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lily?”陈默在电话那头问道。

“是我,陈默。”lily的声音简短有力,陈默听到她的听筒里,不断传来嘈杂的人声,还夹杂着传真机尖锐的“嘟嘟”声。

“很忙吗?”陈默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有点忙,有事情找我?”lily说道。

“嗯,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有张然在加拿大的地址吗?现在的。”

电话那边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我怎么会有他的地址呢?我和他,都是大学时候的事情了。”lily语音平淡地说道。

“我——,想去一趟加拿大,找找他。”陈默回答道。

“你—去—加—拿—大,就是—为了找他?”lily依旧清澈温柔的声音,如同一枚突然冲上天空的烟火,惊讶地在天空中响亮了起来。

陈默没有说话。

“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他去那边,应该也有十几年了吧,你这是有多想他啊?”lily的声音开始有了有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也笑了:“不是,我是正好手头有事要去一下,所以才想起来的。”

“我这里没有,他一直没有和我联系过,不过,我有你妹妹的地址倒是。”lily在电话里的笑意似乎更浓了。

“我是想要张然的啊,再说了,我妹妹她,未必会见我的。”陈默苦笑着说道。

陈默和lily口中的妹妹,是和lily同一个宿舍的女生,和lily是对面的上下铺,也是陈默他们班的,叫江如画,因为和lily最要好,所以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当初张然追lily的时候,经常也是他和陈默,lily和江如画四个人一起约着出去玩。江如画如果按照现在的说法,说她人长得肤白貌美大长腿是有点过了,但在肤白这一点上,绝对让人心服口服。张然曾经说过,如果你在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置身在黑黑的楼道里,这时一个人走过来,如果你看到的,是两个眼白和一排白白的牙齿,那是一个黑人,如果走过来的,是一张远远就能看见清晰五官的脸,那就是江如画。陈默完全不知道,张然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说法,是有他的亲身体会还是主观想象,但是每次看到江如画的脸,都不禁在脑海里会出现一双黑人的眼睛,和一排雪白的牙齿。

江如画长得很精致,那张白里透红,吹弹得破的脸上,是两只转动伶俐,亮晶晶的眼睛,一个很有肉感的小鼻子和两片薄薄的,淡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嘴角总是会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在她的右耳下边,有一块形状如同五角星一样,淡粉色的胎记,她告诉陈默她一直留着披肩的长发,就是为了把这块胎记挡住,陈默倒是觉得,这块胎记落在别人眼里,倒是显得她这张脸更加特别。

江如画是特别能说的,语速极快,语音清脆的京片子听起来格外悦耳,完全让人忘记了她的父母是上海人,北京话的含混不清和上海话的轻快婉转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让人和她说话时很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记得第一次班里组织活动,班里同学在一起聊天,她很是感兴趣地问陈默他们宿舍的孙东华,为什么总是他每天提着两个大暖壶去打水,你提着那么大的壶,你累不累啊,你是锻炼身体吗?宿舍里别的人为什么不打水?你真是个大好人,我要是和你一个宿舍就好了,你天天打水,我就喜欢喝热水。哈哈哈。孙东华目瞪口呆地听着她连珠炮一般的话,想插句话都没机会,不过晚上去打水的时候特别卖力,还顺便帮江如画她们宿舍打了两壶。

陈默微微笑了一下,他又想起了张然那个充满想象力的比喻。

“你倒是说清楚啊,你是要去找你妹啊,还是找张然?”lily的揶揄打断了陈默的回忆。

“没有啊,自从那次之后,我和江如画就没有见面了。”

“毕业之后那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说起来也是二十多年了,想想那个时候真是像个孩子。”

“你现在不也是吗?”lily微笑着说道。

“我吗?”陈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好了,我这边还有事情,不聊了,你要是想要你妹妹的地址,回头给我电话吧。”lily加快了语速说道,“哎,对了,”她在电话那头问道,“你和谁去啊?”

“现在就我一个人,他们几个都有事情,不是总监就是高管,根本抽不出时间。”陈默回答道。

“那你行吗?你是自由行还是跟团?”lily很是怀疑地问道。

“自驾,东西海岸,大海雪原,还有一趟班夫国家公园。”陈默说道。

“那得多少天啊?而且你一个人开车,多累啊,你真的行吗?”

“不行也得行啊,一个人自驾加拿大,也算是一次难得的人生体验吧。”陈默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好,那再联系吧,拜拜。”lily挂断了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自己书房里,刚刚挂上的加拿大地图,还有书桌上散落地摆放着的,封面印刷着雪山湖景的旅游书籍,心里突然想起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一句话:我去旅行,是因为我决定了要去,并不是因为那里的风景。

陈默放下电话,然后打开电脑,看着自己刚刚写完的。从z大会计系毕业后,他先去了一家国企做会计,干了十来年,后来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当个写点东西的人会更快乐一些,于是辞了职,以写文章为生,主要是给一些杂志写游记,其实,他写的很多地方他都没有去过,但并不妨碍他把每一次旅行,都写得如同自己身临其境一般,很早以前,他就相信加缪说过的那句话:用另一种囚禁生活来描绘某一种囚禁生活,用虚构的故事来陈述真事,两者皆可取。

其实,陈默最想写的还是,他把自己写的放到了网上,也参加了不少文学征文比赛,但是到现在为止,他的,还是无人问津。陈默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是不是属于钱钟书先生说的那种人: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会将自己的创作冲动误解为创作才能。以他现在做自由撰稿的收入,陈默只能勉强让自己糊口,还好房子是父母留给他的,否则,恐怕他连最起码的生活都成问题。

不过,上个星期,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的编辑给他发了一封邮件,邮件里的措辞,与他平时直白简洁近乎机械冰冷的文风大相径庭。编辑在信里说,有人看了他的游记,觉得不错,想让他写一部关于加拿大自驾游的游记,邮件后面,附上了有关这部游记的合同。

陈默看过邮件以后,知道自己猜得差不多,这就是一篇影子游记的合同。所谓的影子,就是某些有了一定名气的作家,创作高峰期过去以后,其实已经写不出什么东西了,但是为了已经占有了的名望和地位,为了唾手可得的利益,往往会出钱雇用一个影子写手来替他写,写完后他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新书发表,而那个真正写了这部书的人,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数着从影子合同里赚来的钱,去交下个月的水电费。

陈默也算是在这一行写过几年的写手了,他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不过,没人找过他。他也从来没有签过这样的影子合同,不过,话说回来,他写的东西能被人看上,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吧,陈默有些自嘲地这样想。

想到接这个影子写手的活,是在协和医院门口那天,听着那一声声的蝉鸣,想着北京的冬天,会不会有一场漫天的大雪那一刻决定的。

陈默回复了编辑的邮件,也签好了那份游记的合同,快递回了编辑部。回家的路上,他去买了一包烟,看着小卖铺柜台上,歪歪扭扭地摆着的支付宝和微信的二维码卡片,心里默默地想: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有一些不一样了。只是还不知道,这些不一样的地方,对于自己,到底是会好一些呢,还是会坏一些?

收到回签好的合同之后,陈默就开始准备自己的加拿大之旅,他已经做好,自己一个人孤身上路的思想准备了,每天除了写作,其余的的时间都用来看旅游指南,上网查机票和酒店,仔细寻找各种自驾游的路线,越看他越似乎发现,这块广袤的大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片在不知不觉中被遗忘的天堂,他甚至去研读了加拿大的历史,试图记住加拿大土著那些图腾柱的意义,然后不可避免地,也知道了贾斯汀·比伯的女友,叫赛琳娜。

陈默知道自己的预算不多,即使这份合同的报酬不低,他也要省着花。他大致算了一下,按照他现在能拿出来的现金,自己最多只能撑三个星期,要在这三个星期里找到张然,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更何况,他还没有张然在加拿大的具体地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在和顾野他们的又一次聚会时,让每一个正在忙着打牌的他们交代,谁知道张然家现在的地址。

“张然家?不是在北辰那边吗?”邵峰摸着因为过敏而发红的鼻子,鼻音浓重地回答道。

“不是那个家,是他爸妈家,北辰那个是他自己家。”陈默说道。

“这孙子到底几个家啊,哎,他在咱们学校那边不是还有间房吗?是吧,老姚?”顾野一脸坏笑地问着姚光辉。

老姚发愁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牌,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牌就算谁也不挨谁,也不能差这么远啊?”

刘磊看着姚光辉,突然像审犯人一般地大喝一声:“说!胖子!那间房子你到底用没用来行那些苟且之事!”

“为什么问胖子?”顾野,陈默,邵峰三个人都异口同声地惊讶地反问道。

“我都不搭理他。”姚光辉很是不屑地从自己的牌堆里扔出一张“九饼”。“狗屎!”他大声喊道,然后对着刘磊,同样声色俱厉说了一句:“你丫给我吃屎去吧。”

转眼之间,刘磊和姚光辉两人恶毒的人身攻击已经互相开始,就是连在旁边陈默他们三人也未能幸免于难,顾野被形容成一种特有的动物,其特点是充分发挥了繁衍后代的本性,陈默和邵峰被说成了一对“狗男女”,造成了陈默和邵峰之间,对于谁是男谁是女的争执。

也许这就是我们聚会的原因,陈默想道,我们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持彼此之间的友情,让我们在想起对方时,用一句只有他才享有的称呼,可能别人,很难明白我们之间这种相处方式的意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正事说正事,”顾野笑着对陈默说道,“我回头问问老詹,他也许知道张然他爸妈的地址,正好最近我有事要回趟学校。”

老詹是陈默他们的班主任,为了让陈默他们这帮人能顺利毕业,没少操心,所以到现在他们还挂念着老詹当时对他们的好,时不常地回学校看看他。

“好,我等你消息。”陈默说道。

“我记得,张然好像说过,他姐姐在加拿大。”邵峰过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听他说过啊,就是记得他走的时候,说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刘磊很是诧异。

“说过,”顾野很是坚决地“吃”了上家刘磊的“五万”后,大声说道:“就是他走之前,咱们聚过几次,他当时说的,好像他姐是在温哥华?”顾野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多伦多来着?”

“你丫到底有没有谱,这俩地方远了去了,你让这孙子,”刘磊一指陈默,“绕着加拿大跑着玩啊?”

“那倒没事,本来这次就是想去找找他,顺便加拿大转转的。”陈默回答道。

“不过你可够累的,加拿大东西自驾得五六千公里了,你一个人,有点悬啊。”姚光辉很是有些担心说道。

“就是就是,等我们有了假,咱们几个一起去。”邵峰也附和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笑笑,说道:“你们现在忙得连打麻将都难得聚一次,还能有时间出去?更何况你们现在都是有家有孩子的,不如我这一个人过日子的自由了,说走就走。”

一时间,陈默的回答,竟然让牌桌上出现了难得的安静。

“是啊,都有家了,有儿子女儿了,不是那个时候的我们了。”刘磊有些感叹地说道。

“没结婚那时候,半夜联系都能出来聚聚。”姚光辉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上学的时候,翻墙去吃小南门往东的那个卤煮摊,回来再翻墙回来,那时候,真不知道什么是累啊。”顾野说道。

“不过就算是那个时候,也没见你有这么大的劲头啊?”邵峰说道,还很不放心地接了一句,“还是要自己注意啊,那边不都是我们这样忠厚善良的,看见贩毒的啊,黑帮的啊,开着大吉普说唱的啊,还有警察,都躲远点。”

陈默笑着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

一周后,陈默接到了顾野的电话。

“我跟你说啊,事情有点复杂了。”顾野在电话里说道。

“怎么说?”陈默有些不太理解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昨天去见了老詹了,问了他张然的事。老詹跟我说,”顾野犹疑地往下说道,“张然这小子回来过,而且回来了不止一次。”

“没和咱们联系?”陈默惊讶地说道。

“对,老詹也是因为偶然的原因才知道他回来的,他好像时间挺紧,就见了老詹一面,然后就走了。”

“那另一次呢?他也没时间?”陈默有些不满地说道。

“那次是——”顾野在电话那头,说道:“说是要他爸妈要离婚,他和他姐回来处理家务事的。”

“啊——”陈默在电话这边,有些匪夷所思挠了挠头。

“这事也就咱们几个知道算了,别人问我都说他一直没回来。”

“那我就不去找他爸妈要他现在的地址了,这——有点尴尬了。”

“他在加拿大的地址老詹倒是给了我了,不过是早些时候的,据说是先住在他姐姐家,先是在温哥华的,后来去的多伦多,两个地址我都有,下次聚会时我给你。你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过两天我打算去订机票和酒店,租车还得再看看,那边租车是方便,可是对我都不便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和我说说,你这次想去加拿大到底是因为什么啊?很少看见你这么执着一件事啊?感情又受刺激了?”他笑着问道。

陈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着道:“我的人生,需要一点刺激了,以前,过得太平淡了。”

