是误会了,连忙向他们解释,着急得原本流利的英语都结结巴巴了,两个保安将信将疑地看了看lily,又拿过陈默手中的预订单和邮件的复印件,看了半天,然后很是疑惑地问陈默:“我们刚才监控录像上看到你,你必须回答我,你一直在门上摸什么?”

陈默解释得都快哭了,不停地说着:“就是那个按键,按键。”说着手上还做着按键的动作。

两个保安和那一家子都笑了起来,陈默很不理解也很无奈地看着lily,lily很无辜地学着外国人的样子,偷笑着耸了耸肩。

最后,还是两个保安帮着陈默他们,把行李推进了房间,笑着祝他们晚安,然后关上了房门。陈默和lily,几乎同时直接扑向了客厅中央的灰褐色转角大沙发,再也不想起来了。

两个人瘫在沙发里,足足有了一刻钟,lily才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一天折腾的,我一点儿劲也没有了。”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弄个按键还藏得这么深?”陈默还纠结在刚才的那场误会当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慢慢笑了起来,然后笑得越来越大声,说道:“当时,你脸上那个表情,真该给你拍下来,真跟小偷被人抓住了一样。”

陈默苦笑道:“这边和咱们北京不一样,真碰上警察,不定怎么样呢?”他慢悠悠地站起来,环视着屋子,满意地点点头,“还好这公寓不错,好好睡一觉。”说完,就摇摇晃晃地走到开放式厨房那边,翻出个电热水壶,灌满水做上,又翻出两包袋装的红茶,放到两个白瓷的茶杯里。

lily也看着这间公寓,问道:“里屋是一张大床?那你睡哪里?”

“我睡这个沙发床,拉出来就是一个大号双人床的。两个卫生间,你一个我一个。”陈默泡着茶说道。

“这个地方不错啊,还有个小露台?离电视塔这么近?”lily有些惊喜地走到大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多伦多一片明亮的夜景,电视塔近得,似乎触手可及。

“介绍上说,离电视塔就130米。”陈默端着两杯茶,也走了过来,顺手递给lily一杯。

这间公寓基本上是白色和灰褐色为主调的,朝着阳光的那一面,是一扇大玻璃门和两扇大落地窗,灰褐色的沙发,黑色的小方茶几放在沙发的一角,沙发的对面,是一个很大的液晶电视,玻璃餐桌和四把黑色餐椅,旁边是一盏落地的读书灯。客厅的墙上是一张美国布鲁克林大桥的夜景照片装饰画,餐桌背后,是全红色装饰的开放式厨房,再往里,就是一间放了一张大双人床的卧室,卧室里全部都是白枫色的装饰,只有墙上那两幅小小的静物风景画,为屋子里平添了一点彩色的气息。lily站在卧室里看着白色的大床,笑着道:“真想一下扑到上面就睡了。”

陈默笑着道:“那你就扑吧,这间女生宿舍归你了。”说完,替她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回到客厅,陈默拿起自己的茶杯,慢慢走到玻璃门前,轻轻打开,一股清冷的寒风扑面而来,令人睡意顿消,陈默喝了一口热茶,看着多伦多电视塔的粉紫色塔尖,高楼大厦里每一格子里明亮的灯光,想道:今天,不过是这次加拿大旅行的第一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强烈的太阳光直接照在他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迷迷糊糊地扭头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是他昨天只顾着欣赏夜景,没有拉窗帘,早上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直射进来,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片澄澈明亮的温暖之中。而温暖的光线,似乎还略带着一点燥动不安的期待。不知道为什么,陈默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和他现在的心情很贴切。他翻了一个身,但是并没有起来,只是侧身躺在沙发床上,半梦半醒地看着对面墙上的那幅画——波光粼粼的纽约河上,黄色光晕下的布鲁克林大桥。

这时,陈默听见卧室里隐约传来lily的说话声,好像是在讲电话,他能听到她在尽量压低声音,但是因为屋子非常安静,所以还是很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那你现在去带他看医生啊,他肯定是病了,吃的少也不爱动,别给他,他不爱叼那个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最近带他出去了吗?那就怪了,最近都情绪不高吗?可是‘焦糖’挺好的啊,那好吧,我回去就去看看他,没有,我在——加拿大,多伦多。昨天,不是,北京是哪天,那就是前天,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和一个朋友,我就是想出来走走,没什么想法,男的怎么样?女的又怎么样?我们都结束了,你管我和谁一起出来呢,你觉得你说这话有意思吗?我们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们不是想不想,是能不能在一起,咱俩一分开你们家不是就给你介绍了吗?你喜欢不喜欢关我什么事?你不要再说这些了,没用的,这不是谁让步,这是根本问题。我想问你,今天你打电话是不是就是告诉我‘摩卡’生病的事?对,没错,你说的没错,我更关心‘摩卡’,起码他不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离开我,也不会离开‘焦糖’!”

lily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不一会儿,lily的手机又响了,手机响了好长时间,才听到lily说道:“张译,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会明白啊,——”过了一会儿,陈默听见lily吸着鼻子的声音,然后她有些抽噎地说道:“没有,这边挺冷的,我带的衣服够,都够,我挺好的,嗯,你放心吧,你记得带他去看病吧,‘焦糖’在‘欢乐之家’,你可以带‘摩卡’去看看他。好,就这样吧,你睡觉吧,嗯,拜拜。”

陈默在外屋一动也不敢动,他刚想着趁着lily还在房间,赶紧起来去洗手间,避开和lily,谁知道他刚穿好衣服,就听卧室的门一响,lily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两个人一打照面,都定住了一样停了两秒钟,然后陈默尴尬地笑了笑,没话找话地说道:“我,我正想去洗个澡。”

“你穿成这样去洗澡?”lily诧异地看着陈默穿得整整齐齐的样子。

“这不刚把睡衣换下来吗?觉得冷又穿上这个了。”陈默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看着lily觉得转守为攻,“你屋里有一台咖啡机?”

“嗯?”lily被陈默问蒙了,一脸的不解。

“听你说着摩卡,焦糖的,还以为你的屋子里有咖啡机。”

“哦,”lil咬了一下嘴唇,慢慢说道:“说的是我的狗,两条阿富汗猎犬,”然后她很快地说道:“‘摩卡’和‘焦糖’,他一条,我一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陈默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你还听见什么了?”lily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可能是饿了,就听吃的来精神。”陈默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

lily一脸都是不相信的表情,如同探照灯一样的眼神在陈默脸上扫来扫去,陈默“嘿嘿”干笑两声,随手从行李箱里胡乱拿了一条自己的毛巾,就逃进了客厅的洗手间。

陈默洗完澡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看见lily正在收拾陈默的沙发床,他连忙过去说道:“我来我来。”

lily麻利地收拾着,连眼皮都没抬,说道:“我快收拾好了,你回头把沙发床收回去就行。”

“还收拾干什么啊,回来还得接着睡啊。”陈默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眯着眼睛看着开放式厨房的红色瓷砖。

“你这人过日子怎么还跟在学校似的,”lily不满地说道:“客厅摆个床像什么样子啊,你现在就给我收起来。”她如同发布命令一般地对陈默说道。

陈默乖乖地把沙发床收好,往上一坐,问道:“咱们先去吃早饭?”

“这时候估计都该吃午饭了,找个地方吃个早午餐吧。”lily简洁地说道。她也换好了衣服,正在把头发披散开来,一件白色的修身圆领衬衫,配上一件深灰色的v字领开衫,穿着一条天蓝色棉麻质地的阔腿裤,一条很大的浅色麻纱围巾围在脖子上,背上还背着一个“ncel”的浅天蓝色小包,夏奈尔五号淡雅的香水味道,若有若无地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陈默看着她,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说道:“你这真是打扮得如同天仙下凡啊。不过您这裤腿也够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懂什么啊,这叫棉麻风,佛系搭配。”lily翻了他一个白眼。

“好吧,我还真不懂。”陈默嘀咕着道,“那咱们走吧。”

“你就这样出去?”lily问道。

“啊,没什么问题吧?”陈默看着自己的衣服,一条浅白色的牛仔裤,黑色的爱世克斯板鞋,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外面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运动卫衣。

“你这要是去人家张然他姐姐,第一次见面,是不是要穿的正式点儿?”lily看着他犹豫地说道。

“咱们是去找张然,又不是走红毯。”陈默说起了俏皮话。

“好吧,就是让你走红毯,估计也穿不出别的样子了。”lily摇了摇头说道。

陈默和lily出了房间,这回他们俩都长了记性,这里的公寓,大门口那道门用按键锁开门,而他们的房间门外,还有一道按键锁,两道门的密码都得记住,门口都是有保安值班的,很安全。两个人出了公寓,一眼就看见了面前的电视塔,因为离得太近了,连电视塔上部,那如同蜂巢一样的一块圆形突起上面的钢架结构都看得清清楚楚,陈默仰着头看着,都有一种压迫感,lily用手搭起凉棚,遮住阳光,看着电视塔说道:“真的是好近啊,我们回头得去登个塔,也算是来了多伦多一趟。”

陈默笑笑,没说话,来到车旁边,打开后备箱,想看看自己昨天拿行李时,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一个在后备箱很深的角落,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映入了他的眼帘,他伸直了身体,探进去够那个东西,lily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陈默好不容易才拿到了那个东西,发现竟是一个雪人的毛绒玩具,不大但是做得很可爱,圆鼓鼓的跳棋身材憨态可掬,还带着一定红色的小帽子,双手斜斜地拿着一把小扫帚,最令陈默惊奇地是,雪人围着的那条绿色小围巾,好像是后加上去的,围巾上的一行字竟是他如此熟悉:北京国安beijingguoan。

陈默拿着雪人兴奋地冲着lily喊道:“快看,这个雪人围着的是北京国安的围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孩子,她戴上墨镜,说道:“那又怎么了?”这句话她居然是用英语说的。

“就在这个车里!”陈默还是很兴奋地喊着。

lily直接上了车,陈默跑到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大声地对lily说道:“你能想象得到吗?横跨了整个太平洋,这么远的地方,居然在租车的后备箱里,有一个围着国安围巾的雪人玩具!”

“嗯,太难得了。”lily心不在焉地说道,完全没有配合陈默的意思。

“这个雪人简直就是冥冥注定一般出现在这里啊,你想啊,这得多小的概率我们才能遇见啊,上一个租车的,不一定是上一个,反正有一个租车的,是国安的球迷,太神奇了!简直太神奇了!”陈默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lily含笑看着他,等着他说完。

陈默看着lily的眼神,忽然醒悟到自己现在要干什么,他连忙启动车子,双手把着方向盘,问道:“现在咱们去哪儿?”没等lily说话,他又回身去拿自己的挎包。

“你又怎么了?”lily被他搞得都神经紧张了。

“你的平安铃铛。”他从挎包里拿出那串平安铃铛,铃铛在陈默的手中相互撞击着,清脆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悦耳,他小心地把铃铛在后视镜上挂好,然后又下车把那个雪人,放到了汽车后窗的一个角落,刚好不挡住视线,又能看见雪人,从后面看,就好像一个小雪人在后窗的台子上慢吞吞地在扫雪。

陈默把这一切弄好,重新系好安全带,又摸了一下铃铛,心满意足地问lily道:“怎么样,不错吧?”

lily戴着墨镜稳坐钓鱼台一般地看着前方,“我们能开车了吗?”听声音,她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一连声地说道:“走,走,走,早午餐,就着多伦多这么好的阳光,看着安大略湖的美景,吃一顿好的。”

lil戴着墨镜看了他一眼,嘴角上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陈默可能是被早上发现的这个雪人,彻底激发了他说话的欲望,他开着车还不停地说道:“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真是绝了。我觉得吧,这辆车跟咱们有缘,我想好了,这辆车咱们在加拿大就不换了,只要不出大问题,这一路就是它了。以后吧,咱们就管这辆车叫——,叫‘北京雪人’怎么样?这车是白色的,雪人是白色的,咱俩是北京的,这车简直就是为我们量身订造的。”

“行行行,这事都听你的,你就先说咱们现在去哪儿?”lily终于插进了一句话。

“去央街,这条街号称是多伦多最长的一条街,也可能是世界上最长的一条街,到那里找一家。”

“不是这里有很多中餐馆吗?”lily问道。

“出来你还想吃中餐?”

“西餐有什么好吃的,来来回回就那样。”

“这边的早午餐听说很丰盛的啊,要不要尝尝?”陈默微笑着诱惑她道。

“行啦行啦,吃什么都行啊,只要能堵住你这张嘴。”lily笑着说道。

陈默和lily在附近的卡尔顿街上,找到一家门面的招牌上,画着一个太阳笑脸的餐厅,和陈默的好心情正是一拍即合。于是在吃过一顿丰盛的早午餐后,两个人就按照顾野给的地址,去找张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然的住址是在多伦多的东部世家堡scarbh地区,位于企业大道108号的海斯堡公寓。陈默按着导航走,这边的路况很好,一路上风驰电掣地就到了世家堡地区,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下到了香港,或者是国外的唐人街,很多商店的招牌都是中英双语,lily甚至还发现了一个粤英双语的店铺,走在街上的人也以华人和亚洲人居多。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随处都是绿树成荫,在红枫和蓝天白云掩映下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还让人有一种回归历史的沧桑感,道路上的车很少,看着两旁的建筑,一种真正地广人稀的感叹在陈默的心中油然而生。

“这地方看着还真是不错,怪不得这么多人想来。”陈默说道。

“嗯,这里有多伦多大学的分校区,而且这里是比较早的移民区,很多中国人到多伦多都是住这个区。”

陈默看了一眼lily,没有说话。

lily也看了一眼陈默,过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陈默笑了,问道:“那你说说,我想说什么呢?”

“你不就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申请加拿大会被拒签吗?”lily不动声色地说道。

陈默一边打着方向盘右转上了401高速公路,一边说道:“不是因为张然在加拿大?”

lily不耐烦地说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这次出来就是自己散心的,想找张然的是你不是我!当时分开就分开了,我们的事情你应该最清楚啊。”

陈默叹了口气,把车速放慢,两眼直视着前方,说道:“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车里的气氛一下就变得沉默而冷清,和陈默刚才在车里说着北京雪人时的热闹相比,这样的沉默,显得让人尴尬且难以忍受。

陈默最后把车停在了海斯堡公寓的公用停车场,看了一眼挂在后视镜上的平安铃铛,轻轻说道:“好了,到了。不知道他在不在这里。”lily没有说话,直接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陈默和lily到了15层,出了电梯,沿着门牌号找着,最后停在了1506房间的门口,他看了一眼lily,lily点点头,两个人似乎都有点儿莫名其妙地紧张,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相见,总是让人有所期待,而又让人惧怕失望。

陈默按了一下门铃,然后听到门内传来一阵好像是穿着拖鞋,脚步杂沓沉滞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门上的猫眼闪了一下,屋里传来一个苍老而略带紧张的声音问道:“你们找谁?”这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而且用的是中文。

陈默和lily都错愕地对视了一下,这不应该是张然的母亲,陈默说道:“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张先生,弗莱明·张?”

门内的回答,一下子变得含混不清,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在门里响了起来,好像是在和老女人说了些什么,说的好像是粤语。然后门打开了,一个肤色黧黑,脸上皱纹很深的亚裔女子站到了门前,门只开了一半,用很警惕的眼神看着陈默和lily。

“我们想找一个叫弗莱明·张的先生,他的中文名字叫张然,自然的然。”陈默问道。

“这里没有叫弗莱明·张的,你可能是找错人了。”女人守着门,并没有让陈默他们进屋的意思。

“那有没有一位叫凯瑟琳·张的女士住在里?或者住过吗?”lily在一旁插口道、

女人好像想了一下,问道:“你们找的这个女人,能说说她是什么样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搜索着记忆,慢慢说道:“嗯,她个子不高的,略微有点胖,短发,戴眼镜,人很好的,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哦,对了,她的左脸上,在这个地方,有一个黑色的小痦子。”lily在那里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划着。

“啊,你找的是方太啦,她曾经是住在这里的,我这间房子就是租她的啦,”女人突然一下就热情了起来,“不过她现在搬走了,搬去万锦小区那里了。”

陈默连忙问道:“那,能麻烦你把她现在的地址给我吗?”

这个女人想了一下,看着陈默和lily道:“那好吧,大家都是中国人的啦,告诉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不过要是鬼佬,他们可不会说的,总是说什么人权隐私的。你们在门口等我一下啊。”

过了一会儿,中年女人拿着一张纸出来交给lily,说道:“很好找的,就是这边过去这一条街,就是万锦小区,都是大的别墅的。她在石桥路360号。”

lily谢过那个中年女子,两个人下了楼,回到车里,陈默把地址输入导航,果然很近,开车不过五分钟的路程,他有些疑惑地道:“她姐看样子过得不错啊,自己住别墅,还能出租房子,那张然为什么不跟她姐姐一起住啊?”

lily摇了摇头,对陈默道:“他们家人,其实我就没怎么太接触过,不过给我感觉,都不太是能走寻常路的人。”

“因为张然他妈?”陈默问道。

lily想了想,模棱两可地要了摇头,说道:“这谁又知道呢,我们不是他们家的人,幸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把车停在石桥路360号门前的匝道上,和lily看着这幢灰色的二层玻璃洋房,房子的四周,是一大片绿草如茵的草坪,草坪的尽头,是一棵巨大的悬铃木,树荫遮挡着屋子前面的门廊,靠近门廊的附近,种了两排好看的树唐棣,现在正是秋天,树唐棣还带着一些深紫色的果子,别墅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双车位车库,说道:“这边真是可以啊,仗着人少地方大,都是盖这么大房子啊,还占了这么大一片地方,这在北京,估计都得好几千万了。”

“这一个别墅占的地方,顶的上北京的两个了。”lily也感叹道。

两个人说着下了车,向门口走去

“你说现在会不会她姐不在家啊?”lily突然担心地问道。

“不是说这边都是男人上班养家,女人在家相夫教子的吗?要是能住得起这么大别墅的人,应该也不用女人天天上班了,都下午了,养养花,弄弄草坪,再准备一下晚饭。这就是女人的美满生活。”

“唉,”lily长叹一声,“想想那阵子我每天在公司忙得天昏地暗的,真不知道自己图的是什么,其实想想,我也就是想过过这样的日子,还有要遛遛狗。这地方环境这么好,我们家的狗狗肯定喜欢。”

“对了,你怎么知道张然她姐的英文名字的,我们都没怎么和他姐见过。”

“她姐比张然大挺多的,来这边也早,我和张然在一起的时候,她姐就已经到这边了,我还帮张然写过信呢,他英语太差,总写不好地址。”说到这里,lily微微一笑。

他们俩来到门前,陈默按了一下门铃,过了一会儿,屋里没有动静,陈默问lily道:“不会是屋子太大了,走路到门口都要好几分钟吧?”

lily说道:“你再等等,要是再没有人,就按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过了一会儿,陈默正想再去按铃,只听门里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喊着:“来了来了。”

英语说得很纯正,完全没有口音,紧接着,就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女人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出头,相貌平平,属于放到人群中,就看不到她在哪里的那种,她的体型说不上是有点胖,而是真的挺胖的,放在玻璃门上的手指都是胖嘟嘟的,像是一根根短短的胡萝卜。不过从她开门的动作,和说话的语调来看,倒是显得十分灵活。她梳着半长的短发,用一根皮筋扎了起来,穿着一套灰色的家居服,脚上是一双暗红色的“巴塔哥尼亚”露营鞋,她的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她面带微笑,但是看着陈默他们的眼神,却有着一种难以靠近的防备。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弗莱明·张的先生?”陈默轻声问道。

“弗莱明·张?”这个女人带着疑问似的重复了一句。

陈默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凉,想着好不容易找到这里,这个线索别搞不好就断了。

lily这时却一下上前一步,急切地道:“凯瑟琳,你还记得我吗?我是lily。”

“lily?”这个女人看着她,好像在记忆里搜寻着什么。

“张然,我们是张然的大学同学。”lily用中文大声地说道。

女人的脸一下变得开朗了,笑容也在脸上荡漾了起来,她马上让陈默他们进门,一边笑着道:“张然的英文名字后来改了,不是弗莱明fleming,叫弗兰克frank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叫张明燕,张然的大学同学当中,我就对lily印象深一点,别人好像没几个去过我家。”张明燕对陈默说着,把他们让进客厅,迟疑了一下说道:“中国人的习惯是在客厅聊天,而平时我们聊天都是在厨房,你们是想在客厅还是厨房?”

“那就在厨房吧,反正都是聊天的地方。”陈默回答道。

张明燕带着他们经过一道长长的走廊,陈默发现玄关的门口,放着一个象牙白色的巴洛克式玄关柜,雕刻的十分精细,而柜子上面,却放着一个中国磁州窑的黑釉大碗,黑与白,中国与外国的线条和花纹,透着一种奇特而微妙的和谐。屋子里贴着浅色的花草壁纸,而地上铺着的,都是深色的柚木地板,而在客厅的木地板上,还铺了一块白色的方块地毯。走廊的两边墙上,挂着很多的相框,有合照,也有单人照,大概都是这个家庭不同时期的照片。年轻时的张明燕戴着墨镜,站在多伦多电视塔下,看样子是夏天的时候拍的,强劲的风吹乱了她闪亮的头发,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样子是亚裔,一张国字脸,有着很阔的肩膀,双手环抱着她,两个人都笑着,样子显得很亲密,另一个大一点的相框里是这个男人和张明燕,还有两个孩子的合照,一个看样子不到十岁的男孩,和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女孩撅着嘴,好像不太高兴,男孩倒是乐得很开心。照片应该就是在这个别墅门前拍的,只是那棵悬铃木,好像还没有现在那么枝繁叶茂。后面还有一张,应该是在滑雪的时候拍摄的,张明燕和那个男人都穿着厚厚的滑雪服,戴着雪镜,虽然两个人都比着“v”字的手势,尽量做出高兴的表情,但是好像和前面的照片,有了一点变化,虽然很微小,但是很重要的一点变化,直到走进厨房,陈默才想起来那变化是什么,是微笑,是那种可以看得出来的,发自内心的微笑。张明燕和那个男人,那张雪地上的照片,笑得,都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勉强。

张明燕把他们带进厨房,厨房的设备也是深柚木色的,只是地板,换成了灰色暗纹的瓷砖。厨房的左侧,一整面都是落地玻璃窗,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穿进来,照在厨房中央的餐桌和白色麻布装饰的餐椅上,陈默和lily坐在餐桌边,看着张明燕手脚麻利地给他们泡了茶,又拿出一碟子杏仁饼干,笑着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你们来尝尝。”

陈默看着张然的姐姐在那里忙活,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在做梦一样,现在的这一切,好像都不是真实的,这间房子,这个在厨房给他们泡茶的女人,就连对面坐着的lily,都好像虚幻的一样,他使劲地摇摇头想把这种感觉赶走,可是面前那杯伯爵灰茶特有的味道,却好像在告诉他,一切的真实,都是虚幻的,就像所有的虚幻,都曾经真实一样。

“你们——,没想到,真是没有想到,”张明燕双手环握着茶杯,坐在陈默和lily对面,好像有些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嗯,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是出来玩的,出来之前,和同学们说起来,他们说张然这么多年也没联系了,你们不如看看他去,我们老师,还给了我们他在多伦多和温哥华的地址,说挺想他的,于是我们就来了,想起来这件事,是我们比较冒昧。”lily的场面话说得很是到位。

“没有,没有,这么些年,他确实也跟国内联系的比较少。”张明燕喝了一口茶道,“不过,这个地址应该我没给过国内的,——”

“我们是去了海斯堡那边,那边的一位女士给我们的,她说你原先是住那里的,后来搬了,我说了你的名字和特征,”lily笑着指着脸上,“她就把地址给我了。”

张明燕仰起头,笑了起来,说道:“你还记得啊。这多少年了,你居然还记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然说你这个痣是福痣,他也想要一个呢,当时开玩笑的话,不知道怎么就记住了。”

“是啊,当时他们都这么说。”张明燕笑着点着头。

“你是和张然一个宿舍的吗?”张明燕问着陈默。

“对,我叫陈默,张然睡在我们宿舍门口的下铺。”陈默答道。

“你就是陈默啊,哈哈,”张明燕睁大了眼睛,“你就是那个为追一个女孩,因为没宿舍住,和张然挤了一个星期床铺的那个陈默?”

“哈哈,”lily一拍手,笑着看着陈默道:“你看看你,这个事都被传到国外了,你能耐大了去了。”

陈默少有的红了脸,小声说道:“他这也和您说了?”

“对啊,还说你对他特别好,”张明燕说着,还笑着看了lily一眼,“谈女朋友你还帮了他忙。”

这回轮到陈默看着一下脸色绯红的lily。

三个人以各自的方式微笑着,回忆着,说着过去的事情。那些朦胧的回忆,像是他们面前和煦的阳光,慢慢地扩大,浸润着这个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然他怎么样?”陈默终于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张明燕没有说话,她拿着茶壶站了起来,说道:“你们还有人谁想要茶吗?”

lily点点头,说道:“我再来一杯。”

张明燕拿着茶壶走到洗手池边,把电热水壶加满凉水,按下按钮,等着水开。在这个时候,张明燕从厨房橱柜的顶端,拿出一包烟和一个烟灰缸,她点燃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背对着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陈默和lily也沉默地喝着茶,似乎连屋内的阳光,也因为陈默的问题,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我,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许是温哥华,也许在卡尔加里,上帝,或者加拿大别的什么地方。”张明燕拿着烟和烟灰缸走回来,回到自己位子上。

陈默和lily两个人不知所措地看着张明燕,他们好像还不太明白张明燕话里的意思。

“他出国就到的多伦多,和我们在一起,他和他爱人,林聪聪,就住在海斯堡。”张明燕抽着烟,静静地说道,缭绕的烟雾在房间里弥漫着,再慢慢散去。

“后来,他和聪聪找工作不是太顺利,然后在温哥华那边,说是那边有一个机会,他就先去了,你们也知道张然,他认定了事情,很难让他改主意的。然后,过了一阵子,聪聪也就过去了,开始还有一些联系,然后,就——,少了,两年前还记给过我一张圣诞卡,不过没有地址。”

陈默和lily对视了一下,目光里都是疑问和不解,lily慢慢开口道:“我们还有一个加拿大的地址,不知道是不是当时他的那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从自己的包里把地址交给她,张明燕看了一眼,说道:“这是他一开始在温哥华的地址,后来他又换了地方,不过,我给你们也没用,我给他的新地址寄过东西,也打过电话,东西被退回,电话没人接。”

“怎么,怎么他这么就,就——”陈默没有说下去。

张明燕没有说话,手上的纸烟,已经凝成了一段长长的烟灰,她似乎毫无察觉,最后那段烟灰变成了灰色的粉末,洒落在她灰色的家居服上,暗红色的鞋上,还有带着暗纹的瓷砖上。

“我和张然,我和,张然,”张明燕想说什么,却说得含混不清,“他一直是一个很自主的人,他不想按照别人给他设计好的方式生活,就是这样,”她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我,也一样。”她低声说道。

陈默虽然对这次旅行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也知道找到张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虽然是找到了张然的姐姐,他却感觉离张然越来越远了,那个找到他的念头,就如同一个虚无缥缈的诺言,似乎永远没有实现的可能。

“我看见走廊上的照片,那是您的孩子吗?”陈默想换一个话题。

“对,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在多伦多大学,念商科,男孩在这里的皮埃尔高中,相当于,国内的高一吧。”张明燕说得很平淡,但是语气里,还是充满着一个做母亲的自豪感和成就感。

“很不错的啊,”lily说道,“多伦多的商科很好啊。”

“她本来是想和他的父亲一样,学医的,但是他的父亲说女孩学医太辛苦,坚持不同意,她这才选的商科。”

“您的先生是医生?”lily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他和一个朋友合伙开了一个私人诊所,就在万锦小区里面,你们要是从东边过来的话,应该可以看见的,一所大大的白房子,方氏和李氏诊所,我的丈夫姓方。”

“我最怕的就是大夫,小时候打卡介苗打的。”陈默笑着道。

“不会的不会的,在这里不会的,这里的医院很人性化的,服务很好的,不过我先生开的是牙医诊所,不是儿科。”张明燕对陈默说道。

“我是说——,”陈默还想解释一下,就在这时,厨房里的电话响了,张明燕走过去接电话,她听了一会儿,说道:“是的,他们现在在我这里,是我弟弟在中国的大学同学,来加拿大看他,谢谢你何太太,没事的,哦,是吗?”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好吧,那就麻烦克里斯汀娜了,我在家里等她。”

陈默用眼神示意lily,他们是不是该走了,lily点点头,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两个蜡染的小布老虎玩偶,五彩斑斓的,老虎的样子做得也很生动形象。等张明燕接完电话回来,lily站起来,说道:“我们这次来的比较匆忙,这个——”她拿起玩偶,“是我从国内带来的,希望您会喜欢。”

“啊,小老虎啊,真的很漂亮啊。”张明燕口中赞叹着,“国内就是这种东西很好,很传统,原先不重视的,现在开始重视了,来,我们来看一下摆在哪里?”说完,她就拿着两个小玩偶出去了,陈默和lily跟了出去,来到了门口的客厅,走进客厅,陈默才发现这里的陈设除了整整一面墙的大玻璃窗之外,还有一个真正的大壁炉,壁炉上面,摆放着六个造型造型各异,栩栩如生的青白瓷的陶瓷小人,都是做成各种天使的模样,其中还有一个是丘比特射箭的小人,看着尤其可爱。张明燕就把两只布老虎玩偶放到陶瓷小人的两边,然后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些陶瓷小人像,是我先生家里送的,和这两个布老虎在一起,是不是很好看?你们觉得怎么样?”

坦白地讲,陈默觉得lily的布老虎玩偶,和房间里清冷的白色装饰,还有青白瓷的陶瓷小人放在一起很不协调,但是他还是点头附和道:“很好啊,摆在那里再合适不过了。”

“或者,放在这里?”张明燕又把玩偶拿下去,放到了客厅一角的柜子上,仔细地摆放着不同的位置,好像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然后又退后一步,问lily道:“lily,你看这里怎么样?”

lily说道:“都可以的,当初我买的时候,说这个是可以作为镇宅的吉祥物,可以放到玄关的。”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张明燕又拿起布老虎玩偶,向玄关走去,把两只玩偶放到了玄关的巴洛克式的柜子上,一边一个,和仿磁州窑的黑釉大碗在一起,这样一来,起码陈默看着是顺眼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明燕旁若无人地欣赏着,嘴里还说道:“谢谢你啊,lily,这么有心。”

“您客气了,这次就已经很打扰您了。”lily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跟陈默使着眼色。

“姐,那我们就先走了,这次我们是不请自来,多有打扰了。”陈默觉得在这间屋子里,自己说话都有点和平常不一样了

“哪里啊,我平常也没有什么事,有朋友来叙叙旧,我也挺开心,而且你们千里迢迢从北京赶过来,就是,我也没帮上你们什么。”张明燕说道。

“你们看看,光说我自己了,你们,有孩子了吗?”张明燕转身问陈默和lily道。

“我们?”陈默和lily齐声问道,说完,两个人才觉得张明燕可能误会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lily忍着笑回答道:“我们俩就是一起来加拿大的,除了是同学,没有别的关系。”

“啊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看我,说话一多,就颠三倒四的了。”张明燕笑看着两人道。

三个人又说了两句,陈默和lily就要告辞往大门那边走,张明燕连忙说道:“我来送送你们。”

lily急忙制止道:“姐,真的不用了,——”lily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门铃响了起来,张明燕对他们道:“可能是克里斯汀娜来了,你们先等一下。”说完,就走到门口去开门,她一边走,一边把扎着头发的皮筋拿了下来,中间还甩了甩头,把头发捋顺以后,才打开别墅的玻璃大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站在玄关,两个人很认真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lily悄声道:“你要是想说什么,上车再说吧,我这也糊涂着呢。”

这时只听门口传来一阵热闹的寒暄声,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很热络地和张明燕打着招呼,英语的语音语调直接而硬朗,然后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张明燕手里捧着一个小箱子,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看样子是个中国人,个子很高,似乎有着欧美人的骨架,身材非常傲人,一身小麦的肤色晒得很亮,上身是一件白色的露脐装,下身是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白色毛边热裤,光着脚穿一双猩红色的低帮跑鞋,恰到好处地显示出她纤细柔美的脚踝。她披散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在她裸露的肩头闪动着微光的,是她戴着的一对大的出奇的银色耳环,而两排洁白的牙齿,在一双性感的嘴唇里时隐时现。

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陈默对这个女孩第一面的印象,那就是“天生尤物”,如果用六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真是天生尤物。”

张明燕笑着说道:“克里斯汀娜是来给我送快递的,她就是海斯堡你们见过那位何女士的女儿,这个快递又搞错地址了。”

“这是我弟弟在北京的大学同学。”张明燕对克里斯汀娜说道。

女孩热情地“嗨”了一声,伸出手来拥抱陈默,陈默一下有些呆住了,紧接着僵硬地抱住了克里斯汀娜,一股温暖的热带香水的味道,弄得陈默的鼻子痒痒的,紧接着,女孩又去拥抱lily,lily比她矮了不少,只能双手环抱住她的腰。

这时只听车道上,响起了一声关汽车门的声音,可以听见一个脚步声渐渐向门口走来,这脚步声坚定而有力,不慌不忙地来到门前,直接开门走了进来,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出现在了玄关门口,他看着陈默和lily,轻快地说道:“今天好热闹啊,有客人吗?凯瑟琳?”他问着张明燕,声音是男低音,悦耳而动听。

陈默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走廊上照片上的男人,看样子他经常去健身房,剪裁合体的西装下面,肌肉把衬衫撑得很鼓,他的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眼角也有了深深浅浅的皱纹,但还是显得很有男性魅力。

张明燕说道:“真巧,你也回来了,这是张然在北京的大学同学,这次来加拿大玩的,想看看张然。”又对着陈默和lily说道:“这是我的先生,方医生。”

陈默和lily向方医生点头致意,方医生很热情地说道:“怎么,这就要走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我们也呆了不少时间了,也该走了。”陈默说道。

说着,陈默和lily就和方医生和克里斯汀娜一一道别,往门口走去,张明燕把手中的小箱子,在玄关的一角小心地放好,说着:“我送你们。”就和他们一起出来了。

张明燕和他们来到匝道上,陈默看见车库的门打开了,一辆蓝色的沃尔沃s90停在那里。张明燕看着“北京雪人”,问陈默他们道:“这就是你们的车?”

陈默点了一下头,说道:“在机场租的,我们还说打算开着它,穿越整个加拿大。”

张明燕不置可否地笑笑,看着陈默他们进了汽车,然后向着他们挥挥手,目送着他们离开。

陈默看着后视镜里的张明燕,礼貌地微笑挥手,再往后,是走出别墅门口的克里斯汀娜,她扭过头,正在和走到门口的方医生说着什么,紧接着,随着陈默驶出匝道,门口的人一下就消失不见了,然后是那幢灰色的别墅,最后是那棵巨大的悬铃木,在陈默后视镜的视野里,越来越远,不一会儿,也消失不见了。

lily坐在陈默旁边,两个人似乎都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下要想找到张然,可就困难了。陈默终于先开了口。

“他姐姐,怎么和他就没有了联系呢?而且,好像也没怎么去找过他。”lily好像还是对张明燕刚才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觉没觉得,张然和我们在一起时,是不是和他在家里,是不太一样的?”陈默想了想说道。

“其实,我去他家的时候,就隐隐地有种感觉,他们家里好像有哪里不对头,没想到,到他姐姐这里,那种感觉更强烈了,特别是,他姐姐在说起张然的时候,那种感觉——”lily在找着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弟弟,是一个朋友什么的之类的,是吗?”陈默接着她的话道。

“对,就是那种你可以说算是关心,也可以说,算是义务的那种。”lily话音里有点迷茫。

“算了,也许在国外呆久了,人家和别人相处的方式就是这样的,只是我们不习惯而已。”陈默不自觉地耸了耸肩。

“真是搞不懂,”lily厌烦地玩着自己的发梢,“看来,你找张然这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是还有他温哥华的地址吗?再说,他老婆的应该也在那边的。”尽管陈默自己说得很笃定,但是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把握。

“算了,不想了,反正这次出来,主要是散散心的,找到他是我们运气好,找不到,也没有办法。”lily在副驾上坐直了身子,看了陈默一眼,笑着道:“刚才你和那个姑娘拥抱的时候,心里突突乱跳来着吧?”

“我?没有啊,入乡随俗啊,得跟人家抱一下啊,要不显得咱多不热情。”陈默一本正经地道。

lily做了一个类似“见你的大头鬼”之类的表情,“你们男的真的没劲,得了便宜还卖乖。”她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真的是很热情啊,这个风俗习惯好。”陈默似乎还沉浸在和克里斯汀娜的那个拥抱之中。

“好好开车吧你,”lily用自己的小包,狠狠地拍了陈默一下,说道:“美得你都不知道往哪开了吧?想想咱们接下来干点什么?这聊了一下午,都聊饿了,也该找地儿吃饭去了。”

“干什么?咱们这是自驾啊,你想去那里咱们就去那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句话的事。”陈默说得极为豪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你说的啊,去湖滨区,看着夜景,看着湖,吃龙虾。”lily兴高采烈地说道。

“没问题啊。不过啊,”陈默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听说这里麻辣口味的龙虾做的不错,尤其是小个的,你不尝尝?”

“是龙虾!龙虾!不是麻小!”lily气得又拿起包要拍陈默,陈默笑着连连告饶:“开车呢开车呢,注意安全。”

陈默和lily开着车来到了多伦多的湖滨区,这里高楼大厦云集,各式餐馆林立,显得十分繁华,也有不少中餐馆,陈默他们看着店门口的中文招牌和进进进出出的人流,感觉还真挺像回到了北京的三里屯。

lily眼看着一家家的餐馆从眼前驶过,不停地催促着陈默道:“你赶快找个地方停车啊,这又过去一家。”

陈默盯着前方的车,说道:“我也得找得着地方啊,这边停错地方,罚的钱够你吃好几只龙虾了。”

最后,陈默还是在一个有着一只红色龙虾招牌的餐馆附近,找到了一个停车位,两个人停好车下来,陈默对lily说道:“今天就算是庆祝我们在加拿大的第一天了啊,我请你。”

lily微笑着道:“反正咱俩的钱统一归你保管,你就是记花账也没人审你。”

陈默在那里叫屈,“都是会计啊,你这么说,可太有损我的职业道德水平了。”

“我相信你的职业水平,但是道德,”lily把自己的墨镜拉到鼻梁下边,“可真是不敢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说笑着进了餐馆,兴致勃勃地地点了一个龙虾牛排套餐,lily吃龙虾,陈默吃牛排。在两个人等着上菜的时候,lily喝了一口水,突然对陈默说道:“你觉没觉得,不单单是张明燕,我觉得她丈夫,还有那个什么克里斯汀娜,好像也有点怪怪的。”

陈默眨了眨眼睛,时差的影响,让他感觉到了沉重的倦意,他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回去你开吧,我这儿有点而犯困了。”

“好,回去我开,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是不是啊?”lily穷追不舍地问道。

“我们这是找张然,人家的事情,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陈默找侍应生要了听可乐,想提提神,“再说,这是国外,人家有人家的生活方式,就好比她们家门口那柜子和大碗,看着不搭但是摆在一起,还是很有格调的。”

“这话你说了就跟没说一样,有格调的东西,未必就是幸福的啊。”lily摆弄着手里的刀叉道。

“而且,你看到她们家墙上的照片没有?”

“怎么了?”陈默强打精神地问道。

lily低声说道,“她们家给我的感觉,好像,只有这些照片才能证明这是一个家,所以才排了满满一走廊,如果没有了这些照片,似乎住在那里的就是陌生人一样,每个人都太彬彬有礼了,感觉不太真实。”

“你也有这个感觉?”陈默的困意顿消,拿起刚送过来的可乐,喝了一大口。“我就是觉得不自在,挺别扭的那种感觉。”

“我现在觉得,张然离开这里,不是那么简单的了。”陈默又喝了一大口可乐,“你想啊,他和咱们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就是开心,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从来不藏着掖着的,而且他人也聪明,也知道如何与别人相处,不会到头来,和自己姐姐处得,还不如咱们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也难说,人都是会变的,”lily说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温哥华?”

“我这边的行程,”陈默从包里拿出自己打印的行程,“温哥华是最后一站了,咱们在多伦多呆两天,然后去尼亚加拉大瀑布,接着呢,北上,走这里的‘枫叶大道’,经渥太华,蒙特利尔,然后南下,去哈利法克斯见江如画,看完我妹妹,咱们就从原路返回,回到蒙特利尔,接着就是横穿整个加拿大,经过班夫国家公园,卡尔加里,到达温哥华,呆两天,还要走一段那里的海天公路,然后就回北京了。”

“听着这路就够长的了,你觉得咱们俩能走下来吗?”lily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已经开始华灯初上的街道。

“我能坚持的东西不多了。”陈默看着她低声地说道。

“你去温哥华,是不是还要见那个,庄羽?”lily没有听到陈默的回答,自顾自地问道。

“嗯。”陈默看着侍应生端上来的大盘龙虾和牛排,“我给她回了邮件,她还没给我回,能不能见到,就看缘分了。”

陈默和lily这一顿吃得是心满意足,lily到最后连刀叉都放到了一边,直接上手了。陈默看着她的样子,说道:“你说说,要不是这趟出来,我哪能看见你吃得这么心花怒放啊。”

lily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现在想明白了,一个人呆着也有一个人的好处,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也不用顾忌对方的想法,自己开心就好,这样的自己最真实,也最放松。”

陈默点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他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哎,你这话不对啊,什么叫一个人呆着啊?你对面这还一人呢。”

“你?你就算了吧,反正我们俩都这么了解了,懒得在你面前装了。”lily咬着雪白的龙虾尾,偷偷笑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啊,是这样啊,”陈默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难得不用装什么大尾巴狼了。”他举起面前的水杯,说道:“预祝我们下面的旅途顺利。”

“嗯,祝我们旅途顺利。”lily笑着拿起杯子,和陈默碰了一下。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大瀑布?”问道。

“你不是还想在多伦多玩两天吗?明天去登塔,去湖边转转,看看博物馆什么的。”陈默还在对付他那块巨大无比的牛排。

“我想去逛逛这里的商店。”lily看着陈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世界上的商店各种各样,只有逛商店的女人都是一模一样的。”陈默笑着说道。

“我想买两件衣服,好像我的衣服带的不太够。”lily的样子很认真。

“而且借口都一模一样。”陈默继续笑着说道。

lily笑了起来,“知道你还说!”她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笑骂着陈默道:“结账,走人,回去睡觉,我也得倒倒时差。”

“我还没吃完呢,等等我,你先让他拿账单。”陈默嘴里塞满了牛肉,含混不清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要了账单,侍应生拿过来帐单时,又拿来了两块元宝形状的幸运饼给陈默和lily。

lily看着幸运饼说道:“真是想不通,咱们吃饭从来没有这东西,偏偏国外吃饭,说给这幸运饼是中国的风俗。”

“你看看你的饼里说了什么了?”陈默很感兴趣地问道。

lily拿起幸运饼,拿出里面的纸条,读了一遍,不由得笑了起来,陈默看着她的表情,问道:“上面说什么了?”

lily笑着道:“你看看这中国话的英语表达,这幸运饼也是绝了。”

陈默拿过纸条一看,也笑了,因为上面写的居然是中国的一句古话:女子无才,便是德。

“是这么翻译的吗?”陈默笑着问她道。

“不这么翻还能翻成什么?”lily拿过陈默的幸运饼,说道:“让我看看你的。”她拿过幸运饼,兴致盎然地打开纸条看了一遍,这回她没有笑,又把纸条细细地看了一遍,好像这张幸运纸条,让她想起了什么。

陈默拿过自己的纸条。看见上面写着:我以为,我永远不会长大,我以为,可以永远这样任性下去,但是现实,就像一场你人生的棒球赛,转眼之间,就到了,你向命运掷出最后一球的时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明燕目送着陈默和lily开车离去,面对着渐渐沉下的夕阳,她慢慢放下挥动着的手,落日的余晖,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她静静地站着,看着陈默和lily的车慢慢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克里斯汀娜走到她的身边,说道:“方太,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不要客气的。”

张明燕微笑道:“麻烦你了,以后要是还有错的,我去取就是了。不用你特地跑过来送一趟。”

“很近的,不费事的。”克里斯汀娜张开嘴笑道,一扭身,沿着匝道走了出去。

张明燕看着映入自己眼帘的克里斯汀娜的后背,她细而有力的腰肢,幅度很大地扭动着,而在热裤下紧紧包裹着的丰满的臀部,随着身体的晃动,也有节奏地摇摆着,大腿和小腿上的每一道肌肉都清晰可见,小麦色的肌肤,在白而少的衣服里,如同一团正在燃烧着青春的火焰。

张明燕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露营鞋和灰色家居裤的下摆,鞋上有几点褐色的斑点,像是不知道时候溅上去的,咖啡的污渍。肥大的裤脚,松松垮垮地被风吹了起来,她转过头,看见自己的丈夫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张明燕往回走,对他说道:“迈克说着今天在斯蒂芬家里过夜,不回家了,今天就我们两个人了。”

方医生皱着眉头道:“哪个斯蒂芬?篮球队的那个?”

张明燕点点头,说道:“早就和我说好了,说要和斯蒂芬一起去玩那个什么,”她苦笑了一下,“联网的一个游戏,叫做什么来着?callofduty使命的召唤?”

方医生道:“还是让他多注意自己的学业吧,我看他有点玩心太重了,前两天的理科考试也不太理想。”

张明燕看着方医生,说道:“好的,我等他回来就和他说。”

方医生俯身过来抱住张明燕,轻吻着她的面颊,“你真是个贤惠的好妻子,”他微笑着道:“我真是个幸运的男人,亲爱的darling,i’masoluckyman。”这句话,他是用英语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明燕看着他两排如同牙医招牌一样,整齐洁白的牙齿,用英语回应道:“我也是幸运的soami.。”她接着道:“晚饭你想吃什么,我在厨房给你煲了汤,吃中餐吗?要是想吃西餐,家里还有一块牛排,我现在拿出来。”

“哦,不了,我还要出诊,李医生的病人。他有点事情来不了了,想让我给他的病人做个全面的口腔检查。”

“现在?晚饭时间还要去诊所?”张明燕有些意外地道。

“嗯,不用等我吃饭了,你先吃吧,我回来前会给你电话的。”方医生放开张明燕,右手的食指绕着锃亮的车钥匙,他又吻了一下张明燕,就走向了车库,那辆蓝色的沃尔沃s90。

张明燕对他挥挥手,就回到了家里。

张明燕走过玄关,听见客厅里的座钟在滴答作响,她走进客厅,看着座钟上面的分针和秒针,出神地看着时间在一格一格地流逝,现在,这间大房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忘记了自己在客厅呆了多长时间,只记得回到玄关锁好屋门,打开报警系统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把自己那双暗红色的露营鞋换了下来,穿上一双绒布拖鞋,然后她把露营鞋拿到洗手间,找到一把刷子,拿出一瓶洗洁精,她仔细地刷着露营鞋上的污渍,直到那些污渍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才肯罢手。刷完鞋,她环视着洗手间,早上她已经把这里地打扫过一遍了,现在整个洗手间的白色瓷砖,在日光灯下闪闪发亮,像是一个童话里的神奇城堡。看着看着,她忽然拢了一下头发,好像自己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什么想法。她把洗刷干净的鞋子,小心地放到洗手台下。然后,她开始脱下自己的家居服,她脱得很慢很仔细,好像在完成一个非常重要的仪式,她脱完衣服,审视着洗手间大落地镜前,那个臃肿的身体,她的目光,变得直接而冷酷,她好像是在对这个身体说,你即使是在自己最好的青春时期,她也是无法和刚才克里斯汀娜,那个令人销魂的后背相比的,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她的手,轻轻滑过自己的肩头,碰到了那个难看的肚子,她摇摇头,随后,她的手指,轻轻去抚摸着自己小腹上的那道伤疤,那是女儿詹妮弗留给她的,那是她一生中最痛苦,也是最甜蜜的回忆,她依然清楚地记得,当护士把瘦瘦小小,满脸皱纹的女儿,抱到刚刚从产后虚脱中清醒过来的她的旁边时,她只看到她那双清澈而明亮的眼睛,她当时觉得她美得,像世间不曾有过的天使。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得像那道伤疤一样,自豪而感伤。

张明燕走到浴缸旁边,扳起龙头,开始往浴缸里放热水,又打开一罐海蓝色的浴盐,放了几粒浴盐进去。来到多伦多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用很热的水泡澡。她慢慢踏进浴缸,浴缸非常大,躺进去丝毫不觉得拘束,她感觉着热水烫着她的皮肤,很舒服。

她洗着头,看着黑色的浴缸,想着当时买它的时候,丈夫说:“买一个黑色的吧,这样你收拾起来,不会太辛苦。”她那时还想着要完成自己的学业,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一个科学家,像是《生活大爆炸》里谢尔顿的女友,艾米那样,一个不修边幅,但是言辞凌厉的女科学家。张明燕忽然笑了笑,那时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她都快记不起来了。

张明燕慢慢躺进浴缸,她平视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然后闭上眼睛把头浸入热水中。她喜欢这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如同一张厚实而宽大的毯子,把自己紧紧地裹在里面,这样才不会受到伤害,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水里屏住呼吸,好像是要做游泳之前的训练。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儿子迈克学游泳?第一次带他去游泳俱乐部时,迈克穿着一条蓝色的游泳短裤在泳池边冻得瑟瑟发抖,不停地喊着冷,他短裤上鲜黄色的小黄人,咧着嘴在他瘦小的屁股上傻笑。他不情愿,真的很不情愿,要不是他爸逼他,迈克早就逃回家了,尤纳斯总是说我心软,可那是个孩子,那么小,我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我也难过的。这个感觉尤纳斯是不懂的,他只是把他扔进了水里,在这点上,我承认我没法做到,因为尤纳斯说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用拼命得来的,所以,他的孩子,也必须要学会用拼命去获得一切。他对詹妮弗也是这么说的,可是詹妮弗从小,就是个性格温柔的姑娘,她不喜欢那种方式,她喜欢的,是做一名医生,那次她被选中去麦吉尔大学参加课程实践,看见一群年轻的新生,整齐地排列在学校图书馆的希波克拉底雕像前,庄严地发誓,阳光照在铜像上,反射出万道金光。她说我被震撼了,妈咪,我第一次找到了你们说的那种信仰,那种力量,哦,上帝。她很认真地用中文和我说,我看着她涂得有些重的眼影,第一次发现女儿长大了,而当时的她,多像当初的我啊。

张明燕猛然从水中抬起头来,急迫地大口呼吸着空气。这种溺水的感觉如同在死亡的边缘挣扎,而当你回来的时候,你会觉得安全,安全而温暖。

她看着自己扶在浴缸边上的手和每一根粗胖的手指。在别人眼里,她是一个幸福而邋遢的主妇,其实这双手在变成这样之前,也曾经是纤细白净的,在实验室里,她拿起试管的手是最稳的,每一次实验的操作和数据,都是无懈可击的。她喜欢化学的那些方程式,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咒语,如同女儿听到的希波克拉底誓言。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命运只是给你开了一个玩笑。”她突然大声地对自己说道,声音之大,好像在房子里都有了回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么,哪个才是那个玩笑呢?张明燕喘了口气,问着自己。她有些疲倦地站起来,伸手到浴缸旁边的浴柜里,想去拿一个毛巾,却发现在浴柜的角落里,有一罐红白相间的“加拿大人”的啤酒,这大概是尤纳斯拿过来的。她想道。她把啤酒重新推进角落,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大毛巾,正想把身体擦干,突然她把浴巾放到了浴缸边上,转过身,从浴柜里拿出那罐啤酒,她重新躺回浴缸,靠在浴缸的上沿,有些犯罪感地打开了啤酒,看着满满一浴缸的泡沫,喝了一口,啤酒不够凉,但是口感还好,她又喝了一口,问着自己:“那么,哪个才是那个玩笑呢?”