“还平淡啊你,你这让人眼花缭乱得我们都不知道明天嫂子是谁?”顾野嬉皮笑脸地说道。陈默在他们宿舍里年纪最大,所以他们都叫他老大,但从来不把他当老大看。

“哪有像你说的那样?”陈默又气又笑。

“你和陆秋怡离婚后就没想过再找一个?”顾野忽然一本正经地问道。

“想找过,但是,好像都不太合适,主要是我不适合人家。”陈默说道。

顾野在那边无声地笑了笑,他知道,陈默有些时候,是很难改变的。

“好了,下次见的时候,提醒我把地址给你。”

“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张然去加拿大之前,陈默对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家一无所知,仅有的一点知识,还是从中学地理书中看到的。他只依稀记得,那里比中国大,是真正的地广人稀,可以看见极光,北极熊,还有成群结队地在城市街道上,悠悠闲闲地过马路的加拿大鹅。

那时的陈默还年轻,还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自己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时的陈默还不知道,自己,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陈默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书桌上的那两个白色的药瓶上,那惨白的颜色在他的眼中,显得很是刺眼,陈默久久地看着,似乎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又坚决地点了点头。

独自坐在自己书房的沙发上,陈默静静地听着音箱里传来的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天方夜谭》,长号刚刚演奏完苏丹王的第一主题曲,小提琴刚刚出现,开始演奏旋律迷人的第二主题曲,每次听到这里,陈默都不由自主地想到诱惑力十足的阿拉伯肚皮舞,似乎都能听到舞娘身上的饰物,随着她妩媚妖娆的动作而叮当作响,他放下手里孤独星球的《加拿大旅行指南》,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这间屋子。

书房的四面墙,都刷成了淡淡的蓝色,一张长长的深棕色书桌,摆在对着北面窗户的窗下,天气好的时候,陈默时常可以从这里看见靠近二环路边上,雍和宫绥成殿的檐角上,夕阳下闪闪发光的琉璃瓦。书桌的左上角,摆着一部白色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几个厚而大的笔记本子被整齐地码放在右上角,一本刚刚打开的国家地理旅行家系列的《加拿大》,被倒扣着放在桌子的正下方,一把红木官帽椅,不伦不类地在书桌旁边自成一派,不动声色地挺立着。

屋子里最显眼的东西,就是陈默的书柜,深棕色的书柜,整整占据了书房的一面墙,高度刚好是陈默伸手可以拿到一本书的高度。沿着书柜,还散落地堆放着一箱又一箱,已经开封的和尚未开封的书,这些书都是陈默的。在和陆秋怡离婚之后,他就要了自己的书和cd,在书柜的第三和第四格,放的,就是陈默的cd,其中大部分是古典音乐,书柜对面的那面墙角,就是陈默现在坐着的沙发,一个浅栗色北欧性冷淡风格的长沙发。陈默喜欢北欧和性冷淡这两个词,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词让他觉得很酷,其实可能任何东西加上这两个词,他都会觉得很酷。一个红木的中式长条案放在沙发前,条案上,是一套天青色的仿柴窑茶具,这官帽椅和条案,都是陈默和陆秋怡结婚之后买的,买完之后,他当时很是得意,觉得自己身边的东西很有些古色古香的意味,自己也有些古文人的感觉了,后来他还特地去买了那个条案上的茶具,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柴世宗的:“雨过天青云开处,这般颜色做将来。”一边像检阅自己即将出征部队的君王一样,看着书柜里看过的和没有看过的每一本书。

到了周末,他和陆秋怡就会从书柜里各自挑出一本书,然后端着各自的咖啡和茶,以各种姿势窝在在沙发上,听着音乐,读过整整一个阳光温暖的下午。

那时,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听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第三乐章的《天方夜谭》,还有窗户上方的空调,因为调到最大制冷,而发出的微微的嘶嘶风声,陈默环视着这间屋子里每一件充满回忆的东西。是陆秋怡最后让他把这些东西拿走的,我只喝咖啡不喝茶,而且,这辈子也不再想认识喝茶的男人了,这东西还是你拿走吧。陈默记得,她是这样说的。

而现在这些,就是陈默离婚之后属于自己的全部家当了,陈默浮想联翩地望向窗外,外面,是亮得耀眼热得如同蒸笼一般的北京的下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会分开?会这么决绝地分开?陈默自己也没有答案。你爱上了一个人,就像是突然有了盔甲,同时,也有了软肋。陈默想起了这句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看来的话,说的真好。他想道。那,离开一个人呢?是不是就失去了为你而生的盔甲?是不是,还有因你而痛的软肋?

陈默自嘲地笑笑,这样看来,他离得太不值当了。他当时是净身出户的,所有的人都认为,是陈默有人了,陈默只是回答,不是的,什么人也没有,只是,我们已经不再爱着对方了。他不在乎别人信不信,他只在乎自己有没有真正的爱过。

净身出户怎么了?毕竟你爱过她,毕竟她只是女人,就当是跟曾经的自己好好做别,没有什么能和这么多年的感情相比,即使那代价现在看起来,是如此的高昂。

随着《天方夜谭》第四乐章中的小提琴再次响起,陈默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可能,在别人的眼里,我真的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陈默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听说,你要自驾去加拿大了?”周立松在电话里瓮声瓮气地问道。

“你听邵峰他们说的?”陈默笑着道。

“前两天死狗来我这里了,说是联系点业务,和他聊天听说的。”周立松回答道。

“刘死狗”是刘磊的绰号,说起来,这绰号还是陈默给起的,因为他睡觉时趴着的样子,很像一只半死不活的小狗,怎么扒拉都不醒,扒拉急了,还冲别人扔枕头,陈默深受其苦,所以一直恨恨地以“死狗”相称。

陈默笑着说道:“我打算九十月去,现在还早呢,你怎么样啊,行长当得怎么样啊?审计署没有查你帐啊?”

周立松是陈默的大学同学,不过不在一个系,他是投资系的,在陈默他们宿舍214的对面,住216,高大白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是个羽毛球高手。他说话的声音很有特点,像是把自己一头扎进大水缸里,然后再对你说话一样,带着回音似的嗡嗡作响。而且说话经常是说半截留半截,很有点三思而后行的意思。周立松上大学时,不时拉上陈默一起去看话剧和听音乐会,他认为在214宿舍里,能和他一起欣赏高雅艺术的,只有陈默这个所谓的“诗人”了,剩下的顾野邵峰他们,统统被他斥之为“那帮不懂艺术的糙人。”而刘磊回击他的是“你丫一个学投资的,和姑娘看那么多芭蕾舞,也没见哪个姑娘为艺术在床上和你跳一段啊,你这是彻底的投资失败!”

周立松确实是和他们班的一个姑娘看很多场的芭蕾舞,音乐会,还有话剧,其中有一场人艺老版的《天下第一楼》,就是陈默和周立松还有那个姑娘一起看的,看完话剧,好像就没有下文了,过了一段时间,据说那个姑娘就和金融系的学生会主席好上了,这件事陈默和刘磊曾经在毕业前夕,向酒后的周立松求证过,谁知道一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他,当时竟然直接红了眼圈,然后一言不发,直奔女生楼,刘磊和陈默一看不好,连忙回去叫人,214和216出动了六七个人,才把他拉回来,陈默和刘磊当时就想,这个平常不动感情的家伙,这一动可真是非同小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业后,周立松一直在银行,有跟对过老大的春风得意,也有过被迫辞职的失意,经过几次的浮浮沉沉,现在已经是一家国有大银行的支行行长了。曾经在羽毛球场上风一般的男孩,已经明显发福了,发际线,也退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看着他腆着肚子敬酒的醉态,大家已经完全找不到曾经的那个清瘦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不过,陈默从单位辞职以后,周立松很是正式地问过他,要不要去他那里?陈默当时谢绝了他的好意,但是从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毕竟在当时能像他主动这么说的人,真的不多。

“你也不出来,整天闷在家里写?”周立松问道。

“我出来啊,他们几个聚会我都在啊。”陈默道。

“我是说你出来见见我,我请你吃饭。”周立松笑着说道。

“跟你吃饭没劲,说不了两句,你能接三个电话,你要是真想着我,直接给我买个单得了。”陈默调侃道。

“你们这帮会计就会算计自己人,人品太次。不过这回,我手里有你的把柄,你要是不来,我这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嘿嘿嘿嘿。”周立松瓮声瓮气地坏笑着。

“把柄?我能有什么把柄?我又不像你,吃没壳的龙虾喝没标价的酒,经常出入那些什么天堂什么人间的,靠我这点稿费,经常出入麻辣烫倒是真的,你什么时候到我这里,我请你。”陈默也坏笑着回答道。

“少来,”这是周立松的口头语,“你这回真的是落在我手里了,我一句话,一个电话就会给你打过去,哭着喊着让你去加拿大找她。”

“你说的这人是谁啊?”陈默开始有点迷糊了,周立松平时不怎么开玩笑的,也从不说不靠谱的话,听他的口气这么有把握,倒好像还真有什么事情似的。

“嘿嘿,开始自我反省了吧,你要对哥们我好一点,乖乖出来吃顿饭,齐活。”周立松很是得意地接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吧,你定地吧。”陈默回答道。

周立松定的是他们银行楼下的一家淮扬菜饭馆,偌大的包间里,只有他和陈默两个人。下完菜单,他拿出一瓶白酒,说道:“这是我特地留着咱俩喝的,你尝尝。”

陈默一摆手,“别介,我多大量你不知道吗?你饭管够就行。”

“少来,好久没见,喝点喝点。”周立松劝着酒。

“大热天的你让我从北二环折腾到你这边,就是想把我放倒了是吗?”陈默说着,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

“不是啊,真是有事,先来给你拍个照,见个真人。”说完,不由分说,先拿起手机给陈默拍了一张照片。

“你今天真是不太对劲啊,”陈默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请我吃饭,还拍照,你还打算发朋友圈啊?”

“不发朋友圈,”周立松给两人倒好酒,也不劝陈默了,直接一举杯,把自己面前的酒一下干了,然后开始摆弄着手机,摆弄完了,一脸严肃地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班的人吗?”

“不记得了,你们班没几个好人,我记得他们干什么?”陈默没好气地说道。

“哎,可是有一个人记得你。”周立松一脸神秘的说道。

“你们班?还有人记得我?”陈默是彻底糊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啊,人家从加拿大回来,和班里聚会时还特地提起了你,问我知不知道道你在哪里,干什么工作呢?”

“你说的,这到底是谁啊?”陈默停下手里的筷子,问道。

周立松此刻,倒是卖起了关子,只是给自己慢慢斟上酒,又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菜,然后才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说道:“真想不到,你丫离了婚,也这么有艳福。”

陈默看着周立松,觉得肺都快被他气炸了:“我说你平常都是好好说话的啊,不是这种没事逗闷子的人啊,你要是再这么着,这酒不喝了啊。”

“好啦好啦,不跟你逗闷子了,是这样,”周立松拿过来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然后把照片递给陈默,“给你,看看你还认识吗?”

陈默疑惑不解地拿过手机,看着照片上的人。

照片上的背景,应该也是在一个餐馆的包间,他能依稀认出几个和周立松住在216的人,还有隔壁也是他们系的四五个男生站在后排,前面一排站着的五个女生,他也仔细看了看,不过一个也不认识,其中站在最右边的一个女生,一身红裙,身材高挑,面部五官犹如外国人一样的高鼻深目,眼睛大大的,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在照相的人里显得很突出,给人的感觉是不管她站在哪里,都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焦点。

陈默把手机还给周立松,摇摇头说道:“一个也不认识,不过,那女的是谁啊?没听说你们班还招过外国人啊?”

“嘿嘿,问题来啦,就是她这个外国人,找你。”周立松冲着手机照片努努嘴说道。

“这人是谁啊?我告诉你啊,别什么女的都招,你现在也是已婚人士了,孩子他爹了,现在招出事情来了吧,让我给你背黑锅啊,我告诉你啊,这事我接不了,自己解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什么呢,”周立松到底还是老实人,一下就被说急了,“我告诉你啊,不是什么事都能这么胡说的啊,亏我老婆还是比较相信你的啊,你这么说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放心,你老婆那边不能把你怎么着,人家是弹钢琴的,文化素质在那里摆着呢,又不是练飞刀的,一不高兴就拿你练手。”

“好吧,”周立松叹了口气,把自己面前的酒一口又干了,然后说道:“你们会计三班这帮人的嘴,我算是服了。”

他喝完酒,把身子往椅子后面一摊,说道:“就是她找你,你还记得她吗?”他把身子猛地往前一探,然后看着陈默,一肚子坏水一样地笑着说道:“她叫庄羽。”

陈默正在拌着米饭,大口吃着一碗蟹粉狮子头,听到这个名字时,先是瞬间睁大了眼睛,然后紧接着噎了一下,随后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脸一下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周立松连忙站起来,过去拍着他的背,笑着说道:“就知道你会反应大,但你这反应也忒大了。”

陈默喘着粗气,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周立松,又看看他的手机,周立松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说道:“不认识了吧?都不认识了,当初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们投资的没一个人认得出来是她,最后,还是她们宿舍的一个女生验明的正身。”他指着相片,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嬉皮笑脸地说道:“人家这是整的,好看吧,就知道你好这样的,特地整成这个外国人的模样。”

陈默又喝了一口水,伸出手,说道:“把手机给我。”周立松把手机交给他,然后悠然自得地给自己又斟上一杯酒,浅尝了一口,笑眯眯地看着已经不再伶牙俐齿,只顾着仔细地看着手机照片的陈默。

陈默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那个女生,除了同样高挑的身材,他几乎找不到记忆中那个戴着大大的近视镜,长得瘦弱苍白,说话细声细气,似乎有些自闭的女孩的任何的影子。这个女人微微侧着头,显得十分开朗,脸上洋溢着的,都是成熟女人自信的微笑,从她高高扬起的下巴和露出的如同牙膏广告模特一般的白牙,甚至都能感觉到,她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一股令人下意识想要去抗拒的压迫感。

陈默一再地摇着头,慢慢说道:“真看不出来了,原先的那个庄羽,真的不是这个样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久久地凝视着照片上的那个女人,那一袭玫红色的长裙,刚好衬托出她修长而凸凹有致的身材,裙子的前胸领口开得很大,属于那种你要是看了就是流氓,你要是不看就不是男人的那种剪裁。在红裙和麦色的肌肤之上,她戴着一串珠光莹润的珍珠项链,显得十分引人注目,眉毛纹得清晰有力,高挺的鼻梁和一对如同芭比娃娃的嘴唇,厚实而性感,陈默甚至似乎觉得自己,可以看到她唇上淡色口红,隐隐的微光。陈默看着她那一双深藏在眼窝之下,大大的眼睛,只有那里,才好像隐约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孤独,那是一种无人倾诉的沉默,那是,庄羽的眼睛。

看着那双眼睛,陈默的记忆,一下回到了二十二年前和她初次见面时,那个秋天的夜晚。

那天晚上,因为是刚刚开学,大家都还沉浸在暑假里晚睡更晚起,吃饱喝足玩通宵的状态。顾野和刘磊赶着天还没黑,没吃晚饭就和金融系的一帮人踢球去了,邵峰好像和女朋友闹了点别扭,这两天连宿舍都没住,忙着修复感情,胖子姚光辉是因为投资系刚刚三缺一,被拉到隔壁打麻将,估计不到后半夜回不来了,张然约了lily去看电影,大家为他精挑细选了一部恐怖片,美名其曰为他和lily进一步加深感情,创造条件。原先异常热闹的屋子此刻显得出奇地安静,只剩下陈默一个人在自己的床上,翻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一大堆书,慢慢地看着。

陈默一直认为,自己不是做会计的料,或者说,他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会计,毕业之后,安安静静地上班,在报表,数字,表格之间,计算着别人和自己的一生。他一直对别人很坚决地说,自己的梦想,是当一名诗人,当一个能写出很多好看故事的作家。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陈默问着自己,他知道那些话,是说给别人听的,更多的时候,可能,更是说给自己听的。你要成为一个诗人,一个作家,而不是一个会计,他不停地对自己说着,一句话平淡无奇的话,对自己和别人说多了,好像就有了一种魔力,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相信。

就在这时,陈默听见有人在轻轻地敲门。陈默很是惊讶,抬头看着宿舍门,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因为敲门这个文明的举动,在214,几乎是不存在的。打开214宿舍大门的方式有踹门踢门顶门拱门,有抱摔而入的,有泼水敲门的,可以说是百花齐放,多姿多彩。甚至还有更绝的,借着214在一层的便利,夏天经常有认识和不认识的同学,敲窗后越窗而入,然后开门而出,让睡在窗户边上的陈默深受其苦,只觉睡梦中,身边不时有黑影如同燕子李三一般,呼喝一声,高来高去,倏忽不见其踪。这样正正经经的敲门,可真是有日子没有见到了。

陈默心里纳闷,赶紧下床去开门一看,发现是自己的班主任,老詹。

老詹原先是z大的保卫科长,这是老詹第一次带班,因为陈默他们班是北京班,历来被学校认为不好管理,也是学校借鉴老詹的专业能力,不让陈默他们轻举妄动。老詹虽然保卫科长出身,却长了一副菩萨模样,对陈默他们,更是有着一副菩萨心肠,维护他们更是不遗余力。平时老詹的爱好就是打个兵乓球下个围棋之类的,没事时也到陈默他们宿舍转转,不过陈默他们的兵乓球和围棋,都远不是老詹的对手,让老詹很是引以为憾。

老詹看见是陈默来开门,一点头说道:“正好你在,我这儿正有事找你说呢。”

陈默心里一沉,不知道是谁又捅娄子了:是顾野和刘磊踢球时跟金融系的掐起来了?还是胖子和投资系的那帮坏小子打麻将被抓住了?可别是张然和lily出去看电影,和外边人打起来了?那小子脾气可不好——,陈默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老詹笑眯眯慢条斯理地说道:“是这样,咱们学校呢,要举办一个艺术节,要求每个系都参加,而且要是节目出色呢,还可以参加北京大学生艺术节的汇演,其中有一个节目啊,是咱们校学生自导自演的一个小话剧,现在演员都从各个系找来了,导演呢,据说找的是中戏导演系的学生,很不错的,就是啊,还少一个编剧本的,听咱们同学说,你不是在文学这方面挺有才华的吗?我就向系里推荐了你。”

陈默万万没想到老詹是因为这个事情找他,很是意外地怔在了那里,老詹看着他,说道:“怎么样?没问题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一时间清醒了过来,连忙说道:“谢谢您,詹老师,我没想到你还知道我这个事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说道:“就怕写得不好,让您和系里失望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还有一个编剧,你们两个商量着来写,”老詹抬手看哪了看手表,接着说道:“过会儿,大概七点半吧,他们就在南平房那边的教室排练,我和他们说了,你直接过去就行。”

陈默笑着说道:“谢谢您,你到宿舍里坐会儿吧?”

“不了不了,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我这就回家了。记住啊,七点半。”老詹说完,拍拍陈默的肩膀,然后就转身走了。

陈默看着老詹的背影渐渐走远,然后慢慢关上门,紧接着就在门里,传来一声兴奋之极的大喊。

陈默按照老詹说的时间,来到了南平房教室。南平房教室一共八间,陈默一路找过来,找到了最后最大的那间,每次来到这里,他都感到一种隐隐的心痛般的窒息。

他和琥珀最后一次在南平房的教室里见面,然后分开,他就很少到这边来了。

琥珀是陈默的第一个女朋友,他们会计三班的团支书,品学兼优的好同学。开学后不到一个月,就遭到了陈默如同快刀斩乱麻一般,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的表白,而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琥珀居然答应了。

那应该是陈默和琥珀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的初恋,都是第一次试图去学会,去体会如何面对爱情,以什么样的方式,和生命中你选中的另一个人在一起。也许正因为是这样,太多第一次会遇到的问题,很快就让他们如痴如醉的甜蜜,变成了一种对彼此的失望和狂乱的怒火,直至,最后分手。

那对于陈默,是一次刻骨铭心地经历,就像你在生命中第一次懂得,你的全部世界,可以因为她的一个微笑而灿然开放,也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轰然倒塌。陈默在分手后,让自己彻底地钻进了书海,看书和写诗,成了他让自己走出心里那个废墟的唯一出路。现在,他重新回到这里,回到这间教室,却是因为和当初,完全不一样的理由。

陈默一进教室,就看见讲台上站着三四个人,一个瘦瘦的小个子,好像是导演,背对着陈默,正甩着一头用猴皮筋胡乱扎起的长发,在声嘶力竭地给讲台上的人说着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感情要爆发!爆发!你们太闷了,就是在念台词!”他唰啦唰啦地挥舞着手里的台本。

“你们的感情要投入!投入懂吗?”

“还有一个月就要上台了,我们做一个话剧,就是要让人笑让人哭,让人去思考!”

“还有,这是谁写的词?”他转过头,问着后边的人。

“我——我写的。”角落里,一个微弱而游移不定的声音,怯怯地说道。

一个瘦瘦高高,戴着大大近视镜的女孩,从最后一排椅子上慢慢站起来,她穿着一条浅蓝色小碎花图案的半身长裙,上身是水洗白的纯棉牛仔衬衫,一件白色的修身外套,挂在她的椅背上。

陈默感觉女孩的肩膀,似乎有些在微微地发抖。

“你的这个情节戏剧性不够,没有高潮,就是,整个剧情都太平了。”长发导演转过身来,他有着一个如同法国影星德帕迪约一样,其大无比的鼻子,在充满危机感的声音里,似乎预言着一种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啊,可是我——,是按着中国古典戏剧的的结构写的,而且三幕的内容——”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地急急地说道。

“你们这么短的时间,写一部分幕剧不现实,而且台词量和表演都是要逐步磨合的,我们要的是少而精的东西,现代戏剧,要符合三一律,三一律你懂吗?”导演可能看到是个女孩,比较耐心地解释道。

女孩点点头,“是时间,地点,情节,都要一致的三一律吗?”她思索着小声回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所以,你看,你们有六个出场人物,你按照三一律的框架来写,务必要有语言的高潮和情节的高潮,ok?”导演继续对她说道。

“可是——,”女孩似乎还要想说什么,但是导演截住了她的话,“我知道你的本子中国古典文学水平不低,但是太文了,我想要——”导演思考着什么,点着头,不停地打着响指,然后突然一指她,说道:“要有像《温莎的风流娘们》和《驯悍记》那样的语言,对,我想要那种人物对话。”

“可是,那不是喜剧吗?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是一出悲剧啊。”女孩完全茫然地说道。

导演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无语了,这时,站在台上的一个女孩说道,“我也觉得台词有些文绉绉的,就怕有些台下的人会听不懂。”

台上的几个人也开始纷纷附和。

“这样,周星驰的《喜剧之王》看过吗?”导演看样子似乎在做最后一次努力。

女孩很快地点点头,说道:“看过很多遍,不过——”女孩还没说完,导演就说道:“好,那你就按照那种无厘头的方式改写一下,尽量口语化一点。”

说完他不等女孩回答,他接着说道:“周末,你拿出新的本子,我们做一次排练,让演员先试着排练一下,看看大家的感受,再做修改。时间很紧了,就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说完,他注意到走进教室的陈默,问道:“同学,你是来排练的吗?”

陈默说道:“我是会计三班的,系里说是让我来参加演出?”

“你是什么角色?”导演看着手里的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我不是演员,系里通知我,说是让我来一起编剧本。”

“太好了,你和她,”他一指那个女孩,说道:“一起赶一赶,把新的本子弄出来,周末我们就准备排练。”

“那不就是后天吗?”陈默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时导演很是潇洒地一甩自己的长发,然后很有艺术家气质地敲着自己的右边太阳穴,看着陈默和那个女孩一眼,慢慢说道:“那就看你这里,到底有没有这份天赋了。”

导演走了,临走时把剧本塞到了陈默的手里,演员也陆陆续续地走了,教室里,只剩下陈默和那个女孩。女孩默默地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桌子上她的本子,陈默慢慢走过去,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女孩低着头,没有说话,就是看着桌上自己的本子,陈默翻看着自己手里的剧本,发现剧本完全是手写的,字迹娟秀清丽,封面还画着两幅很中国古典风的人物,看样子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这是,突然有一朵如同小小的浪花一样的一颗眼泪,落到了封面上,瞬间就洇湿了一块人物的裙裾。陈默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你好,我是会计系的陈默。”

女孩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没有抬头,然后低声地说道:“我是投资系的庄羽。

陈默有些没话找话地说道:“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要我来,因为我觉得,你的本子——写得挺好的。”

庄羽抬起来头,很是无奈地冲陈默笑了一下。她是标准的鸭蛋脸,因为脸瘦,所以脸的弧线显得的十分突出,大大的近视眼镜架在脸上,显得和她的脸形很不相称,陈默注意到她眼镜的边框,是纤细的红色。

她又低下头,小声地嘟哝着说道:“什么破导演,上来连剧本都没好好看,就要推翻重来,什么破三一律,我才不会写呢!”她有些赌气地说道。

陈默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生气时小声说话的样子,很像那个不久以前,自己还在这间教室里,拥抱入怀的那个女孩,他的心,好像被一根针,微微刺了一下,然后一点一点的,慢慢转成一种冰凉刺骨的痛,那种冰冷的痛感,一点一点地慢慢蔓延开来。直到全身,都如同没入冰水一般,他已经无从分辨,这是他心里的疼痛,还是这种疼痛,已经变成了身体上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陈默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才发现庄羽正在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她小声地说道:“你,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没事吧?”