是因为自己变得不再像是一个女人了?还是,尤纳斯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穷书生了?是因为和詹妮弗的那次争吵吗?还是,自己就不该来加拿大?抑或是,张然的那个决定?但是有些东西无法勉强的,你也没法选择的,可是张然就这么选了。在勇敢这一点上,他更像妈妈,而自己,更像爸爸,虽然张然是到了多伦多,才知道了那件事。但是她能理解张然,就像她第一次知道,妈妈在多伦多的蒙特利尔银行,给自己存了两百万加元时一样,在那一刻你会觉得,自己原先以为真实存在的世界,完全崩塌了。

张明燕喝完啤酒,觉得有些微微的头晕,她走出浴缸,放掉水,又用喷头和浴缸刷好好洗干净浴缸,才穿上浴袍,走出了洗手间。她先来到洗衣房,把自己的衣服扔进洗衣筐,又把刷好的鞋,摆进玄关的鞋柜。才走回厨房,给自己做了一杯浓缩咖啡,她坐在餐桌边,小口地喝着,屋子里不知道那里有风吹了进来,她的双腿,不时会感觉到一阵阵的凉意,喝完咖啡,张明燕就裹紧了浴袍,挨个屋子去看哪个窗户没有关好,最后她走进客厅,来到客厅写字台后面的窗户旁边,发现有一扇窗户半开着没有关上,她用力关上窗户,客厅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她松了口气,还奇怪报警系统怎么没有响,于是重新来到房门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所有的按钮,确认报警系统运行正常后,才向厨房走去。

刚才洗澡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有点饿了,喝完咖啡后,饥饿感好像更加强烈了,她到厨房把自己煲好的汤重新热上,霸王花煲排骨,汤热好以后,她拿出一个小碗,浅浅地尝了一口,虽然还没放盐,但是味道不错。煲汤这门手艺,还是他们来到这里以后,跟着旁边“百福“超市里,专门卖广东汤料的那个老板学会的,尤纳斯虽然是牙医,但是他很喜欢喝油腻浓烈的肉汤,他开玩笑说,可能是他小时候吃肉少的缘故,所以她学会了煲好各种汤,等他回家来喝,詹妮弗和迈克都不是太喜欢,他们更喜欢汉堡和披萨。

胃口大开的张明燕又去厨房冰箱里找出一盘米饭和一点广式腊肠,又翻出一小袋青豆,她就在厨房做了一个广式炒饭,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都放在厨房的桌上,想了想,她又拿出一个新鲜的西红柿,做了一个盘拌西红柿,她把菜摆好,又看看厨房明晃晃的日光灯,她来到橱柜那边,伸手够到今天下午放烟的地方,拿出烟和打火机,还有烟灰缸,她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放到餐桌边上,又从下边的橱柜里,拿出一个餐桌蜡烛,放到桌子中央,用打火机慢慢点上,然后走到门边,好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轻轻关上了灯。

蜡烛点燃的气氛,似乎很温馨,但是映在张明燕面无表情的脸上,又有着一点点的诡异。

她大口地吃着炒饭,大口地喝着汤,大口地吃着西红柿,所有的东西她都吃得很快,以至于差一点被噎住,她不停地盛着汤,很大声地喝着,好像要把这两人份的煲汤,自己一个人全喝掉一样。她吃饭的样子,和餐桌蜡烛烘托出的感觉,完全是两个样子,她吃东西时散乱头发里的眼神,甚至发出的声音,都显得如此满足,甚至,还有一点点的贪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明燕很快地吃完了饭,她扶着桌子,很艰难地从桌边站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是吃多了

撑着的感觉真好,她对自己说道。她摇摇晃晃地把餐桌上的东西收拾到洗手槽,把盘子洗干净,又回到桌边,站在那里,点燃了一支烟。她看着香烟的烟雾在烛光中,一缕一缕消散,思绪重新回到刚才自己的那个问题:到底,哪个才是命运给自己开的玩笑,或者,每一个都是,甚至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就是一个玩笑?

大学毕业后,妈妈就和她说,要给她申请来多伦多继续读书。坦白讲,当时张明燕是很意外的,因为妈妈从来没有透露过,想让她出国读书的想法,当妈妈把填好的多伦多大学的申请表格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未来完全一无所知,在家里,妈妈永远是说一不二的人,她安排了家里人所有的生活,每个人的命运,就像一个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的神。

她的成绩很好,申请到多伦多大学应该不成问题,可是她当时脑子里想的都是毕业后在北京找一个工作,再找一个踏实的男朋友,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当时的她还没有谈过男朋友,虽然很多班里的女生或者自己的朋友,都在这方面比自己有了太多丰富的经验,就像自己的成绩,在班里遥遥领先一样,她知道自己,没有可以目空一切的容貌,也没有让人魂牵梦绕的身材,她拥有的,只有自己的头脑,所以她在别人约会的时候,她都是在实验室里和自己约会。

曾经有一个男孩,一直是班里的第二名,因为第一名是她。他们两人,一般都是实验室里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她的勤奋是因为她除此之外别无所长,而他的勤奋据他的舍友讲,仅仅是为了能够超过她一次,哪怕就是一次。临毕业之前,他们都在准备毕业试验,最后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个男孩拿过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化学方程式,说想问问她,这个方程式有没有问题,她很纳闷,心高气傲的他从来没有问过她问题,她拿过来看很认真地看了一眼,说6hf+sio2=hsif6+2ho,二氧化硅在常温下独溶于氢氟酸,这和你的课题有联系吗?她当时问道。那个男孩笑笑,说道没有,就是一直觉得挺奇怪的,二氧化硅会这么不活泼,为什么只有氢氟酸才能在常温下溶解它,她当时的回答是,二氧化硅很普通,但是除了氢氟酸,还有热浓磷酸可以分解,每个东西都是相对的,只是还没有遇到和它属性相对应的物质。她觉得当时那个男孩听到她这个答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尴尬地笑着把那张纸拿了回去。直到来到了多伦多,好多年以后的一个情人节,她从多伦多大学理化学院的门口经过,看见一个白人男孩高举着一个横幅在女生楼前,横幅上写着一个女孩的名字,和那个简单的方程式,她当时呆住了,因为她看到了那行方程式下面的一行英文:“你是唯一。”

张明燕按灭了烟头,抽烟的习惯,是詹妮弗出生以后才养成的。詹妮弗的来到,改变了这个家里的一切,尤纳斯的父母,是加拿大的早期移民,祖籍是中国南方一个偏远的村庄,所以尤纳斯父母的脑海里,依然还是保持着那里古老的风俗习惯,还有牢不可破的世俗的理念。当尤纳斯把孩子出生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他的父母时,在得知自己生的是一个女孩后,他们家就一直保持着陈默,再也没有回过话,这样的反应,如同一记巴掌,打在了张明燕的脸上。她独自带着孩子,尤纳斯那时还只是一个实习医生,难得回家。有时她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会哭,但是妈妈从来都是一个回答:“就这么点儿事,你就哭?你怎么那么没用呢?你就再生一个,让他们家看看,再生一个要是男孩,就让他姓张不让他姓方!”最后,她被诊断出了产后忧郁症,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詹妮弗,吃,成为了她发泄的最后出路,她原先还算苗条的体型迅速地膨胀了起来,繁重的体力劳动和无时不刻地操心,成为了她最好的借口。就这样,她独自一个人把詹妮弗带大,忙着让尤纳斯吃好休息好,可是有时尤纳斯回来,看到她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时的样子,那如此陌生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就是一个保姆,不拿薪水的保姆。

她是带着一点的报复的心理,和尤纳斯要的迈克。当他要爬到自己身上之前,仔细计算着日期,和完事之后,像是医生叮嘱病人一样,说着各种安胎的措施,她都有着一丝报复得逞的快感,甚至在迈克出生之后,他爸妈想来看孙子的要求,都被她一口回绝了,她说我一个人能带大詹妮弗,也能带大迈克,不劳您二老费心了。

后来,尤纳斯的父母还是瞒着他们,偷偷来到了多伦多,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孙子,也看到了迈克社会保障卡上的名字:迈克·张。她成功了,迈克的出生,把那记巴掌还了回去,而且打得更为响亮。她不是不会做一个对世界睚眦必报的人,只是她原先的锋芒,被自己的母亲遮住了。

张明燕把烟和打火机,还有烟灰缸,重新收到了橱柜的顶端。到现在为止,她隐瞒得很好,迈克不知道她会吸烟,詹妮弗好像知道一点,但是她已经开始懂得,有些事情在家里,还是不提为好。

她熄灭了蜡烛,重新打开厨房的灯,灯光很亮让她觉得一时有些刺眼,她又走过去关上,站在厨房的门口,四周是一片的黑暗,她慢慢让自己的眼睛适应在黑暗里,看见眼前的路,她慢慢向着客厅走去,长长的走廊两边墙上,发着米黄色光芒的廊灯,随着她的脚步声,慢慢亮起,再慢慢熄灭,而走廊两边,挂着的每一张照片上每一个人的面孔,也随着廊灯的光,慢慢亮起,再慢慢熄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明燕走进客厅,她还觉得客厅里还是有点冷,尤其是双脚,绒布拖鞋还是有点薄,不过,她没想过去给壁炉生火,现在,还不到时候。

她去卧室换了一身衣服,那是另外一套厚一点的,淡绿色的家居服,又去换了一双平底鞋,当她路过迈克的房间,发现他的门开着,墙上那幅蝙蝠侠的电影海报,有一角掉了下来。她走进去,把海报抹平了看了一下,发现是海报自带的胶纸没有粘性了,于是她翻找着他的桌子抽屉,想找到一个胶条把它粘住,翻着翻着,她在最底下抽屉的底部,发现一个盒子,她一下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那是一盒安全套。

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看这盒安全套是不是完整的,她来回地检查着封口,发现还没有被开封过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一下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迈克现在是高一,有这样的东西,她也应该是习以为常了,可是知道他会长大是一回事,而真正看见他长大,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把装安全套的盒子按原样放好,又去工具房找到了一个胶带,把海报重新贴好,又看了一眼已经收拾好的房间,就轻轻地带上了门。

离开迈克的房间后,经过一个洗手间,就是詹妮弗的房间,她看见房门紧紧地关闭着,自从那次争吵以后,她和詹妮弗,就变成了这种状态。

那是詹妮弗读高二的第一年春假,自从上了高中以后,她的变化很大,原先说话总是很温柔的她,和她说话时口气总是冷冷的,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要针锋相对,好像要以此来宣告自己的反叛,她一次次忍让着她,原谅着她,她想总会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的,她维持着这个家,就像一根火柴,想要温暖冬天里他们这间巨大的房子一样,毫无希望地燃烧着。但是她无法接受詹妮弗和她争吵时,那种带着鄙夷的目光,那种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的想法的眼神。可是她和她尤纳斯是敞开心扉的,每一次她要做的决定,他想干的事情,都是先去问爸爸,然后才告诉她,如果她有什么疑问,她总是冷冷的一句,我已经告诉爸爸了。她无法忍受自己变成了一个局外人,一个,在他们身边可有可无的影子。那是詹妮弗,是曾经像小天使一样,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女儿,她曾经无数次心痛地这样想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于是,埋藏在心里的每一句怨言,每一个刻毒的想象,变成了最终的爆发。

那天是周末的晚餐,按照惯例,詹妮弗和迈克都回家吃饭,尤纳斯和她说到了詹妮弗上大学的事情,结果詹妮弗出人意料地宣布,她想要去读多伦多的商科,张明燕一直以为她是要学医的,她很错愕地问她,为什么不想学医了,詹妮弗的无所谓地道,她当时的想法太幼稚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和爸爸说过了,他很支持我的决定,所以他替我选了商科。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你们说起过这件事。她的目光开始紧紧盯在尤纳斯和詹妮弗两人的脸上,游移不定地看着。

那你的理想呢?她记得她当时低声地问詹妮弗。而尤纳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了回应。

我们只是说起了这件事情而已。他毫不在意地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想这么多,把家里的事情打理好了就行。亲爱的。

詹妮弗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刀叉,一言不发。而迈克看着每个人的脸色,想要说一些学校童子军的事情,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明燕在那一刻,反而觉得平静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既然控制不住了,索性,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她很奇怪自己在爆发之前,在脑海里想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她让尤纳斯闭嘴,她说道她受够了他的这种腔调,她说,自从詹妮弗出生以来,他就没有好好管过,是谁每天带孩子,是谁给她讲故事?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去告诉詹妮弗应该做什么!如果有人,那也应该是她,是她张明燕!她说着,直接把一个白瓷盘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詹妮弗冷冷地看着她,毫不示弱地站起来和她对抗,她这时才知道,詹妮弗积压了多少对她的不满,她就如同一个年轻的弹簧,过去张明燕的压制多有力,那么现在她的反抗就有多强烈。有多少刻毒而尖锐的英语单词,从她的口中倾泻而出,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天使,有一天会和自己这样对立。她选择了最错误的方式,还想习惯性地,把她控制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同样刻毒甚至如同诅咒一样的话,口不择言地被她说了出来,唯一的区别是,她用的是中文。

迈克捂着耳朵,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尤纳斯铁青着脸,看着她和詹妮弗,那冷冷的感觉,就像是这间房子里,一个事不关己的雕像。张明燕清楚地知道,尤纳斯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是个做每一件事,都是有着自己明确目的的人,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可被量化的,包括感情,无一例外。他努力到现在,就是为了拥有现在的这一切,包括他们的婚姻,只要这个完美的医生形象存在,这个完美的家的形象存在,这间虽然冷清然而巨大的房子存在,那么他就无所谓会失去什么。

张明燕知道,在她和詹妮弗争吵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就已经败了,而詹妮弗最后的话,让她彻底明白了,她败的有多么彻底。

你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我在这个地方出生,在这个地方长大,我和你出来的那个地方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是一个加拿大人,我对你的国家毫无感觉,你为什么在这间屋子里逼着我们说中文?!她摔门而出,奔上楼上自己的房间,留下了如同两个雕塑一样的人。

随后,尤纳斯站了起来,只说了一句,“你的抗抑郁的药,是不是忘记吃了?”然后他也离开了餐桌,接着,她听到大门响了一声,她知道他出去了。

她慢慢蹲下来,开始收拾被自己摔碎的盘子。那个曾经漂亮的盘子,现在变成了不规则的,大大小小却又锋利的碎片,在瓷砖的地面上溅得到处都是。她一丝不苟地,想把每一个碎片收起来,想把这间厨房,恢复成原先的样子,瓷片锋利的切口,把她的手指划得鲜血淋漓,但她好像毫无知觉。疼痛,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种安慰。

一滴一滴的眼泪,落到了地面上,就像是这白瓷的碎片,像是她来到加拿大后,在不知不觉中,就变得支离破碎的生活。

妈妈替她申请的是多伦多理工学院,当时在北京的英语考试和申请过程都异常顺利,母亲在处理这一切时,像极了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好像她出国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只有在她临走时,才和她说,去了那里,很多事情都要靠你自己了。当时她看着母亲的脸,突然发现她有些老了,有了白发,也有了深深浅浅的皱纹,那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公司总会计师,好像在自己女儿出国前的一刹那,就那么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到加拿大时她想了很多,关于她的生活,还有她的梦想,她那个时候也是有梦想的,对吗?张明燕有些嘲讽地想到,如果早知道母亲的安排,她,还要梦想做什么?

来到多伦多后,张明燕就接到母亲的一封信,这封信,不仅改变了张明燕,也改变了张然。她还记得,当她打开那封信的时候,学校里的枫叶正红,维多利亚学院的钟楼正敲在下午两点,她身边每一个经过的学生,都在大声地笑着,新的生活,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目光里,鼓满了风帆,正在起航。

她展开信纸,看到母亲熟悉的字迹,她读着读着,忽然觉得身上的血液。好像一下就凝固了一样。

张明燕把信纸折好,放进自己的书包,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母亲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命运,都在这几张纸里被安排好了。但是她不知道,如何把这个秘密告诉张然,他那个火爆脾气,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是知道自己和张然,不是一个父亲的。继父对自己很好,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后来妈妈有了张然,他们当时就说好,不告诉张然这件事,本来就是一家人的日子。张明燕好像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在她的记忆中,只有母亲和自己在一起,然后,就是现在的继父。自己也问过母亲,自己亲生父亲的事情,只是每次说起时,母亲都说离婚的时候张明燕海还小,然后她的父亲很早就出国了,有时,她会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这样一个继父,他对自己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张然,有时,她也会想,即使是亲生的父亲,能做的也不过如此吧。

但是母亲在信里告诉她,这个在她的心里,已经被慢慢淡忘的父亲,在她上大三的时候去世了,母亲没有告诉她,自己只身去了加拿大,参加了他的葬礼。也就是在那个葬礼上,母亲得知父亲留给了她一笔遗产,希望她能继承,这就是在多伦多蒙特利尔银行里,写着自己名字那两百万加元的由来。

而且母亲说,希望她能够留在加拿大,拿到身份,不要再回国。她说已经找关系,安排她毕业后去那里工作,虽然没多少钱,但是是政府工作,很稳定。

这样,妈妈就放心了。这是母亲在信里说道的。

张明燕看着“放心”那两个字,觉得分外的刺眼,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放弃一切的感觉,放弃现在,放弃过去,因为自己所有的努力,其实只不过是成为,一个被人默默安排的棋子,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现在想起来,她过去拼命去争取的样子,是那么地可笑。

那天张明燕没有回宿舍,她独自去了酒吧,喝下了整整一瓶威士忌。她是好学生,几乎不喝酒的,但是那天她放开了自己,为什么要控制自己?当她一杯又一杯地灌着自己的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停地说着这句话,为什么,要控制自己?就是为了让她放心吗?为什么爸爸的葬礼不告诉我?我也有权利去的!你现在给我钱算什么?让我留下又算什么?为什么不问问我?我也是人,一个有着自己想法的人啊?!

她喝到了人事不知,醉得东倒西歪,学校是回不去了,还是一个在酒吧打工的学生,让她在酒吧后面的沙发座上,睡了一夜。那个学生,就是今天,刚才还坐在自己对面的尤纳斯。

她知道自己的相貌平平,但是当时的尤纳斯很有绅士风度,也很有男性魅力,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随时会绽开令人心醉的笑容。也许,她就是因为从宿醉中醒来时,看到他那张笑脸时,才失去了自己的理智的。

回到学校之后的她,完全没有刚到加拿大时候的想法了,她不想去做任何事情了,包括去实验室,去图书馆,每次上课对于她,现在都是一种磨难,她已经,无法找回到原先的自己了,于是她搬出了学校的宿舍,和尤纳斯住在了一起。张明燕在这一年里,做了所有她原先都不会的事情,仅仅因为她想要,她愿意。

她在春假的时候回的家,告诉家里自己有了男朋友,自己也从学校里搬了出来,妈妈不知道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当时气得一时都说不出话来。母亲一直认为,把钱留给她,是为了让她能更好的学习,更好的生活,这都是为她好,但是这更好的含义,可能对于她们两人之间来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现在想起来,自己那时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又和现在的詹妮弗有什么区别呢?一样的敌视和误解,一样的口不择言,昨天的自己,今天的詹妮弗,自己曾经发誓不会重演的一幕,不就在今天上演了吗?只不过,是自己变换了角色而已。

张明燕看着詹妮弗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默默地走过去,长长的走廊里,静静地回响着她的脚步声。

她先是到了玄关那边,把克里斯汀娜拿过来的小箱子抱到了客厅,然后站在屋子中央,慢慢地环视着这个巨大的房间,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壁炉上的那六个陶瓷小人上面。

这些陶瓷小人是尤纳斯的父母,在他们结婚的时候送给他们的,也是他们给这个家的唯一的东西。

她还记得春假时自己和母亲大吵了一架,然后从北京回到多伦多。回来之后,她太想挣脱母亲的控制了,好像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做任何母亲反对的事,成为了她眼中唯一重要的事情,而且母亲的反对越是强烈,她的表现,就越是坚决。

尤纳斯那时还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自从那次酒馆相遇之后,两个人就一直都有联系,不过,两个人关系正密切起来,还是张明燕从学校搬出来的时候。那是张明燕第一次真正的恋爱,她完全没有经验,而等到大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多伦多大学肄业,和尤纳斯结婚,这一切的事情,都成为了自己已经独立,可以随心所欲的证明,爸爸和妈妈来到多伦多参加他们的婚礼,妈妈第一眼看到尤纳斯的时候,就对张明燕道:“你会后悔的,这个男人比你厉害,你和他结婚,不会幸福的。”

而当时的她捧着尤纳斯的父母,给他们的结婚礼物,就是这六个人陶瓷小人,看着母亲说道:“也许我会后悔,也许我不会幸福,但是,现在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又能比我的过去差多少呢?”

尤纳斯的父母虽然移民早,但是那点微薄的积蓄,大部分都给尤纳斯交了昂贵的医学院学费,尤纳斯自己还要打工,所以婚礼的所有费用,都是由张明燕自己支付的,甚至后来他们买的房子,还有尤纳斯的诊所,都是来自她亲生父亲给她的遗产。但是尤纳斯一家,对待张明燕,却从来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尤其是她生了詹妮弗以后。

张明燕拿起一个陶瓷小人,仔细地摩挲着,像是摩挲着光滑的过去,那过去,似乎还像陶瓷小人一样,带着甜蜜的笑容。这时,张明燕听见一阵电话铃声,她走到玄关那边拿起了电话,话筒里面传来了李医生的声音。

“凯瑟琳,尤纳斯在吗?”李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迫。

“他不在,他说——”张明燕还没有说完,李医生就在电话里大声地说道:“那你方便找到他吗?诊所里有几个开放性伤口的病人刚刚送来,要是你能联系到他,请你马上叫他过来。”

“他不在诊所?”张明燕问道。

“他不在的啊,今天是我值班的。你要是联系到他,一定让他马上过来。”李医生匆忙地挂断了电话,甚至都没有听到,张明燕在电话那端,令人不安的沉默。

张明燕慢慢把电话听筒放回原处,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恍惚过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拿着那个陶瓷小人,她把小人放在右手掌心,继续很珍重的摩挲着,像是在完成一种什么样的仪式,然后,她的右手猛地一下高高扬起,把那个陶瓷小人恨恨地摔碎在门厅的过道上,陶瓷撞击地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随后,是一阵碎片四处奔逃的细碎的声音。

张明燕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觉得头晕目眩,她不知道自己这令人窒息的生活,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自己是不是还能继续下去。她慢吞吞地拿出打扫的东西,把刚刚的碎片打扫干净,再把那些碎片,小心地放进了一个垃圾袋子,装进车库的大垃圾桶里。干完这些事,她慢慢地走回客厅,打开克里斯汀娜拿给自己的小箱子,从箱子里挑出一个和刚才自己摔碎的陶瓷小人一模一样的,轻轻地放到了壁炉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这时,她听见大门一响,电子门锁的声音响过之后,大门应声而开,随之而来的,是尤纳斯的声音。

“亲爱的,为什么门廊里不开灯?”他走了进来。

张明燕没有看他,只是看着那个新的陶瓷小人道:“我正准备去睡了。”说完,她转过身,看着他微笑着说道:“我以为你会先来个电话。”

“诊所里的事情比较忙,我又赶着回来,就没有打。”尤纳斯微笑着道。

“那个病人的事情忙完了?”张明燕问道。

“嗯,总算忙完了,一个老太太,很麻烦的,想做全口,却又嫌贵,一直折腾到现在。”他看了一眼手表,“我去洗个澡,有点累了。”说完,尤纳斯就直接上楼了。

张明燕听着他的脚步声,手指似乎还在微微地颤抖,她去客厅的酒柜旁边,给自己倒了半杯纯麦威士忌,她慢慢把杯子举到唇边,然后一下一饮而尽。

这时,楼上传来尤纳斯的声音:“亲爱的,你还在客厅?赶快上来睡觉吧。”

张明燕大声地回答道:“我这就上去。”说完,她又虚弱地低声重复道:“亲爱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离开了餐馆,他不太会用加拿大的咪表,还是一个在咪表旁边抽烟的黑人小伙子,教他付了费,陈默才放心地把车开了出来。

lily坐上车,似乎还在思考刚才那个幸运饼纸条上面的话,她上车以后,把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着前方若有所思地道:“你觉没觉得,那张纸条上的话,说的,像不像我们的这一辈子?就是,”她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灯光闪烁的街道,“在我们上学的时候,我们觉得自己的未来,还有很多的选择,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还有很多可以称之为梦想的东西,我们以为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风景可以看。但当我们上了班以后,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我们不知不觉地,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也没有了,去梦想的勇气,我们忽然发现,转眼之间,我们好像就已经到了,要和未来决一胜负的时候,不是你想要怎么样,而是命运逼着你要怎么样。而我们那些梦想,”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甚至我们都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梦想是什么,能记住的,只有当时我们说起梦想时的样子,还有一起说起梦想的那些人。”在陈默听来,她说话的声音,如同梦幻中的话语,如同在此刻的多伦多街头,忽然在昏黄的街灯下,下起了一场冷冷的秋雨。

陈默一路向着湖滨开去,两个人在车里,好像都不想说话,只是沿着路开向那一片黑暗的湖边,陈默打开了空调,温暖干燥的空气,迅速地弥漫在两个人的静默之中。陈默在湖边的停好车,看着自己车窗外的栈道,听着传来的一阵真湖水有韵律的声响,静静地说道:“这就是安大略湖了。”

lily打开车门出来,站在车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湖边清新的空气,然后笑着道:“真好,活着真好。”

陈默也下了车,慢慢踱到附近一个吸烟的地方,点上一根烟,看着lily在自己前面,双手扶着栏杆,远眺着不远处的湖心岛,她的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多伦多的夜景,他吸着烟,想着刚才lily的话。

是吗?我是这样吗?我们,是这样吗?是不是真的,就像那个幸运饼纸条说的那样,已经到了我们掷出最后一球的时候?太快了,时间过得太快了。他茫然地这样想着。

“想什么呢?”lily笑着问他道,在远处灯光下,她的笑颜如花般盛开。

“我在想,怎么才能找到张然?还有,”陈默捻熄了烟,站到她的旁边,他问道:“为什么要说活着真好?”

lily望着黑暗中的湖水,沉默不语。过了良久,lily看着湖边的栈道,轻声地说道:“我们下去走走吧。”

说完她也没有等陈默,就径自走了下去。

陈默随着lily来到下面,两个人沿着长长的栈道走着,栈道在水面上,可以听见水声涌动的轻响,此刻月光圆满,在湖面极远极远的地方,撒下一道波光粼粼的银光,栈道上寒风扑面,但是清冽无比,lily裹紧身上的麻纱围巾,柔声地说道:“从很小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天我知道了,人是会死的。”她的声音如同清澈的月光,洒在栈道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整整哭了一晚上,我特别的害怕,害怕家人,害怕认识的人会死,而且特别害怕,有一天,一个能呼吸,能走路,会哭会笑的自己,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时的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其实,到了现在,我依然不能接受。你还记得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曾经有一次我们周五回家,在学校门口的汽车站等16路,我问你,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你还记得吗?”

陈默摇摇头,“那时候,什么话都可能是一句玩笑话。”他试图把自己的回答说得轻松一点。

“你,还记得你当时的反应吗?”lily浅浅地笑着,她没有看陈默,只是自顾自地走着。

“我的反应?我忘了。”陈默回答得很快,有些过于快了。

“那好,我现在问你这个问题,你会怎么回答呢?”lily依然在步步紧逼地问道。

“我?哭呗。”陈默简单地回答道,“再说,谁走谁前面,还不一定呢?”这句话,他倒是说得很干脆利落。

“嗯,那挺好的,起码,”lily点点头道:“我走了,还有人会为我哭。”

陈默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道:“我能问问你,当时为什么会问我这句话?现在,为什么还会问我这句话吗?”

“可以,”lily微笑着说道,也停住了脚步,她望向皎洁的月亮,月光照在她柔和的下巴上,她那此刻冷清的面容,却隐藏在了阴影之中。“因为,孤独,命中注定的孤独。”她轻声说道。

此刻,湖面上一阵狂风扬起,陈默不自觉拉紧了衣服的拉链,多伦多的秋天,他觉得好冷。

“我的孤独,可能不是那种一个人独处时的孤独,也不是觉得无人理解或是无人诉说,而是困在人群之中,我会不自觉地去抵抗,抵抗和别人亲近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和张然——”陈默欲言又止。

“我天生没有安全感,我总是希望和别人保持距离,但是,就像嗑药一样,”lily有些自嘲地笑着道:“我越是这么想,越是希望不合别人靠得太近,就越是,感觉孤独。”

陈默无语,他以为自己看见lily内心的那一刻,却好像是看见了自己。

他拉了一下lily的围巾,说道:“这边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lily点点头,说道:“好,听你的。”过了两秒钟,又忽然调皮地柔声问道:“我是不是很乖?”

陈默有些愕然,随后他忙不迭地点头道:“乖,乖,你真的很乖。”他似乎还没能接受lily如此之快的情绪转变。

lily看着他笑了,笑得颇有玩味地说道:“陈默,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告诉你,我是一个女人,女人天生就有自相矛盾的权利。”

陈默也笑了,替她裹好围巾,接着她说道:“而且,有随时使用这种权利的自由。”

lily扬起脸,笑声如同银铃般响亮,两个人沿着栈道往回走,一路上,都是lily的笑声,在风中久久不散。

陈默和lily第二天起来,就准备去登多伦多电视塔,因为很近了,两个人起来后,就在附近找了家麦当劳吃早餐,令陈默和lily惊奇的是,这里aw的汉堡,不但个头巨大,而且吱吱冒油,如同中餐的一个大馒头里,夹着许多块肥多瘦少的红烧肉,陈默吃了一半就放下了,lily点的是煎蛋套餐,也觉得油腻无比,只能狂喝着套餐里的红茶。

两个人吃完早餐,就穿过了前街西,一路经过了cbc博物馆,马路对面还有一家看着规模很大,但是还没有营业的pub,lily看着pub那宽阔的玻璃门脸和黑色的半复古式装饰,很有兴趣地道:“晚上我们可以来这里喝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看了她一眼,笑着道:“看来是我没想周到啊,没有给您安排丰富的多伦多夜生活啊。”说完,还别有用心看了她一眼。

lily很是不满地斜了他一眼,“谁跟你们男的似的,都那么居心不良,我是想好好体验一下没有工作的日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喝过酒了,过去的,都是应酬。”

陈默说道:“加拿大的夜生活还是挺丰富的,因为这里对同性恋比较宽容,每年都有同性恋大游行,也有挺多同性恋的酒吧,其中有几个,在美剧里还很出名呢,”他敲敲脑袋,“就是忘了叫什么名字了。”

lily微笑着往前走着,不发一言。陈默跟上去凑到她面前,故意笑得很奸诈地说道:“您,想不想试试?不是不是,您,想不想去看看?”幸亏他改口改得快,要不lily的小包又该拍到他身上了。

lily好像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快走到电视塔下面了,她忽然回头对陈默道:“那,咱们俩去,去那个地方,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啊?”陈默这时正用手机看着电视塔的旅游指南,琢磨着去哪里买票,忽然听到lily这么一说,一下没反应过来,“去哪里啊?什么就不合适了?”

“你就是故意的!”lily这次没有用她的小包,直接用手掐到了陈默的胳膊上。疼得他直吸凉气。

陈默和lily来到电视塔里,买了游览票,乘着外挂式高速电梯,直接来到了电视塔最高处的观景平台,这里的高速电梯真是名副其实,上到顶只要了一分钟,lily的脸色,随着电梯上升的高度开始变得越来越白,身子也不自觉地往电梯里面靠,因为就在他们电梯的底部,有一块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上升的全部过程。本来陈默还说让她看看风景,结果,变成了真正的惊吓,陈默自己看着,也是一阵阵的头晕。电梯里其余的游客,表现的也好不到哪里,都是往角落里躲,只有几个胆子大的踩在玻璃上,还跺跺脚表示没事,结果碰巧电梯传来一阵轻微的抖动,把全电梯的人都吓得不轻,下电梯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赶紧往外走,出了电梯,心里好像才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因为他们来得比较早,所以游客相对较少,他们看着在高塔之下的多伦多城市风貌,还有极远极远处一望无边的地平线,心胸顿时觉得开阔了许多。不过,在观景平台上的扇形玻璃地板上走路,确实是战战兢兢的,陈默拉着lily,一步一步地沿着玻璃地板走着,lily看样子确实是被吓着了,她一边挪着脚步,一边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对着陈默道:“你不知道我恐高吗?还带我来这个地方!”

“不知道啊,你从来没说过啊?”陈默也是看着地板,心神不宁走着说道,本来他想开个玩笑,后来看到lily的样子,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安分一点好。

“这个地方大家不是都来吗?”陈默指着两人身边,同样也是胆战心惊地走在玻璃地板上的游客,不时还有可以听到男人或者女人,随处发出的莫名的尖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我歇歇,让我歇歇。”lily让陈默把她拉到一边,靠到栏杆上,她闭上眼睛,喘着粗气接着道:“我没说,你就不能问啊,这地方,这地方,也盖得太惊险了。”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好像还有一个叫天空之盖的项目,还在上面。“陈默坏笑着指了指观景台的上面。

“不去了!我就要在这里呆会儿。”lily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买的全票啊,不去浪费了。”陈默还在那里故意撺掇她。

“哎,我说你什么居心啊,我告诉你,我不走了!”lily说的是斩钉截铁。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走了啊。”陈默笑着道。

“你想干什么?”lily是一脸的警惕。

“你不走,我可要走啦。”陈默说着就要放开lily的手。

lily一跺脚,说道:“你敢!”她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真像相声里说的那样,够十五个人看半拉月的,一双杏眼里,放出的都是一道道寒光。

“好好好,你说了算。”陈默看着她的样子,知道不能再开玩笑了。

从电视塔下来以后,陈默和lily来到电视塔旁边的一个小公园,找了一条长凳坐下,两个人不约而同,努力抬头仰望着高不可攀的电视塔,lily抬起手挡在前额,脖子使劲地往后眯着眼睛,静静地说道:“这个电视塔,真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过眼前的这个世界。”陈默看着隐没在云端的电视塔,也淡淡地说道。

“是啊,好像身边的一切都不一样了,都是那么渺小,只有云和天空,还有广阔的大湖,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好像,都在塔上被那一阵阵的狂风吹走了。”lily若有所悟地说道。

“看看,谁说带你到那个地方没好处的。”陈默看着lily笑着道。

lily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很多事情,是要体验过以后才知道的,比如——”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没有接着说下去。

陈默没有说话,他想,他知道lily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是什么。

陈默和lily在附近的一家素食餐厅,吃了一顿中和早餐的素菜,一大盘沙拉吃得陈默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变成兔子,lily很喜欢这里的西式蘑菇汤,说是这家店里的蘑菇汤,很有她们家附近必胜客的感觉,这话说得,也很是让陈默无语。

“吃完饭打算去哪里?”陈默用叉子兴味索然地叉着一块西红柿,问lily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我觉得又困了。”lily又开始打起了哈欠。

“你这时差还没倒过来?”陈默问道。

“嗯,就是中午一吃完饭,就有一阵子困得东倒西歪的。”lily困意沉沉地说道。

“那,要不去逛逛街,不是说,你要买衣服吗?”陈默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啊好啊,去哪里啊,我看了攻略了,我想先去皇后西街,那里潮牌比较多,再去约克威尔街看看,要是还有时间,央街的伊顿中心还可以走走,晚饭也能在那里解决。”lily瞬时两眼放光,一扫刚才的疲态,兴高采烈地说道。

陈默的手指随着她的话语飞速地在手机屏幕上点着,瞟了她一眼,然后慢慢地说道:“如果,如果啊,按照您的这个购物线路,一一走到的话,就到明天天亮了。

“又不是都进去,有的就是看一眼,哪来这么夸张啊?”lily撅起了嘴。

“看来这买东西,能包治百病啊。行,听你的,待会儿我们回去开上车,不过我得先找个银行换点儿加元,身边没有零钱还是不太方便。”

“到那些购物中心随便找家银行换不就行了?”lily一摊手。

陈默点点头,继续叉着自己的那块西红柿。

“那你倒是赶紧的啊,结账走人。”lily忙不迭地催促着他。

陈默一下扔下手里的刀叉,又气又笑地看着她。

“孔老夫子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陈默还想说下去,结果被lily一句话就截住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完,她微微一笑,说道:“结账,走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晚上逛完街回来,陈默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瘫了,而lily则还兴致勃勃地看着堆在地板上买回来的大包小包,说着想要试试衣服,陈默借机说出去抽烟,把房间让给了她。就在他坐电梯下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收到了一封邮件,是来自庄羽的。

他来到楼下,先到处找吸烟的地方,陈默记得,加拿大的法律,好像是只要能看见天空的地方,就可以吸烟,但是现在好像管得严了,只能在指定的地方吸烟。他好不容易找到吸烟处,一个烫着蓬蓬头的年轻红发女郎,穿着一件棕色的机车夹克和一条牛仔裤,戴着大大的墨镜,背靠着墙,在那里吞云吐雾,脚上一双红色的漆皮高跟鞋分外显眼。两个皮肤长相像墨西哥人的兄弟,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正在用又快又急的西班牙语聊着天,陈默掏出一根烟,翻了半天,这时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打火机,他看了一眼那两位墨西哥老哥,那两位也摇摇头,指着红发女郎,看他们那意思,他们的火也是管她借的,女郎好像有些不耐烦地看了陈默一眼,扔给他一个打火机,陈默点完烟以后,想把打火机还给她,她懒洋洋地摆摆手,用英语对陈默说,让他留下。

这时那两个墨西哥兄弟爆发出一阵笑声,不停地跟陈默说着什么,但是陈默没听懂,倒是那个女郎一下吐掉口中的香烟,用一连串的西班牙语冲着他们说了些什么,语音语速比他们还急还快,加上各种如同舞蹈一样激烈的手势,好像是有点生气,那两位老哥只是哈哈笑着摇头,把烟头扔进长方形的专用垃圾箱,一路笑着走了。那女郎看样子还是余怒未息,嘴里还用着西班牙语咒骂着什么,陈默此刻真是觉得自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更何况是自己完全不懂的西班牙语,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处于一种发蒙的状态,只是怔怔地看着走了的两位老哥的背影,又看看表情愤怒,恨恨地又点上一根烟的红发女郎。

“你是从哪里来的?”过了一会儿,那个红衣女郎摘掉墨镜,懒洋洋地问道,声音沙哑得,如同失真了的唱片。

“中国。”我冲着女郎点点头,坦白讲,陈默在国内和外国人的交谈仅限于问路,这么和别人搭讪聊天,还是第一次,大晚上和一个戴着墨镜的红衣女郎攀谈,更是第一次。

“哈,”女郎轻快地吐了一口烟,“那肯定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陈默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脑袋一时短路,脑海里忽然响起了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的旋律,他笑着摇摇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红发女郎从靠着的墙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陈默走了过来。陈默发现这个女郎的个子很高,骨架很大,过于丰满的胸部,把机车夹克里的白色背心撑得满满的,削瘦的脸形和高高的颧骨,在她的蓬蓬头的映衬下,显得如同刀削一般。等她走近了,陈默借着路灯的灯光,好像看见了她铁青色的下巴上,刚刚刮干净的胡茬,他不由得一阵激灵,连手中的烟都忘记抽了。

女郎看着他,眼神很平静,“是来旅游的?”他有一双深黑色的眼睛。

陈默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对,就是来看,看一个,一个朋友。”

女郎笑了笑,他的眼神在灯光下显得很柔和,“女朋友?男朋友?”

“男朋友。”说完陈默就后悔了,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否定,他的语言能力,完全没有达到能解释清楚自己想法的程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ok,一切都ok。”红发女郎似乎觉得很意思似地笑了起来,好像能够理解陈默的语无伦次和手足无措。他扔掉手中的烟头,从陈默旁边走过,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道飘过来,让他已经混乱的头脑更加无所适从。

就在这时,两三个十五六岁,打扮得如同地狱使者一样的女孩从吸烟的地方经过,看见陈默后,就拿出一把硬币问着陈默道:“你有香烟吗?”那意思是要向陈默买香烟。

陈默把自己的烟盒拿了出来,里面还有五六根,他直接把烟盒给了那几个女孩,也没要她手里的硬币,几个女孩口中说着一连串的“好人,太感谢了”之类的话,点上烟就走了。

陈默正觉得自己很是助人为乐了一把,只听身边一个声音说道:“你应该问问她们,有没有年满十八岁?”他回头一看,只见红发女郎在旁边看着他,用一种可以是玩笑,也可以是警告的口气说道。

陈默一下呆住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项法律的存在,虽然他觉得这项禁令,也只不过是制造了更多的烟鬼和酒鬼。

在来到加拿大之前,陈默从自己的旅游指南里,读到了关于加拿大吸烟法令专门的一章,这里可能有着世界上最严厉的禁烟法令,多伦多市政府规定,任何人,不得向19岁或者19岁以下的青少年出售或者提供香烟,违例者的罚款,最高可达五万加元。为了保证在公共场合的禁烟法令的切实可行,据说有上千的执法人员在餐馆酒吧等地巡视,最高罚款可达五千加元,而且多伦多的执法人员,可以公开钓鱼执法,据传曾经有未成年人被执法部门聘为“卧底”,以测试商家是否能够严格执行禁烟令,而最让陈默无语的,就是这项法令的最奇葩之处,就是未成年买烟的没事,违法的,是给烟或者卖烟的。

陈默一下张口结舌地说不上话来了,虽然自己穿着皮夹克,但是冷汗,还是一下冒了出来。自己看过的电影里,关于警局和监狱的片段如同喷泉一样在脑海里涌现:拔枪的怒喝,监狱的铁门,凶恶蛮横的白人警察,残暴嗜血的黑人牢霸,各种镜头迅速闪过,转眼之间,他已经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和看过的电影镜头吓着了,只剩下哆哆嗦嗦地吸上一口烟,连声说着“对不起,我完全不知道,我是外国人”之类的话。

红衣女郎,或者说,他这个红衣女郎,看着陈默,迸发出来一阵粗嘎沙哑的大笑,甚至连黑色的眼睛都充满了笑意。

“哈哈哈,中国人,只是玩笑而已,放心,没人会那么干的,哈哈哈。”他笑得把脚上的高跟鞋,都跺得“哒哒”直响。

陈默一脸尴尬地地站着,不知道自己是该和他一起开怀大笑,还是赶紧匆匆地走开,别再惹上什么事。好在红衣女郎把陈默的尴尬化解掉了,他笑着点头示意道:“很高兴见到你,我是伊丝苔拉,伊丝苔拉·加西亚,我是哥伦比亚人。”

“我是陈默,英文的意思就是,沉默的意思。”陈默也点点头,他看出来伊丝苔拉没有和他握手,只是因为他看到了,陈默刚才和他擦身而过时的眼神。

陈默扔掉手中的烟头,又拿出一包烟打开,示意伊丝苔拉拿一根,伊丝苔拉摇摇头,指着自己的嗓子,说道:“抽两根烟会让我的嗓子更有魅力,但是第三根就会毁了它。”这是以陈默的理解,他的话大概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点上烟,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笑着道:“我是一个是歌手,就在那家‘伍迪和水手’的酒吧里唱歌。”

“《同志亦凡人》里的那家酒吧?”陈默有些吃惊地问道。

“是的是的,就在这儿附近,过了那条街就是,你看过那部剧?”伊丝苔拉也有些吃惊地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中国可能连电视都没有?”陈默也调侃起了他。

“不不不,中国有很多厉害的东西。小笼包,汤面,啊,对了,还有这个,”他突然摆了一个李小龙霸气开打的姿势,“小龙小龙小龙。”他连连说道。陈默注意到,他说“小笼包”和“汤面”时,用的都是中文的译音。

“brucelee。”陈默笑着道,心里想道,还好有个李小龙,要不他该认为中国遍地都是小笼包和汤面了。

陈默又和伊丝苔拉随便聊了两句,伊丝苔拉还说这两天晚上要是没事,可以去酒吧听他唱歌,“我是一个世界级的歌手。”他摆弄着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颇为自得地说道。

“你是的,绝对是。”陈默扔掉烟头,也很是肯定地点着头,虽然他一句也没听伊丝苔拉唱过。

“拜,沉默。”伊丝苔拉笑着和陈默挥挥手,一路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地向着街口走去,从他的后面看,他的身材和线条比例,都完美得令女人都会想入非非,“笃笃”的高跟鞋声,在夜晚里听起来,如同是一曲诱惑醉人的爵士歌曲,“绝了。”陈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默地道。

“干什么去了?抽烟都能抽这么半天?”等陈默回到房间,已经洗漱完毕的lily,正躺在沙发上看着一本加拿大的旅游指南,还拿着一张纸,不时在那里写着什么。

“在加拿大,就是抽根烟,也是一趟前途未卜的旅程啊。”陈默带着自己的文艺腔感叹着,去厨房那边泡了一杯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从书里抬起头,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又遇到什么事了?这么一会儿,艳遇是不是又短了点?”

“艳遇,”陈默微笑着喃喃地说道,“也算是艳遇吧,就是,可惜啊,是个男的。”

“什么?!”lily吃惊地手中的书差点都掉了,“你遇上人妖了?!这边也有人妖?不是只有泰国才有吗?你怎么样?他袭击你了?抢你东西了?”lily一连串地问着,人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陈默看了lily一眼,故作深沉地慢慢说道:“是人是妖,还真不好说呢。”

lily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不会好好说话啊,还装你个唐僧啊,到底怎么回事?”

陈默就把遇到伊丝苔拉的事情和lily说了,还顺便普及了一下加拿大的法律。lily听了眼睛里瞳孔好像都放大了,很感兴趣的样子。

“那后来呢?他就走了?”

“对啊,感觉人挺好的,就是声音太粗,可能没变过来,但是那身材——”陈默还没说完,就被lily打断了。“他说他在‘伍迪和水手酒吧’里唱歌?他是在吹吧?”

“这里在酒吧里唱歌应该挺平常的吧,人家也不管你是什么性倾向,只要你唱得好就行,那声音唱爵士,绝对是阿姆斯特朗的水平。”陈默还在那里意犹未尽地说道。

lily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跟人家,都聊什么了?”语气里都是别有用心的味道。

“家长里短,嘿嘿,家长里短。”陈默很是自得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你的吧,你还能跟人家聊家长里短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啊,蒙谁呢?你是跟他聊完了也学会吹牛了吧?”lily一脸鄙夷地道。

“你别说,要是有时间,我还真想去那个酒吧看看,应该挺有意思的。”

“好啊,咱俩一起去,我也去看看,那电视剧看了好几季,挺有意思的。”lily也两眼放光地说道。

“你干什么呢?在这里写写画画的?”陈默这时才注意到lily放到桌上的旅游指南。

“噢,”lily把旅游指南旁边的那张纸拿了起来,“这是我们的路线图,我照着地图大致画了一下,凡事要做计划,没办法,我这职业病是没法治了。”

陈默笑笑,看了看时间,说道:“睡觉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大瀑布呢。”

“明天吗?几点起?”lily拿着书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问道。

“也别太早,八点左右吧,从这里到大瀑布都是高速路,好像一百三十多公里,玩的时间都来得及。“

“好,那就晚安了。”lily在卧室门边冲他挥挥手。

陈默等lily进了卧室,刚想也拉开沙发床去睡觉,忽然想起刚才庄羽发给自己的邮件。于是,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到餐桌上,进入自己的邮箱,点开庄羽的邮件。

庄羽这次的邮件和上次的截然不同,全部用的都是中文,完全没有了那种模棱两可的语气,每一个字,似乎都充满了,对他们故事的怀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你,还好吗?已经到加拿大了吗?我就住在温哥华的港湾区这边,很好找的,如果你到了加拿大,一定要告诉我。

我,很想见你,就想知道你怎么样?过得好吗?快乐吗?幸福吗?有孩子了吗?是不是像你一样笑起来像个孩子?看我说的,你的孩子,笑起来,肯定像你,肯定像一个孩子。

我在这里,结婚了,又离婚了,其实现在想想,好像我的结婚,就是为了离婚一样。我现在很好,一切都好。

你,一定很惊讶我现在的样子吧?是不是变化很大?我就是想换一种样子生活,当时出国,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觉得,当时的我们,想了太多关于梦想的事,而现实想得太少,现在,我们想的都是现实,已经不需要梦想。

温哥华这里的秋天很美,气候也很好,但是,我还是会怀念北京那寒冷的冬天,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听着一声声烤红薯的叫卖声,怀念那有微风的夏日,坐在荫凉的台阶上,吃着冰棍的日子,你一直说我写的东西太过唯美,但是我就是想这么写,很久没有这样这东西,感觉很好。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但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就如同我推开窗户,看见的,不是一片海鸥纷飞,白帆林立的蓝色港湾,而是你,匆匆地从我的宿舍窗口经过。

我,很想说的是,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有一些话想和你说却没有说出口,我很少后悔,但是那次,我后悔了,一直后悔到,知道你消息的那天。

不知道为什么,时间,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已经慢慢变老了,变得彼此陌生了,而属于我们的那些回忆,对于我,却在每一个夜晚,变得愈发的清晰。

还记得我们说过要一起写的吗?说好了不要大团圆的结局,你说结尾不是悲剧就是喜剧,我说我们一定能想到一个更好的结尾,我想好了一个,如果你愿意,我讲给你听。”

陈默看着邮件上的文字,对着屏幕不自然地笑了笑,好像那些文字,汇聚到一起,就是庄羽那张在北京冬夜的灯光下,清冷的面容。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感觉着一股热流,从自己的喉头,迅速地流入,温暖着自己的胃部。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他不知道庄羽写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但是他,真的很想听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出发得很早,却在出城的时候,遇到了高速公路的大堵车,车流行驶得极为缓慢,到最后,“北京雪人”完全停了下来。陈默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看着一眼望不到头长长的车流,说道:“这个世界上,看来不管修多宽的路,只要有人,就会有堵车这件事。”

lily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方向盘两边的侧沿,“我怎么觉得,我只要一开车就堵,在北京这样,到国外还是这样。”

陈默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个u盘来,说道:“我平时听的歌,不知道你喜欢哪一首。”说完,他把u盘插到车上的usb接口上,调好频道,一阵熟悉的旋律响起,是朴树的《平凡之路》。

“朴树朴树,我喜欢,不过最喜欢的,还是《生如夏花》。”lily随着音乐的节拍,敲打着方向盘,点着头说道。

这时“北京雪人”前面的大吉普里,下来一个高大粗壮的白人猛汉,过来打开吉普的后备箱,拿出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一条巨大的白色斗牛犬,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看着四周,白人猛汉把笼子打开,只见大个斗牛犬一个猛子窜了出来,摇摇晃晃在车前车后地走动着。

lily喜欢狗,她看着圆滚滚的斗牛犬可爱的样子,指着它对陈默道:“你快看你快看,这个斗牛犬真好玩。”

陈默没有理会lily的话,只是皱着眉头道:“看这样子,真的是一时半会儿通不了了。”

他查着导航,嘴里喃喃自语地道:“这是条高速公路啊,怎么还堵成这样啊。”

lily看着前前后后都在开始下车的人,反而也放松下来。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对陈默说道:“咱们也下来歇歇吧,出来这么早,都耽误在路上了。”

陈默和lily下了车,舒展着筋骨,看着不远处波光潋滟,一望无垠的安大略湖,在清晨透明而清亮的光线下,湖边已经泛红的枫叶,不时飘落到湖面上,轻轻荡起一丝丝的圈圈涟漪,湖边的枫树只红了一半,像是一道巨大的燃烧的火焰,在湖边热烈而安静地燃烧着,一直烧到极远极远的湖的那一边。

“好美啊,”lily站在路边,看着湖边的景色,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如果不停车,还真不知道这两边的景色这么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不出来,也不知道,我们还能看到这么好看的。”陈默叼着根烟,靠在“白色雪人”的车尾,很惬意地在那里笑着说道。

“这回你不怕抽烟被人逮着了?”lily回头笑着问他。

“不怕,”陈默吐了个烟圈,说道:“这么多人呢。”他笑着回答道。

这时lily才发现,很多人都在车子两边抽烟,遛狗,甚至还有人带着狗沿着湖边跑步,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陈默道:“我们不会,就这样在多伦多耗上一天吧?”