陈默微笑了一下,自嘲地说道:“我?我没事,大概是第一次写剧本,又是第一次被催的这么急要交稿,被吓的。”说到最后,他的嘴型张得很大,故意说得很夸张。

庄羽被他的样子逗得破涕为笑,然后又很是发愁地说道:“你觉得,我们能把剧本修改成他要的那个样子吗?”

“不能。”陈默很干脆地回答道。

庄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怎么办?”

“我们重写,按照周星驰的那种无厘头的路子写。”陈默很肯定地说道。

“《喜剧之王》?”

“对,《喜剧之王》。”陈默看着她大大的眼睛,用一种背水一战的口气说道。

“我们要反传统地写,可以把祝英台,写成一个拜金女,她其实是知道梁山伯家财万贯的。”陈默站在讲台上,来回地走来走去,正在展开他丰富的想象力。

“而马文才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小痞子,而梁山伯,则要写成一个浪荡公子。”庄羽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剧本上奋笔疾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有求婚的细节,求婚是重点。”陈默说着又点上一根烟。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根了。

“祝英台对梁山伯说:‘我从来不知道你们家是富二代,在北京二环还有三套房,父母亲戚都在海外,还有一个哥哥叫梁天。’”陈默文思喷涌,似乎已经止不住了。

“要不要给他们一个定格的动作,像周星驰和张柏芝的在大树下的那样那个?”庄羽叼着钢笔的末端,若有所思地道。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陈默和庄羽两个人,如同火星撞地球一般地你一言我一语地编织着剧本,不时插入自己设想的故事情节和对话,互相否定着,有互相肯定着,谁也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庄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看了一眼手表,才惊呼道:“都快十一点半了?我们宿舍楼要关门了,不行了,我得赶紧走了。”说完,她开始急急忙忙收拾手里的东西,统统装进自己的拼色双肩背书包,“明天,我们还在这里?剧本写得一大半了,估计明天赶赶我们来得及后天交稿。”她拿起外套,对着陈默说道。

陈默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

“糟糕,想起来了,我明天一天都有课,不过这间教室拨给戏剧小组了,你什么时候来都行。”庄羽匆匆背上书包。

“那行,我明天下午没课,我先改一下,明天吃过晚饭,我们还在这里,七点行吗?”

陈默跟着她也开始往门外走。

“行,那就七点。”庄羽把手里的稿子交给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天下午,陈默早早地到了教室,一边仔细地修改着稿子,一边等着庄羽的到来。

昨晚他和庄羽的交流,他们在一瞬间互相说出对方心里想法的那种感受,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一种感觉,他一直觉得写作是一个人的事情,一开始,他还觉得让自己去和别人合写剧本,可能会觉得有些别扭,但是他和庄羽,从开始认识的第一秒,好像就进入了一种互相高速推进的阶段,而且,她也很喜欢看《喜剧之王》,陈默没来由地笑着想:也许,这才是他们俩在写剧本时能如此契合的关键。

正在陈默胡思乱想的时候,庄羽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牛仔裤,白色的t恤衫,上面印着大大红色的“我爱纽约”的英文字母,穿着一件黑色的薄运动外套,她进来就坐到陈默的身边,说道:“你改得怎么样?”陈默把改好的剧本交给她,志得意满地说道:“全本的《梁祝新传》已经完成,请您审阅。”

庄羽拿过稿子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笑着,时而皱眉说这块要改一改,时而抿着嘴笑说这块对话很出彩,说着说着,就拿起笔在稿子上写了起来。

最后写完,陈默和庄羽一人拿着一个改好的本子,开始对词,陈默这时才发现,她还很有演戏的天赋,祝英台的虚情假意和马文才的撒泼无赖,她都演绎得维妙维肖,陈默很惊讶地看到前一秒钟还是胆怯而文弱的她,后一秒钟,就可以成为完全不同另外一个人。好几次陈默都被她表情的变化之快所吸引,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手中的台词。

“我觉得你真的可以演戏了,写剧本完全耽误你了。”对完词,陈默开玩笑地说道。

“我?你别开玩笑了,我一上台就紧张的要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庄羽腼腆而有些羞涩地笑着回答道,她又恢复到那个文静而有些胆怯的女孩了,但是话里,还有着一丝丝被夸奖而隐约的自得。

“我把你想要的那个周星驰和张柏芝的定格给保留了,但是没想好用在哪里?今天想了半天,中间和后半段都不是很合适。”陈默坐到第一排的桌子上,翻看着剧本说道。

“如果,留在结尾呢?就作为结尾!”庄羽一下站了起来,走到讲台上,仔细地看着手中的剧本,比划着动作,想象着如何做一个结尾的定格。

“那祝英台的父母和马文才的书童应该怎么站呢?”陈默也走到了讲台上。

“这样!六个人三个定格,全都是一个姿势,就是那个周星驰挑着张柏芝下巴,说老师早上好的那个,先是祝英台和梁山伯,然后是祝英台父母,最后是马文才和书童,然后大幕缓缓落下,绝了!”庄羽拍着手笑着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连连点着头道:“我们可以先试着演一遍。”

庄羽点点头。

两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演了起来,一直演到结尾,陈默说完最后的台词,两个人之间还有足足三个人的距离,只见庄羽身子微微地后仰,陈默身子前倾,右手手指上挑,摆出最后的pose。

“好像,没什么感觉。”庄羽摇着头道。

“能不能再近一点,好像这么远,效果不是很好。”陈默说道。

庄羽犹豫了一下,然后两人先后各前进了一步,中间只有一个人的距离了。

重新开始后,陈默又说一遍最后的台词,然后重新摆姿势,陈默直视庄羽的眼睛,她也看着陈默,突然,好像在那一刹呢,时间,真的被定格了一般。

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走了半步,陈默虚挑起的手指,距离庄羽尖尖的下巴,按照王家卫的话说,两个人当时的距离,只有零点零一公分,而他们俩都不知道,两个星期之后,他们做了一个对彼此的人生,都十分重大的决定。

周末的排练很成功,导演看过新的剧本之后,虽然没有说十分满意,但是明显有了执导的热情,演员们也被新剧本里的台词逗得不时哈哈大笑,在排练时导演和演员的各种笑场,让陈默和庄羽的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慢慢地放了下来。他们俩坐在导演身后的第三排,陈默不时转过头,看着身边隔着两个座位的庄羽,庄羽今天刻意地坐得离他远一点,就是因为昨天,他们俩离得太紧了。

在那个定格的姿势之后,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都没有说话,然后庄羽突然往后退去,急忙地走下讲台,慌乱地说道:“很好很好,我们,我们就按照这样定稿吧,我把稿子弄一下,你,你——”她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还好在教室灯光的阴影下,陈默无法一时看清她面色的变化。

“我把稿子最后整理一遍吧,你是不是,又要赶着回宿舍了?”陈默笑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对,我这就要走了,你把稿子整理好了,记得给我一份。”庄羽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陈默看着她背着书包,急匆匆地往门口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到了门口的时候,她抿着嘴唇,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走了,我们合作得——”她好像在想着,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两个人之间,在仅仅两天之间发生的,如此简单而又有些复杂的事情。

“合作愉快。”陈默站在讲台上,轻轻地说道。

“对,我们合作愉快。”庄羽很快地重复说道,然后快速地带上了教室门,消失在了门口。

《梁祝新传》的排练进行得很顺利,虽然每次都有争执和不满,但是大家好像都对这个戏,有了和原先不同的期待和渴望,陈默和庄羽也在一次又一次的修改剧本时,互相看到对方内心的火花,他们俩,好像在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和地点,省略了所有需要彼此相识,彼此试探,彼此卸下防备的过程,他们直接进入了彼此的内心,这一切来得太快,甚至让他们有一点点的惧怕。

可是在距离正式演出,还有两个星期的时候,一个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们的话剧第一次全体合练,下午大家都在教室准备着的时候,这时突然得到一个消息,女主角,也就是会计系的副主席,因为不知道的原因,不能来参加合练了,而且,很可能不能参加以后的演出,也就是说,这部戏在还有两个星期就要正式演出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了女主角。导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由于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地把剧本摔到了桌子上,然后挺着他的大鼻子,鼻尖如同一根愤怒的手指一样,来回地指责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这是完全的不负责任!是对这个集体的背叛!是对艺术的亵渎!我知道你们这是个经济院校,但不管你们干什么,不管她是干什么的,人起码要负责任!”

“丢下这么多人不管!随便说一句不来就不来了?!”

“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觉得这仅仅就是一场戏吗?”

他生气地大喊着,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像一个看到自己球队在足球场上,被人绝杀后欲哭无泪的意大利人,失望,懊丧,愤怒已经溢于言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家沉默着,都不敢说话,只有导演在那里甩着自己的长发,来回急速地走动着,如同一个困在无形的笼子里怒火无处发泄的狼。

在所有人的沉默和导演不时传出的各种咆哮中,陈默看了一眼庄羽,然后慢慢地举起了手,想引起导演的注意。庄羽先是看到了陈默的眼神,然后看到了他的动作,她先是一副睁大了眼睛脸上是一副陈默你是不是疯了一样的表情,然后把头摆得如同拨浪鼓一样,冲着他迅速地摇着头,目光急迫地想要阻止他。

“怎么样?我的编剧同志,你有什么好办法?你们还能写一部没有女主的戏?”导演看到陈默举手,带着不相信的口气问道,却又好像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不是,我们没有时间再写一版了,”陈默站起来道,“但是演员,我们可以试一下别人。”

“别人?谁?谁能马上记住那么多的词?而且还会表演?”导演摊着手,耸着肩,好像陈默在说着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庄羽,大家也把自己的目光随着陈默,一起齐刷刷地盯到了庄羽身上。

因为是下午,阳光正好穿过大玻璃窗照进教室,大家清楚地看到庄羽的脸一下就变红了,而且红得很快,瞬间就到了耳垂,她急急地说道:“我不行的,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根本不会演戏的。”说完,连连摆着手,似乎要用手挡住那些直接射过来的眼光。

导演看着庄羽,第一次开始真正的冷静下来思考这件事,他慢慢地说道:“台词,剧本,都是你写的,”他打了一下响指,指着庄羽,“你是直接上手的最佳人选。”

“啊,不,导演,我根本不成的,我只是会写剧本,你们不要听陈默瞎说。”说完,她还不忘侧过头恶狠狠地盯了陈默一眼。

导演看看陈默,又看看庄羽,然后对陈默说道:“这样,咱们谁都别废话了,我们给你们俩半个小时的时间,你说服她,如果成,这部戏咱们就接着演下去,如果不成,”导演回过头,四顾了一下教室里站着坐着的表情各异的各位同学,大声喊道:“咱们就gameover了,就这么简单。”

陈默站起来,点点头,示意庄羽跟他离开教室,庄羽气鼓鼓地站起来,也不看陈默,故意跺着脚离开了教室,陈默跟着走出去,带上门,随着一言不发的庄羽来到了旁边的一间小没有人自习的教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不过是一起合作编个剧本,你对我了解有多少?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能随便对我的事做决定?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我上不了也不想上这个舞台!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庄羽一进到小教室,就关上门低低地严厉地说道,一张小脸已经是由刚开始猝不及防的通红转而被气得煞白。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一直听着她说着。

最后,庄羽不说话了,陈默看着她道:“我知道,这是你的选择。可是我也知道,如果你演这个戏的女主角,不会比任何人差。”

“我不行我做不了的,我只会把演出搞砸了!那是在全校面前啊!你到底是安得到什么心,一心想让我出洋相才甘心吗?”

“如果你说不行,那现在这个话剧就可以马上解散了,我们的本子演不了了,那些我们每天苦思冥想出来的台词,也没人会说起了,我们可能未必是最好的,但是我们真的很努力地做了这一切,现在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我们不应该放弃的。”

庄羽再一次的沉默了,陈默的话,一下就戳中她心中最渴望却又最害怕的部分,陈默知道,因为他想的,和她一样。

“你可以做到的,庄羽,没什么难的,就像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对词,你的表现,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角色的。”

“我怕——要是我演砸了怎么办?我没有学过专门的表演,那么多人在台底下,我要是忘了词,或者出了什么状况,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应付!”庄羽说到最后,因为想象中的恐惧,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

“如果不试一试,我们又怎么知道结果?”陈默异常冷静地说道。

庄羽开始在教室里来回走动起来,陈默看得出她在心里,抉择着对她来说,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她忽然停下脚步,用一种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眼光,她直视着陈默,一字一句很清晰地说道:“陈默,你是经常逼着别人这样做决定的吗?我现在不知道我行不行,你别这样把我推出来行不行?”她又一指门外,“那边还有一堆人在等着我们,等着你说服我,你这不公平,你们这就是欺负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也看着她,慢慢地说道:“生活如戏,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与不公平,只是,只是我们,”他停顿了一下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接着说道:“也许我们这一生,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可以如此靠近我们的梦想,可能只有一次这样的疯狂,可能只有只一次,让别人看见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我,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会紧张害怕,也会退缩,但我不想留下遗憾,我会说,我愿意。”

庄羽看着他,目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一点点地融化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自己手掌里,“可我不是你,我——,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你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

陈默看着她,突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因为激动而起伏不停略显瘦削的肩膀,庄羽一下抬起头,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着他,陈默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庄羽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自己的头。

陈默回到大教室,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聚焦到他的身上,陈默一边走向导演,一边说道:“她说,给她点时间,她要好好想想。”

导演此刻倒是很通情达理了,说道:“事情比较突然,也应该给她点时间,这样的话,如果能接着演,也会顺畅一点。”

“她要是说她演不了呢?怎么办?”陈默小声地问导演。

导演刚要说话,只听教室的门又被打开了,庄羽站到了门口。她环视了一下教室,最后把目光落到了陈默身上,她看着陈默对导演说道:“导演,我们能不能先排一遍试试,如果行,我就演,如果不行,我们再找别的人。”她的声音里,有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坚决与勇敢,让陈默很是诧异,他不禁纳闷,这个女孩,在她看似瘦弱文静的外表下面,究竟有多少还没有释放的力量。

陈默微笑着看她慢慢走过来,停在自己身边,“如果可以,我想,能不能,把刚才你说的那段话,放到我最后的台词里?”庄羽对陈默微笑着说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嘿,你这是看傻了?眼睛都看直了,我说——”周立松在陈默对面,端着酒杯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陈默从自己的回忆中蓦然惊醒,抬起头看了一眼周立松。

“我靠!你丫这眼神,可真是一言难尽啊。”周立松喝着酒调侃道。

陈默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手机还给他,自己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又看了一眼周立松,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她说她,过得还好吗?”