“这样,不也挺好?这两边都是公园,空气清新,这么好看的安大略湖,还有狗狗给你看。”陈默笑着说道,他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了。

“我还没有看大瀑布呢?!我想去看尼亚加拉大瀑布!”lily冲着陈默大喊了起来,她的话音刚落,就突然看见,原先在路上正玩得兴高采烈的人们,一下都上了车,陈默和lily也跟着急忙上了“白色雪人”,lily还说着:“是不是可以走了?这就通车了?”

陈默笑着道:“看来我们去五台山值了,上帝都给你显灵了。”lily笑着发动了汽车,此刻的朴树,正在跨越山和大海。

陈默和lily终于如愿以偿地在上午赶到了尼亚加拉大瀑布,他们停好车,随着人流来到了大瀑布这边的观景台下面,陈默看着高高的观景台,问lily道:“这可是够高的,你行吗?”

“行啊,我没问题的。”lily仰望着铅笔一样竖立在那里的观景台,似乎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不是恐高吗?上去不害怕了?”陈默奇怪地问道,在多伦多的电视塔上lily被吓得面目狰狞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问题了,那一次把我的恐高症治好啦。”lily笑着说道,她看着陈默诧异的表情,自己也笑了,她向着陈默的方向往前跨了一步,好像想了一下,然后对他说道:“有些事情,好像必须要经历一次,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滋味,而且只有经过之后,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就像站在那上面,”她抬头指着高高耸立的高塔,“去看眼前的这个世界时,会有多么不一样的感受。”

陈默新奇地看着lily闪亮的眼睛,好像觉得这番话,完全不像从lily的嘴里说出来的一样,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很认真地说道:“那好,我陪你上去。”

陈默和lily登上观景台,随着大瀑布“轰隆隆”的落水声,宽阔雄伟的尼亚加拉大瀑布,尽展眼底。

明亮的太阳,高悬在空中,细碎的点状白云,密布在蓝得出奇的天上,像是在一块蓝丝绒上,密密地缀满了白色的宝石。宽阔得仿佛无边无际的瀑布,如同千军万马骤然杀到你面前的河口,最后是在阳光下,清澈如碧玉一般的水,随着雷鸣一般的瀑布飞溅声,以最婉转的样子倾泻而下,激起如同巨大莲花盛开一般的水雾,一道道七色的彩虹,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比我想象得还要美。”lily如同在梦幻中一般地说道。

“他们都说从这边看的大瀑布最美。”陈默站在lily身后,也出神地看着那一幅壮观的景象。

这时他们看见一艘船,突然出现在瀑布下的汹涌波涛之中,船上的人都站在甲板上,近距离地看着大瀑布,飞溅的大片水花,洒到穿着雨衣的人身上,不时惊起他们一阵阵兴奋的尖叫。

lily看着他们的船在水雾和彩虹中穿过,她拉住陈默的袖子,连连叫着道:“我们去坐那个船吧?多好玩啊,离大瀑布多近啊!”

陈默看着她一脸渴望的样子,故意一脸正色地断然拒绝道:“不行。”

lily瞬间撅起了小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看着她的样子,笑着道:“上来的时候我就问了,就在那边瀑布下面买票,雨衣免费。”

陈默和lily乘坐着“雾中少女”号,逐渐靠近瀑布的那一刻,让他们忘记了曾经的现实中的很多东西,陈默忘记了一直徘徊在自己脑海中的阴影,lily忘记了在北京的失意和伤痛,他们只是一起大声地笑着叫着,冲进了瀑布之下的雨雾之中。

从船上下来之后,陈默还在礼品区买了一个咖啡杯,而lily更是疯狂采购了不少玩意儿,说是要带回去给朋友,也是给自己留念,要不是陈默拦着她,还不知道要买多少。

等到陈默和lily坐在从瀑布出来的长椅上,两个人都觉得有点筋疲力尽,不过他们俩都玩得很开心,正当lily得意地清点着自己收获的时候,只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好像是熟悉的声音:

“大家现在都到我这边来,来,我们已经看过大瀑布了,大家都很兴奋,也都溅了一身的水,这样很好,这证明我们到这边不虚此行,不过北京的这位哥们您也太湿了吧,没穿雨衣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在大瀑布洗了个澡呢,大家现在先休息一下啊,去一下洗手间,我们过十五分钟在这里集合,去吃午饭,对,阿姨,就在这里集合,没事啊没事,我等着您。”

说话的人五短身材,穿着一件黑色运动厚外套,戴着黑色的运动软帽,灰色的工装裤,一双黄色的“cat”工装靴,一双史泰龙的蛤蟆镜架在软帽上边,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正在对着老的老少的少一团中国人说话,正是在机场帮他们租车的史思明。

史思明一转眼也看见了他们,陈默冲他点了点头,史思明好像没什么反应,随后意思不明远远地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你和谁打招呼呢?”lily好奇地问陈默道。

“就是那个帮咱们租车的导游,你说人家长得不像好人那个。“陈默笑着道。

“哦,是他啊,我说过吗?我这么以貌取人啊?”lily笑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正说着,只见史思明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走路的样子,让陈默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牛头犬,有一种可爱的骄横,给人很不好惹却又很搞笑的感觉。

他走到陈默他们两人身边,掏出一包红白相间的万宝路,陈默站起来道:“要是你抽得惯的话,来根我的吧,不是什么好烟,不过,总算是国产的。”他拿出自己的红色中南海。

“红太阳啊,”史思明咧开嘴笑了,隐藏在络腮胡子里的一口白牙,“是这么叫吧?好,好久没抽过祖国的烟了。”

陈默笑着把烟盒递给他,他拿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后问道:“你们,自由行?”

“嗯,多伦多是我们的第一站。”

“自驾游加拿大?”史思明玩着手里的香烟,问道。

“走一站算一站吧,加拿大太大了,就是随便玩玩。”陈默回答道。

史思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在一旁长椅上整理东西的lily,“那你们可真是挺厉害的,还去蒙特利尔吗?”

“我们在这里呆两天,再去蒙特利尔。”

“说不定我们还能在那里碰见呢,我这个团后天就去。”史思明用冲着远处正在聚合的旅游团的人群努了努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啊,要是能碰见了,你得带我们出去好好玩玩。”陈默开玩笑地道。

“没问题啊,这个地方,只要有钱,想玩什么都有。”他冲着陈默眨了眨眼睛。

“这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陈默乘机问问他这个专业人士。

“这附近——,”史思明伸了个懒腰,吸了口烟道:“也没什么,就是离这里不远地方,二十英里左右,有一个滨湖小镇,环境还不错,里面有个酒店,是英国国王乔治四世当王子的时候来这里住过的,叫威尔士王子酒店,查尔斯和他老婆也来住过。”

“戴安娜也去过那个小镇?”lily在一旁插话问道。

史思明“嘿嘿”一笑,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睛看着她说道:“是第二个老婆。”

“对了,听你说话,你是北京的?”他转过头问陈默道。

“对,我住雍和宫那边。”陈默回答道。

“嚯,够近的,我住和平里,中央乐团旁边。”

“我就知道那边有个新华书店,旁边是个什么交响乐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啊,我就住那书店楼上。”史思明连连点着头。

“那新华书店还在吧?”史思明接着问道。

“还在还在,就是都换人了,不过就那书店门口卖报的,一男的,瘸了腿的坐在一辆残疾人车上卖报的那个,还在。”

“靠,那老哥还在啊,他得有二十多年了吧在那里,丫真是命长,不过人家过得舒心,比我们这些腿脚好的人,都活的长。”

“那老哥到现在声音底气都足着呢,估计我都够呛活过他。”陈默和史思明都笑了起来。

“成,你们呆着,我得过那边去了,”史思明掐灭手中的香烟,然后掏出一张名片,说道:“反正我们这一行,见面就是缘分,给你张我的名片,有事可以找我。”说完他又冲着lily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才摇摇晃晃地走了。

陈默拿着名片回到lily身边,问道:“要不,咱们也走?去滨湖小镇看看?”

lily看着史思明的背影,说道:“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听你们聊天,跟在北京的街头都没什么区别,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刚看完大瀑布下来的。”

陈默和lily沿着原路回到停车场,把买来的礼品放回车上,lily轻轻敲着车窗后小雪人的鼻子,问着陈默道:“看完大瀑布了,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就去史思明说的那个什么滨湖小镇吧,反正咱们也该吃饭了,去那里找个餐馆,然后逛逛,逛完了就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了。”lily关上后备箱,坐回车里,陈默坐到副驾驶座,点开导航,定好位置之后,对她说道:“你就按着导航走吧,很近的。”

到了湖滨小镇,小镇里都是维多利亚时期和爱德华时期的建筑,高高的钟楼,古典的别墅和凉廊,甚至连路灯,这里都保留着摄政王时期的样式,看着街道两旁古色古香的英式房子,似乎可以看见《飘》里的女主角郝思嘉,正坐在凉廊下,和艾希礼在彬彬有礼地喝着下午茶。街道很安静也很整洁,街道两旁,走着悠闲的行人,到处都是绿树掩映,红枫似火,一片红色的枫叶,从树上飘落下来,画着优雅的弧线,轻轻落在一辆白色小轿车的车顶,午后的阳光静静洒在小镇上,不时有一辆装饰华丽的黑色马车,从街道上缓步穿过,而那戴着高高礼帽的年轻女马车夫,挽起缰绳的样子,都如同准备接受邀请,随时起舞的伯爵夫人。

lily很是惊讶地赞叹道:“这个地方太美了!就像跟画一样!”

陈默说道:“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个比英国还像英国的地方。”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吃完了我要好好逛一逛。”lily兴奋地道。

陈默抬头一看,正好看见一辆旅游的大客车正停在马路边,史思明那一脚蹬在马路牙子上,正在那里抽着烟,他咧嘴一笑,说道:“巧了,问问咱们这个导游。“

lily把车停到史思明旁边,陈默摇下车窗,问道:“导游啊,这边,哪家饭馆不错啊?”

史思明一看是他们俩,也乐了,走过来说道:“你们还真是来得是时候,把车停旅游车后边,我带你们过去。”

lily把车停好,两个人跟着史思明,转过街角,来到一家餐馆,史思明看来和老板很熟,直接去柜台说了两句,就和他们俩找了一个街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史思明看着他们俩说道:“你们找我可算是找对人了,这个小镇环境不错,吃可是没什么好吃的,刚带完我们团的人吃完汉堡,这家餐馆做的加拿大野米饭不错,在这镇上仅此一家,你们可以尝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用眼睛看了一眼陈默,似乎她对史思明的戒心还没有完全消除,陈默点点头让她放心,看来他倒是和史思明很投缘,lily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菜端了上来,陈默发现史思明说的加拿大野米,竟是黑色的,而且比普通的白米要长出许多,而且上菜的方式也是很特别,每人配的都是一盘黑米炒饭,一碗肉汤。

史思明看着他们两人有些惊讶的表情,解释道:“这米是这里的特产,味道有点像咱们吃的白米,但其实是一种植物的种子,我跟他们老板熟,做出来都是中式的吃法,你们看行吗?”

陈默还没说话,lily倒是很高兴地道:“我吃了两天的面包了,正想吃点中国饭呢。”

“那就行,你们尝尝合不合胃口。”史思明很是爽快地道。

野米的味道很清爽,肉汤也很香,有点类似广东的煲汤,三个人不一会儿就吃完了,lily说想去转转,问史思明该怎么走,史思明指着大轿车车头的方向,说道:“你就沿着车头的方向走,一直下去,这里是主道皇后大街,两边都是商店,你会路过一个萧伯纳的铜像,然后到对面,回到十字路口,有指示牌,那里有一条通往湖边的小路,湖边有个小亭子,逛完这个也没什么了。”

“好,那谢谢了,你去吗?”lily问陈默道。

陈默与其说是想坐在街边,好好看看小镇的风景,倒不如说是被昨天lily带着逛街逛怕了,他笑着道:“我就在这里歇着吧,等你回来,顶多也就是在这附近溜达溜达。”

lily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抿嘴一乐,说道:“那好,你等着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史思明搓搓脸,又点上一根烟,问陈默道:“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说到‘切汇’,把人切晕了算。”陈默咬牙切齿地说道。

史思明一愣,随即点点头,“对,‘切汇’,我接着说,你也就当个故事听听得了,不用记得这么印象深刻。”他坏笑着道。

“她姐,高中毕了业,就跟这帮‘切汇’的人一起混,也不见她姐着急找什么工作,倒是一直都不缺钱花,她呢,后来和那帮高年级的孩子也来往得少了,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录像带也不看了,说是回家也认真看书学习了。那年是刚放暑假吧,我从学校拿了暑假作业往家走,她在半路上等着我,让我跟她回家一趟,我问什么事,她还挺不耐烦,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她们家,发现家里只有她妈在,她妈对我倒是挺和善的,就是家里有一种挺冷冷清清的感觉,她站在她们家客厅门口,撅着嘴看着她妈,我站在她身后,她妈还招呼我坐下,和我聊天。我那时就是一小孩,基本没和家长说过话,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和她妈聊了两句我才知道,原来是她妈让我去她们家的,说是想让我用这个暑假给她补习一下英语,我当时做梦都想不到这样的好事能落到我头上,就知道一个劲地傻笑着点头。她好像觉得,她妈让我给她补习很没面子,一直没好气地看着我,后来回到她的屋子,她指着我的脑门说,别以为她妈让我给她补英语,我就以为怎么着了,以后我还得听她的,不许我管着她。我哪儿敢管她啊,我告诉你,自从我见她第一面我就想明白了,我,我这辈子,命中注定就是她管我的。”

说到这里,史思明叹了口气,停了一下,拿起刚放到桌子上的啤酒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她爸她妈刚离婚不久,她妈对她姐是没什么指望了,就把自己的期望,都放在她身上了,想让她上个好大学。我当时不知道他们家离婚的事,就是觉得这个暑假每天能和她在一起了,美得跟什么似的。从那以后,我每天下午都过去给她补课,她的心思根本没在学习上,经常学着学着就烦了,有时候劝她两句,她还跟我急赤白脸的,不过,她也知道我是为她好,急完之后,她也哄我两句,但是对不起,我脾气不好这话从来没说过,顶多就是一句:‘我现在好好学,你得好好教我,不许板着个脸!’,想想那时候,应该是我俩最快乐的日子,不,确切地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学了几个星期之后,她突然有一天跟我说,想要到我家去学,我一听,当时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我爸妈被我姐说得,不太喜欢他们家人,而且以她那性格,听不得别人说她,说她们家不好,去我们家,恐怕要坏,我这话还没说出口,她就神神秘秘半遮半掩地说,说是去我们家学习,就是帮她打个掩护,就是他们家问起的时候说是在我们家学习,实际上,她吞吞吐吐地说,我自己有点事。”

“后来,她到我家学习,先到我家呆一会儿,然后听到楼下有人打一声口哨,就急急地走了。我跑到我们家阳台上,偷偷看见她和一个穿着花格衬衫的男的走了,从后面看,那个男的很高,她的手还挽着那个男的的胳膊,有些羞涩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当时看着啊,按照那年春晚,小品里的话是怎说的来着?心里是哇凉哇凉的啊。”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一种东西,叫做伤心,凉凉的,疼疼的,就如同大冬天的直接往喉咙里塞了一块冰块,想吐吐不出来,想咽,还咽不下去,就那么看着他们走了。我想,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成为那样的男人了,让她靠着我的肩,被她挽着胳膊走在街上,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我们一下离得很远很远,像隔着两个世界的人了,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自己恨不得要死了一样。”

“那个男的?是她的男朋友?”陈默慢慢听得入神,轻声问道。

“第一个男朋友,我知道的第一个,也许是因为父母的离异,她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姑娘,她需要安慰,实实在在像个男人一样的安慰,而且她长得不差,接触的人也杂,总有人乘虚而入的,”史思明怅然若失地说道,“那天她和她男朋友的在一起的情景,就像一把刀刻成在我的脑海里一样,明晃晃的阳光下,两个人走在树荫下小道上,一声一声的蝉鸣,撕心裂肺地叫着,这个情景和这个声音,好多年好多年,我都没有忘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暑假后来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借着到我家学英语的名义,去找他的男朋友,我一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只见过他的背影。我当时做了一个那时候看起来很傻,现在看起来很明智的决定,我拼命地学习,我高中要考到别的学校,只要不在这里,不看见她,也许会好一点。离开她的念头一旦在我的脑海里产生,就疯狂地在我的脑海里滋长,我无时不刻地想要逃离这个有她的地方,那年的暑假,对我,绝对是一种煎熬,我学得甚至比平时还要认真,我爸我妈也不知道我跟打了鸡血一样突然刻苦学习的原因,于是简单地认为我终于开窍了,长大了,其实这事跟开没开窍没关系,要说长大,倒是真的一点一点学会长大了。那个暑假结束了,她没有再来过我们家补习英语,我也没有再找过她。”

“后来我再找她的时候,是我拿到了五中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到了她们家楼下,想告诉她,我要去另外一个学校了,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我想说,···”史思明搔着乱糟糟的头发,犹豫着,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一直都不知道你的,你的想法?”陈默问道。

史思明眨眨眼睛,回答道:“不知道,因为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说。”

“为什么?”陈默惊讶地问道。

“因为我到她们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她妈和她姐吵架,吵得很厉害,说话也说得特别狠,”他有些自嘲地笑笑,说道:“我看见她姐出了楼门,她追出来,叫着她姐,她姐头也不回地哭着跑了,她站在那里,孤零零地站着,我慢慢走过去,叫她,她好像都没有什么反应,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回答我,直到我走到她的面前,她好像才认出来是我,我说,我要去五中了,以后我们就不在一个学校了,我还没说完,她就拉住我的手,像喝醉了一样地咬着嘴唇,摇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就靠在了我的肩上,低声地抽泣起来,我完全没有准备,整个半边身子都僵了,随着她的哭泣,身子抖得跟过电一样,一下把我想对她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当时只想着支撑着她哭完,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哭了一会儿,放开我,问我怎么来了,我说我就是来看看你,以后不在一个学校了,她擦擦眼泪,对我笑笑道,说没什么的,以后有时间了也可以找她来玩,说完,她就转身上楼回家了。我只是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看着她们家的楼门口,好像她还会出来,我这么站着,一直到天黑,黑到远处的路灯,都已经亮了很久很久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姐在一个酒店的歌舞厅里,认识了一个美籍的华人,那人说能保证带她姐出国,条件是要她姐和他结婚,你知道,那时候还是八几年,出国是件天大的事,结婚也是件天大的事,她妈一听就不乐意,让她姐断了这个念想,谁承想她姐胆子忒大,偷了户口本,悄悄和那个人结了婚,那时候好像还要街道开介绍信,据说连介绍信都是她姐找人做的,她妈一气之下,就把她姐赶出了家门,说再也没有这个女儿,就这样,她姐来了加拿大,后来据她说,那人比她姐,要大十六岁。”

“后来我到了五中,学习比和一紧张多了,但是我总是提不起精神来,有时候上着上着课,就想起了她的样子,还有她洗发水的味道,想着她靠在我肩膀上的温度,那泪水打湿我的衣服的感觉。那一阵子我没精打采的,学习成绩也下滑了不少,我爸妈倒是没有再打过我,因为我长得高了壮了,打不动了,只能好好说,不过对我也没什么作用。对了,后来我上了文科班,整天就是背书,越背心情越烦,越烦就越想见到她,都恶性循环了,那阵都特么成花痴了,我知道你绷着呢,想笑就笑,既然我都说了,就不怕别人笑话。”史思明看着陈默,一副豁出去的口气。

“我没想笑,谁都年轻过,这种事也都经历过,不过,你在这边想她想得要死要活,那她呢?她就一直不知道?”陈默看着白色夹竹桃的花瓣被风轻轻吹起,吹进渐渐沉下,渐渐红暖的太阳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高二时,我找过她一次,她变化很大,显得特别成熟,和她相比,虽然我已经长高了,但是还是比她矮点儿,我当时的样子就是一个小毛孩子,在她面前,依旧像过去那样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很感谢我那一阵子给她补课,借给她录像带看,虽然她没学多少,但是让她对英语产生了兴趣,觉得比数学有意思多了,原先她对上大学本来没什么想法,现在眼看着到了高二,成绩比原先进步了不少,她也想上个大学试试了。我说你没问题,我相信你。那天我们是在学校附近的小花园聊天的,我还拿出一盒烟来,问她抽不抽,她拍了一下我的头,说,小屁孩,还抽上烟了,说完就拿出一根,和我在小花园里抽着烟,聊着天,那天好像是一个春天的日子,五颜六色的各种花,都开得跟不要命似的,空气暖暖的,甜甜的,我看着她在花丛中的样子,觉得真好看,哪儿哪儿都好看。”

“不过考大学那年,我没考好,一败涂地,不过我也认,当时心思都没在学习上,能考成什么样啊,但是成绩下来的时候,我还是倍受打击,那感觉就是,上帝给我关上了一扇门,又关上了一扇窗,最后连老鼠洞都特么给我堵上了,没活路了。更受打击的是我爸妈,他们好面子,看见别人都去上大学了,自己孩子没去,觉得我给他们丢人了,我那时很消沉,后来她来找我,我差点没好意思见她,她一看见我,就说,我考上了,都是因为你,我是来谢谢你这个老师的。我当时真特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说你这比骂我一顿还让我难受。她看着我说,我能考上大学,你也能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相信我能上大学,只有你说相信我,你是一爷们儿,大不了再考一年,咱们还年轻,就当赌一把,有什么的,你好好考,考完了,姐姐把学校里的漂亮姑娘介绍给你,包你什么都不耽误。我当时看着她,突然笑了,那是我三个月以来第一次笑。于是我复读了一年,我一直记着她跟我说的话,她上的是首都师范学院的英语系,我想和她考到一个学校,我要拿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见她,我想告诉她,她一直在我心里的位置。”

“我最后考上了一外,那时候还叫一外,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告诉她,那天是个星期五,我兴冲冲地跑到她们学校,跟没头苍蝇似的问来问去,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个惊喜。问了好多人,才知道她去了学校的舞会,她跳舞不错,在我们那一片都出名的,我到了舞会,看见她,在舞池的中央,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像一只娇羞的白天鹅,和她跳舞的那个男的很高,神采飞扬的样子,我看着他们跳着,突然之间,我看到了,她看着他的眼神,她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爱上一个人时,看他时会是什么样的眼神。我看着他们跳舞,看着他们笑着在一起,于是我走了,又换了好几路公共汽车,坐车回家。一路上,我不停地想着我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我跟自己说,一切都结束了,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这事儿还没完,人这命也怪,想的时候不给你,不想了却偏偏找你,就好像他看着我们俩,满不在乎地说,就你们这点儿事,才哪儿到哪儿啊,非要再折腾折腾。她后来和我联系了几次,我都推了,说我这边学习紧张,她不信,说我矫情,上了个好大学不认识人了。后来,除了逢年过节互相祝个节日快乐,我们也没聊什么别的,直到她上大三的那年。”

“那天是个周末,晚上我和同学出去打游戏了,玩了一个通宵,早上回家的时候,我姐告诉我,说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找我,还说让我自己注意点儿,别跟她混在一起。我没搭理我姐,就急急忙忙地去她家找她,结果她妈说她在学校,没回家,我心里‘咯噔’一下,就直接去她学校找她。我到了她们宿舍找到她,她拉着我在她们学校里溜达,我看得出来,虽然她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但是她心里有事,人也瘦了,显得很憔悴,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我就说,你给我打那么多电话,不是就问我好不好,怎么样吧?有什么事就说吧。她说她明天要去医院,然后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对我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的话,她说,我想让你也去,就说是我家属,给我签个字。我刚刚一晚上没睡,又被她这么一说,脑袋一下如同炸了一样,后来她说什么我都没听见,就呆呆地坐在那里,最后,就说了一句话,我答应,只要你好,我都行,我都愿意。她听了一下呆住了,然后,就哭了。”

陈默默默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的啤酒瓶,从烟盒里拿出两根烟,一根给了史思明,一根自己点上。

史思明拿着香烟,在自己的手指间转动着,并没有点上,过了一会儿,他才接着说道:“第二天,我和她去了医院,我签了字,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我不怕那些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真的,我一男的,怎么着都成,我是怕她受不了,她是一心气儿挺高的人,这事儿别人给她两句,我真怕她受不了。我在医院的长椅上,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真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上学时体会不到这句话形容得有多贴切,这次,是真感受到了。等她出来后,面色惨白地站在门口,我过去扶住她说,咱们回家。”

史思明点上烟,接着道:“我们俩回家路上都没说话,送她到她们家的楼门那里,我把学校的电话留给她,我说,这事就你我知道,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给我电话。说完我就走了,我怕自己会把心里话说出来,我觉得那时要说了,就是乘人之危了。后来,我给过她打过电话也找过她,虽然见面挺好,但是那一阵子和她在一起,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是好像她人明明就在你眼前,伸手可及,却好像在千里之外一样。接着,我上大四的那年春节,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她要出国了,她姐给办的手续,明天就走了,那时候外面的鞭炮放得震天响,我没听清,就捂住耳朵又问了一遍,她很大声地又说了一遍,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就是说不出话来了,她在那边叫了我半天,我才憋出一句,那好啊,以后你就是外国人了,找你就不那么容易了。她说,她想换种活法,赌一把,我不知道她的赌一把是什么意思,我想说别走,但是没有说出口,我知道,即使我说了,也留不住她。”

“等我大学毕业了,家里托关系找了一个公司,外企。工资不少,可我们公司那头儿,丫就是一个汉奸,比特么鬼子还坏。那时我大学时交了一个女朋友,交朋友时就一直撺掇我出去,我本来没这想法,但是赶上我们那头给我使坏,我跟这孙子当面吵了起来,就差动手了,没办法,这才动了出国读书的念头,我和我女朋友是结了婚才走的,去的美国,没过半年她也过来了,再过半年,她和别人跑了。”

陈默一脸惊诧地看着史思明,史思明笑笑说道:“这不算快了,她来了之后就跟我挑明了,她就是想出国,我们俩谁也不别耽误谁,说白了我就是她一跳板,当时她跟我说了之后,你知道我什么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没说话。

“按理说,我应该伤心难过,或者愤怒,对,愤怒。这感觉我都有点,但很奇怪的是,我更多的感觉,是一种如释重负,我好像,一下子有一种重获自由的感觉,所以当时我笑了,我对她说,祝你好运。”

“虽然我和那女孩结了婚,可好像,我根本就没爱过她,相比之下,她这么干,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公平的。哦,忘了告诉你,我是在美国读的书,后来,零零散散在当地找了几个工作,都没干长,有一次和几个朋友到大瀑布这边玩,他们主要是去赌场想赚一把,我和他们进去了,就在第二张二十一点的桌子边上,我看见了她。”

“你说的那个叫陈之华的女孩?”陈默问道。

“嗯,她是荷官,就是负责发牌的。那一丝不苟的样子,我一开始还真没认出来是她。但是她的嗓音我是不会忘记的,一点的烟酒嗓,说起英语来还是挺好听的。”

“那,后来呢?”

“我一直偷瞄着她,她后来发现了,过了一会儿,她用对讲机叫来了另外一个荷官替她,然后往门口走,经过我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一颗心狂跳着跟着她出去了。她就在门口,我看着她拿出一盒香烟,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抽烟吗?’她用的是中文。”

“我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她说,我想抱住她,想问她这些年她都去了哪里,她怎么到了这里,她过得好吗?结婚了吗,但她只是看着我说道:‘门口有摄像头,你别动,就说说话吧。’我拿过一支烟,想了一下,鼓足勇气,把很久以前就该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愿不愿意,跟我走?’她又看了我一眼,‘好。’她就说了这一个字。”

“我们俩在赌场的门口抽着烟,就像原先那样,我觉得一切好像都回来了,一切美好的事情都回来了,我一直不自觉地傻笑着,觉得上帝为我打开了所有的门,和所有的窗,我看着她,像第一次看见她一样看着她。”

“抽完烟,她低声和我说,让我就在这个尼亚加拉滨湖小镇,就是这个地方,明天和她见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餐馆,就是我们约定好的地方。”

“你这简直就是一传奇故事啊,”陈默大呼小叫地连连摇着头,拿着只剩下一个底的啤酒杯和史思明要碰杯,“一定要喝一个,要是我们回到多伦多,有机会一定得见上她一面。”

史思明没有动杯子,他只是出神地看着对面街道上的白色夹竹桃,“你已经见到了。”

他低声说道。

“啊,不会吧?我喝多了你也喝多了?什么时候见的啊?”陈默一脸的懵懂。

史思明伸出手,指着那一片夹竹桃道:“那就是她。”

陈默看看夹竹桃,又看看史思明,举着的杯子悬在半空,都忘记了放下,他的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那片夹竹桃,是我种的,他们说,她最后出事的地方,就在那里。他们说她当时的样子很匆忙,急着要过马路过来,她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那辆开过来的车。”史思明低声说道,他此刻的声音,更像是自言自语。

对面的白色夹竹桃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在阵阵微风中,轻轻摇动着花瓣,好像在轻轻地点头,倾听着,他的诉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史思明和陈默两个人默默地坐着,面前的桌上,是如同小森林一样林立的空酒瓶,还有烟蒂堆积如小山一样的大号烟灰缸。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欲下,暮色渐起,两个人都沉默着,和对面那一株白色夹竹桃,一起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史思明拍了一下大腿,长长出了口气,说道:“好久没有这么说话了,痛快。”他慢慢站起来,拍拍陈默的肩膀,说道:“谢了,兄弟待,你还真把我这个故事听完了,”他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酒瓶,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你是真不能喝,不过也好,聊天正合适。”说完,他戴上软帽和墨镜,转身向停着旅游大巴的方向走去,陈默看着史思明的背影,喝了这么多啤酒,他走起路来,却是脚步稳健,丝毫不乱,还是迈着他特有的一步三晃的姿势,陈默看着史思明慢慢走过街角的暮色,一眨眼,就倏忽不见了。

陈默这时候,才觉得刚才聊天的时候,烟酒都有点儿过度,他晃了晃有些晕乎的脑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正在这时,忽然觉得有人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抬头,发现lily正站在自己身边,手里握着一瓶“胡椒博士”,拿着瓶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地问道:“干什么呢?发呆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坐下来,猛地一下看见桌上的啤酒瓶和烟蒂,吃了一惊,惊讶地调侃道:“这一堆,都是你一个人喝的抽的?你不会是,昨天错过了艳遇,把自己悔恨成这样吧。”

陈默笑笑,“没有,”他说道,“不是因为那个。”

lily皱了一下眉,身子往前,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啊?”

陈默看着她,异常认真地回答道:“因为那株白色夹竹桃。”

陈默和lily回到多伦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回多伦多的路上,陈默把史思明的故事,讲给了lily,lily入神地听着,还不时插上两句问话,听完了史思明的故事,她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你没问问他,那个女孩,就是那个陈之华,是怎么当上赌场里发牌的呢?”

“我没问,”陈默在回城的车流里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他也没说,不过他要是这也给我讲,当然得人家愿意讲,咱们估计就得在那个小镇过夜了。”

“也是,一个女孩在这里,还是很不容易的。”lily说道,“不过,我总是有一个疑问,你觉得他说得是真的吗?”

“怎么?”陈默把车开上高速之前,看了一眼lily,“你觉得他说这个事不是真的?”

“反正我觉得他不像什么好人,更是跟他讲的故事里的那个小男孩搭不上,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就跟个黑社会似的,还能有这么纯情的故事?”

陈默笑了,“你们女的还说我们男的以貌取人,说到自己身上还不是一样?我挺信的,他这个人和他的这个故事,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又没什么利益冲突,他和我说这一下午的事,就是编,还得编一阵子呢,我觉得,他可能,就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陈默看着眼前,源源不断的车流,组成的灯光的长河,想了一下说道,“用中文说,我的理解是,他只能用中文说这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白生生的小脸,被车前面不断变换的车灯,映成了一种如同片状薄而透明的红色,

她的五官在这片红色当中,似乎已经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暗影。她低声说道:“怎样去信任一个人,可能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吧。”

陈默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打开了车里的暖气,说道:“你可以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陈默把车在停车场停好,两个人来到公寓的大门口,陈默问道:“我去抽根烟,你晚上想去酒吧吗?”

“你这出来真是烟瘾见长啊,我先歇会儿,要是不累就下来找你。”

陈默点点头,溜达到了吸烟的地方,他似乎有点想见到那个,说自己在《同志亦凡人》酒吧里唱歌的红衣女郎,陈默先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药,又拿出一瓶水,就着水把药吞了下去,才点燃了一根烟,他叫什么来着?伊丝苔拉?陈默把这个名字混进了史思明的故事,他的脑海里,一个女中学生似的荷官,和一个身材曼妙的红衣女郎的影像,不时重叠在一起,在他被时差打乱的意识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看来,我真得需要喝一杯,他想。

陈默回到了房间,想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结果当lily给他开门的时候,他发现lily已经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一个要去gay吧的女孩了。她穿了一条造型夸张的浅白色复古喇叭裤,一件黑色的厚高领衫,手里拿的是一件白毛领的牛仔外套,最让陈默惊讶的,是她的口红,是葡萄一样的深紫色,在灯光下看起来,还隐隐地泛着银色的光芒。

lily看着陈默惊讶的眼神,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然后故做生气地道:“怎么啦?不认识啦?”

陈默坏笑着,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那是个gay吧,你打扮得这么喧宾夺主干什么?你弄得再好看也没人动心,真是瞎耽误功夫。”

lil听了,“哈哈哈”地笑弯了腰,笑完了,有点炫耀地指着自己的嘴唇说道:“看看我的口红,是在黑暗里可以闪光的。”

陈默愣了一下,“啊,那你今天晚上睡觉时不要出来上洗手间啊,那可是会吓死人的。”他显得很是忧心忡忡地说道。

“伍迪的酒吧,位于教堂街和韦尔斯利街中心位置,这个地方也是这个同性恋村的心脏地带,旁边就是他的兄弟开的水手酒吧,”陈默和lily站在伍迪的酒吧门口,他正对着手机,给lily念旅游指南上的酒吧介绍,“这两个酒吧已经成为,多伦多最繁忙,最热门的同性恋酒吧,这里有五个风格不同的酒吧但都是在一起的,伍迪每晚都有特色节目,”说到这里,陈默声音里的兴趣明显浓厚了很多,“从周四到周六都有男子比赛,”他的声音停住了,然后他问lily道:“今天周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不耐烦地回答道:“周五,今天周五。”

“今天的特色节目是美臀大赛。”陈默认真地看着旅游指南,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lily的第一反应,就是本能地转身往回走,但还没等到陈默把她拉住,她就站住了,然后回过头看着陈默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体会不一样的,是吧?”

“对啊。”陈默很努力地点着头。

“那,我们走吧。”lily说着,但是自己的脚还是没有动。

陈默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伍迪的酒吧。这是一个维多利亚建筑风格的两层楼房,楼房里此刻正是灯红酒绿,人声鼎沸。从不同的窗口倾泻而出的,不同颜色的灯光,从外面看上去,把整个酒吧变成了一个五颜六色的长方形糖果盒,节奏强烈,风格怪异的电音从酒吧里传出来,让人不自觉地血脉喷张。他抬头看着酒吧的招牌:一个半圆形的黑色铁板上画着的白色犀牛,犀牛的身体用手写体写着“woody’s”。

他问着lily道:“你是说回去?还是说,进去?”他朝着酒吧的方向歪了歪头。

“你看的,你看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旅游指南啊。”lily忸怩地恨恨地对陈默说道,看得出来,她的心里还是很有些挣扎的。

“特色节目啊,人家的网站上也是这么写的。”陈默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他一直在笑着看着lily。

lily没有拿陈默的手机,脸上的表情,好像刚刚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终于坚定地说道:“那,我们进去吧。”

伍迪的酒吧很大,前面相对安静,越往里走,人群的叫喊声和音乐声就越加狂热。门口高大的保镖很友善,还开玩笑似地询问lily是否年满二十二岁。陈默去了一个安静的吧台,买了啤酒和饮料,两个人就找了一个角落,安安静静地喝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酒吧的天花板和墙上,有很多的大屏幕电视,很多人都在看着电视,好像酒吧里面的美臀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和lily看着这里哪里都很新奇,尽管酒吧里并不是很热,但是很多人上身都穿得很少,可能是以此显示自己健硕的身材,陈默想,这可能和女孩冬天穿短裙是一个道理。而lily的眼睛很快就忙不过来了,她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身材健美的帅哥聚在一起,“这也太浪费了。”她最后下结论道,陈默很是无缘无故地白了她一眼。

这里的很多人都穿着奇装异服,但是看着都是那么兴高采烈,他们拿着酒,互相打着招呼,坐着或者站着,拥抱或者亲吻,或是只是随意亲切的交谈,整个酒吧里,似乎散发着一种奇特而温暖的氛围,陈默很困难地说服自己,这里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家,这是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家的感觉。

这时候,酒吧里的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乐队舞台的场景,坐在陈默他们四周的人,不约而同地开始鼓起掌来,还夹杂着不少疯狂尖利的口哨声。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lily小声地问道。

陈默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好像很遗憾地说道:“这个,我还真回答不了你,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来。”

电视屏幕上的乐队开始演奏,一阵低低的吉他声响起,这是主音吉他,如同一只鸟从身边飞过,拍动翅膀的声音清晰有力,然后是节奏吉他,一段充满激情的solo,随后是狂风骤雨一般的贝斯,然后是迷幻的键盘,最后是节奏强烈的鼓点,带动着每个人都站起来,随着节奏一起鼓掌,直到鼓点消失,舞台渐暗,声音渐渐熄灭。在静默了刚好十秒钟左右,一个富有磁性的女声在黑暗中轻轻响起,那声音如同一团黄色的火焰,在无人的夜里独自燃烧,“如果我是一个男孩”,她唱道,“哪怕只有一天,早上我会从床上翻下来,随便套上我想穿的衣服。和哥们儿一块喝啤酒,出去泡妞,看到谁不顺眼就扁,反正我不用负责,因为他们会挺我。”

灯光重新亮起,与此同时,铿锵有力的音乐也再次响起,一个穿着一袭黑色短裙的女人赫然出现在了舞台上。聚光灯在她黑色的衣裙上闪着令人炫目的光,如同闪亮的肩章,她傲人的身材,在炫目的灯光下暴露无遗,此刻欢呼声和口哨声已经是此起彼伏,她笑着点着头,

向前走了一步。“如果我是个男孩,我想我能够明白,爱一个女孩是什么样的滋味。我发誓我会是一个好男人,我会倾听她,因为我了解,失去了你爱的人那有多痛苦,因为他把你视作理所当然,你的一切都被摧毁。”她坚定地直视着前方,随着抒情流畅的旋律转入高潮,她的高音勇敢地切入进来:“如果我是个男孩,我想我能够明白,爱一个女孩是什么样的滋味。我发誓我会是一个好男人,我会倾听她,因为我了解,失去了你爱的人那有多痛苦,因为他把你视作理所当然,你的一切都被摧毁!”稳定的高音和极具爆发力的音色,让人群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摇摆起舞,每个人都忘情地大声唱着,热烈的气氛如同在开一场现场演唱会,陈默看着电视里她瘦削的五官和深黑色的眼睛,是伊丝苔拉,真的是伊丝苔拉!

伊丝苔拉缓缓转身,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款款深情:“现在一切都已经太晚,你说那只是个误会,认为我会像以前那样原谅你,如果你认为我会等你,你真的大错特错了。可你只是个男孩,你还是不懂你不明白,爱上一个女孩是什么滋味。你希望你是一个好男人,你不倾听她的内心,你不知道,失去你爱的人那有多痛,因为你把她视作理所当然,你的一切都被摧毁。可你只是一个男孩。”

随着悠扬的旋律再次升起,全场的人跟着她一起唱道:“可你只是个男孩,你还是不明白,爱上一个女孩是什么滋味。你希望你是一个好男人,你不倾听她的内心,你不知道,失去你爱的人那有多痛,因为你把她视作理所当然,你的一切都被摧毁。”

伊丝苔拉笑着,随着音乐起舞着,等到音乐渐渐弱不可闻,喝彩声和掌声,还有更多如同在山林中呼啸而过的口哨声轰然响起,伊丝苔拉深深地一鞠躬,转身向后台走去。舞台再次渐渐昏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和lily,恐怕是这个酒吧里少数几个坐着把歌听完的,等到音乐隐去,人群渐渐平息,陈默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句悦耳的英文:“请问,你们,是日本人?”

陈默回过头去,看见他们的邻桌,一个穿着入时,温文尔雅的白人正在含笑看着他,看样子也就三十岁左右,陈默摇摇头:“我们是中国人。”心里还想着,他说的英文,怎么会这么好听,简直就像是电台的播音员。

“啊,中国,”那个年轻白人回过头,和自己的同伴说了一句什么,那个同伴表情夸张地睁大了眼睛,两个人似乎很有兴趣地,都把自己椅子往陈默这边靠了靠,先开始和陈默说话的白人,似乎是字斟句酌地问道:“你们是游客?”他把游客这个词的音发得很重,好像是有意让陈默听得更清楚。

“是的,我们就是今天过来,看一下。”陈默笑着道,“很多人来的酒吧,我是直男,”说完他又朝着lily的方向点点头,说道:“她是直女。”

“我们知道。”先开始说话的白人笑着道,“我是马文,安东尼·马文,我是英国人,这位是托纳托雷·卡瓦尼,他是意大利人。”说完,他还戏剧性地清了清嗓子,用很是怪腔怪调的中文说道:“我是,英国人。”说完,两个人都像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叫陈默,”陈默笑着回答道,”这位是lily,我们都是中国人。”lily侧过头来和他们俩点头致意,马文和卡瓦尼也都微笑着回应。

马文穿着一身看样子价值不菲的休闲西装,他身材瘦削匀称,身体看着很结实,宽宽的肩膀可能也是长期锻炼的结果,忧郁中似乎带点冷酷的脸,他的身上,有一种文雅的书卷气,长得很像英国电影演员刘易斯,冷灰色的眼睛里,有着柔和而温暖的眼神,而他的同伴卡瓦尼,却是另一种类型。他穿着暗黄的皮夹克和修长的牛仔裤,一头披肩的金发,脚上是一双已经风尘仆仆的厚皮靴,他的胡须刮得很干净,所以他脖子上的刺青可以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束地狱荆棘,就在他左边脖颈的一侧,是他在和马文回头说话时,陈默看见的。他的身上,有着一种狂放不羁的气质,懒洋洋的样子,如同一只野性难驯的豹子,好像在说,我很危险,我只属于我自己。

马文看着他们温和地解释道:“请不要介意我们刚才的举动,因为我刚才和他说,我是第一次看见中国人。我的一位祖先,曾经去过中国。在那里呆了很长的时间,所以我看见你很亲切,就像看到家人一样,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误会。”

“我们知道,你不是gay,至于你的朋友,对于我们,她是一个客人。”卡瓦尼接着说道,他的英语里有着很重的意大利口音。

“哦,谢谢。”lily看着马文和卡瓦尼,有点小兴奋地微笑着说道,陈默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如此气质风格迥异的两个人,而且都帅得这么让人无语,他不禁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刚才lily说过的话:“浪费了,实在是,太浪费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伊丝苔拉从小巷里走进来,穿行在曲折迷离长长的走廊的时候,他想,自己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人生中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是在麦德林的一间棚屋里出生的。出生的时候,母亲赛琳娜的哭喊,响彻了那一片的棚屋区,从早上一直到下午。叔叔和舅舅,姑姑和姨,还有很多我的表兄弟姐妹,在很小的房间里进进出出,爷爷和奶奶在另一个房间里,虔诚地祷告,祈祷我能够顺利地来到这个世界,接生婆大声地叫着,要我母亲不停地使劲,母亲声嘶力竭地叫着,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她全身痉挛着,语音含混地诅咒着每一个她知道的事物,她的手指撕扯着亚麻布的床单,直到那床单的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缕一缕的了。孩子们兴奋地叫着,因为大人顾不上责罚他们,而是围坐在我们家那幢破败的红砖房外面,紧张地等待着我的到来。那是八月的一个黄昏,空气温暖而湿润,从红砖房的二楼,可以看见不远处的麦德林河,穿越这片红黄相间,杂乱不堪的棚屋区。如果是一个安静的午后,你坐在二楼的露台上,甚至可以听见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那天的夕阳很好,红的很柔和很温暖,安静地徘徊在深蓝色的河水上面,像是一幅,色彩过于浓重的油画。

我的第一声啼哭,是我的表哥阿图罗·阿卡狄亚·冈萨雷斯听到了,他当时刚刚六岁,随着接生婆的拍打,和我母亲长长的一声叹息,他像风一般冲出了房间,来到了房门口,对着每一个他见到的人大声地喊着,生出来了!生出来了!他径直跑到了街上,喊着这句话,从我们家旁边的“冰山”冷饮店,一直喊道这条街最南边的梅尔卡多家。他的叫声里,有着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兴奋和解脱,可能他当时只是想着,一件事情终于结束了,终于有了一个,看来是不错的结果。

我的父亲迭戈·加西亚很及时地赶到了,他是从波哥大的一家墨西哥餐馆里回来的,为此,他被扣了整整三天的工钱,因为他是厨师。不过他看到我的时候很欣喜,他在狭小的房间里舞动着双臂,感谢着主和很多我第一次听说的名字,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我决定叫他里奥·赫尔南德斯·加西亚!”他庄重地宣布着,这个名字他说他想了一路,他们说,里奥在西班牙语里,是狮子的意思。“他会像狮子一样地强壮!看看他的手指,看看他的头发!”他不停地跟过来道贺的人说道,“这是我们加西亚家的长子。”爷爷在一旁昂着头,拄着拐杖,很是骄傲地补充道。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人们的脸上,裸露的皮肤上,都汗津津的泛着光,父亲让人买来了牛杂,做了一大锅的帕伊萨牛杂汤,招待来看我的亲戚和朋友。大家都很高兴,有人唱起了班布戈。班布戈是哥伦比亚最有特色的歌舞,据说起源于居住在安第斯山脉的印第安人,这是“追逐舞”,男人追求女人,直到最后两人一起起舞,他们说每跳一次班布戈,就好比经历了一次爱情,它有着印第安人的狂野和孤傲,黑人的热情和奔放,还有西班牙人的浪漫情调,后来,有一个哥伦比亚的诗人曾经说,“在那曲调中,充满印第安人的忧伤,它带来非洲炽热的旋律和安达路西亚潇洒的风貌。”

领唱的,是我的一个姑妈,她是远近闻名的歌手,但是我们家唱得最好的,还要算是我的妈妈,她原先都是在鲜花节上做班布戈的领唱,只是因为今年要生我,才把这次领唱的机会,让给了我的姑妈。

姑妈的歌声,有点沙哑,我喜欢她的声音,有一种微微喝醉的感觉,她的声音里有轻快的流水,伤心的兰花,还有一个永别的夜晚,有人拿着吉他和班多拉琴给她伴奏,曲调时而苍凉时而欢快,不一会儿,我父亲的声音加了进来,他的声音有着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还有对未来的期望,别的亲戚,有的在随着音乐起舞,有的在忙里忙外地照顾着我的母亲,而我,已经在哭声中沉沉地睡去。

我想我是幸运的,我能出生在他们中间。

麦德林的棚屋是建在山上的,河畔的那两层的红砖房,是我的家。我在街道上长大,当我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沿着起伏不断的山路奔跑时,就像一只在草原上追逐的小狮子。他们说里奥跑得像风一样,这个孩子配得上他的名字。

阿图罗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说自从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我们会玩到一起,他赌咒发誓道。我们分享所有的东西,一块巧克力,一片彩色的羽毛,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暴打,还有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我们棚屋区的孩子,总是在靠近麦德林河边上,一块看起来比较平整的草地上踢球,有时甚至就在街道上,我当时什么都可以用来踢,一个空罐头盒,我和阿图罗就可以踢一个下午,母亲赛琳娜每次洗衣服的时候,总是叉着腰,吵着要把我和我破了洞的鞋一起扔出去,“扔到麦德林河里去!”她怒气冲冲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在我五岁的时候,从波哥大回到了家,他说是因为那边的餐馆不景气,但是在我们棚屋区是藏不住秘密的。很快就有人告诉我妈,说他是因为搞了老板娘,被老板叫人打了一顿,自己跑回来的,我妈伤心欲绝,在我姑姑的陪伴下,买了车票去波哥大,去了那家我爸打工的餐馆,亲眼看见了老板娘长什么模样,才心安理得地回了家,回到家后,她一遍遍地问着我的爸爸:“你是怎么看上那个又肥又蠢的婆娘的?她哪里比得上我赛琳娜?”

我的父亲无语地削着一根木棍,他也不知道那根木棍是干什么用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削它,但他还是很纳闷地问母亲:“你看见的是不是厨娘贝拉?她一直是又肥又蠢的。”

母亲一气之下,哭哭啼啼地要回娘家,其实妈妈的娘家,就在相邻的另一片棚屋区,走路十分钟就到,但是这是大事,女人如果没有逢年过节,或者婚丧嫁娶的事,就不得再回自己的娘家,否则是极为不吉利的,我父亲不相信母亲有这样的魄力,“她有着亚马逊河一样多一样长的头发,但是眼睛只能看到蜜蜂的翅膀。”他不屑地说道。这点父亲没有看错,我妈是没走,但是我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开始拒绝做饭,身为厨师的父亲对这点要挟嗤之以鼻,接着我妈拒绝打扫家里的屋子,最要命的,是拒绝和父亲上床,父亲眼看着这日子,和过去相比要变得面目全非,终于在一个夜晚,他赖着脸皮以和我妈再生一个的要求,把家里一切的事情重新归入正轨。

但是好景不长,我爸在风平浪静之后不久,据说又因为和一家烤肉店的女侍应生眉来眼去,两个人在餐馆后门亲热时,被一群在那里接头的毒贩,误当成监视他们的便衣,被人一路追杀,在爬上一个棚屋的屋顶时,他被从后面射过来的子弹打中,从屋顶跌落一路翻滚着,沿着小路摔进了麦德林河。

我对于父亲最后遭遇的这件事,一直觉得难以理解。他是一个非常喜欢戏剧化的人,我可以理解他愿意选择死亡,因为死亡得足够让人意外。但那不应该是他选择死亡的方式,不应该只是让一个毒贩打死,因为这不过是我们这边没过几天就要发生的事,这件事太普通,太没有反转,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应该想到有更好的方式,他值得获得一个更好的方式,去宣告他的死亡。因为,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见证我父亲迭戈·加西亚,是如何孜孜不倦地,让自己成为一出出戏剧的主人翁。

刚好在我出生的最后一刻赶到;在给我命名之后,就把我扔给我妈,去和我的姑妈唱着班布戈跳舞;在酒吧,他曾经跟人打赌他可以一口喝下一整瓶威士忌,就为了看到对方惊讶的眼神;为了八月的鲜花节,他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花人”,在游行时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设计了一套裁剪很新奇的衣服,他花大钱让人做出来后,自己穿着上街被警察打了两次,被黑帮打了三次;说自己有通灵术,相信自己可以和神对话,还在教堂和神父辩论,最后被宣布为不受教堂欢迎的人;他为了一个不知道胖瘦的老板娘被赶回家;回到麦德林,他说他要成为企业家,因为他专门研制了一种据说能让男人一直坚挺的药,而且他和别人说已经初见成效,他要收取的巨额专利费,会把我们家用钱装得满满的,“连门缝里都塞满了比索。”他说。后来别人说告诉他这种药叫伟哥,已经有人卖了,他才悻悻地作罢。至于这个女招待,他说她是很可怜的一个姑娘,从小就没了爹妈,而且她非常能理解他,“不像你妈。”他叹了口气说道,那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和我说话,而且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没有喝酒,我没有闻到他口中劣质酒和劣质烟草的浓烈气味,相信我,那气味跟梅尔卡多家厕所的味道差不了多少,所以我记得很清楚,“理解,一个男人需要的是理解。”他摇着手指头对我很肯定地说道。

而通常我们的对话,都是另外一种样子,“一个男人,就要在女人的拥抱和温柔的话语里睡去,就像睡在美丽的罂粟花丛中一样,最好边上再放上一瓶酒,我亲爱的里奥,这才是一个男人的生活。”他会喝着酒把我叫过去,搭着我的肩膀,对我语重心长地说着类似的话。

我的父亲长得很帅,高高的颧骨,黑色的眼睛,一头长发往后梳得溜光水滑,尖尖的下巴上有一道竖沟,像美国影星加利·格兰特的那道沟一样。他的个子很高大,瘦而有力,他是一个好的舞者和歌者,脚步的轻盈和歌声中的忧郁,是他专门为了一鸣惊人而苦心磨练的。

但他是一个厨子,因为他的父亲我的爷爷,就是一个厨子,除了做饭,爷爷教不了爸爸别的,

爸爸能靠这谋生,这对于我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我爸爸唯一教给我的东西就是足球,一说到足球他就两眼放光,他可以喋喋不休地和别人争吵着阵型状态和主教练,他有着最大胆的设想和最戏剧化的换人,不管别人说他如何不切实际,他对最后一分钟扳平甚至反超都极为热衷,他是麦德林国民竞技队的忠实球迷,只要他能看上球,不管上班还是有事,他总会以各种理由去现场看球,他最喜欢的球员,是那时风头正劲的伊基塔,“这个守门员除了长得太丑,真的是太完美了。”他站在看台上啧啧有声地赞叹着。曾经为了去看国民竞技队的客场,他对我妈说去给得了肺炎的我买药,然后把买药的钱换成了车票和门票,去了卡塔赫纳呐喊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在我认为我已经奄奄一息的时候,他赶回来了还带回来据说是一个在球场问来的偏方,是用一种只在卡塔赫纳生长的干海草磨成粉,和洋甘菊,蛇血草,还有一一对亚马逊黑蜻蜓的翅膀,一捧哥伦比亚炸蚂蚁,还有别的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总之他回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带回来了,一半弄成药泥,黑糊糊臭烘烘地敷在我的肺部,另外一些东西熬成药汁让我喝,我一连喝了七天,不知道是他的药真的管用,还是我真的命不该绝,反正我活下来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也许是他觉的这件事上对我有所亏欠,后来,他带我和阿图罗看了一场国民竞技队的比赛,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了真正的足球。原先我见过的足球,不是我们在街头踢的破破烂烂的皮球,就是电视广告里,那种黑白五角形方块完美的足球,阿图罗那时已经是国民竞技队少年选拔队的前锋了,是他管教练多要了两张票,让我们去的。爸爸带我们去,是教练要求有成年人到场。这事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所以我真的无法区分他带我们看球,是对我生病这件事有所愧疚,还是像他一贯干的那样,只是想到了一个现场看球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看台上,阿图罗对我说他的偶像是林孔,国民竞技队勇猛过人,速度奇快的前锋,他一直指着给我看说林孔的过人动作,在说他射门的脚法,但我完全没有听见,我只看到了伊基塔,那一头飘逸的长发,那面对对方前锋冷静的假动作,我甚至随着他攻出大门,组织进攻时,对着他大声呼喊着“前进前进!疯子疯子!”有一次甚至他攻到了接近半场,全场的球迷,不管是客场的还是主场的,都起立为他欢呼,而全然没有管已经有五个国民竞技队的队员,急忙回防到了小禁区里,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在疯狂推进。

终场结束时,我们喊着伊基塔的名字,他远远地冲着我们招了招手,就进了球员通道。我站在看台上,远远望着他的背影,我在心里,对着球场上的麦德林国民竞技队的队旗发誓,我要做一个像伊基塔那样的守门员!我要像他一样在这块草坪上奔跑!从那天起,我有了生命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目标。

我原先踢的是中场,在我们街上踢球是没有人愿意守门的,于是我主动要求守门,父亲给了我一个超乎同龄人的身高和敏捷,我每天在草坪上练着各种各样的侧扑,飞身扑救,扑脚下球,我练得很枯燥,但是我的脑海里总是会出现伊基塔远远向我招手的画面,而他的样子,在我脑海的画面里却是越来越清晰,他的胡子,他的长发和黝黑的皮肤,他开朗的笑容。

终于,在又一个炎热的夏天里,我和阿图罗都成为了国民竞技队少年队的一员,阿图罗是前锋,我是守门员,接到通知的那一刻,我当时想,爸爸,你可以免费看国民竞技队的比赛了,只是,你已经不在了。

从我父亲滚进麦德林河的那一刻,我的母亲就好像有了预感。她那天早早地从咖啡工厂回了家。身上,还带着哥伦比亚咖啡豆浓郁的焦香味。她特地换上了,平时很少穿的白色亚麻布衣裙,拦住了正准备出去踢球的我,对我说,今天你要呆在家里。她的口气很平和,却是不容拒绝。

母亲长得,也许不算很漂亮,但是她有一种让人难以忘记的气质,她有一双坚毅的黄眼睛,像一只我行我素的猫。她是一个无以伦比的歌者,当她一开口,世界就好像全都静止了一样,每个人都在侧耳倾听,她的歌声里,有着麦德林湛蓝的天空和险峻的山峰,有着情人的呢喃和无怨无悔的爱情,她能唱出生与死,爱与怨,听她的歌,会让人哭,也会让人笑,她不经常唱歌,只有在每年的鲜花节,她才尽情地一展歌喉。

我很少见到母亲真正的生气,我对她更多的印象是系着一条脏围裙,对着我大声地叫嚷着,但转眼之间,她就会拿出一块做好的番石榴蛋糕,或是从隔壁的“冰山”冷饮店里按半价买来的一块奶冻,她会催着我赶快吃完,吃完要做功课,做不好我会把你从头打到尾!她依旧大声地对我嚷嚷着。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真正生气,就是那次和姑姑去波哥大看那个又肥又蠢的老板娘,我一直觉得这里可能有什么误会,因为父亲对于女人还是很挑剔的,他无论如何不会找那个厨娘贝拉,母亲很可能是看错了,爸爸找的女人,怎么也不能比她差,或者,她是怕看到那个老板娘比她好看?

妈妈做的菜很好吃,我觉得比爸爸还要好吃,虽然爷爷说自己家的祖先,一个上士,给玻利瓦尔做过饭,后来这个故事在我爸爸的嘴里,上士变成了上尉。“加西亚家的男人,天生有一双,能做出打动人的心和胃的手。”我不止一次听过爷爷和爸爸这么说过,但是我还是觉得妈妈的饭菜最香,不管是巧克力玉米饼,还是水波蛋牛奶汤,还有炸猪皮,都是我最喜欢吃的,这点阿图罗也是这么说的,因为只要知道我们家有好吃的,他就会死皮赖脸地在我们家呆着不走。

母亲在我们家附近的一个咖啡加工厂上班,她负责晒干咖啡豆,我刚出生第三天,爸爸就要回波哥大,他喝了两天半的酒,花光了他带回来的钱。妈妈骂着他,说他不管家里,是个败家子,他嬉皮笑脸地说一个星期后就把钱寄回来,然后亲亲我的小脸蛋,亲亲妈妈就走了。妈妈伤心地哭了,泪水浸透了包裹着我的布,和妈妈身上咖啡豆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悲伤地打湿了我毫无知觉的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出生两个星期之后,就随着我的母亲去咖啡园了。她把我背在背上,去晾晒咖啡豆。大家都来看我,夸赞着我的大眼睛和光滑的小手,体谅地让妈妈干一些轻活。我们棚屋的每个家庭似乎都是这样的,男人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女人出来干活养家,带着未满月的孩子来加工厂上班。每个孩子,也似乎都对这样的成长习以为常,父亲是醉醺醺的家伙,母亲意味着可口的食物和带着疼爱的呵斥。至于学习,对于我们当中的很多人,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我们只是在街上踢球,再长大一点跟着别人混黑帮,要不就找一份去山下帕布拉多富人区打杂的工作,后来这里出了一个很厉害的人,他叫帕布罗·埃斯科巴,他有很多很多的钱,他给我们这边建了学校和医院,他说:“哥伦比亚人民终于拿起了打击美帝国主义的有力武器,我们对美国社会上的2500万吸毒者不负责任!”有很多很多的人追随他,多到能和这里的政府军对抗,我们都认为他是英雄,是他让我和阿图罗能够上学识字,让我们能在国民竞技队里踢球,我们不问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是他让我们过上了更好的日子,这就够了,因为生活,从来就没有教会我们去奢求温饱之外的东西。

麦德林在哥伦比亚的安蒂奥基亚地区,这里气候四季如春,没有霜冻,土壤肥沃,还有阿布拉山谷和麦德林河,是出产最顶级哥伦比亚咖啡的地方。妈妈和棚屋区的很多人,都在山谷边上的咖啡加工厂工作。你要是能站在山谷的高处,就会看见眼前一望无际,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低矮碧绿的咖啡树,绿油油地看上去,像是一排排精致的小玩具。等到天气暖和,咖啡树开出花来,乳白色五瓣筒装花朵,有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在绿色的椭圆形叶子衬托下,一串一串地点缀着如同波浪般起伏的山坡,就像一条条晶莹闪烁的浪花。咖啡的花朵两三天内就会凋谢,要过六到八个月果实才能成熟,果实的颜色一开始是嫩绿色的,然后变黄,最后变成红色,和樱桃的样子很像,等到红色时就可以采摘了。

母亲要做的,就是把已经水洗过的,脱去果皮的带壳豆,带壳豆再变成泡水发酵脱离果胶的种壳,放到暴晒场上去晾晒,我无数次看着那些焦黄的种壳,被铺在长方形的水泥晾晒场上,母亲不时去翻捡着,晾晒下面潮湿的种壳。虽然是晾晒,但是种壳还是要有一定的水分,这晾晒的程度,全凭着有经验的手指,去感觉种壳的软硬,等到晾晒好了,还要再收藏两个月,最后磨掉种壳,才能取出可以磨制成咖啡的咖啡豆。

我喜欢咖啡的味道,喜欢咖啡豆在指尖滑落的感觉,就像比赛最后胜利时,我抛出时皮球的那一个瞬间。但是在父亲出事的那一刻,母亲身上咖啡的味道变得又酸又苦,我抱着皮球,呆呆地坐在门边。

我使劲抬着头,看着天上的云彩,想着那一团团的云彩,像哪一种动物,母亲一反常态地没有去做饭,她站在门口,看着低矮的棚屋,看着远处的麦德林河,然后回过头看着我,说我怎么一下长得这么高了,我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这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冲锋枪的声音急促而激烈,母亲赶紧把我拉回到了屋里,关上门。这里毒贩和毒贩之间,毒贩和政府缉毒武装之间的交火是经常有的,只要小心不要被流弹误伤,还是很安全的。但这次的交火不太一样,自动武器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各种枪支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交火的地点好像也越来越近,爷爷在隔壁敲着墙,告诉我们他们一切都好,我也敲着墙告诉他们我们都在家。但我没告诉爷爷,那天父亲没有回家。

第二天,报纸上登出了大字标题的新闻,帕布罗·埃斯科巴在美国人的帮助下,被政府军击毙,一个一个人对抗全世界的故事,一个奇特的时代,结束了。

父亲出事和埃斯科巴被击毙是在同一天,我很难想明白这是一种巧合,还是就是上天的特意安排,不过,埃斯科巴是被当时就验明正身的,而父亲的尸体,是过了好久才捞上来的,身上已经被河里的鱼咬得残缺不全,脸上更是被啃得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

从那以后,我和妈妈相依为命,我拼命想着能踢上正式队,那样我就有钱了,就不用让妈妈再去翻那些湿漉漉的种壳,她的每一次弯腰低头,都好像会让她老得更快,我想要能搬到山下的帕布拉多去,给她买一套房子,要让她过上真正的好生活。每次看到她坚毅的黄眼睛时,我都这么想。可我还不行,因为守门员总是要一个经验丰富,稳定发挥的人,我还是太年轻了,最多在预备队里打打替补。

没过多久,阿图罗就离开我们,跟随青年队训练了,他们和一队合用一块训练场地,他每次训练,都能看见一队的队员,林孔和伊基塔都能看见,他要到了他的偶像林孔的签名,但他没有看见伊基塔。听了他的话,当时我看着空荡荡的球场,失望得连话都不想说了,阿图罗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说如果有一天他打进了一队,他就给我要一件伊基塔签名的球衣。

我记得他当时抱住他,哭得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我一天天地苦练着,希望能有一次上场的机会。终于,在一次比赛中,因为正选门将扑单刀球犯规被红牌罚下,我临时替补上场,当时我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跑向球门时,我的手臂一直在抖,连守门员手套都系了几次才戴好,幸好,我的发挥很出色,扑出了两个必进之球,我的身高让我在争抢中游刃有余,我的苦练终于有了回报,我们队最终反败为胜,在终场时,我听到了人们呼唤我的名字,这是属于我的夜晚,我终于有了展现自己的机会。

我继续更加刻苦地练习,我慢慢脱颖而出,在预备队里有了稳定的首发位置和出场时间,而阿图罗,那时已经成为国民竞技队的一名前锋,他也完成了自己的诺言,给了我一件伊基塔的签名球衣,我渴望着有一天,我和伊基塔,我的偶像,能站在同一块球场,为同一支球队而战斗,我相信那一天,终将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1995年的美洲杯,我和阿图罗在麦德林中心广场,和无数的人,一起看着广场上的大屏幕,人山人海的广场上,无数不时高高举起的的手臂,随着人们高喊着哥伦比亚队的名字,或是高声唱着一支令人热血澎湃的歌。卖冰淇林和啤酒的小贩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还有人高喊着“炸香蕉,炸香蕉”,不同肤色和不同信仰的人都聚在大屏幕前,等待着哥伦比亚队的第一个进球。

那天的情景我历历在目,阿图罗买了两个炸香蕉,递给我一个,我们一边吃着,一边不错眼珠地看着场上激烈的比赛,就在上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伊基塔再次攻出球门,人群里低低响起了一阵骚动,每个人都喜忧参半地看着冲向中场的的伊基塔,果不其然,伊基塔的传球被断,对方球员迅速发动反击,攻方球员发现伊基塔离球门较远,于是调整了一下,就打出了一个将近三十米的吊射,皮球旋转着直奔球门而去,广场上的人同时惊呼起来,每个人都紧张地看着,如果球进了,这肯定是疯子伊基塔的失误,而且哥伦比亚队先失一球,之后的比赛将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甚至有可能失去这场比赛的胜利,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伊基塔出现在了门前,在足球眼看着就快要入网之前,他的身体鱼跃前倾,用两个后脚跟将球踢出了大门。皮球从他如同灵猫一样的身体后面,向前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慢慢落向中场,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挤得水泄不通的广场中心,如同清晨的阿布拉山谷一样寂静,我和阿图罗手里拿着炸香蕉,就放在嘴边,完全忘记了放进嘴里,只是呆呆地看着大屏幕,过了三秒钟,所有的人都沸腾了,爆发出了一阵排山倒海一般的声响,不同肤色的手臂高高举起,一起高喊着伊基塔的名字,我和阿图罗互相拼命拍打着对方的的身体,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们见证了世界上最伟大的一次门前救险,就在刚才,就在我们眼前。

从此,伊基塔在我的眼中,成为了神一样的存在。

从那场比赛之后,我反复地看了伊基塔的那次救球,看得我都已经忘记了多少遍,他的动作,如同慢镜头一样地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出现,这才是门神的标志,我想。我对这个动作是如此痴迷,以至于我每天都会偷偷地练习,全身上下都被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我也没有放弃,我要做和他一样的动作,我要在比赛中用这个动作向他致敬,更要证明,我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门将。

于是,时间到了那一天,那一天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道分界线,我不知道另外一种可能是什么,因为命运,已经让我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那天是一场国民竞技青年队和独立青年队的比赛,我首发登场,对方攻势很猛,我们一直处于守势,我决定用我的行动鼓励队友进攻,在一次接球后,我带球进攻,传给了我方的队员,但是很快被阻截,对方看到我离开了大门,也是用了一脚吊射,我迅速向球门跑去,在球即将进入球门之前,我像伊基塔那样,身体高高跃起,用两个脚后跟把球踢出了球门,但是也在同时,对方的前锋迅速地赶到,拔脚怒射,他直接踢到了我小腹下面,我当时眼前一黑,只觉得一股暖洋洋的疼痛从下面不断地涌上来,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母亲抚摸着我,泣不成声。阿图罗面色铁青地站在我的病床前,脸上还挂着青紫的淤痕,那个我不认识的前锋,踢到了我属于男人的东西,尽管做了手术挽救了我的生命,但是我,我里奥·赫尔南德斯·加西亚,已经不再是男人了。

我不知道如何去承受这一切,我所有的努力都失去了意义,我所有的梦想,都无法实现了。我离开了球队,队友们都用一种很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如果我不是用鱼跃的姿势去救球,如果我不是想自己带球发动进攻,如果我不是想成为像伊基塔那样伟大的门神,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是现实就是这么让人难以接受,曾经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的东西,现在都成为了泡影,我望着空无一人的球场,我曾经想象着这里会有无数人呼喊着我的名字,想象着我在这里,得到我梦想的一切,我不会再回来了,我想。

我回到家,开始借酒浇愁,喝醉了我就倒在床上。我做梦,我无数次梦到了我的球场,梦到了灯光打在我骄傲的脸上,我在准备上场。对手挑衅的眼神,人们疯狂的呐喊,皮球在快速地传递,一脚角度及其刁钻的射门,被我稳稳地抱在了怀里。我喜欢做梦,我更喜欢梦里的我,而现实的我,每天我在镜子里看着的我,我是什么人?是一个男人?不,我不再是男人了,我是一个女人?我变成了一个女人?!一只狮子变成了女人,母亲已看着我每天的酗酒和自暴自弃,她不再是鲜花节上的领唱,班布戈的舞者,她变成了一个心痛的母亲,她的痛苦其实和我一样,只是她,从来不想让我知道。

阿图罗经常会来看我,只是我们不再说起足球,不再看比赛,他仍然把我当做他的兄弟,而我,却不知道应该把他当做我的什么,我不知道,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开始寻找毒品,寻找更能麻醉自己的东西,在我们这里,虽然帕布罗·埃斯科巴被打死了,但是毒品在麦德林还是不难找到的。

在发现我枕头下的针头后,母亲叫来了阿图罗,她说只有阿图罗才能救得了我,阿图罗来了,他带着我去了山下的帕布拉多,进了一家乐器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里奥,你妈妈让我和你谈一谈。”他说道。

“我们都不想看到你这样下去了。”他说道。

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还记得吗?”他让店员从后面拿出一把绑着大大蝴蝶结的吉他。

“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他说道。

“里奥,你要好好地活下去,那些东西不能让你活下去,只能让你死得更快。”

我看着阿图罗年轻英俊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看,我给自己的纹身。”他说着掀开自己的t恤衫给我看,在他心脏的位置上,有一行花体的名字,那是,我的名字。

“答应我,活着,好好地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我不想让这个名字,变成我对你的纪念。”阿图罗把吉他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捧着吉他,看着那个大大的粉色的蝴蝶结,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了琴弦上,我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像是一个泪人。

从那以后,这把吉他,让我成为了一个歌手。

如果不是阿图罗送给我的这把吉他,我可能永远不知道,我会唱歌,而且,因为这次意外,我有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嗓音,医生说我可能会保留某些男性的特征,因为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阉人。所以我可以唱尖细的男声,也可以唱沙哑的女声,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又可能谁都是,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女性的名字,叫伊丝苔拉,在西班牙语里,伊丝苔拉是星星的意思。爷爷和奶奶无法接受加西亚家的长孙变成了孙女,但是我愿意,我宁肯是一个女人,也不要不男不女的活着,令人屈辱地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教我唱歌,唱班布戈,唱哥伦比亚的民谣,还有流行歌曲,我原先最喜欢迈克尔·杰克逊,现在我可以模仿得维妙维肖,我能唱《坏》,唱《镜子里的男人》,我也可以唱惠特尼·休斯顿和玛利亚·凯莉的歌,我甚至,还能唱阿黛尔的歌,那首《有个人像你一样》。我每天抱着吉他,像我练习足球一样刻苦地练着吉他,母亲脸上带着久违的微笑,看着我,轻轻地跟着我哼唱着,如果高兴,她还会随着我的歌声跳一段班布戈,我看着母亲的脸,她,也看着我的,在昏黄的灯光下,我们默默地相互凝视着,母亲好像找到了一个女儿,而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我一开始是在家乡的小酒馆唱歌的,因为母亲年纪年纪大了,不能再去咖啡园上班了,我要挣钱养活妈妈和我自己。是阿图罗帮我找到了一个他朋友的酒馆,叫“安迪和他的女朋友们”的酒吧,我每天在那里唱歌。一开始,有很多酒吧的客人惊讶于我的嗓音,但当他们看到我的脸时,那每一个人看到我时的表情,都在提醒着我,我对于很多人,是一种不言而喻的危险,一个必须远离的怪胎。

“不用管他们怎么想,里奥,只要你的心里有那一头狮子,你就永远是狮子。”阿图罗不止一次地对我说道。

他经常来听我唱歌,甚至在他的后背上纹了一只插着翅膀的狮子,他和对我动手动脚的客人大打出手,他对待我,就像我的男朋友。

我用在酒吧唱歌攒的钱,去做了一次整形手术,我在外貌上,彻底把自己变成了女人,丰满坚挺的胸部,曲线圆润的翘臀,那曾经,可以牢牢抱住一个如同出膛炮弹的皮球的双手,现在已经变得修长而柔软。我成为了伊丝苔拉,真正的伊丝苔拉,一个哥伦比亚女人。我把阿图罗的名字,纹在了我的胸口,这个纹身会一直提醒我,我曾经离黑暗的深渊那么近,是这个名字挽救了我,我要一辈子忠于他。

我在麦德林唱出了名气,很多人都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做驻场歌手,还有人要给我出唱片,参加比赛,我终于能够在山下的富人区给妈妈买了一套房子。妈妈走进新房的那天,高兴得像个孩子,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一天。她抚摸着我的脸,默默地流着眼泪说道。

一切都会好的,妈妈。都会好的。我说道。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我始终是她的孩子,不管我是里奥,还是伊丝苔拉。

住进新房的两个月后,我的母亲赛琳娜,在一场警察与毒贩的飞车追捕中,被撞成重伤,没有等到我和她见最后一面,就离了我。

我很纳闷,我一直想不通,在我们山上的棚屋,有毒贩的枪战,有警察的毒打,抢劫杀人的事更是常见,这些妈妈都经历了,而且活下来了,可她刚刚在我给她买的新房子才住了两个月,就这样走了。

为什么?

所以,我在妈妈和爸爸的坟墓前,决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离开哥伦比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马文和卡瓦尼站在火焰屋里,环视着这个装修气派,布置奢华的房间。

火焰屋很大,足足占据了这个楼层的三分之一,一盏光彩炫目的大号黄色水晶吊灯,如同午夜绽放的礼花一般,悬挂在客厅的中央,灯光之下,是一条长长的木质茶几,几个铁锈红色的大号皮沙发,如同被剥了皮的虎视眈眈的沙皮狗,蹲坐在茶几周围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旁边大大的落地窗,拉着厚厚的猩红色天鹅绒窗帘,房间的另一边,有一张厚实宽大的实木大班桌,整个桌子前端略略翘起,像是军舰的控制台,一尊黑色的美洲豹乌木雕像,一副警惕的样子,在墙角怒视着前方。桌子后面,是一把黑色的大班椅,椅子后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阿拉斯加鲑鱼的模型。另一边墙边,是低低的黑色酒柜,酒柜的上方,悬挂着颜色鲜艳的日本浮世绘三联画。房间里铺着厚实的橡木地板,走在上面悄无声息。

茶几上,凌乱地洒落着几道白色的粉末,两三个还滴着液体的针头,扔在桌子的一角,还有一条黑色的蕾丝内裤,挂在沙发的扶手上,喝干的和喝了一半的酒杯到处都是,酒柜上摆了好几个空酒瓶,旁边的花瓶,不知道被谁碰到了,花瓶里的水洒了一地。

屋子黑红两色的装饰,使得坐在椅子上那个人的一头白发,显得格外醒目,他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坐在那里,头歪向一边,向后使劲地仰着,好像整个人随时都可能带着椅子翻过去,他半张着嘴,嘴角有着一丝丝鲜红的东西慢慢流了下来,眼睛看着远处的水晶吊灯,好像是要说什么,但是马文和卡瓦尼都知道,他已经不可能说什么了,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马文和卡瓦尼,是被酒吧老板查普曼请过来的,说是请过来的,实际上,是查普曼的四个贴身保镖给押过来的,他们先是被领到查普曼的办公室,四个保镖就关上门,退了下去。

查普曼坐在一个宽大的欧洲古典双人沙发里,他近乎两米的身高,两百五十磅左右的体重,坐在沙发里,没看到他的身边,有丝毫多余的空间,他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像是剽悍无惧,可以随时战斗的军人,马文还注意到,他,有一双冷酷的蓝眼睛。

“先生们,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查普曼叼着雪茄,看着他们俩说道,他并没有让他们坐下。

马文看着查普曼,没有说话,而卡瓦尼耸了耸肩膀,“先生,我们不知道被带到这里,是来干什么。”他也没有经过查普曼的同意,就径自坐到了他的对面。

查普曼摇摇头,“这样不好,很不好,我不喜欢这样。”他皱着眉头说道:“但是,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了,这件事,只好由我来说了。”

查普曼放下手里粗大的雪茄,他看了一眼马文,又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的卡瓦尼,他伸手示意马文坐下。

等到马文坐下,他说道:“你们是马文和卡瓦尼,是两个,从英国过来的私人侦探,你们两个人来到加拿大,在这个月,和缉拿大缉毒总队的三个部门的头头都有接触,我很有兴趣,为什么你们两个玻璃会和缉毒总队的人有联系,所以我查了一下,才发现这事跟我有点关系,”他看着他们两个人,眼神冷酷无情,“你们来到这里,是要为了要配合加拿大的缉毒小组,抓住那只白头翁,米洛·卡洛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卡洛斯也是你们这样的,呃,我说玻璃你不会介意吧?”查普曼重新拿起雪茄,他挑衅似的看着卡瓦尼,“虽然我做的就是玻璃的生意,但是我还是对男人操男人这事觉得特么恶心。”

马文和卡瓦尼都没有说话,他们两个人听过比这更难听的。

“他们哥伦比亚人,容不下同性恋,比美国那边还厉害,米洛这件事,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我,就是其中之一。”

“他每次到加拿大这边,都会来找到我,让我给他安排一下。直到今年夏天他和我见面,他提到秋天有一笔大生意要做,但是现在风声太紧,所以有些犹豫,不过他说,那个和他做生意的意大利人和他一样,他很想再见他一面。”

查普曼死死地盯着卡瓦尼,“我理解的一样,可能和他理解的一样不太相同,我不知道,是和他一样,隐瞒着没有让人看出来,还是,就是个公开身份的玻璃?”

“不过现在,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边的缉毒总队要你们来,因为是不是玻璃,卡洛斯一眼就能看出来,找个警探什么的,就是让他去送死,当玻璃这事不是那么光彩,找个外边的人好办事,就是出了事,也好特么把一身的屎,抹在别人身上。”

“你们在哪里抓卡洛斯我管不着,我们不是朋友,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的生意人,但是你们在我这里抓人,就是要找我的事。”

“所以我很不高兴,很特么不高兴。”查普曼看着他们俩,“现在,该你们说点什么了吧?”

“基本正确。”马文平淡地说道。

“好,那你们告诉我,是你们当中的谁,是谁,杀死的卡洛斯?”查普曼漫不经心地拿起了雪茄,喷出一口烟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文和卡瓦尼互相看了一眼,在两个人平静的目光里,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对视。

“刚刚就在十分钟前,卡洛斯死在了火焰屋,是被人活活掐死的。”查普曼的眼睛在两个人的脸上,如同探照灯一样地搜寻着什么。

“为什么你会认定,卡洛斯,是我们俩当中的一个人杀的?”马文问道。

“在今天晚上出现的人里,只有你们俩嫌疑最大。”

“我们是要抓他,杀他不是我们的目的。”

“所以我希望,在警察到来之前,你们能帮我找到答案。”

“如果我们办不到呢?”卡瓦尼迎着他的目光问道。

“那我就只好把你们的名字交给卡洛斯的朋友,相信我,从那以后,你们一辈子都会活在噩梦里的。”

“那又何必这么麻烦呢,你直接把我们,交给他们不就行了?”卡瓦尼说道。

“我特么要知道是谁干的?!”查普曼拿雪茄指着卡瓦尼,低低的声音里有一种被刻意控制的怒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才是交待,你们懂吗?这是我们的规矩。”他重新把声音放缓,看着他们两个人。

“现在是午夜,我给你们的时间,是到天亮。天亮之前,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我不能让我的酒吧里,有一个吃里扒外的混蛋!”

“我们有选择吗?”马文冷静地问道。

“有,”查普曼随手从身后拿出一把大号的柯尔特手枪,用枪指着他们,“你们可以选择去死。”

查普曼喊了一声,他的四个保镖开门走了进来,查普曼歪了一下头,“带二位去火焰屋,好好让他们鉴赏一下,找不到人,他们就别想出那间屋子。”

四个保镖拉着马文和卡瓦尼往外走,这时查普曼又高声说道:“别想着你们那些警察局的朋友会帮你,天亮之前,他们收不到你们的任何消息。”

马文挣脱了保镖的双手,他看着查普曼道:“我要今晚的监控录像,这栋楼的平面图,还有,我要和发现他的尸体的人,还有卡洛斯的手下谈话。”

查普曼冷冷地看着马文,点了点头。

马文和卡瓦尼看过火焰屋,来到隔壁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比火焰屋小很多,就像一个中等的酒吧包间。卡瓦尼一进房间,就开始寻找着录像机,准备播放火焰屋和二楼走廊的监控录像,马文在一旁,拿出他的登喜路烟斗,填上烟丝,深深地吸了一口,他对卡瓦尼说道:“托尼,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头?”

卡瓦尼一边紧张地翻看着录像带,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加拿大缉毒总队的人当时不是说过吗,查普曼是加拿大黑帮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他和卡洛斯的毒品交易,早就被他们盯上了,所以他对我们有所防备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没想到我们动手这么快而已。这间酒吧不过是他做毒品生意的幌子,我想,是他杀了卡洛斯,然后想嫁祸于我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看查普曼的表现,很难看出来他是装的。而且他和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直接对我们下手就可以,这样对哥伦比亚那边就有了交待,而加拿大警方也不会对我们遇害的事深入追查,这件事很有可能就不了了之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劲地要找出杀了卡洛斯的人呢?”

卡瓦尼回头看马文,“除非···,”马文点点头,“除非人不是他杀的,而且他认为,他的身边,有一个加拿大警方的卧底。”

“我们要尽快找出这个人,不管他是谁,可能,都过不了今晚。“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和他的时间,都不多了。”

伊丝苔拉再次站到火焰屋的门口,是凌晨四点钟的时候。他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说是要人要问他关于卡洛斯被杀的事情。他说他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他害怕得要命,他不想再说了,但是不行,他只好又一次站到了火焰屋的门口。

一个看样子文质彬彬的英国人在门口等着他。伊丝苔拉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不是查普曼的手下,他的手下伊丝苔拉都认识。而且这个英国人很有礼貌,说话也很有教养,伊丝苔拉有些纳闷,这个人,究竟是从那里来的?他又为什么要为查普曼卖命呢?

这个英国人把伊丝苔拉带到隔壁的一个房间,里面有一个留着长发的阿根廷人,或是意大利人?伊丝苔拉不太分得清楚这两个国家的人,他端着一杯酒,站在大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这间屋子里不知道哪里漏风了,伊丝苔拉总好像听着有呼呼的风声,还有,他觉得身上,出奇地冷。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把当时发现这位先生的情况,再对我们说一遍?”这个英国人和颜悦色地问道。

“先生,我对他们说了很多次了,我真的不想再重复了。我想睡觉,我真的累了。”伊丝苔拉疲倦地说道。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文,那边的那位先生,叫卡瓦尼,我认为,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能找到那个杀人的凶手。而现在,我们依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杀死的米洛·卡洛斯,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你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也是今晚唯一两次进出过火焰屋的人,所以你的话,对于解开这个谜题,至关重要。”马文依旧微笑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吧,”伊丝苔拉闭了闭眼睛,他想了想说道:“我是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第一次来的

火焰屋。”

“再准确一点的时间你记得吗?”马文问道。

“大约是,九点半左右?应该是九点半左右,因为那时我还没有上场,我要等今晚的节目开始之后,我才要去化妆间准备,这里的节目都是在晚上十点开始的。”

“那,进来之后呢?卡洛斯在吗?”马文问道。

“他坐在沙发上,刚刚吸完,正亢奋着呢。”伊丝苔拉回答道。

“当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手下和保镖呢?”马文问道。

“对,就他一个人,他的人都不在房间里。”

“那他在屋子里和你说什么了吗?或者,做什么了吗?”马文看着伊丝苔拉的眼睛问道。

伊丝苔拉抬起头,他的目光里都是冷冷的敌意,“他的原话是,过来宝贝,来,亲亲我的宝贝,他等了你好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他做什么了吗?”马文继续问道。

“他让我给他口交,我做了,这个,你是不是也要听听细节?”伊丝苔拉看着马文说道。

“如果需要的话,伊丝苔拉小姐,”马文微微一颔首,好像他刚刚知道,伊丝苔拉愿不愿意喝一杯下午茶,“那么,你是几点钟离开的火焰屋?”

“不到十点吧,我说我还有演出,他说让我十二点左右再过去找他。”

“你没有问卡洛斯,为什么还要十二点后再去找他?”

“在火焰屋里,每个人都知道,不能问,只要服从。”

“那第二次你到火焰屋是什么时候?”

“不到午夜十二点,演出刚刚结束。”

“演出的间歇,你是不是和一个中国人谈过话?”

“是的,那是我刚认识的一个游客,他和他的朋友来看演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中国人,不是卡洛斯要求你和他见面的?”

“不是,完全不是,”伊丝苔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就是一个到多伦多来旅游的游客,仅此而已。”

马文看了一眼卡瓦尼,卡瓦尼不为人察觉地点点头。

“伊丝苔拉,”卡瓦尼走过来,站到了他的身前,他问道:“第二次到火焰屋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把你看到的事情,告诉我们,越详细越好。”

“我打开了门,走进去,我先走到沙发那边,看见没有人,然后我回头朝着桌子方向走过去,我看见卡洛斯先生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看着墙上的那幅大鲑鱼,一动不动的,我叫了他一声,他没有回应,于是我走过去,又叫了他一声,他还是没有出声,于是我就走到他的对面,发现,他变成了那样了,那种···,”伊丝苔拉在寻找着一个词来形容得更准确一点。

“一副已经死了的样子?”卡瓦尼接着他说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他点点头对卡瓦尼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是不是忘记说了?”马文插口问道。

伊丝苔拉疑惑地看着马文,然后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是的是的,我第一次出来的时候,卡洛斯先生说要一瓶智利罗斯柴尔德庄园的红酒,他要他们在十点一刻拿过去,因为他有事情要庆祝,而且他说时间要刚好。”

“难道说,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伊丝苔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据我们所知,那个时候卡洛斯先生还活着,而且他还和那个送酒的侍应生说了句谢谢,而且还留了一大笔小费。”马文用不无幽默的语气说道。

“听起来不像是卡洛斯先生。”伊丝苔拉也笑着说道。

“事情确实不像他干的,不过他活着这件事,是真的。”

“那就是说,我是发现他死亡的第一个人了?”伊丝苔拉问道。

“对,按照常规的嫌疑人推理来说,你的嫌疑最大。”卡瓦尼也直言不讳地说道。

伊丝苔拉耸耸肩,“我猜就是这么回事,正常人杀人,说是同性恋干的,同性恋杀人,说是我这样干的。”

“我不明白,你们还问这么多干什么呢?这里都有录像监控的,很清楚的,只要调出录像,看谁是最后一个从屋里出来的,就知道谁是凶手了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简单了。”卡瓦尼苦笑道。

“嗯?为什么?”伊丝苔拉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们。

“因为卡洛斯从进入伍迪的酒吧那一刻开始,火焰屋这一层的录像就被关掉了,这是卡洛斯的手下提的要求,为此还和这里的安发生了了争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当时是什么反应?是叫了吗?有人听见吗?”马文接着问道。

“我第一时间就叫了起来啊,他死得太难看了,我不停地叫着,嗓子都快叫哑了,然后卡洛斯先生和查普曼先生的手下就冲了进来,我就被带出来了,然后,就是不停地跟别人一遍又一遍的说今晚的事,我真后悔我第二次进来,我刚刚睡了两个小时,就又被人叫起来,又来说这些破事。那个王八蛋让我给他口交,连个硬币都没给我!”伊丝苔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下变得激动起来。

“好的好的,伊丝苔拉小姐,我们要问的事情,问完了,请回吧。”马文很绅士地伸出了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来送你出去,离天亮确切地说,”卡瓦尼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不会再打搅你了。”

“我只想回家睡觉,别的我都不想。”伊丝苔拉站了起来,他似乎疲倦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站起来一直打晃。

“所有的人都不能离开这间酒吧,这你是知道的。”卡瓦尼带着他往门口走去。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卡瓦尼边走边问道,“你的声音很特别,他们说,你可以唱男声,也可以唱女声,甚至可以模仿很多声音?我听你们的节目主持说,那一声猫叫,就是你模仿的?”

“是的。”伊丝苔拉回答道。

卡瓦尼和伊丝苔拉的声音渐渐远去,马文拿着他的登喜路烟斗,在屋子里慢慢地踱步,沉思着,他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到一丝波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伊丝苔拉从火焰屋里出来,觉得自己全身都湿透了。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穿的,一直都是晚上演出时的黑色短裙,短裙的内衬把他的胸勒得紧紧的,汗水直接渗透进裙子里,他的面色显得苍白无比,感觉喘不上来气,他靠在门边的墙上,对送他回去的保镖说道:“我有点不舒服,想去一下洗手间。”

那个保镖打量着他,一脸嫌恶地道:“你是去特么男的那边还是女的那边?还是就在中间的洗手池里上了得了?”说完,他还爆发出一阵粗野而毫无顾忌的狂笑。

伊丝苔拉鄙视地冲他竖起一根中指,就转身进了二层的洗手间。

一进女洗手间,伊丝苔拉就挨个打开每个隔间,确认了洗手间里没有人之后,就进了一个隔间,马上把门插好,坐在马桶上,打开了在手里攥得死死的,卡瓦尼在门口塞给他的小纸条。

“二层的女洗手间的窗户下面,是一层的储物间。在储物间换上一身清洁工的衣服后出来。出门之前,用储物间的电话打一个外线电话,响三声,有人接电话后直接说三遍:‘姑妈病危!’,说完就直接把电话挂上。打完电话后,从员工的侧门走,遇到有人问,就说是去清理垃圾,看到垃圾桶钻进去,不要想直接逃走,这里已经被查普曼的人完全封锁了。祝好运。”字条的下面,是一行电话号码。

伊丝苔拉闭上眼睛,他知道,他要把这个字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印在脑海里,从现在开始,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的异常珍贵。

卡瓦尼在门口看着伊丝苔拉进了洗手间,就对那个带着他来的保镖道:“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你跟我进来。”

那个保镖一脸不情愿地跟着卡瓦尼进了房间,在他进门的时候,卡瓦尼很是仔细地瞥了一眼墙上,滴答的时钟。

陈默和lily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lily回到公寓后,马上紧紧锁好门,还不放心似的拉了拉门把手确认了一下,陈默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怎么啦?被刚才嗑药的那群人吓坏了?”

lily有点不太情愿地看着他,咬着嘴唇,慢慢点了点头。

陈默不由得笑了起来,lily平时给人的感觉,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是有什么事,好像也能自己处理,完全不是这样小女孩的样子。

“放心吧,都回来了,这边是市区,还是很安全的。”他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想想离那些吸毒的人那么近,我这心里,还是有点砰砰的呢,”lily拍着自己的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哎,明天我们是什么行程?”她紧接着问陈默道,像是要赶紧忘记自己刚才的失态。

“我今天看了一下地图,”陈默说着拿出一张加拿大的地图,在上面指指画画地说道,“我们下一站是渥太华,加拿大的首都,四百多公里,五六个小时的路程,不用太赶的,这边是加拿大有名的枫叶大道,现在正是枫叶正红的时候,路上的风景一定非常好看的。”陈默满怀期待地说道。

“太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我可不再想吃这里油腻腻的汉堡了,我们在路上吃吧。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儿。”lily建议道。

“行,我们早点走,反正这一路都是高速,休息区应该都有吃的,而且路过的小镇也不少,我也吃不了那些东西了。”

“那就说定了,我先洗澡去了。”lily转身就往里屋走。

“对了,你明天把厚一点的衣服拿出来,这里天气变化的快,有备无患的。”陈默提醒道。

lily在门口冲着陈默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在查普曼的办公室里,查普曼依旧坐在他的双人沙发里,叼着雪茄,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位子。在他对面站着的,是不动声色的马文和好像无所事事的卡瓦尼,他们俩身后,是站在门口的两个查普曼的保镖。

查普曼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用他低沉的声音说道:“天,就要亮了,先生们,能告诉我答案了吗?”

马文看着查普曼,轻声说道:“查普曼先生,米洛·卡洛斯的死,是一次意外。”

查普曼怔住了,他拿掉嘴边的雪茄,厉声说道:“意外?!你是说他从哥伦比亚跑到我这里,然后不小心自己掐死了自己?!意外?这就是你们这一对私人侦探要告诉我的?!”查普曼冷酷的眼神在马文和卡瓦尼的脸上来回扫视着,那目光,如同一只随时准备飞扑而下,直取猎物的鹰。

“是的,那是一次意外。”马文依旧轻声说道。“在晚上十点一刻,侍应生给卡洛斯送酒的时候,他还活着,还给了侍应生一大笔小费,这里有侍应生的口供为证。而在十二点,确切说,是不到夜里十二点的时候,他被人发现,被掐死在火焰屋的座位上。这说明他的死亡时间,只在十点一刻到十二点之间,可以说,谁在这段时间进出过火焰屋,谁是杀死卡洛斯的人的嫌疑最大。但当时的监控录像已经被关闭,从录像上我们无法确认在这一段时间,有谁进出过火焰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么,你们是没有办法了?”查普曼冷笑着说道。“或者说,其实就是你们干的?”

“我们只是要抓他,不是要杀他,这个,我想你是知道的,查普曼先生。”马文还是那么彬彬有礼,而此时,卡瓦尼正在玩着手腕上,一个地狱荆棘样式的手链。

“在那段时间里,卡洛斯的手下,和监控室的安保出现了争执,他的保镖都下到了监控室,你的安保人员要求必须得到你的同意,他们打电话给你,而你当时不在这间办公室里,所以他们又打了你的手机,你在。。。,”马文很是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你在一个信号很不好的地方,以至于要安保人员连问了你三次,才听到了你的答复。”

“我特么是问你谁是杀死卡洛斯的凶手!,你跟我说半天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查普曼忽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一样立了起来。

马文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检查了整个楼层,这里没有几间房子,检查起来并不费力,而这几个房间的信号都没有问题。最后,只有一间房子,我们没有检查,”他轻轻竖起一根食指,用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那个房间,就是火焰屋。”

房间一下变得很静,静得好像,马文刚才的那一句耳语般的话,似乎还在房间里轻轻回响。

查普曼死死盯住了马文,他突然笑了,笑得就像一个残暴嗜杀的君主,听到有人劝他要以仁爱之心对待臣民一样可笑。

“马文,查普曼先生觉得你的话很可笑。”他说道,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后来,我和卡瓦尼在火焰屋里做了一个测试,因为这件屋子是密闭的,唯一可以打开的门又非常的厚重,而且还用红色天鹅绒厚厚地包裹着,火焰屋,是这个楼层里唯一信号不好的地方。而且当时楼层里没有人,卡洛斯的手下都下去了,而你的手下,在你的命令下,也都下去了,这中间,据他们回忆,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一个身体强壮的人,走进火焰屋,掐死卡洛斯后,再离开屋子,回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掐死卡洛斯的那双手,应该是相当粗壮有力的,留在他脖子上的淤青证明,这个凶手的手相当大,根据手掌的大小推算,他至少应该有6英尺五英寸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卡瓦尼漫不经心地看着查普曼拿着雪茄,粗大厚实的手掌。

“为什么你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让我们来查这个案子?”

马文也看着查普曼,他灰色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如同刀锋一般锋利的光。

“一个月前,克兰家族的人,应该就在这间屋子里和你谈好了,那个时候,卡洛斯的死期,是不是就已经定了?”

查普曼蓝色眼睛里瞳孔突然收缩了,他看着马文,摇摇头说道:“你编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故事,马文,死玻璃就是死玻璃,你根本就没有证据,凭一个凭空编出来的理由,你想让谁相信你呢?”

“有一个理由,我们才找到了证据,”马文说道,“卡洛斯是一个狡猾多疑的人,他谁都不相信,这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对每一次重要的见面都要录音,所以,我们搜查了一下屋子,包括他的身上,”说着话,马文拿出了一支录音笔,“这里面,有一段很短的对话,但是,足以证明谁是凶手了。”

查普曼仔细地看了一眼马文手中的录音笔,他似乎紧绷着的身体一下放松了下来,他示意站在门口,随时准备把马文他们拖出去的保镖摆了摆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叼上雪茄,吸了一口,才慢慢说道:“如果这就是你们的结论,我觉得,很失望。我想你们这辈子,都要提心吊胆地活着了,直到那些棕色皮肤的哥伦比亚人找到你们,你们才能体会到什么,叫做解脱。”

查普曼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办公室的房门被直接撞开了,一队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加拿大警察冲了进来,直接制住了门口的两名保镖,查普曼见状,迅速把手伸到身后,刚把枪拔出来,一直没有说话的卡瓦尼,此刻突然出手,他向查普曼扔飞镖一样扔出了自己的手链,手链上隐藏的锋刃在空中弹出,直接钉在了查普曼粗大的手腕上,疼得他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枪。

这时警察们都已经冲进了屋子,喊着“不要动!把手放到我能看到的地方!”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迅速控制住了办公室的局面,没有人试图反抗。查普曼看着马文和卡瓦尼,轻蔑地一笑,他把手举了起来,说道:“你们死定了,你们这对该死的同性恋!”

这时几个身穿高级警察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他们看着马文和卡瓦尼,马文走过去把录音笔交给其中一个人,大声道:“卡洛斯已经死了,凶手就是查普曼,这是证据。”

查普曼奋力反抗着,一个警察正在给他念米兰达警告,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这完全是他们俩的栽赃陷害,他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这个根本就不是卡洛斯的那根录音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文此刻,身子停了一下,然后才带着一种满足的笑意,慢慢转过头来,他笑着看着查普曼,缓慢而清楚地说道:“你说对了,这个,确实不是卡洛斯的录音笔,但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查普曼一下停住了,他一下恍然大悟道:“你特么地套我的话!你个死玻璃!我。。。”他还没有说完,几个警察就把他铐了起来,但他依旧暴跳如雷,这时卡瓦尼慢慢走过去,捡起自己的手链,然后抬头看着查普曼,他凑近他,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道:“这一次杀人,对你而言,确实是一次意外。”

查普曼看看卡瓦尼,又看看远处的马文,他闭了闭眼睛,说道:“你们知道是谁杀的?!你们特么早就知道是谁杀的,对吗?!”

马文看着查普曼,对着旁边的警官道:“警官,如果对这间屋子仔细搜查一下,我相信,你们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包括,一个像是录音笔一样的东西。”

查普曼一路怒吼着被带了出去,卡瓦尼看着他被带走的背影,对马文说道:“他应该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太阳会出来得这么早。”

“是啊,”马文看着窗外透进来的第一缕晨曦,他拿出自己的烟斗,慢慢装好烟丝,和卡瓦尼一起走到窗前,他们俩拉开窗帘,清亮明媚的光线一下照了进来,马文点了几次烟斗都没有点着,还是卡瓦尼扶住他有些颤抖的手臂,才点燃了烟丝,马文深深地吸了一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和卡瓦尼,相视一笑。

陈默和lily是被警笛声吵醒的。楼下连续经过的警车,凄厉的警笛声让他们俩先后从各自的床上爬了起来。陈默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拿出一件厚的冲锋衣穿上,收拾停当之后,他敲了敲lily的房门,说自己先拿了行李下去热车,等她下来。lily在房间里应了一声好。

陈默上了车,先打着火,打开暖风,然后摊开地图,仔细地看着,昨天晚上他规划好的路线,过了一会儿,lily过来了,一上车她就急忙对陈默说道:“你听门口的保安说了吗?说是咱们昨天去的那家酒吧出事了,今天这一大早儿的警车,都是往那边去的。”

“啊,”陈默收拾好地图,“怎么咱们昨天去了,今天一早就出事了?他们没说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啊,说是昨天晚上出的事,应该是咱们走后出的事。哎呀还真悬啊”lily有些夸张地叫了一声,“看来在这边还真得要注意安全。”lily说着,不自觉地用手去摸了一下挂在后视镜上的平安铃铛。

陈默犹豫了一下,被lily看出来了,她问道:“怎么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什么。”陈默回答道。

陈默把车开出停车场,从前街向西,慢慢向左转过街角,开上了约克大街。这一路两边都是兰德豪斯公园,枫树和各种变叶木,在道路两旁高高耸立着,在微风中轻轻摇动着的,翠绿,金黄,绯红,深红各种颜色的叶子,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陈默沿着约克大街向北行驶着,一路上经过一个商业中心,一个日本餐馆,因为他们出来得太早,都还关着门,街道上冷冷清清的。lily看着道路,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们不是沿着安大略湖走吗?你这是要进市区里?”