“放心吧,比你好,人家看着这样子过得滋润着呢。哎,你这回不是去找她的吧?”周立松吃了一口菜,问道。

“不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加拿大,再说她不是大三念完就走了吗?我们就再没有联系过。”陈默回答道。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可是听说你们俩当时好上了啊,后来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没消息了。”

“坦白讲,我也没法一下说清当时我们是怎么回事,”陈默沉吟着说道,“可能我们俩,就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错误地把彼此,当成了对的那个人。”

“我猜就是你对不起人家,要不她也不会这样,”周立松一拍桌子,然后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陈默,“看看吧,这就是你丫的把柄!”

陈默接过照片,这是一张有点模糊的舞台剧照,他一眼就看出,是那场《梁祝新传》的谢场照片,在舞台的中央,庄羽兴奋地笑着,而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旁边陈默的左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陈默问道。

“这是庄羽给我的,告诉我如果看见你,一定要把这张照片给你,还要我问你,你记不记得当时的样子?”

“我当然记得。”陈默出神地凝视着照片,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

当庄羽他们最后定格的pose,在逐渐暗下来的舞台灯光下,随着音乐渐渐化为剪影,渐渐和黑暗融为一体,台底下的掌声和口哨声瞬间爆发,随着聚光灯的重新亮起,这喝彩声和掌声被推到了顶峰。导演和所有的演员一字排开,深深地鞠躬谢幕,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抑制的笑容,初次登台就获得这样的成功,那种兴奋和喜悦在心里的感觉,是语言无法形容的,这时,庄羽突然快速地跑向侧幕,把陈默拉了出来,她紧紧地拉着陈默的手,回到舞台中央,在耀眼的聚光灯下,再一次和演员一起对观众深深地一躬,这张照片拍的就是当时的画面,陈默看着照片,觉得那时的他们,真的很年轻,那朝气蓬勃的样子,真的就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阳光灿烂,未来无限。

一切都仿佛是在昨天,陈默的手,似乎依旧可以感受到庄羽手心的温度,她对他轻轻呢喃的话,似乎依旧在自己的耳边回荡:“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的,不止是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陈默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把照片放到桌上,缓缓地说道:“都过去了,再美好的过去,那也只是曾经了。”

周立松也摇摇头,说道:“我还真搞不清你们这帮搞文艺的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现在你也离婚了,人家也惦记着你,再续前缘,多好的事情啊。”

“对了,她结婚了吗?”

“靠!这么重要的事我居然忘了问了!”周立松懊丧地使劲地敲了一下脑门,“哎,算了,这不重要,就先说你是不是想再续前缘吧?”

“你这办的是什么事情啊!”陈默气不打一处来,“连人家有没有结婚都不知道,就让我再续前缘,你这人办事原先不这么不靠谱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怨我怨我啊,不过这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我也把你照片啊,通信地址什么的都发给她了,人家想不想找你是人家的事情了。”

“你,你,你刚才玩手机是给她发照片呢?”陈默突然有一种做地下工作多年,突然被叛徒出卖的感觉。

“是啊,你这也单着好几年了,找一知根知底的多好。”周立松好像自知理亏,“嘿嘿”打着马虎眼笑着说道。

“大骗子!根本就不是什么老实人!”陈默已经气急了。

“好啦好啦,不都是为你好?”周立松把面前的酒干了,看看手表,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咱俩也聚了,人家托我的事情也办完了,成不成就看你小子的造化了。”

陈默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又拿出那张照片,窗外路灯的灯光,一道道快速地滑进车窗,又快速地滑出窗外,照片上陈默和庄羽两个人的脸,随着光线的明暗,时而清晰可见,时而隐入黑暗,这时,陈默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lily的电话。

“lily?”他有点惊讶,lily从来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打给过他。

“陈默?”lily的声音在出租车里听起来,显得飘忽不定。

“怎么了?有事?”陈默纳闷地问道。

“我是想,问问你。”lily的声音依旧显得很飘忽,但是陈默已经听出来,这不太像平时的lily。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静静地听着,等着她的下文。

“你去加拿大,打算去多少天?”

“我也说不好,要是玩得好,一个多月,要是觉得不好,张然也确实没什么音信,两三个星期就回来。”

“那,你现在还是打算一个人去?”

“要是没人跟我去,就只能一个人喽。“陈默纳闷地想,这么遮遮掩掩地说话,可不太像平时lily的风格。

“好吧,我想和你一起去。”lily在电话那头突然说道。

“什么?!”陈默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吓得出租车司机差点一下踩了刹车。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事——”陈默想着怎么说这话,“就是有点突然。”

“我就是想去,怎么着?不成啊?你还不愿意和我去是吗?”lily在那边质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有啊,我是说你一个女孩,这么长的自驾我自己都没试过,挺辛苦的,而且你现在工作这么忙,走得开吗?”

“我不忙了,我把工作辞了。”lily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辞职了?”陈默脱口而出道。

“那你的男朋友呢?他同意吗?”陈默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惊讶,继续问道。

“你不用管他同不同意,我就问你,我跟你去行吗?”lily一句紧接着一句,让陈默都没有思考这件事的余地。

“这事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样吧,咱俩这两天见一面,好好聊聊。”陈默说道。

“行,我们下周吧,下周见面吃个饭,也是好久没见了。”lily快刀斩乱麻一样地说道。

“好的,一言为定。”

陈默挂上电话,一直怔怔想着刚才lily的话,都没注意自己,已经错过了回家的路口。

lily和陈默约在晚上六点,在一家叫“澜阁”的餐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澜阁”在北三环使馆区的后面,不太好找,陈默转了半天才找到地方,停好车,溜达到餐馆门口,刚想给lily打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订位子,就看到lily给他的一条微信:我订好房间了,你要是先到了,就找前台说我的电话号码,她会带你过去的。

陈默走进餐馆,报了lily的手机号码,穿着素色旗袍的领位小姐,带着陈默穿过已经几乎坐满的大厅,来到一间徽式建筑的小院,把陈默引进一间雅间,房间里挂着两幅仿八大山人的山水画,满堂苏作的红木家具,一套紫砂壶摆在八仙桌的一边。

陈默有些惊着了,要是lily和他吃吃饭就这规格,去加拿大估计两天就得打道回府,想到这里,他不由心内暗自笑了一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lily也许就是一时兴起,这事也未必能成的。

陈默落座以后,服务员拿来菜单,菜单厚重如同一部古代文献,每道菜的图片,配文都很别致,而且每道菜的名字,居然都是一句诗,陈默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服务员又拿来茶单,这个茶单更加新奇,居然是用竹简做成,陈默此刻会计的本能迅速恢复,直接一眼扫到价格那一栏,不出所料,这个价格,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这时,服务员轻声问道:“先生,你看先喝点什么茶?”

陈默想着这一杯茶都够自己吃两天牛肉拉面的,而且是一天三顿,他心里笑着,问道:“你们有白开水吗?”

服务员说道:“有,我这就给您拿去,水位是五十元一位,您想喝哪种白开水?”

陈默听了差点一口血吐在桌子上,这时只听服务员身后传来一个清亮柔软的声音:“先来一壶冻顶乌龙,过会儿点菜。”

陈默一回头,lily微笑着从门口走了进来。

lily今天穿着一条淡色的短裙,一件黑色范思哲的t恤衫,黑色的坡跟细带凉鞋,让她的小腿显得十分挺拔,一个绿色的菲拉格慕的小包,在她的腰际轻轻地晃着。陈默看着她一张依旧肌肤细嫩,没有显露岁月痕迹的笑脸,突然觉得眼前的lily,显得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服务员说声好的,转身出去了。

lil在陈默的对面坐下,放下小包,冲着陈默微微一笑,说道:“我挑的这个地方怎么样?”

陈默忙不迭地点着头,一连声的好。

lily看着他的样子,开心地笑起来,说道:“放心吧,知道你写字不容易,这顿我请你,谁让我想和你去加拿大的呢。”

“对了,你也开车了吧,不能喝酒了吧?lily接着问道。

“嗯,你知道,我本来也不能喝的。”陈默被lily看穿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你想吃什么?”

“我随意,反正这个地方你熟,你点吧。”

“行,那就听我的。”lily说罢,伸手拿过菜单。叫服务员过来点菜。

不一会儿,茶上来了,陈默和lily先喝着茶,聊了两句班里同学的近况,等到凉菜上来后,陈默看了一眼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lily,说道:“那天你怎么,怎么会突然想起和我一起去加拿大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正用手中的筷子,轻轻地戳着盘子中的糯米藕,她听到陈默的问话,稍稍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因为情况有了变化了吧。”

陈默皱着眉说道:“你有什么情况啊,让你变化成这样啊。”

lily放下筷子,身子往后一靠,喝着茶,思索着说道:“从哪里说起呢?”

陈默也放下筷子,拿起茶杯,“辞职,先从你辞职说起吧。”

lily点点头,“好。”她说道。

“我辞职是上个月的事情,也就是你给我打电话之后,”lily说道,“你不知道,我们这个公司我算是合伙人,当时成立的时候,只有五个人。我从会计师事务所出来,一半是觉得这个项目不错,另外事务所太辛苦,吃的是青春饭,这么干下去身体迟早是要垮的。这个公司的老板当时不知道怎么找到我,当时说是给我一部分股份,做财务总监,进董事会。公司成立以后,经营得不错,有不少风投看好我们的业务,经过几轮融资之后,公司开始盈利,而且当时已经开始有上市的想法。”

“就在这时,我开始和这个公司的管理层的某些人,有了一些矛盾,”lily又喝了一口茶,“他们想尽快把公司的业绩做上去,但是采用的,你也做过会计,”lily对陈默一笑,“用了非正常的手段,而且很低级。”

“后来被查出来了?”陈默问道。

“对,于是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董事会和我谈话,谈的是,这个事情我来背,事情过去之后给我补偿,很可笑的是,我当时完全不知情,而且出事后还尽力阻止他们。”

“后来我同意了。毕竟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事情必须要解决,否则很有可能就会血本无归了,我背了这个黑锅,公司安全渡过了危险期,可是,你猜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隐隐地觉得,lily现在说话的样子和方式已经过去已经截然不同了,冷静清醒的语气,已经完全没有她过去那种随性而为,发自内心的感觉了。

“怎么样?”

“我被踢出了董事会。理由是损害公司和股东利益。”lily咬着嘴唇说道,身子似乎都蜷缩了起来,能看出来,尽管她尽量想显得平静,但是这件事对她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我当时完全没有准备,后来我才发现,他们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其实,就是我手中的股份。因为公司创立,我当时在得到股份时,签署了回购协议,也就是说,我一旦被董事会开除,他们将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回购我的股份,这样,他们就能在出售公司或者上市的时候,得到更多的利益,而且,他们连我的替代者都已经选好了。”lily平静地说道。

陈默吹了一声口哨,“可是,即使你签署了回购协议,剥夺你的股东权还是很难的啊,难道是他们当初在回购协议里就做了手脚,已经有了相应的条款?”

lily叹了口气,说道:“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公司能存在都是问题。”

陈默笑着道:“肉食者鄙。”

lily疑惑地看着陈默,问道:“你说什么?”