陈默点点头,此时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一排警车,闪烁着警灯停在那里,一条鲜黄色的警戒线,拉在伍迪的酒吧门前,警察和便衣侦探来回地进出着现场,警灯不断转动的光,打在每个人脸上,身上,给人一种大难临头,危险迫在眉睫的感觉。

陈默把车开到警戒线附近,停好,说道:“我下去,看看。”lily看着眼前的情景,没有说话。她和陈默一起下了车,换到“北京雪人”的驾驶座,然后转过头,对陈默说道:“十分钟,够了吗?”

陈默点点头,就朝着酒吧走去。

就在此时,一队警察,押着好几个人出来了。被押着的人中走在第一个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剽悍的白人,他用手遮着脸,但是还是被有些得到消息赶来的媒体认了出来:“查普曼先生!查普曼先生!请问你对这次警方的行动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要见我的律师。”在查普曼被塞进警车那狭小的空间里之前,他反反复复只说了这一句话。

陈默还看见了,在酒吧里遇见的那两个人外国人,马文和奇瓦尼?大概是这个名字吧,他们俩站在门口的一侧,好像在轻声地说些什么。

陈默希望能看见伊丝苔拉平安无事地走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样,自己可能会心安一点。就好像看着伊丝苔拉一切无恙,自己的病,也会有希望自愈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么觉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回到车上,因为没有穿冲锋衣,他觉得刚才在外面感受到的寒意,现在才泛了上来。他把暖风的温度调大,搓搓手,看看坐回到副驾驶座位上的lily,说道:“外面真还挺冷的,哎,你的厚衣服拿出来了吧?”

lily直视着前方,点点头。

陈默发动了汽车,“北京雪人”轻巧地调了一个头,向着湖边开去。

“好像是警察的大搜捕,我看见有好多的警察,省警,治安警还有不少的缉毒警,我猜是跟毒品有关。”陈默说道。

lily没有说话,只是直视着前方。

“我还看见昨天晚上和咱们俩说话的那两个外国人,叫什么来着?马文和奇瓦尼?不对,欧文和卡瓦尼?总之是他们两人,不过挺奇怪的,他们俩好像跟警察还挺熟。”

“希望咱们认识的人都没事,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觉得要是和咱们认识的,这些萍水相逢的人,都能过得好好的,那咱们,也能过得好好的。”

“你怎么了?不想说话?早上起来不舒服?还是独肚子饿了?”陈默侧过头关切地问lily道。

“你给我好好开车!”lily突然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把陈默吓得差点踩了急刹车。

“怎么了你?!”陈默吃惊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又盯着前方,生怕出了事故。

lily又不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到底是怎么了?说话啊,我是做错什么了?”陈默开着车,急切地问着lily。

lily还是没有说话。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啊?”陈默有点儿急了。

这时“北京雪人”已经快到上加德纳高速公路的路口了,陈默找到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一拐把停到了路边,停下车,他看着lily,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是为什么啊,我下车的时候不时还好好的吗?”

lily只是转过头来,满脸紧张地看着他,然后伸出颤抖的手指,悄悄往车后座指了一下。

“啊?”陈默更是纳闷了,他着实有些不明白lily这前后的情绪变化,这时他抽了抽鼻子,好像闻到一股腐败难闻的气味,而这气味里,似乎还混合着一丝甜香的味道,像是香水,又像是一种香烟的味道。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lily道:“你?难道你刚才。。。,你身上?”他似乎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话了。

lily拼命地摇着头,然后哀叹一声,好像已经对陈默的反应无奈了,她紧张地指指后座,陈默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只是放着自己的冲锋衣和lily的羽绒服,他回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lily,我知道国内的事让你情绪不好,可是。。。,”陈默看着lily的脸,忽然觉得事情不对,他急忙再回头,仔细看着自己的冲锋衣,虽然自己买的是大号的,但是好像没有那么大,在嫩黄色的下摆那里,隐隐好像接出了一大截棕色的下摆,和lily红色的羽绒服裹在一起,只有从他的那个角度才能看清楚。

陈默好像一下停止了心跳,他大张着嘴看着lily,目光里充满着惊恐,这时的lily如释重负,连连点着头,陈默的第一反应,就是一跃而起,去拿放在前排抽屉里的瑞士军刀,那是他接车时就放在里面的,就在这时,只听lily一声尖叫,从汽车的后座的衣服里,猛然跃起了一个人。

陈默的动作一下像被定格了一样停住了,因为他觉得他的肩膀,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给顶住了,lily尖叫着,试图想用手打掉陈默身后的那个东西,这时陈默听到了身后传来一个疯狂而歇斯底里一般的声音:“不要动!想活命的就不要动!”

陈默和lily两个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那个声音突然说道:“你们?是中国人?”

陈默听着这个声音觉得有些熟悉,又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他用英语说道:“是的,我们是中国人,我们没有钱,车里你想拿什么就拿走吧。”他大喘着气说了这几句英语,说完了好像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沉默?”那个声音里有着一丝不确定的犹疑。

“伊丝苔拉?”陈默不敢相信一般地试探着说道,因为只有一个人这么叫他。

lily和陈默,带着无法相信的表情,慢慢转过头,虽然那一袭性感的黑色短裙,已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得污七八糟,肩膀上,好像还残存着一片菜叶似的东西,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是一块块的擦伤,最糟糕的是他的头发,他留着的短发,好像是被人抹了一层各种各样的沙拉酱一样,五颜六色,而且还货真价实地散发着沙拉酱腐败的味道。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切牛排的餐刀,正顶在陈默的肩膀上,餐刀后面他的脸上,还残存着一丝狰狞的表情。

三个人好像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很遗憾,我们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见面。”伊丝苔拉先开了口。但是他手里的餐刀却没有放下。

陈默和lily有着千言万语,却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我放下刀,你们能保证不报警吗?”

陈默看看lily,lily大睁着眼睛,好像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伊丝苔拉,我们相信你,”陈默慢慢地说道,确保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清楚。“我们不会报警,那是不是,我们也可以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们?”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清晨的阳光从后座照射过来,照在车里,三个如同雕塑一样的人身上。

“好,我答应你。”伊丝苔拉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个人都慢慢平静了下来,伊丝苔拉收回了手里的餐刀,lily和陈默大口地喘着气,瘫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过了一会儿,伊丝苔拉说道:“我要告诉你们,我不是坏人。”

陈默看着后视镜点点头。

“我希望,你们两人如果需要的话,用英语交谈,可以吗?”伊丝苔拉说得很客气,但是语气中的警惕,却丝毫没有减少。

陈默和lily都冲着后视镜点点头。

“这边快到上高速的路口了,不能长时间停车,你现在必须把我送到一个地方,到了那里,你们就自由了。”

“你要去哪里?”陈默抬起头,看着后视镜问道。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伊丝苔拉依然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那把餐刀。

“离这里不远,圣劳伦斯市场。”伊丝苔拉说道。

“好,我送你过去。”陈默看了一眼lily,她已经抱着衣服的前襟,在那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陈默伸出手想用导航去定位,伊丝苔拉制止他道:“你按照我说的走。”

陈默又看了一眼lily,他对伊丝苔拉道:“我的同伴有些不太舒服,我能跟他说几句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伊丝苔拉看看陈默,点点头。

陈默侧过头,对着lily说道:“没事的,就当是,是一场梦而已,我们把他送到地方就可以走了,别害怕,没事的。”对着一个中国人用英语说这些话,看起来实在是滑稽可笑,不过,当时他们俩,谁都没有笑出来。

lily勉强地点了点头,把头从前襟里抬起来,看着陈默,流着泪说道:“ok,ok。”

陈默开着车,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了,有一次连左右都分不清楚了,直到按照伊丝苔拉的指示,远远看见,圣劳伦斯市场那座地标性的红砖大仓库建筑,三个人的心,好像才都放了下来。

伊丝苔拉让陈默,把车停在圣劳伦斯市场后面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然后说道:“我需要你的衣服,还需要钱。”伊丝苔拉对陈默说道。

陈默道:“钱应该就在那件冲锋衣的内兜里,钱可以都给你。你,能不能把证件给我留下?”

伊丝苔拉没有说话,他拿出陈默的钱包,又翻出一个药瓶,他看了眼药瓶,把药瓶扔到了座位上,然后拿出钱包,他就拿出了一张纸币,就把钱包扔到座位上。

“中国人,我走了,记住,不要回头,不要说今天见过我。”

陈默和lily频频地点头,除此之外,好像他们也做不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们听见后车门轻轻地一响,然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陈默慢慢地说道:“伊丝苔拉,我们可以走了吗?”他没有回头,但是也没有人回答。

陈默试探着转了一下头,又说了一句,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慢慢转过头,后座上,只剩下lily的羽绒服,陈默的钱包和药瓶,已经没有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和lily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快走快走!”陈默一脚油门,“北京雪人”就窜出去了,不管出去是哪里,先开得远远的再说,这是他们俩当时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马文在酒吧门口,看见了那个中国人。他有些焦急地站在黄色警戒线的后面,看着酒吧门前进进出出的人,他的直觉告诉他,他是想看到昨天的那个歌手。

他觉得很有意思,一天之内,这个中国人出现了两次,而且这时间刚刚好,他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卡瓦尼走过来,低声道:“我还是觉得这个中国人有问题。”

马文笑笑,回过头看着他道:“小卡,他能有什么问题呢?他的心里确实有一个秘密,但那是只和他自己有关的。他的体型,在亚洲人里算是高的,但是并不强壮,他手指柔软,走路有些僵硬,这些都是在写字楼里打字坐得太久的缘故。他人虽然有些拘谨,但应该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英语说得还算流利,只是过分讲究语法,不是强迫症就是他干的工作对他的条理要求比较高,我猜他是干会计的,因为他直接说自己是直男,他的朋友是直女,他不是英语不好,实在没话说,就是潜意识里要求精确,而他显然不属于第一种。”

“还有什么呢?他的秘密是什么呢?”卡瓦尼饶有兴致地问道。

“他眼窝深陷,眼睛下面有发黑的迹象,这是长期睡眠不足的表现。他没有戴戒指,但是他的手指上有戒痕,说明他离婚了,离婚的原因不是他的同伴,他们只是朋友,应该和他这次旅行有关。他有时会神不守舍,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在担忧什么,但不是这里的事情,他只是偶然和这些事情走到一起的,他完全没有这行人里的那种杀气。至于他担心什么,”马文把烟斗放到了嘴边,“那只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个歌手有问题的,马文?我一直以为是查普曼。”

“那笔小费,小卡。你看到我说给侍应生这么大一笔小费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了吗?”

“他不是很会心地笑了一下吗?正常人应该都是这样的表情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么理解一个人,可以给一个侍应生一大笔小费,仅仅是送了一瓶酒?而他刚刚给他口交完,一分钱都没给他,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会心一笑,而是愤怒。”

“除非,他事先知道卡洛斯留下了那一大笔小费。”

“所以,他才让侍应生在正好十点一刻的时候给卡洛斯送酒。”

“而且,那个时候,卡洛斯已经坐在椅子上了,背对着侍应生,他只听见了一声谢谢,而我们这位歌手,有着异乎寻常嗓音和模仿能力。”

“他应该是用卡洛斯的录音笔,录下的那一声谢谢。”

“卡洛斯,真正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十点之前,他利用给卡洛斯口交的时候,掐死了他。”

“他虽然把自己的身材整成了女人的,但是那双有力的手,还是男人的。”

“还有我们在门口,那个要找火焰屋的黑人,”卡瓦尼想了起来,“如果不是他,我们不能确定卡洛斯昨天会去火焰屋。”

“那,他的动机是什么?一个变性的哥伦比亚歌手,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一个毒枭?”卡瓦尼问道。

“小卡,我们只能知道他是怎么杀死的卡洛斯,至于为什么?”马文看着清晨缓缓升起的太阳,“只有他才能回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圣劳伦斯市场开门很早,即使是这样的清晨,市场里也已经是人头攒动,乱哄哄的叫卖声,人们的交谈声,各种语言的问候声响成了一片。

伊丝苔拉穿着陈默的冲锋衣,在人群中穿行着,他用陈默的钱,在一个小吃摊位买了一个汉堡和一瓶水,然后坐在那里吃他的早饭,他吃的很慢很慢,好像是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等他最后吃完,他站起身,走到地下一层,很明确地朝着一排卖咖啡豆的摊位走去,他径自走到左边的第二个摊位前,这个摊位的主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哥伦比亚女人,她用粗糙干裂的手,摆放着面前一小袋一小袋的咖啡豆,伊丝苔拉走过去,对着那个女人用西班牙语道:“姑妈。”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哥伦比亚妇女惊讶地抬起头,仔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她仔细地端详着,突然,她用手捂住了嘴唇,“里奥?你是里奥?”她颤声地问道。

伊丝苔拉使劲地点着头,泪水瞬时就模糊了他的双眼。

哥伦比亚女人失声叫道:“孩子,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

正在后边搬运咖啡豆的一个中年男人听到声音,转头来,看见伊丝苔拉,他慢慢走近,仔细地看着他,他的脸上似乎显露出一丝痛苦的回忆,他慢慢伸出手,拉住他的肩膀,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是小狮子里奥?”

伊丝苔拉只是在那里点头,他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这是从哪里来啊,你先坐啊,孩子,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阿图罗,阿图罗,那孩子找了你好久,。。。”女人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只是在那里抹眼泪。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过,里奥,你知不知道,。。。”男人欲言又止。

“我知道,姑父,我都知道。”伊丝苔拉坐到摊位里面,拉着他们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踢假球,他说他最恨的就是踢假球,白头翁米洛·卡洛斯那场比赛之前就威胁他,说要是不听他的,就不让他看见明天的太阳。阿图罗啊,他像谁啊,他太认死理了。”男人看见了里奥,好像是又看见了自己的儿子。”

伊丝苔拉拍着姑妈和姑父的脊背,听着他们的诉说,他好像一下又回到了从前,爸爸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回来的样子,妈妈翻检着种壳的样子,那个红砖的二层小房子,可以远远望见的麦德林河,黄昏的时候,你在二层的露台上,还能听到河水哗哗的响声。

姑妈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衣服,忽然皱起了眉头,说道:“孩子,你这是去了哪里了?我给你找件衣服,你赶紧换上,都穿得像什么样子。”

伊丝苔拉笑着点点头。看着姑妈从摊位里急急忙忙地走出去。

姑父看着伊丝苔拉,犹豫了一下,边想边说地问道:“孩子,你在这里,有什么打算吗?”

伊丝苔拉看着姑父,没有说话。

“如果你想的话,你爷爷和奶奶年纪也大了,他们也想你,孩子。”姑父慢慢地说道,他的声调拖得很长,每一个字似乎都有回音,像是咖啡豆渐渐弥漫开来的香气。

“他们也不像过去那样了,人总是要转变的,总归是自己的孩子,毕竟你还在,可是阿图罗,他。。。”男人说不下去了。

“我想回家,我一直想,我想爸爸,想妈妈,想你们所有的人。我想和你们,一起回家。”伊丝苔拉轻声说道,他的声音里,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驾驶着“北京雪人”,如同范·迪塞尔,驾驶着雪佛兰旗下的国宝级超跑—克尔维特,在街道上以近乎《速度与激情》一般的速度疾驰着,而坐在他旁边的lily,回望着身后,口中还在不停地喊着,“快!再快一点!”

陈默不知道自己转过了多少个路口,也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圣劳伦斯市场有多远,他一直开到一个看起来相对繁华的街区,才开始慢慢把速度降下来,等到他找到一个能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好,才发现自己鬼使神差地,把车停到了一间警察局的附近。

他看着警察局的门口,久久没有说话。

lily看着陈默,又看了一眼警察局门口出入的警察,她好像已经恢复了平静,喘了口气,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问陈默道:“你打算怎么做?”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是英语。

陈默摇摇头,慢慢把头伏在方向盘上,声音闷在手肘里,他也没在意lily说的是英语还是中文,“我也不知道。”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lily,问道:“你说,伊丝苔拉,她,他究竟会干什么违法的事情呢?”

“这谁知道啊?只是萍水相逢,而且,”lily咬着嘴唇道:“他刚刚还绑架了我们,胁迫我们把他送到圣劳伦斯市场。”

“唉,”陈默摇着头道,“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讲,我们应该报警。”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着他刚才的举动,也不是想要伤害我们的样子。”lily有些犹豫着说道。

“说的也是,他也没拿咱们多少钱,就是拿了我一件衣服。”陈默说着还看了一眼被扔在后座的钱包。

“而且,如果报警,他们这边会不很麻烦啊?”lily探着头问陈默道。

“我想的是,他们会不会查我们的个人信息?会不会翻出你被拒签的记录?还有,要是他们让我们配合调查怎么办?我们有没有可能走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麻烦,”lily咬着牙,发狠地踹着前座的地垫,“其实拒签记录什么的都无所谓,看着他不像是个坏人啊,是什么事情要让他这么做啊?”

“老天爷知道是怎么回事啊?真是什么事情都让我们赶上了。”陈默看着警察局的门口,也是举棋不定地说道。

“要不就这样吧,”两个人考虑了好一会儿,陈默沉吟着道,“我们先不报警,看今天在酒吧门口来的警车和警察,这件事小不了,等回头我们再看看报纸和电视上的消息,如果说伊丝苔拉是嫌疑犯,那我们再去报警,如果不是,那就说明他跟这件事没关系,行吗?”

“他这个样子,很难说没有关系的,陈默,”lily摇着头道,“可是,无论怎么想,我都觉得,他不像是一个穷凶极恶,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对他有这种感觉。”陈默有些奇怪地问道。

“女人的直觉。”lily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脸。

“也许对伊丝苔拉不管用,”陈默也笑了,“不过,我真的希望你说的没错。”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那,就按我刚才说的做?看看明天的消息再说?”陈默问lily道。

“那就先这么办吧。”lily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地,又紧了紧身上的安全带。

“好,那我们现在开路,走枫叶大道,一路看着红叶去渥太华。”陈默故作轻松地说道。

陈默调好了导航,重新启动了汽车,于是“北京雪人”顺着街道,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慢慢地驶去。

陈默先是上了唐山谷路,陈默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属于枫叶大道,但是这条路上的景色,让陈默和lily第一次体会到,在大自然真正的秋天里,自由穿行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崎岖的道路,极目蜿蜒到最远处,在浓密繁茂的树林里时隐时现,火红色的,金黄色的,青玉色的枫叶,在道路的两旁,盛放着自己的颜色。这里的枫叶红到了极致,在秋日清冽的风中,如同火焰一般随风摇曳,高高的枫树,用红色的叶子遮蔽了头顶湛蓝的天空,明亮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间洒下来,落在被车轮带起来的落叶上,落在路边不知名的白色野花上,落在如同调色盘一样绚烂的前方。

陈默控制好车速,打开天窗,两个人呼吸着清凉甘甜的空气,刚才纷乱的心情逐渐静了下来,lily一直看着窗外,不想错过每一处绝美的景色。

“真是太漂亮了,”lily赞叹着,她的眼睛看着每一处转弯,看着每一个经过的山丘,看着道路曲折起伏的远方,“真的是一条到处都是枫叶的大道,美得,都让人说不出话来了。”

“人,一辈子在这条路上开一回,也算是值了。”陈默也有感而发地说道,说完,他驶上了一条直道,道路笔直地向前,一眼望不到尽头。路两旁的枫树,不知道为什么,和别的地方的枫叶都长在高高的树枝上不同,这里的枫树叶子都压得很低,似乎从车里伸出手就能摘到,此时这条道路上,只有陈默这一辆车,两个人的面前和身后,是一片弥漫天地的红。“白色雪人”穿行其间,如同一片洁白的羽毛,在一片无尽燃烧的火海中孤独地穿越。有那么一刻,陈默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他们,好像是正在穿越时间。陈默放慢了速度,他希望就这样开下去,希望这一段路,真的永远没有尽头。

陈默默默开着车,lily也只是看着窗外,不时用手机拍下看到的风景,看着澄澈高远的天空和秋日的枫叶大道,两个人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和焦虑,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景色。

“陈默,你说,如果我就是死在这里,死在现在,是不是也算是很好了?”lily忽然说道。

陈默摇摇头,“好死不如赖活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讨厌,”lily看着他笑骂道:“有没有点正经的?”

“你这动不动就死呀活呀的,就是正经,我这一句就不正经了?”陈默笑着说道。

“我是恐惧,就是那种,从骨子里来的恐惧。”lily很认真地低声说道。

“还有孤独,随着恐惧而来的孤独感,这是你说的。”陈默开着车,慢慢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挺奇怪的,这趟出来,好像让我有点不一样了。”lily说道。

“噢,是吗?”陈默说道。

“我想,即使我回到北京,也很难再回到我在办公室的状态了。”

“我没见过你在办公室的样子,不过能想象出来,女强人都是差不多的样子。”

“什么样?灭绝师太那样是吗?知道你就没什么好话。”lily轻笑着道。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也许在别人眼里,可能,我真的就是那样的。”

“我对自己严格苛刻,自然对别人也是这样,我有自己的底线,自然也要求别人要有,在公司,我更像一只长满了刺的刺猬。”

“我对我的男朋友也是,你,应该听到那天我和他的对话了吧?我要求他全心全意,要求他纯粹,他很努力地去做了,但是我从来都不满意。”

“平时,我从来没有这么多感慨的,也从来没有好好想过这些问题。但是现在,看着这里的秋天,看着这些枫叶,在这条路上,一下子突然就有了,好多跟过去完全不同的想法。”

“我突然觉得我自己,似乎可以,好像。。。”lily苦苦思索着,寻找着一个词来形容她此刻内心的想法。

“你,可以再柔软一点,相信现在的美好,不再想着生命的尽头,是一片黑暗的深渊。”陈默看着前方,一字一句地说道。

lily听了陈默的话,突然把头转向窗外,陈默无意中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在车窗玻璃的反光中,在一片片红枫叶的影子划过的阴影里,lily的脸上,竟然有一滴清晰的泪,正在顺着腮边滑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回过头,他看着前方,清了清嗓子,想要说些什么。这时lily轻轻地说道:“说得真好,到底是靠写字为生的人。”她依旧看着窗外。

“其实,我也做不到我说的那样,”陈默也压低了声音说道,“但是,总得努力去做点什么吧,要不,连活着不都没什么意义了吗?如果那样,人生就只剩终点,我们只能毫无惊喜,心灰意冷地度过一生。”

“就像这次旅行,这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我们经历的,完全是,在北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你能相信吗?我们在机场怕被拒绝入境,我们第一次去了同性恋酒吧,我们甚至,甚至被一个变性的歌手劫持了!就用一把餐刀!而一个小时之后,我们行驶在这条最美的枫叶大道上,看见加拿大最美的秋天。我想起一个伟人说的一句话,只要你愿意尝试,人生,总会有你意想不到的奇迹。”陈默微笑着说道。

“说的好,谁说的?”lily转过头来问道。

“我说的。”陈默笑着打着方向盘,把车开上了401高速公路。

401高速公路两旁的壮观景色,不同于唐山谷路的秀丽多彩。高速公路的右边,是一望无边的安大略湖,远眺水天相接处,湖水的深蓝与天空的晴蓝,让人心旷神怡。而高速公路的左边,是连绵不断的树林,充满阳光的原野,还有一片片果实累累,有人正在采摘的葡萄园。沿路红得深浅不一的枫叶,给人一种层林尽染之感,而别的各种树木不同颜色的叶子,把左边的风景更是点缀得五彩缤纷。陈默觉得这两边截然不同的景致,好像是大自然把这沿途的风景,用眼前的这条道路,分成了两幅绵延不断的油画,色彩浓烈却又如此和谐,当一处你觉得已是最美的风景,但等驶过一个高坡,又会让你看到红得更加灿烂的红叶,长得更加巍峨的枫树,陈默开着车,不时和lily指点着经过的风景,早上发生的事情,早已经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陈默看着时间快到中午了,就对lily说道:“咱们到渥太华,还有两个小时多的车程,这也快到中午了,要不先找个地方吃午饭?车也该加油了。”

lily点点头,看着导航上的地图,问道:“那咱们去哪里?这边上有休息区吗?”

“不用进休息区,离这条高速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城叫金斯顿,这个城市还有一个别名,叫‘水城’。”

“‘水城’?这是加拿大的威尼斯啊。”lily笑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这边有一条很重要的运河,叫圣劳伦斯运河,这个城市金斯顿,是航道上的一个重要港口城市,别看这地方不大,交通很发达,小城市也挺美的。”

陈默说着让lily去拿自己的背包,让她把旅游指南拿出来看,自己把导航上的目的地,添加了一个途经点——金斯顿。

等陈默把车开到金斯顿市中心的王子大街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吃什么吃什么,看看有什么推荐的?”lily开始兴奋地翻着陈默的旅游指南,却大失所望地发现,关于金斯顿的餐馆,书里的内容只有半页不到,她泄气地放下书,埋怨陈默道:“我说你这都是什么旅游指南?肚子饿了,都不知道给咱们指个地方。”

“你着什么急,”陈默笑着说道:“反正加完油了,随你怎么找吧。”

“我还真饿了,我想吃四川火锅,还有沸腾鱼乡的水煮鱼。”lily横眉立目地对陈默嚷嚷道。

“你要的这些,我保证这里都没有。”陈默坏笑着回答道。

“那,哪里有好吃点的?上次那个汉堡吃得我难受死了。”lily对在多伦多吃的汉堡早餐还记忆犹新。

“我告诉你啊,你要想找好吃的地方,其实不难,”陈默一边开着车,一边眼睛扫着道路两边的店铺,“和咱们在北京一样,就是找好多人在排队的店,最好是人挤得乌泱乌泱的,那才好呢,而且肯定保证价廉物美,好吃不贵。”

“你少拿你们上学时那一套来糊弄我!你们那是乘着人多,好趁人不注意往外跑!”lily根本不买他的帐,毫不留情地批判着陈默,“到了加拿大还想来这一套啊?这可是给中国人丢脸的事情,我告诉你啊,想都别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哭的心都有了,“我是哪儿得罪你了?我们不就跑过那一回吗?那次,那次还不是因为吃冒了我们才跑的?这事说起来还得怪张然,他拉我们去喝酒,又忘了带钱,不跑我们怎么办?”

两个人正说着,陈默突然瞟见前面左边有一家像餐馆的店铺,排队的人都甩到了街上,他大声道:“就是那家了!我这就找地方停车。”

lily看着那家店铺的名字,念道:“锅很好的食物?这是什么怪名字?哎,你也不知道这地方做的是什么菜就停车啊?”

陈默打着保票,说道:“听我的没错,你放心吧。”

陈默和lily走进餐馆,发现这里不能算做完全意义上的餐馆,应该是一家食品店,但是这家店很有特色,有一条看起来年代非常久远的木质长柜台,还有一个造型古怪的金属屋顶。虽然店里的人很多,甚至有些人就是站着在吃东西的,但是每个人都很安静,连互相的交谈声也如同轻声的耳语。陈默和lily早上的计划,本来是想找个地方吃完早饭再出发,谁知道碰到了伊丝苔拉,他们这一路狂奔,完全忘了早餐这回事,然后又是看了一路美不胜收的枫叶大道,两个人都兴奋着呢,也就没感觉到饿,现在已经到了中午,来回穿梭忙碌的店员,带动着各种食物诱人的香味迎面而来,或是飘然而去,木制柜台后面忙着收钱找钱的老板,还不时端出来一杯又一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咖啡,让本来就没吃早饭的陈默他们,更觉得饥肠辘辘了。

陈默看着排队的人,都是买了加了各种作料和香肠的正方形大块三明治,lily看着那一大块三明治,不由得笑了,她说道:“这三明治比我脸可大多了。”

陈默跃跃欲试地道:“管他呢,先来一大块尝尝,早上这一路担惊受怕的,早就饿坏了。”

他让lily先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就去排队买三明治。根据陈默的经验,生意好的店,基本上服务态度都差,排队的人火气也都大,可是这家店还真不一样,每个人都是彬彬有礼的,互相谦让着,很有秩序,老板在百忙之余,还不忘了问客人午安,对老顾客,还要问问家人的近况,很有点家庭小店的味道。等到陈默排到了,老板看到他的亚洲面孔,很是客气问他是不是需要推荐一下,陈默赶紧点点头,老板给他点了馅料最丰富的“老板”三明治,陈默还要两杯咖啡,一共才十二加元,这是他和lily这两天,吃的最便宜的午餐了,他拿着三明治和咖啡,找到正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坐着的lily,lily闻到香气扑鼻的三明治,奇怪地问道:“难道是咱俩都饿出幻觉了?我怎么觉得这里的三明治,光闻着就这么香啊?”

陈默说道:“先吃了再说吧,只要这个三明治不是幻觉就行。”他打开用纸包好的三明治,老板还很细心地替他们切成四块,就这样,每一块也有普通三明治那么大。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lily拿起馅料最多的一块,吃了一口连声说好,咖啡也是现磨出来的,真正的滴滴香浓,两人吃饱喝足,陈默感叹道:“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城,还能找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环视着这家食品店,一层楼的店铺,门脸很普通,白底绿字的招牌,一口斜放的黑铁锅,就是店的标志,里面不大,桌椅都是摆得满满当当的,这在地广人稀,习惯和别人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加拿大,可是并不常见。中午用餐的高峰期已经过了,而来店里的人,却丝毫不见减少。而且难得的是,虽然顾客盈门,店员往来匆忙,但是丝毫没有让人觉得混乱,反而显得忙中有序,热闹非常。

陈默坐在那里,惬意地小口品着咖啡,lily坐在他对面,翻聚精会神地翻着陈默的旅游指南,她说原先功课做得不够,这回去渥太华,要好好看看。这时,食品店的老板,端着一杯咖啡,从木质柜台后面转出来,和每一个顾客都亲切地打着招呼。老板的长相身材,和法国电影《虎口脱险》里的指挥家颇有共同之处,都是小谢顶,五短身材,一双灵活得要跳脱出眼眶的小蓝眼睛,热情而狡黠,还留着两撇精心修饰过的,卷曲的小胡子。不过他比指挥家要胖了不少,系着围裙喝咖啡的样子,不像法国人,倒像是个意大利人。他看见熟人,或是双手激烈而夸张地做着各种手势,说那个谁谁谁的风湿病又犯了,不能过来喝咖啡了,或是喊着谁谁谁的名字,恭喜他有了孙子或者外孙子了。要不,就和一帮穿着军装老兵模样的人,情绪高昂地唱上两句,再就是,神情严肃地和在角落里的一帮嬉皮士们,推心置腹地说着什么。他在众人之中,往来攀谈,亲切熟络的样子,突然让陈默想起了老舍的话剧——《茶馆》,而这个老板,就像《茶馆》里的男主角——掌柜王利发。于是陈默忽发奇想,他慢慢端起咖啡,很有意思地默默观察着食品店里的每一个人,想象着,能把他们换成话剧《茶馆》里的哪些角色。比如,围坐在那边长条桌边的那帮人里面,有一个穿着打扮像一个政客的,好像正在情绪激动地说着一个保护加拿大鹅的问题,看他夸夸其谈的样子,可以算是唐铁嘴的现代加拿大翻版了,他旁边那个尖嘴猴腮,应声虫一样可怜兮兮的跟班,就是小唐铁嘴了。而那一帮穿着简朴,像是大学教授的人,好像聊的是最近的经济形势,还有加拿大对美国提高对加关税的反击,陈默听见了好多自从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的经济学专有名词,这么说,他们应该算是秦二爷了,空谈救国。而那个理着短发,有着可爱笑容的女侍应生,能不能算是小丁宝,陈默还真有点拿不准,但是要在这时候,坐在里面穿军装的那帮老兵中,如果有一个加拿大老头,突然拍案而起,怒喝一声:“我看咱们这加拿大,是要变日本轮船——乌安丸啊!”那才是真正令人绝倒的事情,想到这里,陈默不由自主地乐出了声。

lily看着陈默脸上忽喜忽忧的表情,还有他那毫无来由突然的一乐,把lily吓了一跳,她敲着桌子,压低声音厉声道:“我说,你乐什么哪?吓人一跳,吃饱了撑得?”

陈默一听她的话,笑得更是乐不可支了,差点从自己的椅子上滚下来。

这时,从门口进来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指挥家老板笑吟吟地迎上去,对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大声说道:“噢,菲尔,你怎么才来啊,我给你准备的三明治都快凉啦。”他说着,回头向在柜台里的一个店员示意着什么,看见店员点头后,他才回过头接着对菲尔道:“你知道吗?菲尔,我那天和他们争论,我说跳台滑雪是起源于古代维京人的一种刑罚,而他们说是爱斯基摩人无聊时玩的游戏,我和他们说都说不服谁。”他笑着指指那帮穿着古怪的嬉皮士,那帮人里,有好几个冲着坐在轮椅上的人挥手,笑着打着招呼:“嘿,菲尔。”

被称作菲尔的人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依然身板挺得笔直,如果他能站起来,身材也应该是很高大的。他看样子不到四十岁,留着好莱坞人式的胡须,就是《绝命毒师》男主角留着的那种样式,头剃得光光的,黑色的眼睛,脸形刚毅,上身的肌肉很发达,即使穿着一件宽大的带帽衫,依然可以看见他肩膀上高高隆起的肌肉,还有两条如同健美运动员一样粗壮的双臂。陈默看见,在他裸露出来的小臂内侧,有一行花体的英文纹身,但是陈默没有看清楚写的文字是什么。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只有大腿,膝盖以下全是空空的,而且在这个已经开始寒冷的季节里,他只穿了一条短裤,只不过短裤的裤口,是缝了起来的而已。

菲尔用手推动着轮椅,费力地从门口往食品店里走,直到他过了食品店的那道门槛,才向着那帮嬉皮士打扮的人挥手应答,然后笑着对老板说道:“你告诉他们,按照他们的说法,维京人会死不瞑目的。”老板很是得意地冲着嬉皮士那边,做了一个单手割喉的动作,而那边,则响起一阵夸张的哀号。

lily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叫菲尔的人,看着他推着轮椅在食品店里转着圈,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谈论经济的教授们微笑着和他点头,轻声打着招呼,而政客则习惯性地站起来,快步走到菲尔的身边,低声地问好,一只左手轻轻扶着菲尔的肩膀,右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标准的政客慰问劳苦大众的姿势,无论从哪个角度,随时都可以拍照。最后还是老兵们的问候比较实在,一帮人围着他,拍打着他的头和肩膀,用呼唤自己儿子的方式,叫着他的名字。

这个叫菲尔的人,显然是勾起了lily的好奇心,她把看了一半的旅游指南放到桌上,然后走向叉着腰站在门口的指挥家老板。

“你好,你是否能告诉我,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很有名吗?为什么这家店里的人都认识他?”lily问他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噢,美丽的女士,”陈默在不远处的位子上,听到老板的回答,心想这老板果然是个意大利人,嘴太甜了。“这个人是菲尔,菲尔·尼克森。”说完这句话,他就闭上了嘴,一脸笑意地,好像在等着lily的惊呼声和喜极而泣的抽泣声。

“是吗?”lily毫无反应地回了一句。

“啊,我忘了,您和那位先生不是本地人,我来和您说一下,菲尔·尼克森,是我们金斯顿的骄傲,他是连续三届高台滑雪世界锦标赛的冠军,还曾经是加拿大枫叶队的主力后卫。”老板觉得他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就是一个很厉害的运动员是吧?”lily很有些敷衍地说道。

“何止是厉害啊!”老板嘴上两抹如同抹了油的胡子,夸张地翘了起来,“要知道在加拿大,能够既在滑雪又在冰球这两项我们加拿大人擅长的运动中,同时取得这么高成就的,这么多年以来,只有菲尔一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我们金斯顿这个地方的人。”指挥家老板的自豪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那他现在。。。,”lily轻声问道。

“唉,”老板脸上的表情一下严肃了起来,他好像一下陷入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低声道:“他的事故是一场灾难,不单单是对他,而且是对整个加拿大。”

lily还想问下去,但是她和老板的对话,被食品店里的电视机,播出的一段即时新闻打断了,众人的目光,也都被播放的新闻吸引过去了。

“据我台记者的最新报道,昨晚,在多伦多‘伍迪的酒吧’,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警方称,死者名叫米洛·卡洛斯,哥伦比亚人,他是在昨晚午夜时分,被人掐死在酒吧的一个派对房间内。根据警方的初步分析,米洛·卡洛斯被怀疑是哥伦比亚麦德林贩毒集团的主要头目之一,他的死亡,可能跟安大略省地区,最近日益猖獗的毒品交易有关。同时,加拿大缉毒总队也于今日凌晨,对该地区的毒品交易展开行动,并一举抓获‘伍迪的酒吧’里相关的涉案人员,除缴获相当数量的毒品外,也找到了这起凶杀案的证据,现相关涉案人员已被带回多伦多警察局进行询问。据警方称,他们当中已有人愿意作为污点证人,指认杀害米洛·卡洛斯的凶手。”

“‘伍迪的酒吧’的老板查普曼,是这次凶杀案的主要嫌疑犯,同时他还涉嫌藏毒,贩毒,洗钱,强迫妇女卖淫等多项罪名,安大略省检方已经准备向法院提供有关证据,不日将提起公诉,鉴于这起凶杀案涉及金额巨大,涉案人员构成十分复杂,可以想象,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诉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着女播音员铿锵悦耳的声音,电视画面上滚动播出着伍迪的酒吧,今天早上被警察突击搜查的影像,电视上查普曼高大的身躯被塞进警车的镜头,让人印象十分深刻。

陈默和lily互相看了一眼,电视新闻上没有提伊丝苔拉,这个结果让他们两人,都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指挥家老板有些无奈地“哼”了一声,他做着激动的手势道:“都是毒品!毒品!我们那阵儿,抽根大麻就是天大的罪过了,哪里像现在,他们要的是那些白色的粉末,那些要人命的东西!因为他们嫌抽大麻不够劲!”说到最后几句,他很是有些气哼哼的了。

这时菲尔已经和店里的人打完招呼,他推着轮椅来到老板身边,笑着说道:“嘿,达利,你不是也说过,你年轻时在意大利,也在帮派里混过的吗?”

“菲尔,噢,我的菲尔,”老板快速地左右晃动着他短粗有力的手指,头也按照同一频率迅速摇晃着,他用带着责备的眼光看着他,“那都是年轻时候的往事啦。”他带着一种青春不再,年华已逝的惋惜的口吻说道。

食品店里的人,先后爆发出一阵哄笑,能听出来,这笑声更多是调侃和善意的。老板达利笑着对lily和陈默道:“女士们,先生们,这位就是菲尔·尼克森。”

lily和陈默微笑着,拘谨地和菲尔点了一下头。老板这种自来熟式的介绍方式,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菲尔微笑着伸出手来,说道:“你们不要介意,这就是达利,从来不想做加拿大人的意大利人。”

“但是我已经做了三十年了。”达利连忙强调道。

陈默和他握手时,感觉他的手很有力,手上,遍布着硬硬的厚茧,lily可能从来没有握过如此粗糙而有力的手,握手之后,神色有些异样。

“请问一下,你们,是日本人?”菲尔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我们是中国人。”lily回答道。可能是lily的样子,让菲尔觉得她像日本绘画里的人物。

“啊,很远的地方啊,中国,有很出名的瓷器,还能做很多好吃的,我认为中国人做饭的水平不在我们意大利人之下。”达利很认真的插口说道。

“我们也很喜欢吃披萨和意大利面。”lily很一本正经地说道,表情如同国务院的新闻发言人。陈默看着她,心内默默地忍住笑,刚才她想吃的东西里,可没这两样。

老板微微一鞠躬,算是对lily违心夸赞的感谢。“那你们来加拿大,是旅游?还是来看朋友?”他接着问道。

“两者都算是吧,来看个朋友,顺便自驾游加拿大。”陈默说道。

“酷,现在是加拿大的秋天,是最好的季节,你说呢,菲尔?”老板对菲尔说道。

“嗯,秋天的加拿大很漂亮,因为快到冬天了。”菲尔笑着说道。

“原谅他吧,我的客人们,他这辈子跟冰雪打交道惯了,脑子里只想着冬天。”老板达利耸耸肩对陈默和lily说道。

lily一直避免直视着菲尔空荡荡的短裤,但她好像又有些又被他残缺,不完美的样子所吸引,为了掩饰她的情绪,她就一直看着菲尔的轮椅。

菲尔好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笑着道:“怎么?喜欢我的轮椅?你要不要也来试一下?”说着,他还炫技一般地,快速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博得了旁边看到的人,齐声的喝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我不是。。。,”lily被这个场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还是达利站出来为她解了围,“菲尔,你快去吃你的面包吧,要不又该凉了,还有新鲜的咖啡。”

“那你等等我。我这就回来。”也模仿着施瓦辛格冷酷无情的样子,说了一句施瓦辛格在科幻电影《终结者》中的经典台词,才笑着去柜台那边,拿他的面包和咖啡。

“那你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呢?”达利回头看着陈默和lily说道。

“我们现在去渥太华,在渥太华呆两天吧,然后再往东。”陈默回答道,“我们想横穿整个加拿大。”

“还要去看极光。”lily也插口说道。

“了不起,这是一段很漫长的旅程,能坚持下来,就很了不起。”达利似乎是被陈默他们感动了,特地和陈默拥抱了一下。

“渥太华离这里也就两个小时不到的路程,你们可以赶在晚饭前到那里的。”达利说道。

“谁要去渥太华?”菲尔推着轮椅过来,膝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是特制的,有专门放盘子和杯子的凹槽,盘子和杯子放到上面,不会因为晃动而滑出来。

“他们。”达利一指陈默和lily。

“太好了,搭我一程,我也正好要去渥太华。”菲尔吃着面包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菲尔,你去渥太华,还是要去那个什么研究所吗?”老板突然神情忧虑地问道。

“是啊,这次他们说,已经接近试验阶段了。如果他们的产品做出来了,我想做第一个试验的人。”

这时,陈默看着食品店里的人,他看着他们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好像突然出现在食品店里。那是一种有些微妙的尴尬,和无法言说的悲悯,与咖啡和香肠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的感觉。

“好吧,好吧,我的孩子,”达利抹抹自己的两撇小胡子,说道:“你想去也可以的,不过不知道他们的车里,能不能放下你的轮椅?”

“我们的车里可以放轮椅的,后备箱空间足够大。”lily马上对老板达利,又转头对菲尔说道,“我们很愿意送你去渥太华。”

“非常感谢,呃,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菲尔问道。

“我叫lily,他叫陈默,就是英文沉默的意思。”lily指着陈默对菲尔说道。

“沉默?有意思的名字,有意思的中国人。”

陈默对菲尔笑了一下,心里万万没想到沉默这个单词,已经变成自己在加拿大正式的英文名字,他说道:“我们不着急,等你准备好了以后,我们就上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等菲尔吃他的午餐的时候,老板达利拉着陈默,喋喋不休地说起了金斯顿这个城市的历史。

“别看金斯顿这个城市不大,这里有加拿大皇家军事学院,还有皇后大学,在加拿大都是很出名的,那边的老兵有不少就是这里的军事学院毕业的,还有,”他指着那些像教授的人说,“他们,就是皇后大学的教授,因为在英国统治加拿大时,这里曾经是首府,所以这些人都是正宗的保皇党,到现在还有人认为应该效忠女王。”他压低了声音道。

“由于这里治安好,风景也好,所以有不少人到这里养老,离渥太华也不远,交通也很方便。”

“这里出名的还有监狱。”达利突然神情严肃地说道。

“监狱?”陈默觉得这个名出的可是不一般。

“加拿大政府在这里盖了一座男子监狱,可以看到安大略湖景,里面的设施,甚至比大饭店还好,本来旁边还要盖一座女子监狱,但是因为看不到湖景,怕女权主义者抗议,所以后来就迁走了。”

“这个城市只有四种人,学生,军人,老人,还有犯人,如果还要再加上一种,那就是菲尔·尼克森。”达利微笑着说道,陈默看着他笑容可掬的样子,觉得他真可以用可爱来形容。

“这个城市里,其实只有一种人,就是老板达利,他是军人,学生,老人,还有犯人。”这时菲尔吃完了午餐,摇着他的轮椅过来,正好接上老板达利的话。

食品店里的人,听见菲尔的话,都哄笑着举着手里的杯子,冲着达利大声地叫着什么。

老板达利抹抹自己的两撇小胡子,做了往下压的手势,等大家安静下来,他才很有些无奈地说道:“菲尔,你才是让这个城市被加拿大人记住的那个人,我们永远都为你自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食品店里不少人都捶着桌子,对达利的话表示强烈的赞同。

菲尔环顾四周,对大家笑笑,然后对陈默和lily说道:“那好,我们走吧。”

菲尔和陈默他们来到“北京雪人”旁边,陈默想帮他坐进后座,菲尔客气但是很坚决地说道:“谢谢,我可以的。”说完,他两手在轮椅上一撑,仅仅靠着臂力,就支撑住了身体,坐进了后座,然后自己折好轮椅,请陈默帮他放进后备箱。

陈默和lily互相看了一眼,在这里,把一个身体有残疾的人,看做一个正常人,可能,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就像当菲尔摇着轮椅进食品店的时候,尽管越过门槛时很费力,但是没有人帮他,因为大家用自己的言行告诉菲尔,你是正常的,你可以做到的,你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陈默和lily坐进车里,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菲尔已经在后座,系好自己的安全带,于是说了一声:“都坐好了吗?我们现在出发?”

菲尔翘起一个大拇指,往前做了一个向前的动作,“北京雪人”低低地轰鸣着,稳稳地上了街,向着高速公路驶去。

lily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不时从后视镜上看一眼菲尔,她笑着问道:“菲尔,你觉得渥太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就是,景色比较值得一看的地方?”

菲尔沉吟了一下,好像在很慎重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问道:“你们,是第一次来加拿大吗?”

陈默和lily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菲尔笑着道:“那,在渥太华你们要看的可就多了。这个城市最出名的建筑,当时是国会大厦,它在渥太华河岸边,是很显眼的三个哥特式的建筑连在一起,很壮观。还有总督府,里面很安静,就在市中心。要说热闹,应该说是冬天里多运河上的冰雪狂欢,里多运河,从金斯顿直通到渥太华,就是,看,旁边这条河,这条就是里多运河。等到冬天,运河上的冰层足够厚,这里全部就都变成了冰场,很多的人在冰雕。除了冬季,有往返金斯顿和渥太华的船,现在船上的景色,是另外一种风光了。”

“渥太华还有一个拜沃德市场,那里要什么有什么,很多吃的,用的,古董什么的,还有很多不错的夜店,如果,你们想试一下的话。”菲尔的声音很有些调侃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和lily两个人同时连连摇头,看来多伦多的夜店经历他们还记忆犹新。

“哦,”菲尔有些奇怪地摇摇头,好像他们的反应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你们是喜欢看风景?还是。。。”

“我们喜欢风景,就是有人文特色的风景。”lily说道。

“那你算是来对了,加拿大这里,有很多的国家公园,风景都很美的,就是渥太华这边,就有一个加蒂诺公园,还有一个奥米加公园,都是天然的野生动物园,啊,对了,你们要是喜欢人文景观的话,这里有一个仿古村,就是把过去加拿大人的生活复原到现在,有人专门住在那里,没有电,你们可以在那里看看磨房,钉钉马蹄铁什么的。”

“钉什么?”lily疑惑地问道。

“马蹄铁,就是钉马掌。”陈默开着车用中文说道,说完,他对着后视镜说道:“你看nba吗?我曾经很喜欢蒂姆·邓肯。”

“啊,邓肯,我看过他的比赛,他也看过我的。”菲尔笑着说道。

“真的吗?”陈默一下兴奋了起来,“感觉怎么样?他是不是真的很高?不是,其实我是想问,他是像传说中的那么腼腆吗?”

菲尔笑了起来,隐藏在胡子间雪白的牙齿,像是冰峰的一角,“他确实不太爱说话,不过,看过我的一场冰球比赛后,他说了一句话很有意思。”

“他说了什么?”陈默热切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看来我干不了你的活,你也干不了我的。”菲尔笑着道。

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快乐的声音,甚至盖过了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那,你平时去渥太华,最喜欢什么地方?”笑完,lily接着问菲尔道。

“是一个古堡,叫阿提勒利公园,公园不大,里面有一座王妃古堡,一个机关总部,一座兵工厂的遗址。”菲尔回答道。

“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lily看着后视镜里的菲尔,看着他坐在那里没有双腿的样子,看着他那满面胡须沧桑倔强的样子,她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个坐在后座上的孩子。

“也没什么,就是那里面的三个建筑,样子都很特别。”菲尔只是这么简单地说了一句。

“那你们,这次的目的地是哪里呢?到了渥太华之后,你们还回去哪里?”停了一会儿,菲尔问陈默他们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我们是想看看我们在加拿大的朋友,如果,还能找到的话,”陈默回答道,行驶在401号公路上,宽阔的双车道让他印象十分深刻,“我们是想如果可以,我们两个人横穿整个加拿大。”

“哦,这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成功,加拿大很美,你们会看到很多令你们一生难忘的东西的,相信我,等到最终你们完成了这段旅程,你们会像在比赛中夺得了冠军一样激动的。”菲尔说道,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他对这片土地的感情,是发自肺腑的,而他对比赛的热情,好像,也是发自肺腑的。

“我们这只是一次旅行。和你这样的冠军,”陈默笑笑说道:“没法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菲尔连连摇着头,“其实都是一样的,人生其实就是一场比赛,也是一段旅程,你的人生是什么,完全看你是如何去看待它。”

“对我而言,可能我的前半生是一场比赛,而我的后半程,就是一段旅程了,而陪伴我的,就是放在你们后备箱里的轮椅了。”

他的话,让车里陷入了一场不安的沉默,陈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lily却突然说道:“如果,你的后半生,像你说的那样,是一段旅程,我也希望你的旅程会走得好一点。”

“谢谢,非常感谢,”菲尔微笑着道:“其实对于我来说,还是祈祷在旅程中能交到好运吧breakaleg。breakaleg在英语里是交好运的意思

“不过我已经断了两条腿,应该是交了双倍的好运了。”菲尔自嘲地笑着说道。

陈默和lily听到菲尔用了breakaleg这个词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难以相信,刚才的那段话,出自这个膝盖以下空空如也的人,他说得如此轻易,笑得毫不在意,完全不像是一个他们理解中的双腿残疾的人,而且,他曾经是世界锦标赛的冠军,是加拿大冰雪运动的骄傲,失去双腿对他的打击,要远远超过常人,他怎么能做到,把自己的苦难,说得像是一个听起来有趣的笑话?