“这本来是一句古文,咱们高中时就学过的,”陈默笑着道,“后来住宿舍的时候,他们要是说一个人,用普通话的脏话已经无法形容他的无耻程度了,就用这句话骂他,说起来这还是张然发明的呢,这句话原意说的是一些人目光短浅,当时他直接把卑鄙的鄙说成了bitch,就是那自以为是的人都是bitch。”

lily笑了起来,看得出来笑得很开心,“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啊,他骂人还有这么有文化的时候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他说完这句,后面那脏话就没法听了。”陈默也开心地笑着说道。

“那,后来呢?”陈默接着问道。

“后来?我直接和他们摊牌了,说我要起诉,控告董事会,只要涉及诉讼,他们就甭想

上市,这么长时间拖下去,投资方也有麻烦,所以,他们以一个公平合理的价格,收购了我的股份。”

“那这么说,你已经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了?”陈默揶揄lily道。

lily笑着道:“离你说的那程度还远着呢,本来就没多少的。”

“可是,这件事又怎么会让你,想和我一起去加拿大找张然呢?”

陈默还是有些犹疑地问道。

“那是,因为另外一件事。”lily的面色,一下变得十分沉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静静地看着lily,这时他才发现,她原先光滑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有了细密的皱纹,原先充满热情的双眸里,也多了些深不可测的东西。

陈默想:人,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即使曾经彼此是最贴近的朋友。就像村上春树说过的一句话,他记不太清楚了,但大意是:“人大抵不过是一种容器,装咖啡也好,装白开水也好,装什么东西进去,那是你的责任,要想有所成就不是那么容易的,当你把东西一个接一个的放进容器里去的时候,一切,才刚刚开始。

时间和命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们,我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就是自己想要的样子?或者,我们已经变成了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样子?我们在自己这个容器里,这些年,又装进去了什么?或者,我已经,再也装不进什么了。想到这里,陈默不禁有些黯然。

这时,服务员又端上四盘热菜,吴门手剥虾仁,响油鳝糊,蟹粉豆腐,鲃肺汤,都是地道的苏帮菜,lily张罗着说道:“知道你能吃,点的都是你下饭的。”

陈默笑着道:“我可得多吃点儿,回头去了那边,有日子吃不到了。”

lily点着头道:“对啊对啊,不过,还早呢,”她说道:“对了,前些天我收拾东西时,还找到了你妹的地址,她在哈利法克斯,过两天我联系联系她。”

陈默想了想,说道:“lily,我还是想问问,你是为什么,这么突然决定想去那里的?”

“还是不放心我?怕我半途想回来?”lily笑着说道。

“你这么聪明,我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陈默也很坦白。

“我知道你不放心,不过,这次我是铁了心要去的,和你一起,只是偶然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lily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好,那我告诉你。”

“你知道我对婚姻的看法,我一直都无法接受,被婚姻埋葬的情感,我想活得自我一点,我不想结婚,更不想要孩子,我上大学时就是这么想的,而且直到现在,我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太大的改变。”lily的声音恬淡安静,不疾不徐,让陈默想起了无数个和她和朋友们,一起坐在学校操场草坪上,仰望星空的夜晚。

“可是我一直和你说过的,三毛不是也结婚了吗,她也有荷西啊。”陈默委婉地反驳道。

“这话你对我说过的,不止一次,但是我不是她,我没有她浪迹天涯的勇气,也没有她选择自己人生的决心,很多事情,对自己说说也许可以,但是一旦要迈出那一步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自己,其实真的不是她那样的人,我们已经习惯于平凡,习惯于不和自己的人生针锋相对,因为我们挑战不起。”lily的手指轻轻虚握成拳,按在素色的桌布上,大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地用力相互捻动着,陈默看着她手指的动作,好像看着一部电影里,不断重复的镜头。

“我和张然在一起,是因为我想找一个男朋友,而他勇敢地出现了。”lily说道,“而且,我们确实过得很快乐,但我说不清那是不是爱情,是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爱情。后来,我也谈过几个男朋友,我才发现,我甚至连和张然的那种感情,都找不到了,那种没心没肺地只管今天快乐不管明天悲伤的日子,我都找不到了。

“后来,我有了最近的这个男朋友,认识我的人说他长得像张然,但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他包容了我的一切,我的不婚,我的自我,甚至是我的脾气。我过得很快乐,甚至,可以说过得很幸福,我以为,从此我们就这样下去了。”

“去年我们公司这件事,都是因为有他,我才能一直支撑着,直到最后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可是感情,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和我在一起,他的家里总是要有个结果的,而且,他们家还想让他早点要孩子。而当时的我,恰恰不能给他这些。于是,在我终于把公司辞掉之后,”lily把手平摊在桌上,细白光洁的手指上,没有任何饰物。她仔细地凝视着自己的无名指,突然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我曾经问过自己,如果是他给我戴上婚戒的话,我会说什么,如果有一天,我穿上婚纱,会不会也是很好看的?婚姻,可能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糟,我也在一直试着改变自己。”陈默注意到,她的手指,一直在微微地颤抖。

“但是,在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我的想法的时候,他替我们俩做了决定。”lily淡淡地说。然后蓦地抽回双手,好像那是一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藏到了桌子底下。

“我们就这么分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你给我打完电话之后发生的,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工作和生活,就这样,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结束了。我一直在想,这些年的我,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我一直坚持的,又究竟是什么?”

“那天无意间,我收拾东西时,找到了如画的地址,于是我想,要不就好好地做一次旅行吧,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遇见一些陌生的人和事,也许我会想得更清楚一点。”

“这就是我去加拿大的原因,如果没有你问过我,也许我会去冰岛,摩洛哥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我只是想离开,离开现在的我。”

lily的声音慢慢变得低沉,面容却是如水一般的平静。陈默看着她低下头的样子,突然觉得很疲倦,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他的肩头,让他无法呼吸。

这时,lily突然抬起头,笑着道:“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你也听烦了?”

“没有啊,就是在学校,咱们也难得这么聊天的,心里的事情有时候找人说说,挺好。”

陈默回答道。

“不过我先声明一点,我不是去找张然的,我们俩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这次去只是想散散心。”

“明白,就是你这次去和张然没关系。对吧?”陈默笑着说道。

“你知道就好,我还就怕你觉得我是想去找他。”lily也笑着回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其实最好不过,我觉得我只要和你们俩掺和在一起,得事情就要坏,而且我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因为你们俩,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陈默冲lily眨了眨眼睛,故作咬牙切齿状。

“什么事啊?我怎么不记得了啊?”lily看着他的样子,笑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当然不记得了,估计张然那小子也忘了,我可是一直没忘啊。”陈默还在那里余恨未消的样子。

“噢——,哈哈哈哈哈哈!”lily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着桌子笑了起来,而且一边看着陈默,一边笑得乐弯了腰。

陈默说的最痛苦的事,是当初张然追lily,两个人第一次挑明关系时候发生的事。

那次是张然在同学们的热情鼓励下,早早地去北图买了四张电影票。本来想的是他和lily,陈默和江如画四个人一起去看电影,然后他找机会跟lily表白,因为他和lily两人眉来眼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陈默知道自己纯粹就是一个陪看的,但好在有江如画,好歹不是那么尴尬,可当张然和陈默去找lily的时候,lily说江如画不舒服不想去了,当时陈默就觉得不妙,刚想找个理由也赶紧脱身,结果被张然这个机灵鬼看出来了,马上顺水推舟地道:“那就咱们三个去吧,反正票都卖了,咱们还可以到门口把票卖了,买块烤红薯吃。”说完又暗地里掐在陈默的后腰眼上,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lil笑着说道:“你看看你陈默,一说你妹不去了,你就这表情,什么意思啊?”

陈默揉着后腰,赶忙说道:“没有没有,咱们三个人去正好。”

那天陈默记得很清楚,是一个初冬的晚上,他们骑着自行车一路从学校到北图,这一路北风那个吹啊,就差雪花飘了,陈默现在想来,这无疑是预示着他将度过人生中一个无比痛苦的夜晚。

他们在门口把票卖了,进了电影院,张然坐在中间,左边是陈默,右边是lily,当时北图的电影基本上是两场,看完一场休息十五分钟,再开始下一场,第一个电影陈默没记住名字,等到演完了,三个人溜达到门口,陈默就看见张然和lily两个人说着悄悄话,他装作没看见,抽了根烟,就直接回电影院了,没过一会儿,第二部电影开始,片名陈默至今还记得,叫《新仇旧恨》,一部标准的毫无新意的国产警匪片,好人就是好人,坏人一坏到底,喊口号一样的对话和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情节,差点让陈默把它当成了一部喜剧片。整整一部电影的时间,张然和lily两人就一直没回来,就剩下陈默一个人在那里,积聚着对他们俩的新仇旧恨,那一个晚上,让陈默对有异性没人性这个说法,有了很深刻的了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电影散场,陈默走出电影院,看见张然笑嘻嘻地搂着lily站在门口,他苦笑着说道:“你们俩还好?我还以为你们失踪了呢?”

张然只是呲着两个兔子牙,笑着说道:“哪儿能啊,我们俩就聊了一会儿,聊高兴了索性就不进去了。电影好看吗?”

陈默很是严肃地说道:“我觉得这片子名字不错,叫《新仇旧恨》。”

张然和lily两人对视一眼,笑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回来的路上,张然骑车带着lily,lily还笑着问骑在旁边的陈默:“陈默,你怎么看完这个电影都不说话了,是特好看吗?”说完,还故意气他似的眨了眨眼。

陈默当时已经完全无语了,只是恶狠狠地盯了张然一眼。

回到学校后,张然送lily回宿舍,陈默直接回到214,各路兄弟纷纷对张然今晚的战果表示了高度热情的关心。陈默没好气地说道:“等这小子回来,你们问他去。”大家都说看样子这小子是凉了,看把陈默气的,可是大家又都很好奇地问,张然这小子凉了,为什么陈默会气成这样。

张然回宿舍一进门,就笑嘻嘻地安抚着陈默道:“哎呀,你看你,自己一个人看个电影不是挺好,我俩是怕打扰你。”

陈默一听刚要发火,张然连忙把烟掏出来,很是恳切地说道:“来来来,抽烟抽烟,消消气消消气。”

这时大家纷纷从床铺上探出头来,问道,怎么样啊?成了吗?人家没喊抓坏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记得很清楚,当时张然得意地一挺胸脯,大声说道:“以后啊,大家记住啊,lily就正式是我马子啦。”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lily,正式成为了张然的女朋友。

lily看着陈默道:“你看看你,这么点儿事,还一直都记着。”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又乐了起来。

陈默把身子往椅子后面一靠,看着lily道:“好吧,既然你真的想去,反正你和我在一起,好歹也有个照应,要是你真的去了别的地方,我还真不太放心,”说到这里,他沉吟了一下,“不过,有句话要说清楚,这次是自驾,几千公里的路程,很辛苦的。你开车怎么样?在外野营过吗?还有,那边住的条件未必都很好,你可以吗?”

“只要你可以,我就可以。”lily很快地说道,看样子,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说得很坚决,没有一丝的犹豫。

“我自驾去过一次四川,和别人。野营没有过,倒是住过两次帐篷,其实我觉得,这些都是次要的了,只要想去,怎么都可以的。”lily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一件大事似的,突然问道:“对了,你的英语怎么样?”

陈默叹口气,说道:“当年没好好学,上班后才知道英语的重要性,反正现在也就是问个路点个菜的水平吧。”

lily撇撇嘴,说道:“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陈默笑着说道:“呦,你行啊,那我指望你。”

lily点点头,说道:“没问题啊,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还想过出国读书,考了几次雅思,成绩还不错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点点头,心想看来lily还真是对这次旅行有思想准备,不过说的再好,真正上了路,可能就未必是这样了,想到这里,他突然心头一动,他对lily说道:“这么看来,你是真想出去这一趟了,但咱俩也没一起出去过,是吧?我有个想法,你想听听吗?”

lily这时正在喝汤,抬起头白了他一眼。

陈默也没管她,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咱俩没有自驾一起出去过,你也知道路上有很多事是预料不到的,我想呢,正好现在咱俩都有空,不如就在国内找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先自驾一回试试,要是互相都觉得可以,咱们就直接加拿大,要是都觉得不合适,那咱就先缓缓。”

lily喝完汤,坐直了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陈默道:“你这说的,怎么跟谈恋爱似的,行就去,不行就先缓缓的。”

陈默被她的话气乐了:“我说正事呢,你这就是女生一贯的思维逻辑混乱,什么事情都能扯到一起,说的是出去试试。”

“说谁混乱呢?”lily笑着瞪了陈默一眼,想了想说道:“行吧,我同意,这么多年同学,还没有一起自驾出去玩过呢,说吧,去哪儿?”

“五台山,怎么样?”陈默早就想好了。

“嗯,我也正好去那里拜拜,挺好。那就一言为定了,”说到这里,lily顿了一下,说道:“可是,光是你问我了,你为什么去找张然啊,而且决心还这么大,要横穿加拿大,这可不太像平常的你啊?”