最后,还是lily说道:“菲尔,你真的很了不起。”

菲尔看着后视镜里她的脸,说道:“其实,每个人都很了不起,这是我,失去我的双腿之后,才真正了解到的。”这是他第一次,说起他的双腿的时候,没有带着笑意。

陈默清了清喉咙,他想说点什么,而lily抢在他说话之前说道:“尽管你这么说,但是我们的痛苦,就是,我们所要承受的痛苦,和你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你要承受的,是很多我们,不可能想到的东西,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我知道这对你不容易,但是我真的想知道。”lily把一段话说得字斟句酌,完全不是她平时流畅爽利的风格。

“我不知道在你的国家是怎么看的,”菲尔缓缓地说道,“在我们这里,决定一个人是否成功,是看他能否过得随心所欲,过得快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金钱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成为大部分人唯一的标准,而还有一些人,想要的是能健康快乐地在这个世界上,享受人生。我在三十二岁的时候,这两者都得到了,甚至,更多。”

“我想,是上帝在给我一种异于常人的试探,他给了我太多的天赋,太多的运气,太多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所以,他在那一天,决定让我清醒,让我重新回到原点。”

“那是一个冷冷的雨天,也是一个这样的深秋,我和朋友在阿提勒利公园门口分别,乘车要去里多运河的轮渡码头。”

“我站在,巴士站的站牌下,”菲尔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深沉而凝重,“这时,我看见两个穿着鲜黄色防寒服小学生模样的孩子,正在准备过马路,他们俩笑着说着什么,完全忘记了他们是站在道路上的。”

“偏偏这个时候,有一辆车歪歪扭扭地开了过来,看样子好像是刹车失灵了,那辆车,直直地向那两个孩子冲了过去,开车的人似乎在尖叫,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我到现在,似乎还能听到她疯狂的呼喊声。那声音,一直在我的脑海,像是一首永远在重复的歌,她一直在喊,而我,一直在听。”

陈默和lily听着菲尔的叙述,好像都听得入了神,以至于lily拍了一下陈默的肩膀,让他专心开车。

“我转过头,看见那两个孩子,依然没有注意到飞速驶向他们的汽车。想在想起来,似乎,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很多的人问了我无数遍,当时我是怎么想的,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自己,其实,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想,我就是冲了过去。当时只有我在场,只有我能做些什么,而我,必须要做些什么。而且,我最庆幸的是,我那么做了。”

“否则的话,我会在每一个夜里醒来,问着我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冲上去。”

“那样,才是我生命中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那将是对我以后生命的反复煎熬。”

lily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终于问道:“那,你,现在后悔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惊诧地看了lily一眼,然后又急忙把住方向盘,lily不是那种直言不讳的人,更不像是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问题的人。

菲尔笑了,“你是想问我,是不是真的对自己的遭遇,毫无怨言?”

lily点点头,然后又急急地摇摇头说道:“如果你不想回答,真的是没有关系的,是我问的不好,我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是我失礼了,对不起。”

陈默重重地看了lily一眼,然后看了眼路标,过了一会儿,把车拐进了到渥太华的最后一个休息区,“我想去洗手间。”他说道,然后他转头问菲尔道:“菲尔,你怎么样?一起去吗?”

“ok。”菲尔很爽快地回答道,他等着陈默帮他把轮椅拿下来,从后座解开安全带,他他两手撑住车框,依靠他强壮有力的双臂和背部力量,直接坐进了轮椅,陈默想要推他过去,菲尔开玩笑道:“嘿,我去的洗手间可是专用的。”

陈默笑着松开他的轮椅把手,看着他摇着轮椅进了远处的洗手间,才转过头对lily说道:“你没有权利那么问他那个问题的。”

“所以,我道歉了。”lily说道。

“但是,你就不是像能那么问的人。”陈默还是有些怀疑地看着她。

lily看着陈默道:“你不想问吗?”

“我承认我也想,但是。。。,”陈默一时语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如果他真是那么脆弱,怎么还能活到现在,如果我像他这样,说不定第二天从医院楼顶上跳下来。”lily很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也许你说的对,但是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问的好。”陈默还是坚持道。

“我不是说过了我道歉了吗?你烦不烦?”lily没好气地说道。

陈默看看lily,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啊?”

lily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坐进了车里。陈默去给汽车加了水,又去买了一瓶防冻液,刚出超市的门口,就看见lily站在车旁边,和坐在轮椅上的菲尔在聊天,不知道菲尔说了了什么,lily非常惊讶地笑了起来。他拿着东西走过去,问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lily依然难以掩饰眼中的惊讶和敬佩,她对陈默说道:“菲尔刚才和我讲,说是渥太华大学的一个研究所,研制成了一种轻而非常坚韧的材料,他是去和他们合作,想让他们做出一个滑雪器具,他想重新去做高台滑雪,因为他说他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还没有一块奥运会的金牌。”

陈默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道:“那你想参加的是。。。?”

菲尔笑着回答道:“是的,2022年,北京冬季奥运会。”

三个人再一次同时笑了起来,也许真的就是命运使然,很多让人难以置信的巧合,就这么来到了你的面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他们三个人重新坐上车,lily刚系上安全带,就忙不迭地问道:“菲尔,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菲尔看着她笑着道:“没有问题。”

陈默听见菲尔的回答,有些疑惑地笑着对lily用中文说道:“他说的是你问没有问题?还是不想让你再问了?”

lily想了想,然后转过头看了看菲尔,她问道:“对不起,你的意思是。。。?”

菲尔爽朗地笑了起来,黑色的眼睛闪着快乐的光芒,“如你所愿,女士。”说完,还很绅士风度地一低头。

“我有一个疑问就是,你成绩最好的时候,是因为有伤没有参加奥运会吗?”

“是的,我获得第二块世锦赛的金牌后,就一直想获得一枚奥运金牌,因为我已经因伤错过了一届了。那年我训练得很刻苦,我十分肯定,自己拿金牌的机会很大,可是就在最后的一周训练的时候,我的膝盖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医生给我检查以后,宣布我不能参加那届奥运会,如果参加,就要冒着断腿的危险。那次真的是我的噩梦,我坐在家里的游泳池边上,看着电视转播的画面,听着解说员的解说,我闭上眼睛,想象着我就在赛场,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想象着,雪粒打在我的雪镜上噼啪作响,然后我睁开眼,回头看见空空的泳池,真想一头扎下去。”

“我对自己说,我还年轻,我还有下一届世锦赛,和下一届奥运会,我养好了膝伤,精神百倍地回到了训练场,我训练得更加刻苦了,这次受伤,让我意识到,其实上帝给我去争取冠军的时间并不多了,我要更加珍惜。然后,我拿到了最后一次世锦赛的冠军,就在全力准备我人生的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的奥运会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菲尔低下头,看着他膝盖下面空荡荡的位置,那本来是一个世界冠军最骄傲的双腿,应该在的位置。

“我想现在,回答你刚才问我的问题,女士。”菲尔突然说道,他低着头,没有抬头。

“如果你不想,可以不用回答我的。”lily看着后视镜,慢慢说道。

“不,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很多遍了,其实我已经问自己问得,记不清多少遍了。有时候,我的回答是坚定的,有时候,是模糊的,有的时候,甚至是难以启齿的。我不是圣人,我也会后悔,甚至非常的后悔,如果没有这一次的意外,也许,我对奥运会就不再有遗憾了,那时,我离这个梦想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得好像伸出双手就可以抱到,如果我梦想成真,我将成为赢得高台滑雪大满贯的第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斯顿的人和我一样清楚,所以他们从来不问,因为不敢问,而我也从来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不敢回答。以至于,我和他们,我和我的家人,见到我的人,都把这个问题,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心底。我后悔吗?回想那一刻我冲出去的时候,我后悔吗?”

“因为我们是路人,所以我会说一些平时不说的话。而且。。。”菲尔停顿了一下,说道:“你们是不一样的,也许,我们还会在北京再见,所以,我想好好地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将会伴随我的一生,无论我想不想,我都必须回答。”

开车的陈默和坐在副座的lily,两个人沉默着,仔细地听着菲尔说的每一个字。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是我们无法选择的,也是我们无法避免的。我们能够选择的,只有出生与死亡之间的这一段生活。你无论是活得精彩,还是活得平淡,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剩下的,全是活给别人看的,要么华丽耀眼,要么简单平淡的表面,或者,像我这样,前半生是命运的宠儿,后半生只剩下绝望与磨难,人生种种,悉难尽数。生和死,在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是你人生不可争辩的事实,但是,你可以选择是否让自己活得有意义,这个决定权,在你。”

“当我在医院里醒来,浑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当我知道,我已经没有机会再次站上滑雪台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废人的时候,我后悔,非常非常地后悔,我想我只要迟疑几秒钟,也许我就不会这样了。”

“我沉默了整整三天,没有说话,直到那一天,我救的那两个小孩来看我,坦白地讲,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怯生生地走进来,我竟然有一种强烈的怨恨,为什么他们不好好地过马路,为什么他们偏偏让我看见?”

“我知道我这么想是错的,但是当时,我就是无法控制我这么想,这时候,那两个孩子中的一个,走到我的病床前,对我说:‘菲尔先生,我的爸爸妈妈对我说,你是天使,是上帝派来救我们的,你是吗?”

“他的话,他,的话,”菲尔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让我当时的恨意一下就消失了,他们还只是五六岁的孩子。我看着他们站在那里,看着我的样子,我觉得那一刻,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我想,任何人如果会想到有一天会像我现在这样,都不会冲上去了。做出那样的举动,更多的是一刹那的事情,这种事,是不能想后果的。”

“所以,每当我问起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个孩子的话。我想,是上帝选择了我,而不是我去选择了要不要冲上去这件事情,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陈默和lily没有说话,车里安静得,像是秋天的原野,只有一阵阵疾驰的风声,在玻璃窗外呼啸而过,那声音听起来,如同你站在很遥远的地方,听着更远处传过来的,一阵阵轻微的鼓声。

lily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虽然你没有了双腿,但是你有比我们更好的心灵。”她说得如同一句低声的耳语。

车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也许是为了缓和一下刚才有些沉重的气氛,陈默开口问道:“菲尔,你说的那个,就是你可以去参加北京冬奥会的,用的那种特制材料,是怎么样的一种新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噢,它让人难以置信的好,沉默,”菲尔说起这个,就不禁两眼放光,“这种材料相当轻,但是非常坚韧,对于我来说,它还有非常好的缓冲能力和良好的平稳性,而且不需要特殊的设备加工,完全可以在普通雪板的车床上制作完成,这是我现在能找到的,最完美的材料。我希望最后我能带着它去北京。”

“这么好?那这种材料是不是很贵?”lily问道。

“嗯,因为他们也是刚刚研制成功,材料确实很贵,不过怎么说呢,我们加拿大有句俗话说的好,什么东西再贵,也贵不过梦想。”菲尔笑着说道。

“那你试过了吗?”陈默兴致勃勃地问道。

“还没有,今天是第一次,他们说会专门为我做一套适合我的滑雪板,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试试了。”

“真心地希望你能成功。”lily看着后视镜,真诚地说道。

“谢谢。希望你是我的幸运女神。”菲尔微笑回答道。

“但是达利他们不相信,”菲尔说道,他眼睛中闪烁的火焰黯淡了下来,“因为我尝试过太多次了,每一次都是伤痕累累,他们不想让我再沉浸在对奥运会的期望中了,他们认为一个普通的,向现实和命运低头的菲尔,也许,对我更好。”

“我想,我做不到像你这样,一直。。。,”陈默突然开口说道,“试图和命运的抗争,绝大部分,都只存在于人的心里,而不是,真的去和现实拼个你死我活。那样,太痛苦,而且,生活在你身边的人也痛苦。”他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坐在后面的菲尔。

“也许,这就是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谈起这件事情的原因吧?”菲尔低声说道:“坦白地讲,在这点上,我从来就和别人想的不一样,也许,这就是一个运动员的本性吧,当我走上赛场的时候,我始终会告诉自己,这场比赛只有两个你,一个想要放弃的你和一个要坚持到底的你。”

菲尔的话,让陈默和lily两人心里都蓦地一惊。菲尔把头转向窗外,平静地说道:“你们来的时间正好,这里的秋天,是加拿大最美的时候。”

陈默和lily看了一眼窗外高速公路两边,颜色逐渐变深的枫叶,在开始西斜的阳光下,闪烁着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红,“北京雪人”高速驶过道路两边的路牌,并入了417号高速公路上的滚滚车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在渥太华住在哪儿,住朋友家?”菲尔直视着前方,看着远处已经逐渐出现的,城市繁华的轮廓问道。

“不,我们在渥太华没有朋友,就想去那里住个酒店,玩两天,再去下一站蒙特利尔。”lily说道。

“哦,现在可是旅游旺季啊,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个时候走这条枫叶大道吗?而且,你们肯定不知道渥太华的酒店有多贵吧?”菲尔笑着看着他们俩道。

陈默和lily互相对望了一眼,因为光想着到了地方再定酒店,这个问题他俩还真没想到,lily皱着眉头道:“会有多贵?”

菲尔没有说话,想了想,问道:“你们想住什么样的酒店?”

“我们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要不是太贵都可以接受的,”lily边想边说道:“交通方便一点就可以,最好是有些当地特色的。”

菲尔笑着道:“那你算是找对人了,女士。给我两分钟。”说完,菲尔拿出手机,开始给人打电话,等电话接通之后,他好像换了一种语言似地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好像那人很为难,但听菲尔的语气好像那边还是答应了。菲尔笑着挂掉电话,对lily说道:“你们真是好运气,他们还有房,不过可能价格有点贵,大约120加元一晚,虽然只是个青年旅社,但是在渥太华这里算是很便宜了,因为它的位置很好,离各个景点都很近,旁边就是里多运河。他们这就把酒店信息发给我,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你们说我的名字,然后报你们车牌号的后四位,就可以了。”说完,菲尔要了lily的电话,把酒店的名字和地址都发给了她。

“太感谢了,菲尔。”lily微笑着说道。

“那个酒店离拜沃德市场很近,走路也就不到十分钟。”菲尔道。

“对了,菲尔,我们把你放到哪里?”陈默问道。

“哦,你们就沿着417号路直行,然后朝里多中心那边走,直接把我放到渥太华大学门口就可以了。你们的酒店离那里很近。”眼见着快进市区了,菲尔开始指挥着陈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菲尔,我想问你一下,你刚才打电话说的是法语?”lily问道。

“是的,渥太华这边是双语教学,你们再往东去,就是法语区了。”

lily试着用法语和菲尔聊了两句,陈默只听见两个人不时笑得前仰后合,但是完全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他只好专心开车,在菲尔的指引下,把车停到了渥太华大学在ruerideau路上的门口。

陈默停好车,就去后备箱给菲尔拿轮椅,lily下来帮他拉开车门,等菲尔坐进轮椅,两个人看着菲尔,只是微笑着,陈默拍着菲尔的肩膀,lily抓着推轮椅上的扶手没有松手。

“嘿,我的朋友,你们将会有一段很艰难的旅程,我也真心地希望,你们可以完成这一次的穿越,希望,我们能在北京再见。”

“希望,我们的旅程都能顺利,北京再见。”lily轻声笑着道,她说的是中文。

“北京再见。”陈默大声笑着说道,他说的也是中文。

lily看着菲尔接着道:“我们说的是中文,意思是北京再见。”

菲尔也笑了起来,笑得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他伸出手和陈默他们紧紧握住,“北京,再见。”他费力地从口中挤出这四个字,也是中文。

等到陈默把车停到“你好吉尔”青年旅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傍晚时分了。

陈默了lily坐在车里,两个人似乎都不不太想动,lily回头望了一眼空空的后座,好像菲尔还坐在那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拍拍方向盘,对lily说道:“你去前台办手续吧,我去停车,然后把行李过去,你办完了就在大厅等我。”

lily点点头,下了车,朝着青年旅舍的门口走去。

陈默把车开到了酒店专门的停车场,确认了酒店客人是可以免费停车的,才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拿出来,推着行李往前门走去。他一路走着,发现这座青年旅舍和别的酒店很不一样,从停车场看酒店的外观,是一座很典型的乔治王时期建筑风格的四层建筑,整齐的四方形,灰色的砖墙,烟囱状的屋顶装饰,不过最让陈默不解的是,这里的窗户从外面看,都是瘦长瘦长的,而每扇窗户,都用粗粗的铁条封住,让人觉得封闭而阴森,他暗自嘀咕了一声:“这酒店的窗户怎么弄得跟监狱似的,真不像是给人住的。”

落日的余晖照下来,把这座建筑拉出了一条长而怪异的阴影,陈默沿着阴影走着,觉得自己身上一阵阵地发冷,才想起自己的冲锋衣,已经被伊丝苔拉拿走了。他苦笑了一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快步推着行李往前走,刚走到门口,才发现lily并没有进去,而是拿着手机在拍着酒店的门口。

“干什么呢啊?我说,还不进去?我都快冻死了。”陈默大声说道。

“你别说,菲尔还真给我们推荐了一个有意思的酒店,”她笑着拍着照片说道,然后递给陈默一个酒店的宣传单,“这家酒店,以前就是一个监狱。”

“什么?!”陈默一下蒙住了,他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酒店的正门。正门在里面,要上一个七八级的木质台阶,经过一个石头拱门,拱门两边是游廊,再往里,才是一扇不大的棕红色木门,铜质的门把手,应该是被人反复摩挲的缘故,在阳光下熠熠发亮,如同一盏散发着黄色光芒的小灯。陈默又看看手里的宣传单,发现lily说的没错,这里,曾经真的是一个监狱。

这间酒店的前身,是卡尔顿县的监狱。监狱建于1862年,监狱里原先没有供暖系统,牢房里也没有洗手间,后来,这里被改成了青年旅舍,酒店为了更好地满足客人猎奇的心理,对整个监狱,除了进行翻新和必要的酒店设施之外,完整地保留了监狱原先的样子,里面的房间都是监狱主题的,包括一个死刑室和禁闭室,酒店每天还有定期的免费导游,讲述这座监狱的历史。陈默看完宣传单笑着道:“还真有这样的地方啊,怪不得我刚才停车的时候,觉得这间酒店感觉怪怪的。不过,”他问lily道:“你住这里没事吧?会不会害怕?”

lily抿着嘴唇笑着说道:“反正已经让他订了,再说,如果真是像他说的那样,这里是旅游旺季,酒店不好找,就先住下吧,咱们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也就两三天的时间。”

陈默笑着点点头道:“反正咱们都没住过监狱,这次也就是当体验一次了。那就进去吧,我可是快冻死了,这里比多伦多可是冷多了。”说完,他就推着行李,和lily往酒店的正门走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酒店正门前面的拱门上,有一盏看样子似乎是年代久远的,直直垂下来的玻璃吊灯,吊灯的光是鹅黄色的,可能是因为电压不稳,也可能是灯泡没有装好,那灯光在寒风中,闪得忽明忽暗。陈默站在吊灯下面,抬头看了一眼,这盏吊灯,让他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叫做《煤气灯下》,香港的翻译,叫做《郎心似铁》。是一部好莱坞早期的经典黑色惊悚电影,电影是很早以前看的了,他只记住了影片中那个美艳而神经质的女主角——英格丽?褒曼,还有一盏闪着飘忽不定诡异光芒的煤气灯。而此刻,酒店四周渐渐浓重的暮色和城市正在渐渐亮起的灯火,让陈默觉得,此情此景,竟如同走进了那部电影的片场。

lily轻轻推开大门,只听门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咚”声,随着这个声音,一个烟黄色头发,梳着贝克汉姆发型的年轻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有些惊诧地看着他们,翘着自己左手的小指,用一种拿腔拿调的声音问道:“嗨,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吗?

陈默看着他夸张的发式和宝石蓝色的角质眼镜,还有他瘦瘦的黑色牛仔夹克和牛仔裤,让人很怀疑他是不是这家酒店的职员。

“我们预订过的,要两个客房。”lily说道。

“我很抱歉,”年轻人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陈默这才发现他的眼镜是没有镜片的,虽然他说得很客气,但陈默觉得他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有些许的洋洋自得,“我们这间酒店已经客满了。非常抱歉,我的女士。”陈默看着他的手指在胸前飞快地舞动着,还有他脸上瞬间变换着的表情,觉得他要是再微微一欠身,就更像中世纪的宫廷贵族了。

“啊?”lily被他的回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想到这里可能会很不好订,但是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我们是今天上午预订的,是菲尔,菲尔帮我们预订的。”lily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菲尔?哪个菲尔?”年轻人一下板起了脸问道。

“就是那个金斯顿人,高台滑雪的冠军,然后他的腿出了问题,坐了轮椅,我们今天早上送他来的渥太华,在路上他帮我们定的。”陈默说道。

“我来查一下,你们请稍等。”年轻人有些将信将疑地说道。说完,他转身往大厅的右边角落里走去,随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蹬蹬”声,好像是他上了旁边的楼梯。

“这酒店?没电梯?”陈默看着他和lily的大号行李箱,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甭提电梯的事了,能不能订上看样子都还没谱呢。”lily不耐烦地对陈默说道。

“我觉得没问题,当时菲尔不是还说让我们报车号吗?你这不是还没说呢吗?”陈默环视着大厅说道。

说话间,一阵“蹬蹬”的下楼梯声响了起来,明显比刚才的上楼声要急促很多,那个年轻人转眼间就出现在了大厅的角落,脸上绽放着,热情得让人猝不及防的笑容。

“啊,你们就是菲尔的朋友啊。”他拍着手对陈默他们说道,陈默两个人忙不迭地点头,趁他不注意,陈默冲着lily做了一个快速的鬼脸,lily悄悄忍住了笑。

“我也叫菲尔,你们直接叫我菲尼克斯就可以,其实,你们一开始说,是菲尔给你们定的就可以啦。”他笑着对他们说道。

陈默心想,这个小伙子真应该去当演员,在这里他绝对屈才了。

“那,现在我们能去登记房间了?”

“可以可以,不过有个小问题,”年轻人转过头对lily说道,“我们这边的房间确实都已经订满了,只有一个历史双人间保留着,如果你们愿意。。。,”他的目光在陈默和lily两人的脸上来回搜寻着,像是在征求着他们的意见。

“是什么样的双人间?”lily问道。

“是上下铺的,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这里原先是一所监狱,有很多著名的罪犯都曾经在这里关押过,而且里面的床位,也是按照监狱原先的样式布置的。”

“没有单人的房间了吗?我们需要两间。”陈默在后面询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抱歉,我们这里只有这一间空房了,”菲尼克斯很真诚地对他们俩说道,“而且,现在渥太华是旅游旺季,很多人到这里看枫叶,逛这边的里多运河,相信我,我们是渥太华性价比最好的青年旅店了。”

“因为是菲尔介绍的,我们才为你们留下的这间历史双人房呢。”菲尼克斯对他们说道。

“那我们能先看看吗?”lily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可以,你们跟我来。”

陈默和lily推着行李跟着菲尼克斯穿过前厅,转过一段黑暗曲折的走廊,来到一个呈半圆形的走廊尽头,菲尼克斯不知道在哪里按了一下按钮,老式电梯沉重繁琐的声音,一下就响了起来。旁边的窗户可以看到酒店后面的停车场。尽管有纵横交错的铁条阻碍着视线,陈默依旧可以看到,在围着酒店的青灰色砖墙上,顽强生长着的各种颜色的爬山虎,有透着茁壮生命力的油亮的绿色,有已经枯萎的黄色,还有一种夹杂其中妖艳的红色,陈默看着那一条红色的爬山虎,密密麻麻地簇拥在出口的铁门旁边,暮色中,隐隐好像是在给青色的门框上,泼了一抹红色的鲜血。看到这里,陈默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随着“嘎”地一声,老式电梯的门开了。陈默他们随着菲尼克斯进了电梯,电梯很小,他们三个加上行李,电梯里已经转不开身了。到了三层,也就是这个电梯的最高一层,菲尼克斯引着他们出来,来到一个类似监狱看守所登记的地方,陈默和lily发现,这里,才是这间酒店的前台。

菲尼克斯示意他们把行李放下,然后去前台,拿了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出来,带着他们来到前台旁边,一个看样子非常沉重的亮黄色木门前,木门上开着一个很小的窗口,木门的门楣和门框,都框着粗粗的水泥条,周围是红砖墙和灰白色的嵌缝。“这里的二层到六层是客房,一层是餐厅和酒吧,进入这道木门是需要密码的,而从里面出来是不需要的,所有的人,只能从这道门进入客房区,也同样,也只能从这道门出去。”说完,他在木门旁边的一个数码键盘上按了四位数字,然后推开木门,带着陈默他们进去。

进了门,陈默回头看着木门上开着小小的窗口,窗口上依然安着结实的铁条,他从窗口试着往外看,坚硬冰冷的铁条,隔绝着一个狭小的世界,看着看着,一种沉重的压抑感让陈默油然而生。lily倒是显得非常有兴趣,兴奋地四处看着,感觉一切对她都是那么新鲜有趣,还不时问着菲尼克斯关于这个酒店的问题,菲尼克斯倒是有问必答,而且笑着告诉他,说自己是这间酒店监狱历史的讲解员,每天下午这里有一个小时的导游和免费讲解,“这里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地方,欢迎参观,我的女士。”他还促狭地冲lily眨了眨眼睛。

陈默和lily的历史双人间在四层,沿着铁板铸就的楼梯,扶着红色的砖墙,他们慢慢上了四楼,楼梯的木质扶手很高,几乎都快到了他的胸口,扶手和楼梯之间同样织着密密的铁丝网。“这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跑时跳楼用的。”好像是看出了陈默的疑问,菲尼克斯自顾自地说道。

到了四层,又一道深黄色的木门映入眼帘,这道木门上没有窗户,而是用黑色的铁箍在门上紧紧箍了三道,显得这扇门异常结实。菲尼克斯说这是监舍的大门,他推开这扇门,然后带着陈默他们往左转,左面是一道长得异乎寻常的走廊,沿着走廊左边是一间间的客房,或者说,是一间间的“牢房”可能更合适。迎面墙上有黑色的指路牌,表明了层数与房间号的位置。青色的客房外墙里,是一扇扇冰冷的铁门,铁门和对面红色砖墙上的铁窗对峙而立,如同漆黑夜里的天空和大海。走廊的红砖墙上,是一盏盏从头顶,延伸到远处走廊尽头处,造型简易的廊灯,一路上木门和铁门冷酷无情的开关声,还有这层冰冷阴森的气息,让陈默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带着一丝丝的寒意。

菲尼克斯说他们的历史双人间在一排的最后,“房间号码是414。“他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监狱改造的酒店,还有这么好的一个房间号,看来不住都不行了。

lily怀着既兴奋又有些害怕的心情,跟着菲尼克斯到了414房间的门口,房间很小,只能靠墙放一张上下铺的双人床,旁边是一张小得只能放下一个笔记本电脑的桌子,和一把椅子,而且,房间里面没有卫生间,如果需要,要穿过整个走廊,到走廊另一头的卫生间和淋浴间。lily回来的时候,看样子不是很满意,陈默看着她的样子,说道:“要不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lily有些遗憾地点点头,说道:“其实洗澡什么的都没问题,要是有两个人单人房就好了,我觉得这里的感觉,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对啊,住一监狱,给你个414,想想都刺激。”陈默故意跟lily开着玩笑。

lily白了陈默一眼,说道:“当时菲尔订的时候也没说好,弄一个双人间。”

这时候,菲尼克斯慢慢走过来,一大串黑色的铁钥匙,在他的手里“哗啦哗啦”地响着,如同黑衣狱卒在巡视牢房。他看着陈默和lily两人犹豫不决的眼神,主动说道:“如果你们觉得这间双人房不方便,我可以帮你们去问问别的酒店。”

“非常感谢。”陈默连忙说道,“酒店很有特色,我们只是不太习惯而已。”

菲尼克斯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的,我这就下去打电话,看看有没有适合你们的酒店。”

尽管菲尼克斯联系了好几家酒店,但是因为后天有一个在里多运河上的庆祝活动,加上秋天蜂拥而至来这里旅游的游客,各个酒店都是订满的状态,而且很多人还在不停预订这间“你好吉尔”青年旅店,因为这家酒店就位于里多运河的边上,很方便。看着菲尼克斯有些为难的表情,lily悄悄把陈默拉到旁边道:“要不,咱们就住这里吧,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是看样子确实没有空房间了,而且老让人家给咱们把房间空着,也不太好,是吧?”

“我倒是没问题啊,就是看你住这边行不行?您这要求可是不容易达到啊。”陈默乘机还将了lily一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哼,我就知道你得跟我说这个,那我现在在这边找个我想要的酒店,也得能找的着啊?”lily没好气地对陈默说道。

“好了好了,我可是惹不起你,都听你的,行吧?”陈默连连服软,心里暗自发笑,原先不知道lily这小脾气还挺厉害,看来还是钱钟书说得好,旅行最能看清一个人本来的样子。他对lily说道:“那就这样吧,先凑合一宿,等明天我们再找。”

lily摇摇头,对陈默道:“不用找了,这边我看呆两天也差不多了,后天我们就直接去蒙特利尔吧。”说着她就直接到走到前台,对正在打电话的菲尼克斯说道:“不用再麻烦了,我们就住这个房间了,住两天。”

菲尼克斯抬起头,推了推他的角质眼镜,看着陈默和lily,微笑道:“欢迎来到卡尔顿县监狱。”

陈默和lily气喘吁吁地把行李箱从三层搬到四层,搬行李之前,尽管菲尼克斯说要帮他们一起搬,但是他前台那边事情很多,不停地有客人入住,所以他们就自己动手了,菲尼克斯把房卡和进门的密码叫给他们,说道:“密码是每天都更换的,你们一定要记住,要记住啊,这里可是卡尔顿监狱,会有很多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的。”说完,他还装出害怕的样子,对陈默他们故作严肃地说道。

“反正我们是第一次住监狱,你怎么吓唬我都成。”lily笑着用中文说道。

“什么意思?”菲尼克斯被lily突然冒出来的中文搞糊涂了,他看着陈默问道。

“她说住监狱这件事,对她来说,”陈默坏笑着道:“不过是小菜一碟。”

陈默和lily来到414号房间的门前,他拿房卡打开门,只听“哐当”一声,铁门自动打开了,这打开牢门的声音,都和在电影和电视剧里听到的声音一样,陈默没有马上进去,他对lily笑着道:“我怎么感觉着,我们这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lily没有看他,而是专心地看着“牢房”房间号旁边一块黑底白字的牌子,她低声说道:“这上面写着,414房间,曾经关押过一个加拿大很有名的连环杀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侧过头,顺着lily的目光,去看那个牌子。牌子上写着这个罪犯的名字叫哈利?诺曼,生卒年月,而且特别注明,他是在这里的死刑室里,被处死的。

“非常好,看样子我们不用担心今天晚上他会回来住了。”陈默没有看到lily已经发白的脸色,还在那里说着俏皮话。

lily抿着嘴唇,看了一眼眼前黑暗的“牢房”,再看了一眼陈默,又看了看行李,没有说话。陈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了?你不想进去吗?”

“刚刚,就在我刚刚看到这块牌子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好的感觉。”lily的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陈默想了想说道:“你不会是想,你是觉得,。。。,”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怎么了?我们出来,不就是想过得和平时不一样吗?你刚才不也是觉得挺好玩的吗?”陈默有些不解地问道。

lily摇摇头,想一下,说道:“也是,能有什么事啊,都是自己吓自己的。”

陈默走进房间,把门卡插好,暖黄色的灯光,瞬间从头顶倾泻下来,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房间里很暖和。陈默环视了一下房间,然后走过去,拍了拍靠着左边墙壁的上下铺的双人床,说道:“有没有重回大学宿舍的感觉?”

lily笑道:“我告诉你,我们女生宿舍,可是和你们男生宿舍不一样,你们那简直就是一个动物园。”

陈默也只是笑笑没有反驳她,他问道:“你想睡上铺还是下铺?我都可以的,不过,这边上上铺可能有点费劲。”他看着上铺的梯子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睡上铺吧,原先我就睡上铺,你妹就睡我下铺。”

“好,那我今天晚上就当回我妹了,你别说,我还真怕我上去万一塌下来,再砸着你。”

lily一边说着话,一边手脚麻利地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刚打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对陈默说道:“你下去抽根烟吧。”

陈默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地笑着说道:“我这就下去,这天寒地冻的,还以为你是多体谅我呢。”说完,笑着转身朝门口走去,lily在他的身后笑骂道:“让你去抽根烟你还拿上了,你在外面呆上半个小时,我得慢慢收拾。”

“半个小时?!你想冻死我啊?对了,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得把我衣服找出来,”陈默说着又返回来,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找出了一件羽绒服,“冲锋衣被他拿走了。”他对lily说道。lily知道他说的“他“,是伊丝苔拉。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想想也怪有意思的,我们这被劫持的,还挺担心劫持咱们的人。回头你再买一件吧,毕竟这边还是挺冷的,一件衣服未必够。”lily说道。

“再说吧,”陈默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也正好下去转转,看看咱们的晚餐在哪里解决?”

lily冲着陈默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来到门口,他又看了一眼门口上的牌子,嘴里喃喃自语地说道:“哈利?诺曼?我到更希望你是哈利?波特。”他笑着向长长的走廊走去,这时酒店里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关上“牢门”的声音,那声音阴沉而响亮,如同一句,冷酷而无情的宣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来到楼下,走过那盏忽明忽灭的吊灯,看见菲尼克斯正站在门口,抽着烟眺望着远处的里多运河。

“菲尼克斯,我们住的那个房间,就是414房间里原先的那个犯人,是个连环杀手?”陈默一边点上烟,一边问道。

“你问的是哈利·诺曼?他可是出了名的罪犯,在80年代,他是这个城市恐怖夜晚的代名词,听我父亲说,诺曼曾经在一个月里,每个周末杀死一个女孩,然后在女孩的胸口上,用刀刻上“耻辱”两个字,“菲尼克斯吸了口烟,然后接着说道:“那段时间,一到了周末,人们就都早早地回了家,仔细地关好房门,看好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可是到了周一,就又有一个女孩被仍在里多运河的边上。其中有两个,被他直接绑在了那边运河桥边的栏杆上,”他指了一下远处波光粼粼,映着两岸灯光的运河。“女孩全身赤裸,皮肤被冻得青紫,胸口的字红得触目惊心,就在冲着国会大厦的方向。”

陈默听着,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那警方为什么一直没有抓到他?”

“当时不仅是这里的警察,连多伦多和蒙特利尔的警察都来了,就差把这个城市翻个底朝天了,结果却都一无所获。

“那时候我们都称呼他‘x’先生,按当时警方的说法,至少有二十二人的死亡与他有关,可就是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只知道他杀的,不是站街的妓女,就是离家出走的女孩。”

“其中有一个妓女曾经向警方提供过线索,说有一个看样子很是文质彬彬的男子要带她走,但是她觉得那个男人看她的样子很奇怪,按照那个女孩的说法,是那个男子的眼神很冷,看得她浑身发抖,所以她拒绝了那个男子,另一个女孩跟他走了,第二天早上,跟那个男子走的女孩,被人在桥下发现了,一把铁锹或者类似的东西,劈碎了她的头骨。”

“而当时的警方,忽视了那个妓女的话,接着没过多久,那个女孩也不见了。”

陈默听得入神,都没注意到手里的香烟都已经燃尽,于是他把烟头扔到身后的烟灰桶里,递给了菲尼克斯一支,自己又点上一支,接着问道:“那最后,是怎么抓住他的呢?”

菲尼克斯点上烟,接着说道:“一个警探无意间,发现了每个周末乘坐游船的到这里来的人比平时多,他忽然想到,虽然他们已经搜遍了这个城市,但是有些人,不是住在这个城市里的。会不会是有人坐着游船来这里作案,作案之后又乘着游船离开?于是他们监视了这里所有的码头,终于在又一个寒冷的夜晚,‘x’先生,哈利·诺曼,被抓住了。”

“抓住他的时候,甚至连在场的那些警探,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很白净的年轻人。那双手根本不像是是杀人的,而是一个记者写字的手。最让警探们意外的是,诺曼一直对着他们微笑着,那是一种不寒而栗的笑容,好像是在说,你们怎么才找到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他被关押在414号房,带着死刑犯的手铐和脚镣,他对他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他甚至,都不屑于与警探们争辩每一件凶杀案的具体细节,只说出了他杀人和抛尸的地点,与实际情况完全吻合,关于他被捕时的情况,在你的房间里有详细的说明。”

“可是他为什么?他是有心理疾病吗?什么样的病能让一个人这么丧心病狂?”陈默惊疑地问道。

“我想,所有的连环杀手都不是正常人,但是像诺曼这样的,是最危险的。他看上去毫无危险,甚至还有些羞怯,看起来就像一个性格内向不善交际的人,完全无害。他对别人说,自己是一所中学的文法老师,离婚后,两个孩子和老婆住在渥太华,他每个周末都会坐游船来看孩子。这个完美的谎言几乎骗过了所有的人,而且他经常骑着一辆红白相间的自行车,每次作案,都把自行车藏到作案地点附近,完事后骑着自行车离开。而当时警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机动车和步行的人身上,重点查找可疑车辆和有前科的嫌疑犯,而从无犯罪记录的诺曼,就这样一直逍遥法外了。”

“那,他是做什么的?”陈默问道。

菲尼克斯看着陈默,突然笑了笑,然后使劲吸了最后一口烟,烟头在夜色中发着黯淡的红光,像是一种毒蛇的眼睛,“他,就是一所中学的文法老师,学校靠近金斯顿地区。除了杀人,他说的,都是实话,甚至在杀人这件事上,我们都没法说他说谎,因为在知道是他之前,警察从来都没有问过他。”

陈默把已经开始发冷的手揣到兜里,笑着道:“听起来,真是一个可怕的故事。”

菲尼克斯笑着看着他道:“这里,原本,就是一个可怕的地方。”说完,他“格格”地笑了起来。

“对了,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可以吃饭的地方吗?”陈默想换个话题了。

菲尼克斯点点头道:“你沿着酒店前面这条路直着往下走,然后第二个路口右拐,沿着路走,再左转进入达尔豪西路,走大约五分钟,就到拜沃德市场了,离这里很近,那里购物,吃饭什么都有,你会满意的。”说完,他还冲着陈默做了享受的表情。

陈默笑着点点头,正准备回去叫lily,只见她已经推门走了出来,身上裹着一件嫩绿色的厚厚的防寒服,戴着一个厚厚的绒线帽子,只穿着一件薄外套的菲尼克斯,看着他们穿得厚厚的样子,有些好笑地说道:“哦,你们不是认真的吧?有这么冷吗?现在才十月初啊,这里才是秋天。”

“但我还是觉得冷,可能还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变化吧。”lily整理着自己的帽子,顽皮地说道:“真不知道我要是去北边看极光,要穿成什么样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菲尼克斯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说道:“祝你们玩得开心,不过,要记得早点回来,千万记住开门的密码。”他又一次叮嘱道。

陈默和lily冲他点点头,挥手离开了。

拜沃德市场果然很好找,陈默他们随着人流,到了此刻已是灯火通明的市场,这里像是一个繁华的小镇,餐馆里,人们已经开始落座举杯,欢声笑语不断,市场上的各色商店,店主都在卖力地吆喝着,想着做成关门前的最后一单生意。酒吧和夜店的招牌,在夜空下霓虹闪烁。lily居然还在市场里发现了一个叫做“***曲奇”的甜品店,美国总统***的照片,在店里挂得到处都是,这里的招牌式用枫糖做的枫叶形曲奇,曲奇上面用红白两色的糖霜装饰,lily尝了一口,觉得好甜,不过她很喜欢,高高兴兴地买了一包,说是要回去吃,出门的时候,两辆装饰齐全的马车,正好从门口交错而过,马蹄整齐地踏在路上,发出有节奏的“踢踏”声,车上的马灯闪着温暖的光晕,在黑暗的街道上。好像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弧光。

陈默和lily两个人走了一路,似乎还真觉得是自己穿多了,两个人都好像出了汗,lily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能,咱们俩确实穿多了,我现在觉得身上一个劲的出汗呢。”

陈默有些奇怪地说道:“我也是,可是咱们走过来,在外面呆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觉得冷,可是在酒店里的时候,怎么觉得那么冷啊,我感觉冷得都直打哆嗦。”

“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吧,要不咱俩非得感冒不可。”lily吸了吸鼻子道。

“好的,就附近找一家吧。”陈默说道。

两个人沿着街道两边看着,lily指着街对面一家冷艳色调的餐厅道:“那家怎么样?”那家餐馆的大玻璃窗里,透着冷冷的粉紫色,陈默惊讶地说道:“那家?那咱们吃的东西是不是也会变成这种颜色?”

“我喜欢它不一样的那种感觉。”lily坚持道,“中午我可是听你的啦啊,晚饭得听我的。”

“好,没问题。”陈默笑着道。

当陈默和lily,坐在冷紫色灯光笼罩下的白色皮质座椅上后,看着彼此泛着青紫色的脸,都有些忍俊不住,陈默看着四周,忍不住低声调侃lily道:“你觉得,这家意大利海鲜餐馆,是不是因为他们做的那些变质的海鲜,才把灯光调成这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讨厌,”lily笑着说陈默道,“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说话间,服务员拿着两个ipad过来给他们点菜,陈默的手指在ipad上划着一道道菜,说道:“我不会是看错了一位数吧?这地方,不会是家黑店吧?”

“你要记住,我们出来是来享受不一样的生活的。”lily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明白明白,就是以后我们就不过了。”陈默偷笑道。

lily一扬眉毛,陈默看着她要发火,连忙道歉道:“我错了我错了,这是一次不一样的旅行,我们要过不一样的生活。”

lily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恨恨地说道:“你说你,除了气人还会什么?”

陈默笑着吐吐舌头,没有搭腔。

两个人点完菜,lily突然若有所思地看了陈默一眼,她慢慢说道:“陈默,你说,我,是不是。比较固执,看着挺我行我素的,跟我在一起,让人受不了?”

陈默也看了lily一眼,看见她认真的眼神,于是说道:“这要看在谁的眼里了,要是在爱你的人眼里,即使你的缺点,也可能像张爱玲说的那样,是胸口的朱砂痣和床前明月光,如果在不爱你的人眼里,就算是你的优点,也不过只是饭粘子和蚊子血。”

“说得这么直接。”lily叹了口气道。

“你不是一直喜欢直接的吗?”陈默有些奇怪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唉,怎么说你们这些男人呢?就是,就是好像什么都不懂,却又要装作自己都懂一样。”

“不过,认识这么多年,我还确实不太懂你,这真是实话。”

“你的心里,永远住着一个孩子,给我的感觉,你就从来没有愿意过长大。”

“好像,这句话该我说了,”陈默的脸上青紫一片,说话时,白色的牙齿好像相片底片上人像留下的痕迹,“说得太直接了。”他的语气半真半假地说道。

“可能对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lily很认真地说道。

“也许吧,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陈默回答道。

“那我呢?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时候会不舒服?”

“两个人能一起出来旅行,其实说句实话,和简单的过日子,也没什么区别了,去哪里吃饭?买什么东西?该去哪里玩?你是按部就班先把事情计划好,还是心血来地潮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人都要找一个能和自己想得差不多的人在一起,相差太大,分歧就会太大,包容这个东西,始终都是有限度的。”

“就像你和陆秋怡那样?”lily追问道。

“对,就像我和陆秋怡,一开始的那样。”陈默叹了口气说道。

这时,lily的大虾意面端了上来,酱汁浓郁,味道很是诱人,lily把意面的盘子推到陈默面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俩已经养成,在吃饭前先让对方尝尝自己点的食物的习惯,陈默拿起刀叉,说道:“闻着味道真是不错,我尝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含笑看着他道:“多吃点,算是你对我晚餐选对地方的支持。”

吃完晚餐,陈默和lily漫无目的的,在拜沃德市场闲逛。陈默觉得人生的一大乐事,就是去市场,去看买的和卖的的东西,看买的和卖的的人,新鲜得能拧出水来的蔬菜,高高悬挂在摊位上的火腿,各种气味的奶酪,不断被煎香的各种海鲜,一条条形状各异的鱼,在人们的吆喝声中,被“啪啪啪”地放到案板上,瞬间变成一块块新鲜滑嫩的鱼肉,只有穿行在这里,好像你才能感到,活着,似乎,也许,也是一种很有意义的事情。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广场,广场上有一个小教堂,教堂的正面,装饰得富丽堂皇,还有两个高高的尖顶,尖顶上还雕刻着各种装饰,显得非常威严。但是后面的教堂不大,和正面宏大壮观的景象比起来,显得很是有点头重脚轻。夜幕下的教堂,在广场灯光的交错映照下,无比庄严肃穆,陈默他们来到教堂前,“这教堂看着,就有一种神圣的感觉,每当这时候我都觉得,信一种宗教,应该也是一种挺幸福的事。”

“我们俩都信不了教的,”lily苦笑着道,“你相信这个世界始终会是好的,不需要信仰。而我,无法相信去信仰一个教义就,就可以拯救自己,如果,你连自己都无法拯救,却去寄希望于一个教义,一个似乎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能够拯救你,那,岂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lily说的话,好像是说给陈默听的,又如同是在自问自答。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慢慢响起,那个声音苍老而沙哑,缓慢而且带着沉滞的悲伤,在冷风中时断时续,还伴随着一阵阵急促的喘息,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在交代着自己的遗言。

听着这个声音,陈默和lily,觉得自己的脖子根一阵阵地发麻,他们转过身,看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吉普赛服装,脸上蒙着黑纱的老女人,“你们想不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先生,女士?”她又重复了一遍。

陈默和lily两个人都坚定而快速地摇了摇头。

那个老女人看着他们,慢慢说道:“只要六个加元,一张牌一元,我就能算出你们的命运。”

陈默和lily继续摇着头,然后转过身绕开她,准备从她身边迅速走过去。

就在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个老女人似乎打了一个寒战,他们俩还没有走出两步,只听见她突然尖声说道:“你们,是从一个很冷的房间里过来的吗?”

陈默没有停住脚步,但是回头笑着道:“是啊,房间里还闪着紫色的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我说的那间房子,更像是一个监狱。”吉普赛女人在寒风中清晰地说道。

陈默和lily两个人同时停住了脚步,他们像是被瞬间冻住了一样,lily惊讶地小声问着陈默:“她是怎么知道我们住的地方的?”

“也许是我们身上,有那个酒店的什么标志?”陈默不确定地反问道,随后他又否决了自己的说法,门卡就在自己的钱包里,除非这个老女人有透视眼。

两个人转过身看着吉普赛女人,lily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说我们是从监狱里来到这里的?”

“你们来算一把自己的命运,我来告诉你。”她慢慢笑着说道,陈默看见她有一口参差不齐的黑牙,一个门牙没了,好像她的嘴里黑洞洞的。

“算了,我们回去吧。”陈默对lily说道。

“不,我想知道,她算得,是不是像她刚才说的那么灵验。”lily说道。

“来,不用太长时间,只要两分钟。”她招招手,向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桌子走去。

陈默跟着lily,随吉普赛女人来到小桌子前,桌子上整齐地码放着几摞纸牌。老女人坐到桌子后面,交给lily一摞牌,示意让她洗牌。

lily洗完牌,老女人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地把牌放好,然后睁开眼睛,接着让她切牌,lily按照她的要求切好牌,老女人示意她随意抽出六张牌,按照六芒星的的位置一一放好,然后对他们重复道:“一张牌一块钱。”lily点点头:“你可以开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吉普赛女人伸出手,轻轻翻开第一张牌,第一张牌,是“愚者”。

“这是零,预示着你的开始,你会有一段新的生活,这是你的起点。但是你要注意,”她指着愚者脚边,拉住他的脚的白色小狗,“你要在开始之前想好,生活的危机无处不在。”

陈默凑近lily,低声说道:“这就是一套占卜的塔罗牌,怎么说都行,你不用相信她的话。”

lily也低声说道:“我就是觉得,她能把咱们住的地方一张嘴就说出来,挺神的,而且,咱们在酒店里的时候,也确实觉得比外边还冷。”

吉普赛女人按照逆时针,接着翻开第二张牌,是“女祭司”。

吉普赛女人抬起眼睛,看着lily,轻声说道:“这张代表你,你是一个有智慧的女人,有着准确的直觉,敏锐的观察力,但你也很脆弱,所以你有时会显得很强硬,不愿意退让,这让人觉得你不好接近,所以你的新的开始,会显得异常艰难。”

陈默在一旁频频地点头,lily横了他一眼,说道:“说的是我,你在那里瞎点什么头。”

老女人接着翻开第三张牌,是“隐者”。

这次她没有直接说牌义,而是看着lily道:“你是一个处女座的人?所以你才会不合群。”

lily这回是真的吃惊了,“从哪里能看出来我是处女座的?”

“隐者对应的星象是处女座,你不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陈默替她回答道。他的面色也有些凝重了起来。

“你忘了你跟我说过的?你和我是一个星座。”他对lily说道。

lily看着剩下的三张牌,没有说话。

第四张牌,是“命运之轮”,老女人仔细地看着牌,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的命中,有着很多的挫折和坎坷,你很早就失去了你可以依靠的人,这是你一直不愿意对别人敞开心扉的原因,因为你觉得一切都会失去,这个世界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自己。”

lily想要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陈默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们,她将来的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和她在这个城市里会遇到什么事情呢?

吉普赛女人看着陈默道:“这里只剩下了两张牌,你确认,她是想问这两件事吗?”

lily看着老女人点点头,“就是这两件事吧。”她说道。

老女人点点头,翻开了第五张牌,是“太阳”。

老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她很幸运,她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虽然她有着比别人更多的经历,但是她比很多女人都要幸福,这是命运之轮给她的补偿。”

陈默点点头,看着lily道:“听起来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候,老女人翻出来最后一张牌。最后一张牌的牌面上,是一个骑着白马的骑士,手里擎着一面黑色的旗帜,有人倒在他的马下,这张牌的数字是“十三”,下面用英文写的是“死亡”。

陈默和lily听到了吉普赛女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陈默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气流从她缺了一颗门牙的上唇吸进去时,轻微的“嘶嘶”声。

陈默和lily看着那个那老女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她稀疏的白发,从她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头巾里露出了几缕,被夜风吹得四散开来,犹如美杜莎蛇形的长发。

“这张牌,是死神。”她简短地说道。

“那,它代表什么意思?”lily问道。

老女人又低头仔细地看着牌,然后抬起头看着他们道:“你们会遇到死神。”她的眼睛里,有着一丝惊恐不安的光一闪而过。

“慢着慢着,你说什么?我们,会遇到死神?这张牌上说的?到底什么意思?”陈默不解地问道。

“这张牌,是死神,这是你最后一张牌,你要问的事,是在这个城市里你会遇到什么事?”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会在这个城市里遇到死神?”lily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不是你们,是你。”吉普赛女人看着lily,静静地说道。

陈默和lily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陈默先说话了,他一边拿着零钱放到桌子上,一边说道:“这就是他们吉普赛人骗钱的把戏,说些你的似是而非的事,好像挺准的,其实都是瞎编。”他转过头对lily说道:“我还给我妹算过命呢。”他说的是中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没有看陈默,她看着那个老女人问道:“我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是住在监狱里的?”