陈默笑笑,说道:“我现在忽然想做一些,平常的我不会去做的事。想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去看看别人是怎么生活,如果那里,还有一个朋友,那就更好了,很简单,就这些。”

lily摇摇头,说道:“我觉得,想去做一件事和决定去做一件事,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你能这么做,除非,”她的眼珠一转,“你遇到了和我差不多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放心吧,你想复杂了,再说,我一直就是写点儿东西,想出去转转而已。”陈默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那好吧,”lily拿起茶杯,说道:“一言为定,五台山,什么时候走?”

“反正去那边也没几天,也就是住两天,拜拜佛,后天怎么样?”

“后天?行,我收拾收拾东西。”

“这次我们要把困难估计足,开我那辆捷达去吧,去那边租车,差不多也都这车型。”

“啊?”lily已经撅起了嘴,“就你那老爷车,不会趴在半路吧?”

“哎,正好,先练练手。这就叫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陈默笑着道。

“我怎么现在就觉得和你去这趟加拿大就是个错误啊,”lily叫起苦来,“你可是从来都不知道省钱的人啊。”

“切·格瓦拉曾经说过,”陈默一板一眼地说道:“让我们面对现实,让我们忠于理想,我们现在有理想了,接下来,就要面对现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和lily去五台山的那天,还不到五点他就起了床,最近天气太热,晚上都是开着空调睡的,陈默早上一起来就觉得鼻子不通气,好在洗了个热水澡后,瞬间就觉得神清气爽了。他重新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装,然后走到窗前,看着凌晨刚刚醒来的北京。

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是一个浓重的雾霾天,雾霾指数又要爆表了,陈默看着窗外灰暗低沉的天空,看不到太阳,只有东方有一丝隐隐的鱼肚白,他忘了天气预报有没有说今天有雨,但还是去门口的柜子里,拿出一把雨伞放进了自己“瑞士军刀”的旅行背包里。

陈默换上一件后背印着丁丁“蓝莲花”人物图案的蓝色t恤衫,一条看样子极其耐磨的浅灰色牛仔五分裤,又翻出一双很久以前买的越野跑鞋。曾经有一短时间,陈默很热衷于跑步,这个运动不但可以缓解长时间伏案写作,带给他的腰酸背痛,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在跑步的时候,想很多的事情,忘记很多事情。可是,这双跑鞋穿了没两次,他就伤到了膝盖,从那以后就没有再跑过,陈默穿好鞋收拾停当,背起旅行背包,又拎起一个巨大的黑色运动挎包,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子,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个客厅,这就是他的世界,他白天的世界和夜晚的世界,他真实的世界和虚幻的世界,他的现实世界和他的精神世界,很久没有离开过这里了,他默默地关上房门,心里默默地这样想道。

lily一个人住在北三环外的“翡翠山语”,离陈默不远,其实想来也很奇怪,陈默应该是班里除了张然和lily关系最好的男生了,可是毕业之后,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联系,也都是从班里的同学那里,知道彼此的近况,如果不是这次旅行让两个人凑到了一起,,可能他们俩,还会是这种状态。

陈默开到lily家的时候,还不到六点,他门口停好车,然后在车里给lily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到了,然后就出来想抽根烟,结果一出来,就闻到空气里,有一股浓重的如同火烧过湿木头一样的味道。今天这雾霾难受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看着手里的烟盒,觉得抽与不抽的感觉都没什么区别了,他把烟盒重新放回车里,拿出一块薄荷糖嚼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lily打了个电话,说让陈默再等他十五分钟,陈默想了想,还是拿出烟站到车外,抽了起来。

等了快有二十分钟,陈默正想着自己是再抽一根,还是给lily在打个电话的时候,lily终于出现了,她拖着一个银色旅行箱,戴着墨镜和一个黑色的口罩,穿着一件黑底的花色短裤,上身是一件画着翠绿树木的白色手绘短袖衫,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说道:“这么大的雾霾天,你也不记得戴个口罩?”

“我不习惯戴口罩,太闷了。”陈默回答道。

lily听了,就拉开自己随身的挎包,翻出一个口罩递给他,“给你,我能找到的最大号了,你试试。”

“我真的不用了,戴上我就喘不过气来,老觉得自己会憋死。”

lily不由分说地把口罩塞到他手里,说道:“你又不是会真死,憋会儿,总比你喘气难受强吧?”

陈默只好点点头,把口罩戴上,帮lily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lily看到陈默的包,说道:“你就带了这么点儿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盖上后备箱,问道:“才两天而已,我都觉得自己带多了呢,我可不像你们女的,要准备这么多东西。”说完,他还拍了下后备箱的盖子。

lily吐了吐舌头,说道:“我们女的可不能跟你们男的一样,哎,你这个老爷车怎么样?能跑到那里吗?”

陈默笑道:“昨天刚做的保养,一切正常,如果太平洋上有座桥,我可以带着你直接开到加拿大的班夫国家公园去看大狗熊。”

陈默坐到驾驶座上,侧过头看着正在系安全带的lily,“我们出发?”lily坐好,双手拍了几下前面的面板,微笑着道:“好,我们出发。”

陈默挂档给油,白色捷达轰鸣着,缓缓地上路了。

陈默先走的北四环,现在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路上还算好走,到卧龙岗桥上了西六环,在桥上,还碰见一起两车刮蹭的交通事故,还好车不多,陈默及时绕开了,经过时看见后车的前保险杠都撞歪了,两个司机正站在那里拍照,应该是刚刚撞上的。

lily看着撞坏的两辆车,又看看桥上深灰色的天空,说道:“今天这天气可真够可以的,每到夏天这就要来几个雾霾天。”她的声音闷在口罩里,和她正常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陈默也在口罩里闷闷地说道:“听说五台山那边天气不错,正好避避暑,也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对了,”陈默问道,“你不是说要去拜拜佛祖吗?你信这个?”

“我不太信,就是觉得,这阵子自己不太顺,想去问问菩萨,而且这次和你要去加拿大,也去求个平安符。”lily回答道。

“这个好,咱们求一个,到那里给租的车上挂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话间,到了石门营收费站,出了收费站口,陈默把车停在休息区,笑着对lily说道:“去唱个山歌,回来你开,这边上去就是京昆高速了,导航我也已经弄好了,你就按着导航走就行。”

lily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下了车。

lily回来后,陈默坐在副驾的位置,等她上车问道:“这车你开得惯吗?”

“没问题,”lily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道,“我男朋友原先开的就是捷达,我开过,这车挺耐用的。”

陈默点点头,摘下口罩,打开车窗,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变得晴朗的天空,随手戴上墨镜,说道:“这天也邪了,出了北京就开始变好了。”

lily熟练地开着车,说道:“五台山是避暑胜地,比北京凉快多了,你原先没去过?”

“我还真没有,说实在的,我自驾真的少,就是刚结婚那阵儿,我和陆秋怡去过几次,也就是北京周边,没往远的地方去。”

“嘿,就你这经验,还考我呢,还要去加拿大开车呢?你还没我经验丰富呢。”lily有点意外地道。

“说的是啊,这次要玩,就玩个大的。”陈默“嘿嘿”地笑着道。

lily看了一眼陈默,又直视着前方,说道:“你和陆秋怡?是谁先提的?”

“你是说离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看着前面点点头。

“是我。”陈默戴着墨镜看着窗外,窗外吹进来的风,已经不像早上时那么凉爽,而是有些燥热,还带着一股汽车尾气的味道。

墨镜后的lily停了一下,问道:“那你还爱她吗?”

陈默也停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

“听说,你是净身出户的?”lily笑着又问他道。

“嗯,是不是挺傻的?”陈默也笑着回答。

“不,不傻,也许这样,才是你。”lily简短说道。

陈默这时转过头问道:“你是第一个,没有问我是不是有了第三者的人。”

“你?”lily笑出了声,“你不可能的,你要是真有,也就是想想,你不是那种可以两边都能应付自如的人,你会很分裂很纠结的,对你,那里没有快乐。”

陈默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着lily道:“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这么了解我。”

“你还用了解?”lily继续笑着说道:“大学时你和琥珀,后来和陆秋怡,不都是这样?只知道傻傻地对别人好,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想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这样的?”陈默很是吃惊,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还有这样的问题。

“女的吧,”lily稳住方向盘,“有些时候心里想的和表面做的,是完全相反的。”

“是吗?”

“所以,我猜陆秋怡一定很恨你。因为在她看来,这件事就是你不爱她了,你就是没人,她也要给你找出一个第三者,否则这个事情就是她错了,因为你无缘无故地放弃了你们俩的婚姻,放弃了她,这一点我觉得,以陆秋怡那么好强,不会承认的。”

“我问你件事,”陈默在座椅上探了探身子,“是所有女的,都像你说的那样,像陆秋怡那样,说的做的和想的不一样,还是有些例外,像你这样能好好说两句话的。”

lily无声地笑了笑,“没有,没有例外,要是我遇到这种事,”她回头看了一眼陈默,“我可能做得比她还厉害。”

陈默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他问道:“那你呢?起码没结婚,没那么多的事情要考虑,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吧?”

lily说道:“怎么说呢,好像这事情就说回来了,你和我这样的人,都是比较少的个例,我是把我们就当已经结婚了相处的,我买的房子,他买的车,后来我把车款补给了他,就算是平分财产吧。”

“哦。”陈默不太懂她是什么意思,因为他觉得这好像不算是平分了。

“两个人不要耗到最后一笔笔算账,我给你花了多少钱的时候。那时,才是人生真正的失败,如果我到了那时,我情愿去死。”lily的话说得很平淡,但目光中,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坚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白了。”陈默说道。

过了一会儿,陈默和lily聊起了别的,说着大多是过去同学现在的近况和娱乐新闻,京昆高速路况很好,lily一直很好地控制着车速,在车流中稳稳地驾驶着,她对陈默道:“你可以休息一下,我开到那里没问题。”

陈默说道:“好,那你过了京昆,下一段我来开。”

到了镇江营收费站,lily去洗手间,陈默从后备箱里把水和一些吃的拿了出来,放到副驾座上,他们这次不是太赶时间,估计这么走,刚好能赶上在那边吃午饭。陈默拿出药瓶,就着水吃了两片药,等lily出来后,他在后座说道:“我先眯一会儿,你到了下一个服务区叫我。”

陈默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梦见自己和陆秋怡在一个空旷无比的大房间里,两个人正在你争我夺地做着财产分割,他是会计系的,陆秋怡是金融系的,每个人都拿出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浑身解数为自己争夺每一分钱,突然陆秋怡看着他道:“那孩子怎么办?”

“孩子?!”陈默惊呆了,“咱们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陆秋怡不说话,“有孩子就不能离婚!你为什么不早说!”陈默声嘶力竭地喊道。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陈默?陈默?”这个声音在叫他。

他霎时就惊醒了,看见lily正在关切地看着他,说道:“到服务区了,这个地方,”她回头看了一眼路牌,“叫唐县。下面就是什么沧榆高速了。你怎么睡觉这么不老实?还大喊大叫的,吓我一跳。”说完,还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陈默揉揉眼睛,举手示意抱歉,他去洗手间,用凉水好好洗了一把脸才出来,他到车里后,坐到驾驶座上,看见lily回来了,他放下车窗问她道:“你要不要也在后面歇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摇摇头:“我不困,就是有点饿了。”说着她坐进副驾,开了一瓶水,又拿出一包薯片,陈默一边启动汽车,一边说道:“中午就让你吃一顿正经的素斋。”

沧榆高速的路况明显不如京昆,大货车也比京昆多了许多,十轮大卡经常风驰电掣地冲过你的身边,自带的轰鸣声和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人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lily咬着薯片,打开了收音机,调到一个放流行歌曲的频道,正在播着一首好像很久以前的歌曲,叫《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lily和陈默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好像在说着,“这首歌好老啊。”

陈默问道:“唱歌这人是谁来着?”

“伍思凯吧,那时候这个歌挺红的,咱们学校就老放他的这首歌。”

陈默听着歌,好像颇有感慨似的摇了摇头,lily问他道:“你怎么了?这歌让你想起什么来了?”