老女人仰起头,看着他们俩,低低地说道:“这是他们回来的日子,因为他们,就是在这一天走的。”她的目光越过他们两个人,望着广场上,高悬在教堂尖顶上的那一轮凄白的满月。

陈默学着外国人的样子耸耸肩,“估计她也说不出来什么了,都是些随便吓唬人的大话。”

lily走到桌子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塔罗牌,又看了老女人一眼,刚要转身离开,突然被那个吉普赛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她对着lily快速地说着什么,这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着实让lily吃了一惊,陈默见状,连忙过去一把把她拉开,大声道:“你要干什么!”挣扎中那个老女人站了起来,还是在对lily说着什么,她说得很快,如同在说着,一连串诡异莫测的咒语。

陈默迅速把lily拉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他对lily说道:“你没事吧,我们快走吧。”他拉着lily快步离开了广场,他能感觉到,lily的手,在他的手里微微地颤抖着,他低声问道:“那个老女人和你说什么了?一下子就跟疯了似的?”

lily喘息着说道:“她说的,我都没太听清,觉得都不像英语,好像也不是法语,就是最后一句,好像是,”她咬着嘴唇,仔细地回忆着道:“好像说的是,小心影子。”

陈默皱着眉听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安慰地拍拍lily的肩膀,说道:“没什么事的,这帮人算命也不好好算,还要拉着你胡说八道。”

陈默回头再去看远处的广场,广场上的灯,此时一下灭了,刚才还显得庄严神圣的教堂尖顶,现在看上去,黑暗的窗口,殉难的圣者的雕像,在凄清冷寂的月光的照耀下,好像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奇诡和阴森,一个小小的黑影,此刻影影绰绰地站在广场上,陈默似乎还能看见她稀疏的白发随风飘散,如同女妖美杜莎,那一头张牙舞爪,狰狞可怖的蛇发。

陈默和lily两个人,心绪不宁地往酒店走。陈默一路上,不时说些无聊的笑话,逗lily开心,但是lily都只是很勉强地笑笑,看得出来,这一晚的塔罗牌,确实让她没有了心情。

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他们俩走在沿着里多运河边的人行道上,路灯很亮,她在路灯下,突然问陈默道:“你说,她说得会是真的吗?我真的?会遇到,死神?”说完话,她还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笑了笑,只不过她的笑,听起来有些神经质。

陈默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是应该拦着你,不让你去算什么命,这些吉普赛人靠塔罗牌算命,是他们谋生的手段,什么这个啊,那个啊,还不都是瞎掰的?你自己的命,自己都不知道,凭一副牌就能算清楚?退一万步讲,就算啊,就算有人真有这本事,能算出自己将来怎么样怎么样的,那还有什么意思啊?你算得到你和谁恋爱,和谁结婚,什么时候生病,什么时候会死,那你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命运就是不可知的欣喜和猝不及防的悲伤,是所有的不可知组成了我们的命运,才让我们对生活充满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的好像,还有些道理。”lily笑着一歪头,看样子她的心情好点了。

“那是,这是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如果你要是引用,一定要注明出处——这是作家陈默先生说的。”说完,他很是得意地咧了咧嘴。

“美得你!”lily笑着撇了撇嘴。

两个人正说着,只听身后一阵自行车铃的嘈杂声,还有自行车灯光的晃动,他们俩站到路边,只见一队穿着骑行服,戴着头盔的自行车手,大约七八个人,看样子是一群大学生,缓缓地从陈默他们面前经过,这帮人说的好像是德语,正在互相打趣地说着话,不时发出一阵阵地大笑。

陈默远远看着,他们骑到“你好吉尔”青年旅店的门口停了下来,他微笑着说道:“你看看,又来一帮住监狱的。”

lily听了陈默的话,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他们已经下了自行车,推着车朝酒店正门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互相嬉闹打斗着,看着很开心的样子。

“外国人就是比咱们想得开。”lily也笑着回答道。

两个人说着,也走到了酒店正门,进了正门后,只见七八辆颜色鲜艳,样式新奇的自行车,整齐地排在门口旁边的侧墙边上,lily随手指着那排自行车说道:“咱们要不要也租辆自行车逛逛?老坐在车里也不好。”

陈默也看了一眼,笑着道:“人家这车看样子都是专业的,骑起来不费劲,租的未必好骑。”

“你就会打击我。”lily不满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看过那几辆自行车后,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想了想,又就着正门昏暗的光线,仔细地看着那几辆自行车。

“你干什么呢?我可要进去了啊。”lily问陈默道。

“嗯嗯,你先进去吧,我在门口抽根烟。”陈默看着墙边的自行车,有些敷衍地说道。

lily自己进了酒店,陈默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然后慢慢地往墙边走去。

他看见,在那几辆自行车里,有一辆半新不旧,红白相间的自行车,不是那种专业的自行车,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带横梁的男士自行车,就单独地靠墙放着,没有支架。他夹着香烟的手,突然感觉到一种冰一般的寒冷。

陈默抽完烟,经过重重关锁回到房间,房间里很暖和,lily已经换上一身睡衣,坐在下铺看旅游指南。他脱掉羽绒服,有些心不在焉地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lily看见问他道:“怎么,现在你还要写东西?”

“我是拿了人家钱的,”陈默坐到床边的小桌子上,把电脑放好,然后左右踅摸着找插头,“我得把这两天的旅行游记写给人家。”

lily指着墙头侧边的插座,“在那边,我把转换插头给你。”lily说着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转换插头,插在插座上,“你是,每一个我们到的城市都写吗?”她问道。

“差不多吧,我先写个大纲,然后把故事塞进去,好在,我们遇到的故事还真不少。”

“对啊,你可以写伊丝苔拉啊,被劫持啊,多惊险多刺激的事啊。”lily一下就兴奋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道:“我的大小姐,我这是游记,你以为是好莱坞拍电影啊?写出来也没人信啊,游记主要是偏重风景和风土人情,我要是写了,第一个毙我稿子的,就是我那个跟灭绝师太一样的编辑。而且,他忽然正色说道:“伊丝苔拉的事很复杂,我也不知道我们做的是对是错,所以我不想写。”

“反正我觉得这个素材不错,这是真事啊,现在我想起来还浑身一阵阵地哆嗦呢。”lily把手里的旅行指南扔到床上,依旧兴奋地说道:“你可以把他写到你的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谁能想到,真实的事,竟然比还要离奇和精彩。”陈默笑着说道。说到这里,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开始环视着这间屋子,眼中好像还带着一丝好奇的惊惧。

这间历史双人间的黑色铁漆大门异常地狭窄,只够一个人勉强侧身通过,而且异乎寻常的高,足足有两米多的门上,还有两格黑色的铁栅,墙壁是奶黄色的,或者是白色的,只是被屋顶那盏飘忽的黄色马灯映成了奶黄色,屋子非常小,一进门的左边是一张双人床,铺着白色的床单和蓝色的毯子,而且放床的地方,好像是被打通的一个存储间,自始至终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床边就是陈默的小桌子,一把样式简单的椅子,右边是放行李箱的柜子,因为房间高度和门一样,所以柜子也做得很高。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压抑,连呼吸都会感觉到窒息,让人觉得这个屋子,好像随时都会塌下来,把自己活生生地埋在里面一样。

陈默随手拉开柜子,发现柜子里贴着一张很大的纸,纸上是一个人的头像,他凑过去,发现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哈利·诺曼当时的悬赏通告,还有他这个“x”先生,作为轰动整个渥太华的“河岸杀手”案件的详细说明。

他匆匆看了几眼,和菲尼克斯说的差不多,不过他能从那简单的字里行间,感受到诺曼刺出来的每一滴血。他关上柜门,lily看着旅游指南,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也看见了?”

陈默点点头,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开始写自己的游记,他写得很顺利,完全没注意到lily在干什么,等他写到一半,发觉坐在床边的lily很久没有声音了,他回头一看,发现lily眼睛看着旅游指南,但眼神明显不在书上,完全是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陈默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这才缓过神来,陈默问道:“想什么?一页书看了这么半天?”

lily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吗?我就是自己愣了会神。”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上铺下铺都行。我还得写一会儿呢。”陈默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倒不是太困,不过,我有一个想法。”lily说道。

“您这想法还真多啊,”陈默把椅子转了方向,冲着她道:“说来我听听?”

lily没搭理他的怪腔怪调,说道:“我有一个习惯,晚上得洗澡,才能睡好。”

陈默扬扬眉毛,没说话。

“这里,离淋浴间太远,我还得带上一堆东西,我。。。,”还没等她说完,陈默就站起身,说道:“行,我陪你去,再陪你回来,正好我也写累了,走动走动。”

lily笑着从上铺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说道:“看来,你这个人啊,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陈默莞尔一笑,“多穿点衣服,我怕走廊会冷。”

陈默和lily出了房间,确认都带了房卡之后,他“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走廊上,红色拱墙上方的廊灯异常明亮,而且并没有陈默想的那样冷,lily只是穿着睡衣,拿着她洗漱的小包和毛巾,因为安静,陈默的运动鞋和lily的拖鞋,两个人的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里清晰地回荡着。

“这里真的好安静啊。”lily小声地说道。好像生怕会惊醒什么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说客满了吗?这怎么一个人都没出来?不洗澡我能理解,洗手间不是也在这边吗?也没看见有人啊?”陈默指着走廊尽头洗手间的提示牌道。

“也许都睡觉了?咱们算是睡得晚的?还是都去逛夜店了,还没回来?”lily说道。

两个人走到淋浴间门口,淋浴间的门口,画着两个戴着脚镣的男女囚徒,头上还有一个正在洒水的喷头,很是一目了然。不过陈默纳闷的是,他们当时为什么没有把手铐画上?是因为有手铐就不能洗澡了吗?淋浴间的斜对面就是洗手间,画着的是两个穿着囚衣的男女囚犯,陈默等lily进了女浴室,就迫不及待地进了男洗手间,他想可能是回来的路上,喝了一大杯浓咖啡的缘故,一直就想上厕所。

洗手间很干净而且很大,洁白的瓷砖和宽大的镜子,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这样的酒店,以后还是别订了,洗手间和淋浴都离房间太远了,晚上要是想上趟厕所,那可是得费死劲了。陈默自己想道。

陈默来到洗手池边洗手,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眼,就在这时,洗手台上面的灯忽然闪了两下,然后一下就灭了。

紧接着,整个洗手间的灯光,好像收到了不可违抗的命令一般,都“唰”地一下,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陈默眼看着自己的脸,在镜子中瞬间闪过一样的消失不见,但就在所有灯光消失之前的那一刹那,他好像在镜子里,看到了另外一张脸,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陈默想道,还有一个人,就在这个洗手间里,我不认识他,他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听到,而且,这个人,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站在黑暗里,在灯光熄灭的那一刻,在那张脸出现在镜子里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似乎在那一瞬间就凝固了,冷得像红色的冰。他感觉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动也不能动,像自己陷进了一张被勒得过紧的渔网,身体露出的每一块都硬得像石头,让他整个人如同呆滞的木偶一般,僵在了那里。

他想喊,他拼命地想喊出来,他甚至伸出的双手,徒劳地在空中虚弱地抓了两下,好像这样就可以帮他喊出声音来,但最终,也不过是从自己的喉头,滚过的一阵低哑含混的喘息,在这死寂的黑暗里,听起来,更像是某种动物感觉到危险时,发出的低低的求救声,陌生而无助。

于是,他只是站在那里,嘶哑着自己的喉咙,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白净羞涩的脸,在黑暗中的镜子里,在黯淡清冷的月光下,慢慢地浮现出来。

就在这时,陈默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极是细微,但却极为急促的铃声,如同一阵急雨轻轻敲到了玻璃窗上,陈默好像被这阵铃声蓦地惊醒,他忽然察觉到自己可以动了,于是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向门口冲了出去,像一颗刚刚出膛的炮弹。很难想象他要是在撞在墙上会是什么后果,但是很幸运,他直接冲上了走廊。

走廊上灯火通明,空无一人,就像他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样,他再回头一看,洗手间也是空无一人,明亮得,如同他刚刚走进的时候一样。他闭上眼睛,大口地喘息着,跌跌撞撞地往414房间的方向跑去,没跑几步,他就停了下来。

lily就在洗手间斜对面的淋浴间里洗澡,他不能把她留下。不管他看见了什么,他都不能,把她留下。

陈默慢慢转过身,双手紧紧握成拳,死死地盯着淋浴间和洗手间这两扇门,还有中间只有几步距离的深灰色发亮的水泥地面。他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冒着大滴大滴的汗珠,感觉自己一阵阵的恶心和反胃,他俯下身子,靠墙蹲着,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不停地流,最后,他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咳出来了,他翻身靠墙坐着,头顶上廊灯的光,在他泪眼婆娑的眼中,好像分成了无数闪亮的碎片,向他飞射过来,而他,只能动也不能动地靠在墙边。

而那个东西,就在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陈默发誓自己刚才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看见了那张脸。

不知道在墙边坐了有多久,陈默摸着自己麻软的双腿,试着想站起来。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洗手间的门口,他试着慢慢往前走,往淋浴间和洗手间的方向走,他扶着墙壁,冰冷的墙面,让他有一种慢慢清醒的感觉。

他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陈默皱起眉头在努力地想着,那个吉普赛女人说的,说的是lily会看见死神对吗?她并没有说自己也会看到对吗?那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看见洗手间里的那张脸?这是不是我的幻觉?我在这里有幻觉了?是吃药不规律造成的吗?陈默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的药瓶不在那里,他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长长的走廊,这不对,这不可能,他对自己说,这条走廊太安静了,这条走廊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人,这里根本不像是一家酒店的走廊,完全没有住客的人来人往,只有一种可能,这里,就是卡尔顿监狱,只有监狱里的走廊,才会这么冷清。但,这里本来就是监狱啊,我们,现在是在真的监狱里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他听到一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轻轻传入他的耳膜。此刻他五官的感觉,好像格外敏锐,这声音让他马上全身一紧。他站直身子,靠在淋浴间门口的墙边,尽量往里靠,恨不得要把自己和墙壁融为一体才好。

这脚步声,是女淋浴间里传来的。

陈默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他知道刚才进去的是lily,但是,他不知道,现在走出来的,是什么。

陈默听着那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门口,他看着门口,又看了一眼男洗手间的门口,感觉自己手心里沁出的汗,把墙壁弄得又湿又滑。

这时,头发湿漉漉的lily走到了门口,小脸洗得白白的。陈默看见她,不由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陈默的声音吓了lily一跳,她很是奇怪地侧着头看着陈默道:“你干什么呢?跟要练飞檐走壁似的站这儿?”

陈默摇摇头道:“没事,还好你没事。”

“说什么呢?跟中了邪一样,”她又仔细地打量了陈默一下,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我刚才不太舒服,咳嗽了一会儿。”

“就说不让你抽烟了,把身体都抽坏了。”lily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刚才,洗澡的时候,没看到,什么,什么奇怪的东西吧?”陈默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没事吧,洗澡能看到什么啊?”lily更加奇怪地问道,”我看你是吃坏肚子了,脸色白得都吓人,我带了药了,回房间我拿给你。”

“好,好,咱们赶紧回去。”陈默说完,就绕到lily身后,推着她道:“咱们赶紧走。”

“你这是怎么了?”lily被他的举动都有点弄糊涂了,被他推着就跟脚不沾地一样地往414房间走去。

陈默带着lily来到房门口,他拿出门卡开了门,等lily刚进去,就一转身锁上门,又连着把能上的门锁都锁上,才靠在门上,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上趟洗手间,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lily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着,过了一会儿,她拿出一个药盒,递给陈默,“先吃一片,感觉还不好,就再吃一片,”她又看看陈默的脸色,说道:“要不,你就先吃两片吧,你这样子,看着病得不轻。”

陈默摇摇头,说道:“我有药,我没事。”

lily随手把药盒放到陈默的床头,“身体可是你自己的啊,别硬撑着。我可要睡觉了。”说完,就直接上了上铺。

陈默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地走着,他现在脑子里混乱得可以,吉普赛女人奇怪的预言,哈利·诺曼的面孔,长长的走廊,铁窗和灰墙,还有那辆红白相间的自行车,此刻都搅在了一起,对了!那个吉普赛女人对lily说过,要小心影子!

陈默连忙到lily床前,急急地问lily道:“lily!lily!你先别睡的,在广场上那个吉普赛女人,最后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吧?是小心影子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把蒙在头上的毯子一下翻下来,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踏实写你的游记得了,怎么还折腾起这个事了?”

“你就赶紧告诉我吧,我用到游记里。”陈默撒了一个谎,在回房间的路上,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告诉lily他在洗手间看到了什么,与其让她也没来由地担惊受怕,还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lily回想了一下,说道:“她说的很快,口音也很重,但是最后那句我还是听得很清楚,就是小心影子,说得挺莫名其妙的。”

陈默喃喃自语地说道:“你确认是小心影子?”

lily点点头,然后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给我去吃药,吃完药写会儿就马上睡觉,明天我还想在这个城市里逛逛呢。还有,你开你的台灯,把大灯关上!”最后两句,lily说得不由分说,很像学校宿管老师的口吻。

陈默笑了笑,拧开桌上的台灯,然后去把大灯关上,房间一下就暗了下来,只有台灯昏黄的灯光照着桌子上的东西,和陈默的电脑屏幕闪烁的微光。此时从高高的铁窗上,透进来走廊里的灯光,铁窗的影子照到墙上,把监狱的感觉,衬托得更加阴森可怖。

lily躺在上铺,小声说道:“这里,给人的感觉,还真是不太一样呢。”

“过去没住过吧?像一个真正的监狱吧?”陈默尽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人家原先不就是监狱吗?住这里挺有意思的,明天我要多照两张相,发发我的朋友圈。”

“你快睡觉吧,不是明天还想出去玩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说着重新坐到桌前,他看着电脑,但是想不出一个字,满脑子里都是哈利·诺曼的脸,和他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柜子,伸出手想打开,又缩回了手,他突然想起那个老女人的在说小心影子前的那句话:“这是他们回来的日子,因为他们,就是在这一天走的。”

陈默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手,一下急速地在电脑的键盘上敲击了起来,哈利·诺曼是在这个监狱死的,他想知道日期,他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对的,但是他又害怕,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最后,陈默的手停住了,他看着一张刚刚弹出来的网页,还有网页上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看着看着,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哈利·诺曼,在卡尔顿监狱里的死刑室被处以绞刑,关于他被处以绞刑的报道记述得极为详细,其中一篇报道是这样开头的:哈利·诺曼久久地凝视着死刑室外,如同熊熊火焰一般燃烧的枫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最后一个要求是解下他的手铐和脚镣,他说,他想擦一下他的眼镜。

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从陈默的心底升起,他慢慢回过头,去看墙上的电子时钟,这时的时间刚刚到午夜零点,刚刚跳过一秒钟。

lily已经在上铺发出了均匀缓慢的呼吸声,看样子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就在那秒针跳动的那一刻,陈默听到了一个很轻但是很清晰的声音,好像是沉重的铁器相互碰撞的声音。

“看来我不但是有幻觉,还有了幻听了。”陈默苦笑一声,他拿出自己的药瓶,倒出一颗,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正准备就着水把药喝下去,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和刚才相同的声音,只不过,声音,好像更清晰了一点。

陈默拿着杯子的手停住了,他刚刚放松了一点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他在等着下一声。

大概过了五秒钟之后,而对于陈默,就好像是过了五个小时一样长,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这时听清楚了,声音,是从走廊的另一头的方向传出来的,是从洗手间和淋浴间那里,往这边一点一点的靠近。

那声音,好像是什么很沉重的东西,在地上被人拖着走,还伴随着一阵隐隐约约的细碎的声响,好像是一个被拖着的箱子,拖着的时候,晃动了箱子上的链子,哗啦哗啦地响。

陈默坐不住了,他觉得此刻自己已经快到了疯狂的边缘,他不知道是自己的脑子有问题,

还是这家酒店的问题,还是他们不该去算命的问题,或者,是他们根本就不该来加拿大的问题,他坐立不安地看了一眼正在沉睡的lily,脑子忽然闪过这样一个想法:还好不是你遇到了死神,那个女人算得不一定准,我们一定可以挺过今晚。

但是,那个声音的又一次靠近,冷酷地把陈默一厢情愿的想法推到了绝望的谷底,因为这个声音,已经能够让他清楚地分辨出,那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了。

那是手铐和脚镣发出的声音。是被判处死刑的人,佩戴的刑具发出来的声音。

是哈利·诺曼戴着的手铐和脚镣,在一步步地,走过来。

在那一刻,陈默站在房间里,脑子在飞快地旋转着,或者已经完全处于一种自我麻木的状态,他在这两种状态之间恍惚着,不停地摇着头,对着自己不断地重复说道:“不,这不可能,这只能是一场梦。”他甚至去咬了自己的手指头。

疼,他对自己说。

你能感觉到疼,这不是梦,他对自己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疼痛的感觉和每一次更加靠近的声音,好像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为自己准备好的绞索,在慢慢地向自己靠近。

又一次响声,他甚至能听到脚镣上的铁球在地上滚动的轻响。

陈默大口地喘着气,他刚才还有一丝幻想,这声音会在别的房门前停下来,但现在,他要做点什么了。

陈默拿起椅子放到了门口,顶住门,然后尽量轻手轻脚地拿出自己和lily的行李箱,摞在椅子上,门是铁的,顶上行李箱,没有什么东西能进来。陈默对自己说。

真的进不来吗?

陈默退后了两步,看着门口,他回身抄起了桌上的台灯,拔掉电源线,台灯的样式很简单,但是金属的质感和重量,让陈默有安心了一点。

这时,他感觉铁门上高高的铁窗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抬起头,看着门上,长方形狭窄的铁窗。

一个黑色而瘦长的影子,慢慢地,慢慢地,滑过陈默铁窗前走廊的天花板。

陈默手里的台灯在那一瞬间,差点从自己手里滑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是一声,已经到了隔壁的房门。

陈默和lily的房间,是这一端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房。

陈默闭上了眼睛,他等着下一声到门口,或者,就此停止。

此刻陈默的脑海里,忽然有一种从未感觉过的平静。

虽然以这样的方式,度过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晚,并非自己所愿,但是人生如此,命运未必给你机会让你对曾经的生活,说出什么感谢或者遗憾。我的一生算不上有多精彩,甚至可以说是平淡无奇,但是我爱过一些人,我相信那些人,也真心地爱过自己,我有过实实在在的快乐,也有过无法说出口的失去,我没有多少钱,但好在我一直有自己的梦想,现在唯一担忧的,是自己的病,我很害怕自己的病,会有一天把自己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也许,这样的结局也不错。

“一中国游客在加拿大的渥太华,在酒店里手拿台灯莫名身亡,中国政府提请在加拿大的中国游客注意自身安全。”这个报道,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素材。想到这里,陈默竟然还对自己微微笑了一下。

又是一声,脚镣上的铁球沉闷的撞击声和手铐上铁链的“哗啦啦”的响声就在门外,还有沉重的脚步声,就一声,在门外。

走廊上的灯,在这一刻,全部熄灭了。

就在灯光熄灭的时候,陈默看到一个似乎比铁门,还要高的瘦长的黑影,停在了房间的门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现在房门内外,都是一片漆黑,只有陈默身后电脑屏幕的光,微微地闪烁着,照着他映在门上的身影。

陈默紧紧地握住自己手里的台灯把,他的脑子里,现在已经是一片空白。

小心影子。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来吧,影子。他扬了扬头,轻轻地对自己说道。

一股好像是从冰天雪地吹过来的微风,毫无声息地穿过了铁窗,轻轻吹过陈默的脸颊。他能感到自己的发根,都被冻得立了起来。借着电脑的光,他看见铁窗外,一个比黑夜还要暗的影子似乎在移动。然后,是一声轻微的“咔嗒”声,那是什么东西,在开始转动铁门的门把手。

陈默一眼不眨地盯着门把手,看着把手在慢慢地转动,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上铺上沉沉入睡的lily,她好像皱着眉头,似乎正在做着一个噩梦。

一声“咔嗒”,第一道锁开了。

陈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慢慢举起手中的台灯。

第二声“咔嗒”,第二道门锁开了。

顶住门的椅子和行李箱似乎足够沉重,两道门锁打开之后,一时竟没有了动静。

陈默慢慢靠近,那扇似乎已经被寒意浸透的铁门,他听见门在“吱呀”作响,似乎正在被打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开得很慢,像是舞台上慢慢打开的帷幕。

椅子和椅子上的行李箱,很不情愿地慢慢地挪动着,最后,慢慢闪开了一道缝。

在窗外的月光下,陈默看见一道黑影,正在顺着门缝,轻轻地闪进来。他一跃而起,举起手中的台灯,朝着门缝中要进来的东西,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了过去。

只有这一下了。陈默暗暗想道。

但是,他失败了,他这一下如同砸到了铁门上一样,除了没有声响之外,他直接被震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门继续在打开着,黑暗马上就要进来了,此刻似乎连月光,都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的一样,陈默在那一刻,想到了那刺在一个女孩胸膛上的字——“耻辱。”那字,似乎还正在滴着鲜血。他绝望地看着门,在一点点地打开,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慢慢地走了进来

就在此时,lily翻身坐了起来。

一道淡绿色柔和的光,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紧接着是一片,然后是一大片,那源源不断的光芒,如同瀑布一样从lily的身上倾泻而下,它迅速地充满了整个房间。

最后,那淡绿色的光,它慢慢地,坚定地向门口流去。

在门口,与黑色的影子相遇。

那淡绿色的光芒,似乎是在驱赶着影子往门外走,陈默看着黑色的影子扭曲着,舞动着,似乎不甘心就这样撤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那光芒越来越明亮,淡绿色逐渐变成了青白色,越涨越高,最后竟已经涨到了铁门的高度,它如同流动的火焰,把黑色的影子一点一点地,赶出了铁门。当铁门最终关上的那一刻,走廊里的灯,也几乎在同时,亮了起来。

陈默半躺在自己的床上,一直保持着一个半卧半起的姿势,手里还握着台灯,这时,他听到头顶上“哐当”一声,他赶忙起身一看,发现是lily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那青白色的光芒慢慢转成淡绿,慢慢缩小,再次回到了lily的身上,就好像她有着吸收云雾的特异功能一般。陈默把椅子拉回到桌前,重新把台灯放到桌上,接好电源再次打开,然后把门再次上锁插好,台灯的光很温暖,房间,也很温暖,

做好这一切,陈默才全身全身疲乏地靠在自己的床上。他想,自己可能,弄不清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可以确定一件事,他们,他和lily,挺过了今晚,他们,可能,还有很多很多的夜晚,聊一聊这一夜发生的事。

第二天的清晨,陈默是被lily叫醒的,当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的时候,看见lily正在下铺拼命地摇晃着他,还在焦急地低声叫着他的名字。

“陈默!陈默!你醒醒,你快醒醒!”

“什么事情啊?”陈默还在半睡眠状态中,他伸手想去揉自己的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肘酸疼得要命。

“你看啊,快看啊!”lily还在对他低声地喊叫着。

陈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他们的行李箱散乱地放在地上,门边上。

“真是见鬼了!我昨天明明都看见咱们的箱子放进柜子里的,今天早上一醒过来,就发现箱子都摊在地上了,是不是,晚上有小偷进来过啊?”lily有些害怕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这个啊,”陈默换了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好像觉得自己全身都在酸疼,他侧过头,正想着自己和lily要说些什么,是寒冷黑暗,到处走动的影子?还是lily如同神助一样的解救,他看着lily,忽然看到她脖子上,垂下来的那个翡翠平安扣,淡淡的绿色,闪着温润的光。

他直盯盯地看着lily脖子上的平安扣,慢慢地说道:“是我,嗯,是我,昨天吧,我想找点东西,所以吧,我就,我就把箱子拿出来了,你的箱子不在我箱子上面吗?我昨天找完东西,就忘了,忘了放回去了。我也是怕吵醒你。”陈默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

“哎呦,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有什么人进来了呢?”lily拍着胸口,不满地看着陈默,“人家本来昨天晚上都没睡好,大早上就碰到你闹这么一出!”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陈默连连说道,这时候他说话顺畅多了,“我给你赔罪,中午我请你吃饭。”

“我告诉你我这一晚上就没睡踏实,”lily站起来,去拿自己洗漱的东西,“就感觉身上忽冷忽热的,还一直在做噩梦。”

“这里暖气挺足的啊,我感觉还行的。”陈默支吾道。

“没有,我记得有一段我好像自己卷着毯子,身子都蜷成一团了,还是觉得冷,后来才好多了。”lily拿着东西,向门口走去,“你记着赶快起来啊,吃完早饭我还想去逛逛呢。”

“好,好。”陈默连声应着道。

随着lily“哗啦”一声拉开铁门,还躺在床上的陈默听得是一激灵。

“这门,还真挺有监狱的感觉。”lily在门口笑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听着lily的脚步向另一头走去,他看着和煦明亮的阳光从门口,从铁窗上照进来,照得黑色的铁栅栏,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辉。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陈默和lily到了二楼的餐厅,发现这里的布置,也是如同监狱的食堂一样,漆成暗红色的木质椅子,暗红色的桌子,还有靠墙的长条的靠背椅,陈默看着,似乎能看见当时的那些犯人,在这间房子里,端着装满食物的盘子,沉默地走来走去,有时候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凝视着斑驳陈旧的桌子,他好像一下就没了胃口。

陈默去拿了一杯热牛奶,找了个地方坐下。餐厅里人不多,不过陈默看到,昨天晚上那群骑自行车的年轻人,围坐在里面一张长条桌子前,正聊得热火朝天。

lily拿着盘子坐到陈默的对面,看了他面前只有一杯牛奶,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啦?你是节食还是省钱啊,就喝一杯牛奶?”

“我的胃有些不舒服,不太想吃东西。”陈默回答道。

“昨天你吃药了吗?”lily接着问道。

“吃药?哦,你说你给我的药吧,一直写东西就忘了,不过,我现在也没昨晚那么难受了。”

“你还是注意点吧,昨天晚上你的脸色可真是吓人,煞白煞白的,就像个鬼一样。”lily吃着早餐说道。

lily话音刚落,陈默就失手打翻了自己面前的杯子,刚喝了一半的牛奶,一下洒了一桌子,也溅在了陈默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陈默一边连声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拿着餐巾纸,擦着桌子和身上的溅到的牛奶。“可能是没休息好,有点恍惚了。“他抱歉地对lily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今天早上感觉你就怪怪的。”她迟疑了一下,问道,“难道你,昨晚,真的——,”lily下面的话还没有出口,陈默就摇着头,把食指竖在自己的嘴唇上,“别说那个词。”他一脸凝重地说道。

lily似乎被陈默的举动吓着了,她放下手里的刀叉,问道:“怎么一回事?”

陈默去重新拿了一杯牛奶,然后坐到lily的面前,想了想,小声说道:“那个吉普赛女人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看见那个东西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他的声音里,仍然带着一丝丝的颤抖。

陈默,开始慢慢地讲着他昨天遭遇的一切,他讲得很慢,有时候还要想一下,他以为,他会记得昨天的事情的每一分每一秒,但是今天醒来,好像那些事情都已经离他很遥远,他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但是他记得那个寒冷的黑影。他透过铁窗,看见那个黑影无声无息滑过天花板的形状。那张白净的,带着一点拘谨的微笑的,年轻人的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lily看着着他,不时插上一句话,她远比陈默想的要冷静的多,她拿着手里的叉子,戳着沙拉中的紫甘蓝,直到陈默说到最后是她身上的发出来的光,赶走了那个影子,她才停住手里的叉子,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翡翠平安扣,她喃喃地说道:“原来是这样。”

lily听陈默讲完,她看着他,突然微微一笑,“在我睡觉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真的相信那个吉普赛女人的话?或者,这个地方真的有,有那个东西?”

“你可以随便说了,我原先想,这事不让你知道,怕把你吓着,但是吧,你说了句有鬼,”

陈默也笑了笑道:“倒是把我自己吓了一跳,还不如直接和你说了,也不用遮遮掩掩的,自己吓自己。而且,”陈默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件事,说到底是你的功劳,不告诉你,也不太合适。”

lily看着陈默,又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平安扣,说道:“其实,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和你说的,一模一样的梦。”

陈默惊呆了,空举着装着牛奶的杯子竟然忘了放下,“一模一样的梦?一模一样?”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但我不记得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只是觉得很冷,在梦中,”lily的手敲着桌子,好像在回想着什么,“我坐起来要拿毯子。”

“然后你又睡过去了?”陈默急急地问道。

“对。”lily说道,她拈起胸口的平安扣,万分珍视地抚摸着它,“这是我爸爸给我的,没想到,它一直保佑我到现在。”说完这句话,她的眼中一下充满了泪水。

“那个扫地僧!五台山的那个扫地僧!”陈默猛地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全然不顾溅出来的牛奶又洒到了他的身上。“他说你这个平安扣怎么来着?”陈默敲着自己的脑袋,苦苦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女施主的平安扣,是在西藏开过光的,有逢凶化吉之力。”lily慢慢地说道。

陈默长叹了一声,身子瘫软地往后一倒,口中喃喃地道:“老天保佑啊,真不知道,没有你这个东西,我们会怎么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lily看着陈默的眼睛,问道。

“走。”两个人同时脱口而出。

“现在?”

“马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如同被顶上了弹簧的玩具一样一跃而起,他快速地说道:“我现在就去,你吃完早饭,就回来收拾箱子,我收拾好在房间等你。”

lily也站起来道:“还吃什么啊,早点离开这个监狱吧。”

两个人如同一阵风般地回到了房间,急急忙忙地收拾好行李,穿过了重重铁门,拎着箱子到了三层,每一声铁门的关门声,都让他们离开的心情变得更加急迫。

菲尼克斯正在前台戴着耳机悠闲地听着歌,看到他们两个人拿着行李站到自己面前,有些诧异地摘下耳机,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要离开了吗?”

“是的,菲尼克斯,我们想现在就走。”陈默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是为什么呢?里多运河的狂欢节还没有开始呢?而且,你们还没有逛过这个城市呢?”他问道。

陈默和lily对视了一眼,lily说道:“昨晚,我们已经把该看的都看过了。”

“真的吗?”菲尼克斯有些怀疑地问道。

“谢谢你,菲尼克斯,但是我们真要离开了。”陈默说道。

“ok。”菲尼克斯摊了摊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结完帐,和lily推着行李箱出了门口,lily对陈默道:“你昨天晚上没睡好,我去开车,你把车钥匙给我。”

“我陪你过去。”陈默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没事的,我有这个,你放心。”她指指自己的胸口。

“好吧。”

看着lily沿着爬满爬山虎的灰色砖墙走过去,进了停车场的铁门,陈默默默点起了一根烟。

菲尼克斯也走到门口,对陈默说道:“希望下次,你们能住得更久一点,渥太华还是很值得一看的。”

陈默不置可否地低下头笑笑,然后问道:“菲尼克斯,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当然。”

“你相信有鬼魂这件事吗?”

“鬼魂?”菲尼克斯皱起了眉头,也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就是,你相信,哈利·诺曼的鬼魂,会有一天回到他的房间吗?”陈默看着他问道。

“你们是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了吗?”菲尼克斯问道。

“其实我们并不确定,我们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陈默慢慢说道,“但是,昨晚,会让我们终生难忘。”

“嗯,我的朋友,”菲尼克斯摇晃着手中的卷烟道,“我不知道昨晚,你们遇到了什么?但是据我所知,鬼魂,不过是人的一种想象。“

“我看过一个电视剧里说的,鬼可以是很多东西,一段记忆,一个白日梦,一个秘密,悲伤,恐惧,愧疚,他们是我们情感的一个出口,他们,只是我们想看到的东西,大多数时候,鬼魂,只是一种愿望。”

“愿望?”陈默问道。

“对,一种愿望。”菲尼克斯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看着里多运河上过往的船只,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重复道:“一种我们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愿望,你恐惧的,你怀念的,都在这里了。”

这时,lily把车开到了门口,菲尼克斯帮他们把行李放到后备箱,挥挥手,对他们说道:“一路顺风。”

陈默坐在副驾的座位上,也对他挥挥手,他看着门廊的吊灯,这座监狱的灰墙,还有在清晨的风中,微微摆动的爬山虎的叶子,“希望,那,真的,只是一种愿望。”陈默在车窗后,轻轻地说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lily按照导航,先是左拐上了沃勒路,接着上了爱德华国王大街,她开得有些快,尽管渥太华的清晨,大街上的车很少,但是她还是开得有些快了,陈默轻轻拍拍她的肩,说道:“你可以开得慢一点了,这边离蒙特利尔很近,不过两百公里,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不用那么赶。”

lily小脸煞白,一言不发,只是把脚踩在油门上,速度丝毫不减,陈默带着疑问地看着她,但lily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道:“你没觉得,咱们前座这边,和原先有什么不同吗?”

陈默有些木然地摇摇头,他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和菲尼克斯的对话中,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

“那串平安铃铛,就是,被那个扫地僧也开过光的铃铛,银色的那个,”lily接着低声道:“碎了。”她说着转过头,淡淡地扫了陈默一眼,“在昨天晚上。”

“我把碎片收好了,放在前座的储物箱里了。”lily紧把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接着说道:“我想,我现在知道在男洗手间,你遇到那个东西时,为什么能跑出来了。”

“你是说,我那时听到的声音,就是,就是这串铃铛的响声?”陈默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他说着就打开了前座的储物箱,看见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赫然装着那一串,原先挂在后视镜上的平安铃铛。

陈默没有去拿那个盒子,而是关上了储物箱,身子往后一靠,他觉得自己身上,一滴滴的冷汗,霎时就流了下来。

lily放慢了车速,不远处,可以看见卡蒂亚桥了,桥下,就是波澜不惊的渥太华河,陈默看着桥边,一幢造型奇特的白色尖顶房子,低声道:“没想到,我们去了趟五台山,还真碰上了个高人。”

“你说,他真的就是个扫地的吗?说话还有口音,看着也其貌不扬的?”lily满腹疑虑地问道。

“谁知道啊,经过昨天晚上和现在的事,我可能不再相信眼见为实这句话了,因为就是亲眼看见的事,我自己都解释不通了。”

“我也觉得我们遇到的事情,都太让人难以相信了,没听说过谁自驾游会遇到这么多事情,我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我想好了,要好好享受这段旅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你是这么想的啊?”陈默用奇怪的眼光看着lily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太可怕了,我们算了回去吧。”

“那是你心里这么想的吧,”lily微微一笑道,“刚才我把铃铛收好以后,坐在方向盘后面,心里突然觉得,如果我们连这样的事情都见过了,也都活过来了,——”

不等lily说完,陈默接着道:“那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两个人会心地笑了起来,lily笑着点着头道:“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随着lily把“白色雪人”开上了卡蒂亚桥,陈默看着滚滚的车流,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找到一首歌,然后按了播放键。

“谁的歌?”lily戴好墨镜,摇下车窗,清新的空气一下扑进了车里,让人心情为之一振。

陈默也戴上墨镜,笑着说道:“周杰伦,《一路向北》。”

lily过桥后就上了2号公路,接着右转过了雷米湖公园,上了50号公路。

“你这个导航还挺准的,我这么开着也不费什么劲,我就一路开过去吧。”lily说道。

“那哪儿成啊,”陈默半眯缝着眼道:“你一个人可不行,得咱俩换着来,要不你太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觉得我没问题啊,这边车道宽,也多,开车也挺规矩的,沿着导航走,也不费劲。”

lily说道,“开着感觉还挺爽的。”

“那你,也得注意点儿安全。”陈默虽然说着,但是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行了行了,还硬撑着呢,睡觉吧你,你放心,好歹我也是在北京开过车的人了,大风大浪都见过了。”

“就怕,就怕,北京这大风大浪,是你们这帮女司机给掀起来的。”陈默语音含混地说道,他还想开两句玩笑,但是沉重的眼皮,如同一道越扛越扛重的铁闸,话还没说完,就合了起来。

lily看了一眼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的陈默,她小心地开着车在车流里穿行着,但是,速度更快了,她是喜欢开快车的,因为速度有时,会让人忘掉一切。

张译昨天给她发了微信,说他把“焦糖”领回家了,“摩卡”看见她很高兴,病也好了,现在每天他都早早地回家陪他们俩,感觉挺好的。这是张译第一次,没和她说他们俩复合的事情,但是却让lily想了很久。

他的微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把“焦糖”和“摩卡”都领回家了?哪个家?是lily和张译的家还是他们家?每天都回家陪他们?那你原先的饭局呢?要见的客户呢?公司的团建呢?现在都不重要了?如果你要是把“焦糖”带回家,你妈会愿意吗?这不单单是一条小狗,lily明白,他的话里,更多的是一种态度。但是她对这样的态度有些无所适从,她已经准备好和自己的过去,和那些与这个过去有联系的人,彻底地一刀两断了。但是张译的微信,却又把她的心搅乱了。

lily看着远处绵延的雪峰,葱郁的树林,还有道路中间,一直延伸到极远处的醒目的黄线,这苍茫空旷的景色,让lily不由得慢慢放慢车速,欣赏起道路两边的风景。

他是,怎么想的呢?不是他妈都让他去相亲了吗?lily看着澄净的天空,还有懒洋洋地卷在山峰上面的白云,他见的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呢?lily摇摇头,似乎想把那些疑问,都从自己的脑袋里摇出去,如果,昨天晚上,是和张译遇到那个影子,那他们会怎么样呢?自己还会觉得这是一次独一无二的旅行体验,还是会像个小女孩一样说着自己想要回家了,这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还是回家的好。回到家,我可以磨两杯咖啡,他一杯我一杯,他的不加糖,我的多加糖,看着“摩卡”和“焦糖”在屋里兴奋地窜来窜去,或者安静地躺在自己的窝里,他在书桌那边打游戏,我躺在床上看书,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如果可以,我曾经希望,会有很多个这样的下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他在那时不是离开,我还会和陈默来到加拿大吗?如果他再坚持一下,我们,会不会就在一起了?lily知道自己的决定有些赌气的成分,但是她知道,现在早已经没有了如果了,只是现在的她开着车,奔驰在加拿大广袤而荒凉的原野上的时候,她想,她,是有些想他了。

那个影子到底有没有呢?自己做的梦,居然和陈默在现实中的遭遇相差无几,她现在想起来,还浑身一阵阵地发冷,还好,我有爸爸给我的平安扣,想到这里,lily的眼眶又有些湿润了,也许,最终战胜那个影子的,不是什么在西藏开过光,有逢凶化吉之力的平安扣,而是爸爸对她这个女儿的爱,是祝福,是一种渴望保护她的愿望。

陈默最后与其是睡醒了,倒不如说是给饿醒了,他刚睁开自己惺忪的睡眼,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坐直身子道:“看来我真是困了,好像说着话就睡着了。”

“也睡饿了吧?”lily揶揄道。

“嘿嘿,”陈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眼去看导航,“你开得挺快啊,这都快到了?”他有些惊讶地问道。

“也就正常速度吧,这边也有限速的,是你太困了,倒头就睡了。”lily说道,“不过你可是错过了不少美景。”

“这我相信,”陈默揉了揉眼睛,“我是太困了,从昨晚上到现在,好像醒着和睡着了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晕晕乎乎的。”

“估计是咱们俩的精神都太紧张了,”lily说道,这时导航语音提示她离开50号公路,转入6号公路,“还好,渥太华离这边还真不算远,早饭和午饭在一起吃得了。”

陈默说道:“好,我查查有什么好吃的餐馆。”他伸手从后座拿过自己的背包,开始翻看起来,不过他翻到的不是餐饮那一页,倒是夜店介绍那一页,而且还边看边偷偷地笑了起来。

lily奇怪地问道:“你看什么呢这么兴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连忙把话题岔开道:“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中餐。”lily很是坚决地道,“西餐吃得我胃都不舒服了,我得吃中餐,米饭馒头都行。”

“我也是,我想吃炒饭,还想吃汤面,宽汤窄面,汤要浓浓的,特别好喝的那种。”陈默说着,似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那你赶紧的啊。”陈默绘声绘色的形容,似乎也影响到了从早上就没有吃饭的lily。

“那我们就直接去唐人街吧,那边的中餐肯定正宗。”陈默看着书说道。

“那边,——,lily有些犹豫地道:“会不会有些不安全,我听别人说唐人街都挺乱的,什么黑帮啊,吸毒贩毒的。”

“那别的地方就没有了?放心吧,咱们就是吃顿饭,又不是跟人家抢地盘。”陈默笑着道。

“好吧,那就去唐人街吧,还有,酒店还没定呢,你找个好点的酒店,可别——,”

lily突然停止了话音。

“放心,打死我我也要定一高档酒店,最好是警察局改建的,好好杀杀昨晚上的那身晦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哈哈,行,有本事你就定一个。lily不由得笑出了声。

陈默和lily,似乎已经摆脱了昨晚的阴影,不过lily叮嘱陈默在订房的时候,一定要订两间在隔壁的房间,“有什么事,彼此还能有个照应。”陈默看她郑重其事的样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陈默拿手机查了一会儿,终于狠了狠心,定了一家唐人街附近的尚普兰万豪酒店,“要是不想到处找停车位,就先到酒店,走过去也没多远。”

“好,咱们这就进市区了,我看时间还早,估计你就是定了人家也不让你入住吧?还是先吃饭吧,吃完午饭再去酒店吧,不用那么赶的。”

“也成,那就直接唐人街了,出来这几天,不是英文就是法文,好久没看见中国字了,甚是想念啊。”陈默满心期盼地道。

lily笑着说道:“你是好久没看见中国菜了,心里甚是想念吧?”

等陈默和lily到了唐人街的门口,才发现他们选了在这里吃饭,也许是过于明智了。

“看!水煮鱼!”

“这里有深井烧鹅皇!”

“大号猪扒饭,丽晶酒家啊,估计是星爷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要吃炸酱面,那一家,北平风味菜!”

“羊肉泡馍,来一碗吗?”

“嘿,我说,这里还有烤串呢!”

似乎每家餐馆他们两人都想进去吃一顿。最后,经过非常激烈而短暂的讨论,他们走进了一家叫做“红翻天”的川菜馆。

餐馆的店面看着很普通,不过是浅色的招牌,写了一个中文的“红翻天”,一个英文的“餐馆”,虽然还没有到中午,但饭馆里面,却已经是人声嘈杂了,比起西餐馆的安静冷淡,更给陈默和lily一种到了东直门簋街的感觉。

他们俩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兴奋地看着菜单。

“我要一个毛血旺。”这是lily说的。

“再来一个尖椒大肠,嘿嘿。”陈默看见这道菜名时,简直是他乡遇故知。

“素菜我要一个清炒豌豆尖。”

“凉菜就上夫妻肺片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喝啤酒吗?”lily问道。

“那你开我就不客气啦,来瓶啤酒当然最好啦。”

“我开我开,你敞开了喝。”lily笑着道。

两个人点完菜,闻着饭馆里久违的中餐馆的味道,陈默突然问道:“想不想家?”

“还好吧。“lily简短地说道。

“你也喝一杯吧,意思意思,庆祝我们——,”他想着下面该怎么说。

“庆祝我们有了一次不一样的经历,让我们,更加珍重现在的人生。”lily说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啤酒。

“说的好,来,干杯。这边喝一杯开车没问题的。”陈默说道。

“好,就一杯。”

两个人都是一饮而尽,喝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都有些一言难尽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一会儿,菜上来了,两个人尝了尝,竟然都是正宗的川味,陈默米饭就要了两碗,吃得心花怒放。

lily环视着餐馆各处的中文招牌,每一处都觉得如此亲切,她问陈默道:“陈默,你说,如果不是出了国,好像对自己是中国人也没什么想法,到了这里,才觉得这些文字,这些吃的,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家的感觉?”陈默问道。

“对,就是感觉特别的不一样。”

“还好你没出国读书,要不在外面读两年书,你都忘了这毛血旺有多香了。”陈默用筷子敲敲刚端上来,吱吱冒着热油的毛血旺。

“这里的菜做得再像再好吃,也不是咱们学校门口‘小四川’的味道。”lily感叹道。

“虽然再也回不去了,但我更庆幸,我能拥有那段美好的岁月。”陈默回答道。

“这次旅行,让我想起了好多咱们在学校时候的事情,年轻时候的事情。”

“那你可得谢谢我,我们出来一趟,把你都变年轻了。”陈默笑着道。

lily摇摇头,“其实我这次出来,就是有一个问题,始终没有想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问题?”陈默满嘴油光地吃着尖椒大肠。

“我究竟是要彻底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还是面对现实,和过去和好呢?”

lily轻声地问道。

“是这事?”陈默停住了筷子,他想了一下说道:“你不能指望一次旅行,就能解决你所有的问题,你和我不一样,我是需要重新开始的,而你,”他沉吟道:“你很爱他吗?”

“原先我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只是我不能再爱他了。”

“事情的解决方法永远是一个最简单的答案,其实就在你的心里,”陈默看着lily的眼睛,“如果你做不到放弃他,你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了,只是,你不愿意承认它而已。”

“在感情这件事上,永远没有谁对谁错,只有你爱他,还是不爱。”

“就像你和陆秋怡?”lily问道。

陈默看了lily一眼,没有说话,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啤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握着酒杯,并没有喝,而是看着iily,看了好久,看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陆秋怡这件事,很多人说我矫情,”陈默喝了一口啤酒道,“就是别人好像都觉得,我们俩那点事,到不了离婚的份儿上。不就是两人吵架吗?不就是话不多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比你们俩打得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没看见别人想离婚呢?两口子过日子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有个孩子就好了,我身边的人,都是这么劝我的。”

“生活和爱情,是彻头彻尾的两件事,他们,总是这么说的,就像,就像村上春树说得那样,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彻头彻尾的绝望。”

“我们无法要求生活尽如人意,就像依然对人生抱有希望。”陈默接着说道。

“但在你真实的生活里,可能没有村上春树,却存在着,你说的那种彻头彻尾的绝望。

人,都是会变的。”lily迎着他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道。她的眼睛看着他的脸,目光却有些漠然,好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但是他们不是我,”陈默低下头,又猛然地抬起,喝光了杯中的啤酒,“总得和一个你会喜欢的人在一起吧,无论是结婚还是有个孩子,其实,我们花大把的时间,去认识一个以为从此就会一直在一起的人,但到了后来,却发现你根本不认识她现在的样子。”

“你不是一点没变,你是根本没变。”lily叹了口气道。

“你太敏感了,太自以为是,还是跟过去一个样子。你想要的,不过,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那种感觉。”lily摇摇头。

“你不这么想?”陈默问道。

“我——曾经想过,要找一个这样的人,但是我发现,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过去不是这样的啊,我们是了解的啊,我和陆秋怡,我们,是可以心领神会的啊。”

lily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陈默道:“过去,你说的,你认为你们彼此的相互了解,心领神会,或者什么心有灵犀,都只是你的想象而已。“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完全地了解另一个人,更何况,人都是会变的,物质可以改变灵魂,这句话听说过吗?”

陈默很惊讶地看着lily说道:“真没想到,你们女的看得,比我们男的明白。”

“不存在什么男的,只是你。”lily一针见血地说道。

“那,你也觉得我是矫情了?”

“你不是矫情,那是你的本性,只是你接受不了人的改变罢了。”lily接着说道,“坦白地讲,如果陆秋怡挣的比你多,你会不会有时候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默摇摇头。“我承认她确实比我挣得多,也有能力,这问题我倒没觉得怎么样,我真的没太在乎钱的事情,我不怎么花钱,当然也没怎么费心思去赚钱。”

“那,她是不是有时候,会让你作为一个男的,觉得自己挺没面子的?我的意思是她没有想到,或者好心维护你,反而伤了你的面子。”

“如果是单纯的没面子,我会生气,但不会留在心里。”

“明白。还有,你是不是觉得,很多时候是你做出妥协,而不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也不是问题的,我知道在一个家里,是没有绝对的谁对说错的。”

“如果刚才我问的,对于你都不是问题,那就是,”lily摆弄着手里的筷子说道,“现在的她,就是她真实的样子,你原先只是把她当做了那个理解你的人,你想象中的那个她,跟现实中的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或者,也许是她变了,而你没变而已。你无只是法接受那个现实的她。”

陈默看着lily,点点头,“也许吧,也许你说的对。”他说道。

“你不觉得,当你身边的世界,身边的人,都在改变的时候,自己也要对你身边的这个世界,做出一点改变吗?”

“如果这个改变,是要让我放弃我认识的那个自己,我宁愿不要改变。”

“你这就是逃避。”

陈默苦笑了一下,道:“陆秋怡,也说过类似的话。”他顿了一下,“可能真的是我固执吧,也许我早就该像你一样,认清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会变的,和你心有灵犀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lily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盘子。

陈默看着她,突然说道:“今天你说的这些,也算是经验之谈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的问话,好像完全出乎lily的意料之外,他怔了一怔,然后冷冷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经验,有些东西,是常识。”

陈默点点头,再没有说话。

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在两个人你来我往,少有的针锋相对的对话中,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了,最后陈默起身去结账,两人连饭后的的幸运饼,都没有兴趣去拆了。

lily和陈默坐进车里,lily转动着方向盘,按照导航的提示,朝着一个街区之外的尚普兰万豪酒店驶去,陈默看着窗外的蒙特利尔中央车站,看着随处可见的法文标志,不由得说道:“蒙特利尔这里,还真没看出来是加拿大,除了感觉冷一点,其实和巴黎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

lily笑了笑,也许是为了缓和一下午餐时两人谈话的紧张气氛,也许,确实是因为学过法语,对蒙特利尔的历史很有兴趣,她慢慢地讲起这个城市。

“我的法语老师,一个女孩,她是法国人。但是她在这里——蒙特利尔,生活了很长时间,在这里,她遇到了自己的初恋,她说他比她大很多,而且那个男的结婚了,也有孩子。两个人,就像梁家辉演得那部电影,叫什么来着?”lily蹙着眉头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对了,是《情人》,梁家辉演的《情人》,爱得死去活来,后来,她跟着自己的父母回到了法国后,这件事才不了了之。她的父母好像是在外交部任职,她从小跟着他们走遍了世界各地,但是她说,只有两个城市她难以忘记,一个是巴黎,一个,就是蒙特利尔,她说因为这里,是另一个巴黎。”

“这两个城市在她的形容中,就好像一对血浓于水,却又各自分道扬镳的姐妹,”lily笑着道:“她们有着各自让人无法言说的魅力,那些不经意间的繁华,还有那些骨子里的浪漫与不羁,那些在街头,随时都会响起的慵懒而随意的法国香颂,都让成为你在离开她以后的日子里,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

陈默睁大了眼睛看着lily,好像都有些不认识她了一样,“这段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你老师说的?”

lily笑着对陈默说道:“怎么了?小看我?”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这段话更像是一个文学作品的段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我的老师,她用法文写的,自己翻译成中文,我觉得写得很好,她就让我当课文来背下来了,所以我记得很清楚。”lily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陈默点着头说道。

“还有,她说来到这里,一定要看这里的车牌,”lily意犹未尽地接着说道:“就是车牌最下面的那一行小字,”她指着前车的车牌,对陈默说道:“这是法文,意思是永志不忘,或者直译为我记得。”

“我记得?什么意思?”陈默问道。

“好像说的是,蒙特利尔,还有魁北克省这些地方,原先都是法国人在这里的,由一个个小城镇变成了比较繁华的城市,后来英国人来了,法国人被英国人打败了,于是这里就归英国人管了,但是这里的法国人后裔,都很怀念蒙特利尔过去的繁华和曾经美好的日子,所以魁北克省一直在闹独立,法裔和英裔的问题很突出,魁北克这边的蒙特利尔,魁北克城,都是法裔地区,他们用法文写下这个车牌,就是说他们记得自己作为法国人的时候,拥有的属于自己的文化和语言,就是法式的生活和自由。”

“啊?这城市还能这样?把这样的话光明正大地印在车牌上,加拿大政府不管?”陈默吃惊地问道。

“对,他们就是这样,魁北克省的车牌都有句话。”lily笑着道。

“也许,另外一种解释,可能是你更喜欢的。”lily说道,“有人说,这句话,是出自这里一个法裔诗人的一首诗:‘我记得我生于百合花之下,却在玫瑰花下长大。’”说完,她又用法语重复了一遍。

陈默听着lily用温柔婉转的法语说完这句诗,问道:“我只知道玫瑰花指的是英国,百合花是指法国?”

“对,我的法语老师说,百合花是旧时法国王室的徽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对了,有卖这种车牌的吗?当纪念品的,我想买一个装我车上。”陈默忽发奇想地说道。

“还真有你的,等回头我们看看小店里有没有。哎,是不是这里啊?”两个人说着,lily忽然指着街道旁边一幢深灰色的大楼道。

陈默转过头仔细看着高楼道:“没看见酒店的标志啊,不知道是不是啊?”

lily说道:“导航可说就是在这里了。”

陈默一直等到开过了路口,才在大楼的侧面看到酒店的标志,lily又绕了一圈,才重新停到了酒店的正门。

“我去停车,你拿行李去办入住吧,节省时间。”lily说道。

陈默打开后备箱,门童过来帮忙把行李拿下来,带着陈默去酒店的前台。酒店房间的价格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陈默的预算,但是经过昨天的事,还有今天和lily的一番对话,陈默好像突然一下子觉得,自己过去很在意的一些事情,现在好像,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甚至,他觉得过去的自己,都有一些幼稚和可笑。

陈默办理完入住,在酒店大堂等着lily一起去房间,他随手翻着酒店前台旁边广告栏里的宣传单,发现都是按摩院,脱衣舞俱乐部,无上装酒吧的介绍,各种各样的彩色图片,很难不让人血脉喷张。他慌乱地把宣传单放下,想转身离开。刚走开两步,他又转身回来,拿过一张,发现这个地址就在酒店附近,他正看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lily的声音:“干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陈默的身子陡地一震,就好像做贼被人当场捉住了一样,他手足无措地转过身,结结巴巴地说道:“哎呀,你停好车了啦?哦,你还挺快的,我看看,我看看这里的,景点介绍,景点介绍。”

lily看着他异样的表情,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宣传单,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笑着道:“景点介绍?啊,有什么景点啊,我来看看。”不等说完,她就伸手过来,要拿陈默手里的宣传单,陈默连忙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又从广告栏里拿出一张旅游图,塞到她手里道:“有很多,很多很多,我们分开了解一下。”他嘿嘿地笑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看着陈默的样子,好像很有意思一般地笑着,她慢慢拿过旅游图,看着图上的景点,慢慢说道:“嗯,我们得好好看看,晚上打算哪里。”

“晚上睡觉吧,早点睡觉,你今天开车累了,早点休息。”陈默一连声地说道。

lily很是怀疑地看着陈默藏到身后的东西,又看了看陈默遮遮掩掩的眼神,然后笑了笑道:“好,听你的。”

酒店的楼层很高,陈默和lily住在22层,等陈默给完服务员送行李的小费,两个人站在各自的门口,lily想了一下问道:“下午不出去了?”

“你想出去看看吗?”陈默问道。

lily摇摇头,说道:“刚才被你一说,我还真有些累了,我想先睡会儿,时差也倒得差不多了,不会睡过头的。你呢?”

“我在车上睡了,现在还行,我给编辑发个邮件,你要是醒得早,就叫我,咱们出去逛逛,要是醒得晚,就直接去吃晚饭。”

“好,”lily说着用门卡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我也好好休息休息,我也得好好消化一下这两天的事。”陈默帮她把行李推进房间,“我们都得好好消化一下。”他指指自己的脑子,然后替lily关上了房门。

陈默帮完lily,再把行李推进自己的房间,他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扑到了宽大的床上,然后翻过身,望着天花板,一动也不想动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看了lily一会儿,张开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而lily,好像梦游一般地冲着他摆了摆手,轻轻地说了一句:“陈默。”她的这句话,更像是一个问句。

陈默走到她lily的身边,想要说什么,lily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是陈默说出口的却是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lily看着他道:“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就想着出来试着找你一下。”说完,她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把外衣口袋里,一张宣传单一样的东西往里掖了掖。

陈默看见了lily的动作,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和lily一起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陈默没话找话地说道:“我也就是出来看看有什么吃的地方,咱们这边挺方便的,吃饭的,商店什么的都有。”

lily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重复着陈默的话:“方便,确实是,挺方便的。”她拉长声调仰着头看着他道。

陈默没有说话,他定住脚步,站在那里,说道:“我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

“需要解释吗?”lily话里有话地说道。

“我就是想说一下,我想的是。。。”陈默还没有说完,lily就截住他的话道:“你根本就没必要跟我解释什么。”她指着街上,满街游走的像贞德一样的女孩,“她们都是可以随时给你安慰的人,对吧?你们男的,是不是,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天长地久,你们想要的,是不是就是这样,一天换一个,每天都有新鲜感,这多简单多方便啊。”

陈默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用不着这么大的反应吧你?”他说道,“我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情。”

“你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错的吗?”lily已经完全放弃自己原先的矜持,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目光炯炯地看着陈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看到lily的姿势,知道她是真的动气了,他想了一下,低声道:“我想,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过是一场桌上舞而已,你不用发这么大的火吧?”

“桌上舞?这还有个名字!我告诉你,我没空跟你发火,我说的是你,你到底在和陆秋怡结婚以后,是不是也经常去这样的地方?看你这样子很是熟门熟路啊?”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陈默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就当,你这么想一下,就当是一个得了绝症,快死了的老头,想看一场艳舞,啊,就像那部美国电影,叫什么《遗愿清单》那样,怎么样?”

“你是老头吗?你是要快死了吗?你想找刺激就说想找找刺激,别跟我这儿扯什么美国电影。”lily不依不饶地问道。

“我就是打个比方啊,同情心你总还是有的吧?”陈默知道跟lily硬扛不行,就放低声音说道。

“同情心?你还需要什么同情心?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们男的怎么都这样啊,看见,看见这些女的就没抵抗力了?我承认,我懂,这个成人的世界我懂,换做是别人,我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走开,但是,但是我看到过你和陆秋怡是怎么好的,你们是真真正正爱过的,我见证过你的爱情,你也见证过我的,你写的那些都是骗人的吗?那些看过你的人,相信的海枯石烂的爱情都是骗人的吗?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这么爱陆秋怡,我们都以为你们是一辈子,而你们就那么简简单单地离了,你们男的可以在,在想要刺激的时候,这样随便去找一个女人上床,而我们女人呢,我们难道不成要去找一个鸭子?”

“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lily,你言重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严重的,女的和男的不一样,你不能这么比。。。”陈默觉得事态已经有些失控了。

“有什么不一样?只要对方不在自己身边,人就会想出轨,对吗?你们只是逢场作戏是吗?骗谁呢?!你们男的可以,我们女的就不行吗?你们出轨就是身不由己,我们想出轨就不对了吗?shit!”lily越说越激动,连英语都带出来了,“看来你们男的真的是一个都靠不住,我不想结婚就是对的,你们男人,你们就是没法给人安全感,在你们身上就根本看不到一个可以靠得住的将来!”lily放下了自己的双臂,双手在空中激烈地挥舞着说道。

“我错了,我错了,我可能还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了,但是我真的错了。”陈默看着lily举起了双手,好像是投降一般快速地说道。

lily很是鄙夷地看了陈默一眼,径自朝着远处的酒店门口走去,陈默叹了一口气,在她身后,默默地跟着她进了酒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和lily,来到各自酒店房间的门口,lily看着自己的房门,仿佛是在对着屋内的空气说道:“我会把江如画的联系方式发你手机里的。”说完这句话,她就推门走了进去。

陈默看着lily重重地摔上房门,才摇摇头,走进自己的房间。

陈默独自坐在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短信的声音,但是不想去看。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大玻璃窗外璀璨的夜景。

窗外,是一片灯光浮动的海洋,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而他的内心,却如同一片黑暗荒凉的沙漠。他好像能理解lily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因为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让她决定和自己来到加拿大的男孩。

陈默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在黑暗中独自打开,白色的泡沫响着细碎的声音,他凝视着黑暗中桌上的那罐啤酒,忽然很想听爵士乐,比尔·埃文斯三重奏的那首《myfoolishheart》。他想象着钹,如同心事骚动一般的轻响,琴键的声音,如同流水,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缓缓流过,他的眼前渐渐模糊,他忽然觉得,自己疲倦得,好像连举起一罐啤酒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他就这么坐着,什么都不想,就这么在黑暗中坐着,他似乎可以听见时间在自己身边流逝的声音,那些想说却没有说出的话,那些只在自己梦中出现过的画面,一一浮现。脑海里只是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我会不会就在下一秒,失去所有的知觉,会吗?”

这时候,陈默听到,有人在轻轻地敲着自己的房门。

陈默先是打开房间的灯,然后再打开房门。门口站着的,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lily。

“我给你发了微信,你没有回。”lily说道。

“嗯,是关于江如画的回信吗?我过会儿就给她回,还是,”陈默并没有让lily进来,而是手扶在门框上,“你觉得行程有什么要修改的?”

“没有,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跟她说找一个地段好一点的酒店。”lily有些多此一举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我会跟她说的。”陈默简短地说道。

“我刚才,刚才,说话可能,有点儿过了。”lily看着门框,低着头小声说道。

“但是你还是有错的。”她猛地抬起头,又恢复了往常不饶人的语气。

陈默看着她,忽然笑了笑,道:“你知道吗?你那个电话,来得真是太是时候了,”他俯下身子,话里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说道:“你都没给我犯错误的时间。”

“啊,是吗?”lily脸色绯红地笑了起来,“那你要感谢我,是我挽救了你。”她昂着头笑着说道。

“这么说,我真要感谢你了。”陈默故意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道。

lily看着他的样子,“格格”地笑了起来,陈默也笑着把她让进自己的房间,lily一进屋就看到桌上打开的啤酒,笑着说道:“哟,没得逞,自己在这里借酒消愁呢?”

陈默关上房门,说道:“好啦,别拿我开涮了,干正事吧。”

陈默拿出电脑放到桌子上,接上酒店的wifi,他一边敲着键盘,一边看着自己记录的旅行计划说道:“咱们的行程是,后天到魁北克城,也是法语地区,很近,三个小时就能到,走20号公路,是这里枫叶大道的一部分,在魁北克呆两天,就直接去哈利法克斯,这段路程比较长,得走十个小时,大约,下周一的晚上到江如画那里,呆几天看你们,不过也不能太长,最多五天吧,再多天就冷了,我们要赶在十月上旬,穿越整个人加拿大,直达西海岸的温哥华。”

“其实到江如画那里,也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就是叙叙旧,三天也就可以了,你就跟她说定三天的酒店就行了。”lily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是你说吧,她不是问的你吗?”陈默看着电脑道。

“说不定你妹更想见到你呢,你说吧,再说行程都是你规划的,我也不知道啊。”lily说道。

“好吧,我给她发个邮件。”陈默回答道。

lily坐在一边,看着陈默在那里发邮件,她低着头说道:“你,是不是,还想着你妹呢?”

陈默从桌子边上转过头来,面带疑惑地看着lily,他笑了笑说道:“你不会,还在试探我呢吧?刚才我可是领教你的脾气了,不会再犯错了。”

“你就知道气我是吧?”lily看着陈默道,“这能是一回事吗?你现在怎么说也是单身了,想着你妹也正常啊。”

“不是,你这是把我往死里整啊,”陈默抄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大口,说道:“我离了,她又没离,你不是说她过得好着呢?再说,在来的飞机上,让我断了这个念想的人不也是你吗?”

“我就是问问你,你现在,是怎么想的?”lily问道。

陈默很小心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现在,只是希望她过得好。过去的事情很美好,但我们没有表白过,所以,过去也就过去了。我很庆幸,能够在她最美的时候见到她。”

lily看着他,“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人,性格特别的分裂。”她仔细地看着陈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么聊天就没劲了啊,我可是认真回答你的问题啊。”陈默半真半假地生气道。

“好,先不聊了,那,明天见吧。”lily笑着道。

“明天去旧港区,皇家山,还有圣母大教堂,记得早起啊。”陈默提醒道。

lily比了一个“ok”的姿势。

第二天,陈默起得很早,早上的蒙特利尔阴云密布,冷风吹起的大团大团的乌云,低低地压着圣劳伦斯河上的白帆。

陈默和lily一路朝着老港区驶去,他指着老港边上的标志性建筑——一座白色的摩天轮,对lily说道:“想不想坐一圈那个?”

lily看着道路两边,艳红如火的枫树,蓝色的天空,如同积木一般整齐地堆砌在港口的建筑物,笑着摇着头道:“不行不行,我坐那个头晕,我恐高。”

“什么呀你这是,你这毛病不都在尼亚加拉大瀑布那边治好了吗?”

“是啊,也对啊,”lily笑着道,“不过,看着,我觉得还是挺吓人的。”她探着头看着摩天轮。

“没事,连多伦多电视塔都上去了,还在乎这个?”陈默打趣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可千万别再提那个了,连电梯都开个窗户吓唬人。”lily一脸心有余悸地说道。

“哈哈哈。”陈默打着方向盘,想着lily当时的样子,笑得都有些合不拢嘴了。lily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两个人在老港玩得很开心。lily还和一个装扮成迈克尔·杰克逊的活动人偶拍了合照,她的法语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看着lily和当地人聊作一团,陈默很是有一种时空倒错之感。

“我刚才和别人聊天时,你刚才怎么用那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lily问陈默道。

“我是觉得你,你说法语时,整个人好像都不一样了,面部表情,很柔和,声音也很温柔的样子。”陈默靠在车门上,看着她道。,

“什么意思啊你,嫌我对你态度不好啦?”lily靠在陈默旁边的另一个车门上,笑着说道。

“就是吧,我是这么想的啊,我觉得啊,我就是挺难把刚才那样的你,和昨天的你想成一个人的。”

lily侧过头看着陈默,她迎着直射过来的阳光,尽管戴着墨镜,陈默的面容还是在阳光下有些模糊不清。“我也是。“她低声地说道。

“你说什么?”陈默也侧过头来问道。

“没什么。”lily指着远处的两个尖塔一样的教堂问道:“那是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陈默用自己的手机查着谷歌地图,“圣母大教堂,双塔式建筑,北美最大的圣母大教堂,世界第二大圣母大教堂,第一是巴黎圣母院,它的西边的那个塔上,挂着北美最古老的时钟,好像他们这边的教堂设计成双塔的比较多,咱们在渥太华的那个教堂,我记得也是双塔的样子。”当陈默说到渥太华的教堂的时候,两个人一下都有些异样。

陈默赶紧接着说道:“那边,就是最远处的那片山,就是皇家山公园,上面有一个圣约瑟夫大教堂,很漂亮,上去可以俯瞰蒙特利尔全城,是一个旅客的必游之处。”

“这里真漂亮,而且人也都很好,其实,我的法语并不算好,他们总是很耐心地和你说话,帮你指路,还和你开玩笑。”lily由衷地说道,“我觉得,要是能在这里生活,其实也不错。”

“这里的生活节奏比北京慢多了,”陈默看着河上划船嬉戏的人们,不时有早起跑步的人从他们身边轻松地经过,河岸边,还有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穿白色的中式绸缎衣裤,在那里一本正经地打着太极拳,“适合我们养老。”他点点头道。

“那咱们现在去哪里?”lily问道。

“去圣母大教堂吧,据说里面很好看。”陈默回答道。

“好,我来开吧,没几公里,我也熟悉一下这里的路。”lily说道。

可能是因为导航的原因,lily开错了路,她从老港区的桥上下来,按照导航的提示直接走了右转,一直向北开过去了,加上有的路口禁止转弯,陈默看着车直接奔着奥林匹克体育馆去了,lily还是浑然不知,问陈默道:“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觉着不太对啊这路,不就两三公里吗?怎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啊?”

陈默仔细地盯着导航说道:“是不对,咱们应该一下桥就左拐,但是导航让咱们右转了,可能是因为有限行吧,可是也不该开这么远啊。”

lily紧握着手里的方向盘,看着远处道路边上出现的一个巨大的龟壳形状的建筑,旁还有一个倾斜得很厉害的高塔,她不禁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啊,看着太奇怪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瞟了一眼,又接着回去盯着他的导航,他想着要是导航提示再往前走,他就打算自己换lily直接往回开了。

“那是蒙特利尔奥林匹克体育馆,花了大钱修的,据说蒙特利尔市政府现在还在还债呢,旁边是蒙特利尔塔,是这里的地标。”陈默说道。

“你还真知道,你都是怎么知道的啊,光看书和旅游指南?”lily好奇地问道。

“文科生懂吗?会背书是天赋懂吗?”陈默说道。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导航传来一声,“左转,现在请左转。”随着lily掉过头来,陈默看着“白色雪人”驶上了正确的道路,向着圣母大教堂开去,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lily看着陈默如释重负的样子,含着笑慢慢说道:“处女座的强迫症,不能让事情不完美,一旦有不属于计划的意外发生,就会紧张抓狂,坐立不安。”

“你刚才的样子,完美地解释了我们这个星座的毛病。”

陈默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都让你看出来啦?还好我们是一个座的。”

两个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lily轻轻拍着手中的方向盘,看着远处渐渐浮现出来的圣母大教堂的双塔尖顶,说道:“我想,接受我们无法预知的意外,享受走错一条路带来的旅程,也许也不错。你说呢?”

“也不错。”陈默也看着圣母大教堂壮观巍峨的外观,点着头说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在圣母大教堂附近停好车,两个人就溜达着往教堂那边走。lily看着教堂在阳光下的阴影下,灰暗阴沉的塔顶,说道:“哎,你说,为什么我觉得,国外的这些教堂,都建得都这么高,里面还特别暗,总是感觉阴森森的。不像中国的那些寺庙,摆个弥勒佛什么的,让人觉得还挺亲近的呢?”

“你还真是想法奇特啊,这也能联系到一起,”陈默笑着道,“你觉着把弥勒佛他老人家钉在十字架上合适吗?”

lily也笑了,“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又扯哪儿去了?”

“他们说,这座教堂是仿照巴黎圣母院建造的,纯正的哥特式建筑,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看的那个电影,《巴黎圣母院》?我当时看开头的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压抑,看了书心里更不好受,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估计你是那个电影看出阴影了。”

“你净瞎说,我什么时候这样了啊?”lily又气又笑地说道。

“那就进去看看吧,看看和中国的寺庙,有多大的不一样。”

两个人说着走到了教堂的门前,lily说去买票,省得陈默看不懂法文,还得再找她,于是陈默就是站在教堂的前门拍了几张照,这时,他听见身边有一个声音犹疑地问道:“请问,你,是中国人吗?”中文的发音虽然慢一点,但是很清楚。

陈默一下回过头,看见一个女孩就站在自己的身边,实实在在的金发碧眼,个子不高,但是身材很苗条,肩膀宽阔,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脸上几点小小的雀斑,好像是卡尔松里的长袜子皮皮,在秋日的阳光里,很是让人眼前一亮。

陈默看看自己周围,没有别的人在旁边,他很纳闷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指着他的胸口对女孩道:“你是,在问我吗?”陈默用的是英语。

“是的,我问的就是你,我想请问,你是中国人吗?”女孩笑吟吟地说道,她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除了还有些许英语的腔调,她说得可以算是字正腔圆。

“是的,我是,哇,你中文说得相当好。”陈默带着惊奇笑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请问你是,你的名字是什么?”女孩问道。

“我叫陈默,你可以叫我silence。”陈默回答道。

“我叫汤普森,塞尔达·汤普森。”她说道。

陈默和女孩正在交谈着,lily拿着门票走了回来,看见陈默和女孩交谈热络的样子,很是怀疑地问道:“陈默,你这是——?”

陈默马上向她解释道:“这位是汤普森女士,”然后一转身,对女孩说道:“这是我的旅伴,lily。”

女孩马上伸出手和lily相握,口中连连说道:“你好你好。”

lily也笑着握住她的手,然后脸上阴晴不定地对陈默低声道:“这不是你昨天闹得幺蛾子,今天来找你找后账的吧?”她特意把话说得含混不清,以免懂中文的塞尔达听见。

“天地良心啊,就是刚才的事情,少说啊,人家这中文,盖了帽了。”陈默陪着笑脸对她说道。

“你们说得是——”汤普森很是疑惑地问道。

“我们就是说来到这里看见见大教堂,她刚刚去买票了,告诉我多少钱。”陈默支吾着说道。

“哦,真的吗?如果你们想看教堂,我可以给你们导游的。”女孩笑着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这好事?”陈默睁大了眼睛。

lily斜了他一眼,说道:“我想请问一下,你需要收费吗?”

“不不不,”女孩连连摆手道,“我就是想练习一下,中文,我们是教会的人,不要你们钱。”

“那要不要我们入会啊?”陈默笑着问道。

“你们是说,现在就愿意,皈依我们的主吗?”女孩看样子,好像比陈默还惊讶。

“你净捣乱,”lily推了陈默一把,对女孩说道:“他的脑袋,有点问题。”

“你病了?很严重吗?”女孩把目光转向陈默,眼睛里都是同情的目光。

陈默和lily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才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宏伟壮观的圣母大教堂,给陈默和lily两个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彩色的玻璃窗户,在阳光下映照出迷离而梦幻的色彩,投射在教堂的地面上,艾玛说道:“这里的彩色玻璃,是专门从威尼斯定制,按照古代玻璃的吹制方法制成的,现代,已经没有人可以制作出这样精美的玻璃窗户了。蒙特利尔有很多的教堂,马克·吐温曾经说过:‘在蒙特利尔随手扔一块石头,都会砸中教堂的彩绘玻璃。’”

“这是马克吐温说的?”陈默很是怀疑地笑着问道。他觉得这句话,更像是他中的人物说的。

“你们如果有什么愿望,可以走到最大的那扇窗户下面,对上帝许一个愿望,如果你们足够幸运,上帝,会听见的。”艾玛微笑着说道,笑的时候,她的嘴唇轻轻翘起,如同一个小小的漩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和lily慢慢走过去,沐浴在大教堂窗户透过来的彩色光芒下,午后的微尘,在唱诗班低声的吟唱声里,在明亮的光线里慢慢升腾,回头遥望着,远处在烛光下如同圣殿一般的祭坛,一切都好像遥不可及,一切,都好像恍若隔世。

“许个愿吧,我们在五台山许过,也在加拿大许一个吧。”陈默轻声道。

“我怎么不记得在五台山许过愿啊?再说,我们许什么呢?”lily也轻声回应道。

“我也不知道,希望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我不想活那么久,我只想活得有意义。”

“也许活得够久,也是一种意义。”陈默喃喃自语地道。

出了大教堂,lily很礼貌地用法语向塞尔达致谢,塞尔达微笑着用中文说道:“能和你们遇见,就是主的安排。”她拿出一张宣传单交给陈默他们,说道:“希望你们都能相信主,他会解救我们的。”

lily接过宣传单,看见塞尔达又拿出一张单子递给陈默,说道:“你们说过,你们是第一次来到加拿大,不知道,愿不愿意参加一次当地的社区活动?”

陈默接过单子,看见上面到底印着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他有些惊讶地念着那个名字,“毕奇?毕奇夫人?和莎士比亚书店的毕奇夫人一个名字?”陈默有些惊讶地问道。

“对,你知道她?你很厉害啊!”塞尔达也很是惊讶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叫塞尔达?”陈默重新仔细看着她。

“怎么了陈默?”lily也疑惑地问道。

陈默没顾得上回答lily,只是看着塞尔达,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们这个社区活动是什么呢?”

“是这样,”塞尔达接着说道,“我们和当地戒酒协会组织,每个月有一个叫做‘遇见陌生人’的活动,就是向陌生人说自己的戒酒的,戒酒的,”她好像一下卡住了,在脑海里寻找着一个合适的词。

“是不是,就是说一下自己戒酒的心得?”陈默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原谅我的中文不好。”塞尔达抱歉地笑着说道。

“不是不是,是中文太复杂了。”陈默也笑着道。

“就是在今天晚上,这个地址离这边很近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参加一下,而且,你们很重要,因为今晚的主题就是你们。”塞尔达说道。

“我们?”lily问道。

“对,要让戒酒的人,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敞开自己的心,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是有很有意义体验的活动,你们,就是他们要倾谈的陌生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是这样啊。”lily说道,“我想多问一句,你们这个活动,参加的人很多吗?”

“不多,每次多的时候十几个人,少的时候只有五六个人,我们邀请的人要有不同的信仰和不同的肤色,你们,应该是今天被邀请的唯一的中国人。”

“是吗?那真是荣幸之至。”lily非常官方的回答道。

“所以,我们晚上见。”塞尔达满怀期望地对他们俩说道,她甚至还很亲密地拥抱了一下lily,看得出来她觉得和他们挺谈得来。

“你当时怎么对塞尔达的名字那么感兴趣?”lily在回去取车的路上,问陈默道。

“这个,可是说来话长了,”陈默脸上一副兴致盎然,但却是又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

“不过我根据我的推测,塞尔达·汤普森,应该不是她真实的名字。”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lily一下停住了脚步,满面惊愕地问道。

“因为她叫塞尔达,而组织活动的那张宣传卡片上,写的是毕奇夫人的名字。”陈默自信满满地说道。

“没听懂。”lily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还用的目光看着陈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这样的,1920年到1930年前后,有一群后来很有名的年轻人,在巴黎的左岸咖啡馆,剧院,还经常在毕奇夫人的莎士比亚书店出现,他们,就是后来被称之为‘迷惘的一代’的美国作家,好几个都是我非常喜欢的。”陈默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海明威,菲茨杰拉德,帕索斯,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菲茨杰拉德,他的风格属于颓废忧伤那一类的,海明威有时候过于克制了,反而会让人觉得有些平淡了。”

“还是,没听懂。”lily不耐烦地对陈默说道,“你就直说,为什么会说塞尔达会是一个假名字?”

“因为组织这群年轻人聚会的,是毕奇夫人,而菲茨杰拉德的妻子,叫做塞尔达,很多人认为,就是她毁了一代天才的作家——斯科特·菲茨杰拉德。”

“你觉得一个聚会这么凑巧,会把这些人都凑到了一起?”陈默下结论一般地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凭这个?”lily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室。

“这还不够啊,他们可都是最出名的作家啊,还都是同一时代的人,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lily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

“我们现在吃饭去,吃完饭去皇家山。”

“那晚上咱们去吗?塞尔达那个活动?”陈默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还真当回事啊?人家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得了,我可没什么心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觉得融入当地生活也很有意思啊,一个地方,你来过,我也来过,看的风景大家都是一样的,但是像一个当地人那样生活,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啊.”

“那就等吃完晚饭以后再说吧。”lily明显不如陈默有兴致,很是敷衍地说道。

皇家山公园,确实是欣赏蒙特利尔秋景的最佳地点。陈默和lily把车停在了山下,两个人沿着山路慢慢往山顶走去。清早的乌云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如同棉花糖一般柔软而香甜的白云,缓缓地在晴空中漂浮,一路暖阳和煦,微风轻寒,满眼都是浓郁的深绿,和深绿中一抹抹红艳到极致的枫色,一座城市,渐渐在眼前错落有致地铺展开来,白色的,青色的,铁灰色的各式各样教堂的尖顶,在现代化建筑的幕墙玻璃中,庄严地浮现出来。可以看到,有的地方的枫林,已经红成了一片,红得如同一个美艳过人,却又桀骜不驯,让人不敢直视的红发女郎。陈默和lily顺着山路,来到一座山上的教堂前面,教堂很美,有着一座巨大的翠青色圆顶,圆顶上是一个铁制的十字架,文艺复兴式的建筑风格,三个阶梯状的长台阶直通到教堂的大门。教堂前面是一大片生机勃勃的草坪,很多人在草坪上休息,看书,或者交谈,相爱的人在接吻,朋友在欢笑,母亲看着孩子在阳光下蹒跚学步,还有人在唱着法语的情歌,每个人都是那么地悠闲而随意。陈默第一次看见一个教堂,感觉这么亲切,像是一个慈祥睿智的老人,在看护着自己的孩子。

“这个教堂叫圣约瑟夫大教堂,是蒙特利尔,最高的教堂,”lily念着旅游指南上的介绍,然后就把指南赛给陈默,从不同的角度,拍着红叶映衬着青色圆顶的教堂,“真是太美了。”她不停地赞叹道。

“要是都能这么生活,我也想信教了,多好啊。”lily兴高采烈地冲陈默喊道。

“您这信仰,还真是容易动摇啊,咱们可是拜过菩萨的人啊,你不怕他老人家不乐意啊。”陈默沿着台阶往上走,朝着教堂的门口走去。

“说什么呢你?!”正在拍照的lily对着陈默的背影喊道。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要不咱们趁着暖和,也在草地上坐会儿?”陈默转过身问道。

“成,你去那边,等我再拍两张就去找你。”

陈默找到一块草地,舒服地把自己放平,放进阳光里,他戴上墨镜,想象着自己躺在天上的白云里,他觉得自己好久以来,没有感觉过这么放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才像是活着。”他对自己说道。

陈默和lily直到在山顶看完夕阳,才恋恋不舍地沿着原路回去,两个人开着车往市区里找餐馆的时候,才发觉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陈默找了个市政厅附近的餐馆,结果到了那里,才发现餐馆旁边很不好停车,陈默兜了两圈都没发现停车位,他忽然想起塞尔达给他的卡片,他对lily说道:“你从我兜里把塞尔达的那张卡片给我拿出来,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个地址应该就在附近,那边应该有停车位的。”

lily拿出卡片,输入地址,发现那个地方,就在市政厅的后边。陈默按照地址开到了一幢四层的英式小楼前,只见塞尔达正在行人道上,和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说话。

陈默打开车窗,对着塞尔达挥着手道:“塞尔达!塞尔达!”

塞尔达看到了陈默他们,她快步地跑过来,“hi,silence!”她喊道。

等到她来到车边上,陈默道:“抱歉塞尔达,我想问一下,这里附近哪里可以停车?”

“你停到这座房子的后面,后面,就说是来参加会议的就行。”塞尔达挥着手用力做着往后面的手势。

等到陈默在房子后面停好车,他和lily绕到房子前面,看见塞尔达站在门口,穿着一袭复古长裙,和刚才的那个高个子男人在交谈着什么。

陈默看着塞尔达的装束,还有和她交谈的那个男人,一身的复古样式的西装,皮鞋亮得可以照亮脚下的台阶,他低声对lily说道:“咱俩打个赌,这个男的,叫菲茨杰拉德,斯科特·菲茨杰拉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妄想症还真是不轻啊,”lily没好气地说道,“咱们先把肚子解决了行吗?早就知道中了你的圈套了,你这餐馆就是按照这地址挑的吧?”

“真不是,你不是也看到没车位吗?”

两个人说着走到塞尔达和那个男人身边,两个人都微笑着对他们打着招呼,塞尔达说道:“你们来得太早了,活动还没有开始呢。”

“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陈默冲lily眨了眨眼睛。

“活动大约几点开始?”lily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大约一个半小时以后。”那个男人抬手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

“啊,我忘了介绍了,”塞尔达敲敲自己的脑袋,动作显得很顽皮可爱,“这位是从中国来的silence,和lily。”

“啊,幸会幸会。”那个男人伸出手来与陈默和lily握手。

“我叫菲茨杰拉德,斯科特·菲茨杰拉德。”他微笑着说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无数次在黄昏的时候,坐在家门口破败的台阶上,想着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账单要付?”菲茨杰拉德低声说道,“我精疲力尽地看着街道上的树叶,一天天变得枯黄,我有时会看得出了神,把那一枚枚叶子,看成是已经付完款的账单,一张张地飘落在我脚下。那时,在很多的时候,我都问过自己,我这样做,到底是想证明什么。我可以像我的姐姐一样一走了之,离开这里,这个我已经没有任何留恋的家。”

“但是每天早上,在我将要出门的时候,我经过我父亲的房间,都会看见,经过一夜醉生梦死的父亲,靠在自己的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他的胡子在脸上,如同一堆灰白的乱草,他无神的双眼,空洞地凝视着窗外的某一个地方。他的嘴角歪斜着,缓缓流出的口水,像是坠着一颗雨滴的蜘蛛丝,无声无息地落在他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的t恤衫上。每天的那个时候,都是那个样子。他像是,像是一具已经被掏空了的躯壳,他的双眼里,早已没有了广阔的原野和牛群,也没有了母亲,没有了我那失去的那两个哥哥,或者,那早已不知音信的两个姐姐。他基本上已经不再说话了,不过我觉得即使他想说话,也不过是和酒有关,也不过是想要再来一瓶。我每次看过他,然后出门,每次我都暗暗地在自己心里发誓,我绝不能,绝不能,绝不能像他这样,我恨酒这个东西,它把我像岩石一样坚硬的父亲,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我那时为了还账单,最多的时候打过三份工作。我干的最长的一份工作,是餐馆的侍应生。我白天打工,晚上人少的时候,就在餐馆里看书,直到有一天,一个常来餐馆的客人问我,一个喜欢读菲茨杰拉德的侍应生,想不想来听听他的写作课。我去了,和那些大学生在一起,他们和我差不多年纪,每个人都显得朝气蓬勃,青春洋溢,我是第一次来到大学校园,我承认,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我用所有的空余时间,完成课上的作业,有时候,会一直写到饭馆打烊,再去酒馆,背回我那喝得烂醉的父亲。”

菲茨杰拉德嘴角泛起了微笑,他喝了一口咖啡,“那对我,是有着决定意义的一年,我第一次写出了属于自己的,我还写一个由同学们排演的剧本。而且,在那一年的一个夏天,我终于在经过我父亲的房间时,没有走出门口,而是走进他的房间,我不由分说地把他的衣服脱了下来,他浑身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就像是一个烂透了的苹果,那干枯瘦弱的身体里,好像随时都能挤出里面的脓水,我把他抱到洗手间,在淋浴下面拼命地冲洗着他,他的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他害怕了!害怕了!他害怕了!我当时脑海里闪过的只有这一句话,”菲茨杰拉德的语速突然加快了,他像是跟随着当时自己闪过的念头,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他的手指紧张地抓捏着,好像是在念着一句突然灵验的咒语。

“父亲终于对自己周围的一切,对于我,有了反应。他突然在喷头下面大声地哭了起来,他哭了,像一个被迷路的孩子,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哭,可好像,又不知道。他慢慢地坐到了地上,任凭水浇到他的脸上,身上,房间里,充满了水的声音和他的哭声,我湿漉漉地走出洗手间,关上房门,走到街上,感觉自己,好像重新获得了新生。”

“但是后来。。。,但是我的后来。。。”菲茨杰拉德突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塞尔达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抚着他的背,这时候,毕奇夫人站起来道:“让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大家也可以相互再认识一下。”

塞尔达坐到菲茨杰拉德的身边,低声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揽住他的头,抚摸着他光滑的鬓角。陈默看着他们,好像自己眼前的人,是从薄薄的书页里跳出来的一样,里面的人物都年代久远,有些模糊失真,影像的轮廓,也似乎泛着铜黄色的光晕。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四周很安静,仿佛是一部情节散漫,人物疏离的老式电影。

陈默看了看lily,她显得很是心不在焉,眼神空空的看着人群坐着的地方,陈默建议道:“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lily点点头,两个人起身走到喝咖啡的地方,陈默给lily倒了一杯咖啡,lily嚼着一块巧克力饼干,突然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能猜到,他们别人都叫什么?”

陈默笑着道:“我只能试试了。”说完,他端着一杯咖啡,走到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老人面前,轻声问道:“请问,您是那个写了《老人与海》的海明威吗?”

老人像大海一样湛蓝的眼睛里闪动着一丝顽皮的光,“需要我的签名吗?年轻人?”

陈默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个穿着考究,留着两撇弯曲小胡子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那高高的颧骨和黧黑的肤色,还有天生趾高气扬的气质,都十分引人注目。他看着陈默,慢条斯理地说道:“很难想到,一个中国人,会到这么遥远的加拿大来?”他的英语说得刻意的抑扬顿挫,反而显得有点怪腔怪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看着这个人的样子,颇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您是西班牙人?”

那个人微笑着欠了欠身,姿势很是优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达利先生?”陈默接着问道。

“我只是做了一只忧伤的软表而已。”他接着道。

陈默不由自主地摇头暗笑,觉得这个人真是从骨子里都把达利模仿到家了。然后他指着桌子另一端,一个正在激动地说着什么的光头问道:“那么,我想问一下,那位,又是谁呢?”

海明威和达利回头看了一眼,达利捋了捋两撇油亮的小胡子,用带着刻意的语气说道:“这人,就是那个不知道是天使还是魔鬼的毕加索。”

lily听着这些只在书上看到过的名字,喝着咖啡问道:“那,你们这些。呃,有名的人,都是因为,因为这个协会走到了一起的?”

“你说的没错,我的孩子,”海明威道,“因为我们,都曾经见过这这个世界的黑暗,”他环视着屋子,“很多珍贵的东西,都是因为失去了,才知道什么叫做拥有。”

“其实,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可以轻易地去毁掉,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并不是因为环境所迫,只是因为我们可以。”达利意味深长地说道。

“原谅我,我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lily说道,“这里的一切对于我,都很新奇,不过我很想冒昧地问一句,这个协会到现在,成功的人多吗?就是能够,重新不用,哦,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海明威和达利对视了一下,海明威说道:“据我所知,孩子,可能有不到一半的人吧,可以走出这里,在这个城市,或者,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继续自己的生活,不再回来。他们很幸运。而另一部分,可能终生都会留在这里。”

“或者,”达利淡淡地说道:“他们也不再回来,而是去了一个相同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转过头,对着陈默压低声音用中文说道:“如果这一晚上在这里都得这么拿腔拿调地说话,我估计我支撑不了多久了。”

陈默坏笑着看着lily,然后模仿着达利先生的口气,用中文说道:“哦,亲爱的女士,恐怕你会失望了,因为这位陈默先生,会倒在你的前面。”他的话逗得lily笑了起来。

“其实,他们并不是总是这样的,”一个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陈默和lily急忙转回身,塞尔达正微笑着看着他们。“就像海明威说的那样,因为他们见过黑暗,所以才会格外享受这样的时光。”这一次,她依旧用的是中文。

陈默和lily的脸一下变得通红,这简直是让他们俩尴尬到死的一刻,lily清清嗓子,中文,英文,法文一起蜂拥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陈默倒是很快地说道:“塞尔达,请不要误会,我们的意思是。。。”他还没有说完,塞尔达很是宽容地说道:“不用解释的,我想每个人,都会产生你们这样的想法的,这很容易理解的,因为,你们仅仅看到了他们的这一面。”

塞尔达来到他们四人的中间,说道:“我想,你们应该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因为你们现在的样子和表现在我看来,已经和那个名字别无二致了。”

海明威咧着嘴笑了起来,陈默看到在他胡子里边隐藏着的一口坏牙,他用法语和塞尔达说了几句,塞尔达笑着回击了他,两个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陈默听不懂,只能求助地看着lily,lily睁大了眼睛,吃惊地听着他们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陈默。

“我说,您倒是给我说说,人家说什么了啊?能乐成这样?”陈默问道。

“就是朋友之间问候之类的,像你们男生见面时那样的,”lily说道,“就是比较口语化的那种。”

“这个问候也能乐成这样啊?”陈默一脸的不相信。

lily无奈地说道:“都是些俚语和粗话,我也听不太懂。”

塞尔达转过头来用英语对陈默和lily说道:“这位海明威先生,曾经是一位中学物理老师,而那位达利先生,曾经,是一个厨师。”

“我是一个画家,特么该死的塞尔达,一个天才的,无人可比的画家!”达利突然大声地说道。他的手哆嗦得很厉害,连杯中的咖啡都泼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因为自己的酒瘾,失去了家庭,孩子,还有正常的生活,”海明威用英语轻声道:“我们假装是那些人,那些作家和艺术家,假装我们什么都没有失去,假装我们还有一个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活着,和死去的未来。”

“你不是,很抱歉,达利,”塞尔达冷静地说道,“你不过是一个瘾君子,我们都是。”

“非常抱歉,”陈默嗫嚅着说道,他被这个急转直下的场面有些弄得不知所措,“如果我们说了什么,伤害到了什么人,我请你们原谅,我们不是有心的。”

“这就是遇见陌生人的一个测试,你们会怎么看待他们,用一个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一个瘾君子,或者说,曾经的瘾君子。”

这时候,毕奇夫人走到大厅中央,说道:“各位朋友,让我们回来,继续分享菲茨杰拉德的故事。”

大厅里的人听到她的召唤,陆续回到了自己原先坐着的位置,陈默注意到,中央空出了几把椅子,他低声问和他们一起回来坐下的塞尔达,“是不是有些人已经走了?”

塞尔达耸耸肩膀,“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下来的,我们完全是自愿的,有的人来了,有的人走了,这很正常,不是吗?”她侧过头,看着陈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穿过黑暗,或者,”她顿了一下,“被黑暗吞没。”

毕奇夫人此刻抚摸着菲茨杰拉德的肩膀,对着他耳语着什么,菲茨杰拉德听着,然后缓慢而坚决地摇着头,然后毕奇夫人半是怜爱半是担心地看着他,最后坐到了他的身边。

“我知道很多人,和我一开始的时候一样,只是把这里当做一个避风港,只是,想来试试,我们一开始并不想承认自己的脆弱,”菲茨杰拉德点点头,“我们不想。”他停顿了一下。

“我在这里已经半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说出我自己的故事,我想,我需要这个时刻,”此刻坐在她另一边的塞尔达,伸出左手,握住了他有些神经质地反复握拳的右手。手接触的那一刻,菲茨杰拉德仿佛被电击了一样的转过头,他看见塞尔达,眼中那惊恐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一切噩梦的开始,都来自刚才说过的那个早晨,我以为我获得了新生,但是很遗憾,我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天晚上我从餐馆回来,先去了酒馆,破天荒地没有看见父亲的踪影,我回到家,看到他坐在厨房的餐桌边,面前放着一杯水。”

“他给自己理了发,还刮了胡子,脸上还有一些刮破的痕迹,我想是他刮胡子时手抖的时候弄破的。因为他的酒瘾,他的手一直抖个不停,所以早就不刮胡子了。我坐到他的对面,他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是第一天看到我,刚刚意识到我的存在,,而我在他皱纹如同沟壑一样纵横,一双浓眉阴云密布的脸上,看得出他忧心忡忡。”

“他说他要戒酒,他说自己知道再这样下去,不但会毁了他自己,也会毁了我。我们都得像个人男人,他说道。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所以那天他说得不多,但是他当时看我的眼神,有着一种不一样的东西,那眼神有些让我害怕,也让我有些莫名的兴奋,坐在我面前的父亲,让我既熟悉又感到陌生,我想这可能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不过,当时的我坚信,所有的事情,现在都有了一个正确的,好的开始。”

“人世间的一切,好像就是在好的与坏的之间摇摆。在他说了戒酒后的一个一天晚上,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只是我回家的时候,父亲,没有在家里。我当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再次回到酒馆,把我喝得烂醉的父亲背了回来,我觉得那天的父亲格外的沉,跌跌撞撞地我走在路灯稀少的街道,看着天上的一弯新月,黑暗的天空,好像离我特别的近。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向那个黑暗的地方跌落,带着我醉得不省人事的父亲,一起落下,而那长长的黑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等到我们回到家,我把他放到他的床上。然后我坐在餐桌边,想着下个月的房租要是再交不上,我们没有房子可以住了。我突然有着一种很沉重的无力感,我昏沉沉地趴在桌上,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来到了我的身边,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我是被救护车急促的笛声从睡梦中惊醒的,我抬起头,发现自己披着父亲的衬衫,在餐桌上睡着了。我走出房门,发现门前的街上,聚集了很多的人,可以不时听到有一个人在慌乱而激动地说着什么,我走近他们,看见一个人躺在那里,他的身下全都是血,我仅仅能从那张枯槁的面容,和刚刚长出来的胡须,才能知道他是谁。我扑到他的面前,手忙脚乱地想要抱起他,我看着到处喷涌的鲜血,机械地想要扶他起来。”

“我看到他在笑,”菲茨杰拉德此刻已是泣不成声,周围的人安静地听着,像是一尊尊凝固的雕像。陈默和lily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说出的话。

“他在笑,我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笑过了,在我的记忆中,他是很少笑的。我扶着他的头,父亲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弄不死这狗娘养的,但它没想到,我能跟他同归于尽。’

说完,他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岩石一样的父亲,他在我的怀里笑着,带着他特有的自豪和骄傲,我俯下身,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爸爸,你做到了,你,从来就没有让它们赢过。’”

陈默感觉自己心脏的某个地方,有一点微微的刺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缓解一下,但是那一点的痛,却越来越让他难以呼吸,而他身边的lily,低着头,长发披散开来,挡住她的脸颊,陈默只能从她微微抖动的发丝,发现她是在听着,这个属于菲茨杰拉德的故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的父亲是在救护车上断的气。”

“我当时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跟他说一声,我爱你。”菲茨杰拉德慢慢地说道。

“在他的墓碑上,我让人刻了一行字,上面写着:这里躺着,一个真正的男人。”

“我想,这可能,也是他最在意的一句话。”

“有时候,我还会在梦中梦到他,是他喝酒以前的样子,他带着我在酷热的午后,去小溪边饮马,他眯缝着眼睛看着原野上,稀稀落落的树上枯黄的树叶,他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指着远处高高悬在天空上的一个硕大的黑点,对我说,我的儿子,如果你能看得足够远,你会看到,那是一只鹰,它和我们一样,都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因为我们和它,都属于勇敢和自由。”

菲茨杰拉德的声音变得很轻,仿佛他已经陷入了一场回忆,每个人都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声,生怕惊扰到他。

“从那以后,我远远地离开了那个镇子,我在那里,埋葬了曾经属于我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去了费城,露宿街头,卖唱,我做过很多事情,但是没有做过不好的事,最终我找了一份工作,可以继续我的写作,后来,我开始在杂志上发表过文章,也写过短篇,为广告公司写过广告词,还当过一阵子新闻记者,最后,我终于成为了一名职业撰稿人,等到我能用写作养活我的那天,我从家里出来,走在街上,听到街角的咖啡馆里,传来的是斯普林斯汀的《费城故事》,我不可抑制地想大声地对自己说,我已经是一名作家了。甚至后来还去过好莱坞,做过一阵子编剧,还写过脱口秀,我不但衣食无忧,而且曾经一度还小有名气。那个我离开的小镇,我慢慢地把它从记忆里抹去了。”

“我甚至认为,我已经,已经离我父亲的那条路,离那天我背着他回家的那条路,非常非常遥远了,我梦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我以为以后,他只会是我偶尔想到过的一个影子,一个再回到小镇的理由。”

“在《伟大的盖茨比》的开头里面有一句父亲对儿子的话:‘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我记住了这句话。我从一个西部的牛仔,变成了一个自己梦想成为的那个作家,我是从最不可能的那个地方里跌跌撞撞爬出来的,我开始觉得,我有理由可以批评任何人了。”

“我开始变得自以为是,和电视台和出版社的同仁的关系,也越来越差,我觉得他们离不开我,所以,我当时就想,他们就去他妈的吧!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有一天,我自己一个人在酒吧,想找个可以说话的朋友来喝一杯,我翻遍了手机,没有,一个人都没有,我才发现,很多曾经的朋友,都离我而去了。我不停地给人打电话,直到我打通一个女孩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你不是菲茨杰拉德,也没有人是你的塞尔达,你只是一个写,写脱口秀的人而已。你要记住,酒精毁了那个天才的作家,而现在,它也在毁掉你。’”

“直到听到那个电话,我才好像恍然大悟,在不知不觉中,我重新,重新走上了我父亲的那条路,我最不堪忍受的,发誓都不会踏上的那条路。”

菲茨杰拉德回过头看着塞尔达,目光里充满着不堪回首的往昔和伤痛,塞尔达温柔地看着他,把他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膝上,低声道:“现在,有人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家无声地笑了起来,每个人都看着他们俩,交换着会心的眼神,菲茨杰拉德清了清喉咙,接着说道:“我曾经百思不得其解,我是怎么,就是怎么变成了那个我最厌恶的人的?最开始的时候,我当时在费城住在出租屋,交不起暖气费,于是,我会从当时工作的餐馆带一点客人喝剩下的酒,暖暖身子,尤其是晚上写作的时候,我更需要来一杯,化开我被冻僵的手指,再暖和一下我写作的思路。开始的时候,我很警惕,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道,你最多只能喝三小杯,但是后来,我的境况开始好转了,我开心的事情多了起来了,慢慢地,我一点一点地放松了,心里的那个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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