陈默说道:“你还记得,咱们上大学时,每到夜里十二点,都会有一个节目,叫做《零点乐话》,主持人叫伍洲彤,你记得吗?”

lily摇摇头:“那个时候我们早睡了,谁跟你们一样晚上不睡,早上不醒的。”

“这个节目是一个晚上,我们214出去喝酒回来,聊天都聊兴奋了,睡不着,不知道是谁,打开了收音机,说是听听有什么节目,就听到了这个。”

“他的这个节目就是接个电话,谁谁想给谁点歌,想说点什么,自己再说点心灵鸡汤的话,最后放首歌,算是比较早的情感类节目,不过我们当时觉得有意思的,是那些打电话进来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想起他们那些听《零点乐话》日子,无论是紧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还能感觉鼻头被冻得发痒的冬天,还是只穿着一条内裤,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翻个身都冒汗的夏天,午夜时分,他们都是听着伍洲彤在午夜时分,说着有时会咬字不准的普通话,想着一些心事,然后在音乐和安静的交谈声里睡去。如果不是在深夜里听这个节目,你完全不会想到,在你身处的这个热闹的城市里,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有那么多的人这个时候还在醒着,还在思念着谁,还想着要告诉谁我喜欢你,还想着要如何忘记过去,如何去面对明天,还想着在尘世中获得幸福,那个时候,他们很简单,他们身边的世界,也很简单。

两个人在车里轻轻哼着伍思凯的歌,lily还不时提醒着唱错了词的陈默安全开车,过了阜平关收费站,陈默交了高速费,从石咀乡走大石线,直奔五台山,这一路是省道,陈默降低了车速,看着快到了,陈默问道:“你不是饿了吗?想去酒店吃还是就在附近吃一顿?”

lily说道:“我都可以的,不知道酒店怎么样,“说着,她探身看着窗外街道两边的饭馆。“两边的素菜馆看着还挺不错的。”

“就这边吧,”陈默于是找个地方准备停车,但是现在正是午饭的时候,两边的车都停得满满的,陈默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院子的地方停下来,lily下车,舒展着腿脚,看着小院门口一行黄色的大字“五台云养生素食馆”,冲着陈默道:“吃素啊,到这里得吃素,你这个肉食动物好好清净一下肠胃,对你有好处。”

陈默说道:“行,我要斋戒三日,沐浴七天,带上三百童男童女,在这里好好住上两年,然后带着他们东渡,前往一片净土,据说那里是***的故乡。”

lily拿起挎包,笑骂着催促道:“佛门圣地,说你你还来劲了,快点。”

这个餐馆的素菜做得不错,点了辣子鸡,台蘑养生汤,还有两个素炒的青菜,lily和陈默早上都没有吃饭,这顿午饭两个人都吃得胃口大开。

“我想回去睡一觉了,好久没这么开车了。”上了车lily打着哈欠说道。

陈默点点头,“到了宾馆,先休息休息再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和lily定的是五峰宾馆,就在景区里面,陈默在景区里面的游客服务中心,拿了订好的门票,然后去宾馆的停车场停好车,和lily拿上自己的行李,进了宾馆。

五台山确实是个避暑的好地方,站在五峰宾馆的门口,清凉的山风徐徐吹来,宾馆后面的青山白云清晰得触手可及,而宾馆前面的花圃,各种鲜花以各种鲜艳的颜色盛开着,让陈默和lily一扫旅途的疲劳,lily摸着自己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肩膀,赶紧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件外套穿上。

陈默和lily办好入住手续,就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陈默放好行李,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他要抓紧一切时间把稿子赶出来,交给自己的编辑。现在他的手上有三篇游记和一部,再加上这个加拿大的稿子,还有不少的背景资料要查,他得抓紧一切时间。

陈默其实有些疲倦了,看着自己写出的每一个字,推敲着每一个段落,设计着每一个情节,但写出来的东西,却离他想要的故事越来越远。原先他以为自己的文字可以感动别人,后来才知道,他写出来的东西,好像只能感动自己。想起当初在学校的时候,陈默一直在心底暗暗发誓,自己将来绝不会做一个会计,绝不会在毕业之后,去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上班,在报表,数字,表格之间,计算着别人和自己的一生。他一直很坚决地对别人说,自己将来会是一名诗人,会是一个能写出很多好看故事的作家。而现在,他就是安安静静地在公司上了十来年班之后,在无数的报表,数字和表格里,计算了无数次别人和自己的一生之后,重新回到了原点。而这时,他已不再少年,除了重新开始的勇气,除了自己当初的梦想,他已经一无所有。

为什么我会想当一个作家?陈默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答案有时不尽相同,但是,他想成为作家的那个时刻,他却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那是大学第一年的第一个冬天的下午,宿舍外面的天,阴沉得像一块湿答答的灰抹布,呼啸的北风阴冷阴冷的,不时从窗户上的小孔穿刺进来,而恰恰不巧的是,那几天屋里的暖气一直不太热,屋里的东西,摸上去都是冰凉冰凉的。大家都在忙着迎接寒假前的期末考试,不是裹着被子在床上看书,就是穿着厚厚的衣服坐在桌子边上,握着灌满了热水的水杯,在那里做题的,屋子里显得很是安静,这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声:“看,下雪了。”

这时,大家抬眼望向窗外,发现天空中不知何时,开始慢慢地飘洒着盐粒一样的小雪花,那雪花飘得不紧不慢,在眼前肆意地飞舞着,慢慢飘落到地上,随后,雪花变得越来越大,

像一片被撕得粉碎的白色纸片,被人随意地四处洒落,没过多久,校园里的一切就披上了一片银白,雪花一直悄无声息地落下,越积越厚,最后连主教学楼前的松树,都变成了一棵棵银色的圣诞树。

大家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雪,没有人说话,好像说话了,就会惊醒这一场安静的雪。突然一个雪球“嘭”一声,打在了宿舍的窗户上,陈默推开窗户一看,外会班的几个南方同学,正兴奋地在已经变成雪地的窗前小路上,打着雪仗,一个福建同学,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看见陈默,忽然大声喊道:“下雪啦!下雪啦!”看他激动的样子,是人生第一次看见下雪,现在想来,他当时的样子很像一度非常流行的表情包,“看灰机!看灰机!”。

这时,不知道是谁打开宿舍的录音机,转眼之间,从喇叭里传来了一段充满异域风情的前奏一起,这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唐朝乐队”的《太阳》。

还没等到前奏结束,陈默发现整个宿舍已经在瞬间乱了套了,所有的人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都像要挣脱着什么一样嘶吼着,一起高喊着,每个人拍着桌子,或者随便敲打着手里能抓到的什么东西,“唐朝”一直是姚光辉的最爱,他穿着小内裤从上铺直接蹦下来,一双厚厚的毛腿,一只架在桌子上,一只撑在地上,做着激烈地弹电吉他状,身边的每一个个人都好像一下就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使劲地拍着桌子,热烈地嘶喊着,他感受着一团狂热的火,在脑海里疯狂地燃烧,他们一路狂喊着《太阳》,一路冲出了宿舍,当然,老姚先穿上了裤子和衣服。

那个下午,他们和外会班的人打雪仗,像孩子一样大声地笑着叫着,每个人都像是找到了童年的的那个自己。陈默后来打累了,看到张然和lily,在学校操场的一角堆着雪人,雪人很小,而且是张然一个雪球一个雪球堆起来的,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营养过剩的胖墩。张然还在操场边上的小道上,找了两个黑色的小石头当眼睛,而另一块长条形的石头,被他简单粗暴地插进来雪人的脑袋,然后拍拍手,对着身后的陈默道:“看,怎么样?我们堆的雪人不错吧?”

陈默觉得那高高翘起的长条形石头,和雪人胖墩墩的身材,很有拿着雪茄的丘吉尔的神采。

lily看了一眼,指着雪人的鼻子数落他道:“你这东西弄的,这鼻子被你弄得丑死了。”

张然左右看看,满不在乎地道:“差不多啊,都这样啊。”

lily一边用小手抓起一把雪,甩向张然,一边笑着说道:“难看死了,你看这都像什么了?”

张然没有躲开lily扔过来的雪,而是一把拉住她的手,顺手把她揽在怀里,笑着道:“不就是雪人吗?这不挺好的,是吧,陈默?”他回头问陈默。

陈默看着雪人,然后冲着他们俩很真诚地点点头,张然拉着lily开始往宿舍的方向走,一边走张然还一边问lily道:“手冷了吧,这么凉,来,让老公我给你捂捂,——”lily笑着一把推开他,两个人说着话渐行渐远,操场上,只剩下陈默和那个刚刚新生的雪人。

操场在白茫茫的大雪下,显得如此寂静,静得只能听到雪轻轻落下的声音。陈默抬起头,看着灰色的天空,还在不断落下的大片大片的雪花,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接住其中的一片,那六角形的雪花,如同一句来自上天的低语,如同一个清晰冰凉的暗示,让当时的陈默毫不怀疑,自己接收到了一个明确无误的信息:把这一刻的安静,把这一刻的狂放,把这一刻的雪,把这一刻的世界,用自己的方式写出来,如果你在这个世上能干成什么事情,应该就是它了。

想到这里,陈默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如同整个身体在虚幻的太空中漂浮,他试图用自己的手去抓住什么,但他感觉不到,感觉不到自己的手,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只能在这个自己存在的世界,随波逐流。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是lily的,他接通电话,说道:“怎么样?没休息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说道:“还困,但就是睡不着,要不现在就出去转转吧,我都收拾好了。”

陈默说道:“那行,下午估计也去不了什么地方了,就去五爷庙那边看看吧。”

陈默和lily开着车,直接到了五爷庙的停车场,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是这里依然是一片人山人海,香客和朝圣的人们摩肩接踵,络绎不绝,香火非常旺盛,香烛的烟雾,在青瓦红柱白墙金佛之间缭绕,不时有人在殿前虔诚地跪下磕头。

陈默一直不是很适应寺庙的气氛,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更觉得临时抱佛脚这种事情,也许是自己过去考试时干得太多了,让他对自己和佛祖都失去了信心。lily倒是很虔诚地准备了香,进完香,还说听说这里的菩萨很灵,要去请个平安符,陈默陪着她绕万佛阁,也没发现有什么请平安符的地方,倒是发现了一个五爷庙戏楼,有人正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着戏,看的人不多,还有几个僧人在附近扫着地,打扫着卫生。陈默走过去问道:“请问您一下,这五爷庙里有没有请平安符的?”

一个正在扫地的中年僧人停住了手,把手中的条帚在墙角放好,才直起身来,操着浓重的忻州口音说道:“施主,这里没有请平安符的,倒是有开光的。”他说话的声音软绵绵的,好像有气无力的样子。

lily也走过来问道:“我倒是带了个东西,可以开一下光的。”

陈默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您这里开个光,得多少钱?”

僧人笑了,“随喜功德,随喜功德。”他连连说道。

lily没听懂,用眼睛看着陈默,陈默掩住嘴,低声说道:“就是你看着给的意思。”

lily点点头,问僧人道:“那请问,我现在是去哪里给我的东西开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僧人双手合什,先唱了一个诺,然后道:“女施主,这里开光时间已过,如果想要开光的话,要等到明日上午了。”说完,他忽然盯住了lily的脖子,目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lily注意到了他目光中的异样,低头一看,发现他看的,是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枚小小的翡翠平安扣,就说道:“不是给这个开光的,是给挂车里的。”说完,她从自己的小包里,

拿出一串做工精致的银色平安铃铛。

中年僧人此时,依然看着lily的那个翡翠平安扣,缓缓说道:“女施主,这个饰物,可是从西藏得来的?”他的声音突然不再有气无力了,而是隐然有了一种佛法无边般的威严。

lily有些纳闷地道:“不是啊,这是我家里人给我的,他倒是去过西藏的。”

僧人把目光从平安扣上移到lily的脸上,仔细地端详了一眼,然后道:“能否给我看一下?”

陈默“噌”地站到了lily和中年僧人之间,他刚才就觉得这个和尚有些古怪,现在又要看lily戴着的东西,他硬梆梆地道:“为什么要给你看?你能开光?”说话的口气已经很不礼貌了。

中年和尚倒是没有见怪,只是说道:“五爷庙虽然小,但是灵验却是真的,所谓开光之事,其实也只是心诚则灵。”听起来,居然是没有否认陈默的话。

lily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陈默,拉住陈默道:“没事的,也就是看看而已,又不是多值钱的东西。”说完就把平安扣摘下来,递给了僧人。

僧人看了lily一眼,才伸手接过来,他伸手的姿势很有意思,手若兰花捻指,将平安扣挂于手指之上,陈默不错眼珠地看着他,只要他稍有什么异动,陈默就决定先把东西抢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他轻轻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陈默和lily面面相觑,感觉这事实在是透着有些匪夷所思。

也就过了半分钟的时间,他睁开眼睛,很郑重地把平安扣交还给lily,又拿过那串铃铛,轻轻抚摸着,问道:“二位施主,最近可是要出远门吗?”

“对,你怎么知道的?”陈默有些警惕地回答道。

僧人笑着答道:“来求平安符,不是为家人所求就是为远行平安,这点我还能猜到一点的。”说完,他再把铃铛交还给lily,然后正色说道:“女施主的平安扣,是在西藏开过光的,有逢凶化吉之力,望二位切记。”说完,双手合什,深鞠一躬,转过身拿过扫帚,接着扫他的地。

lily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说道:“那请问,我要捐个香火钱怎么交啊?”

陈默看着那个和尚,心里想着他要是说直接交给他,他就揪住这个和尚,好好说道说道。

那僧人转过身,对着二人微微一笑,说道:“随喜功德,随喜功德。交到前面功德箱里就好。”

陈默满腹狐疑地看着这个中年僧人,lily拉了他一下,说道:“那咱们过去吧。”

陈默跟着lily走出五爷庙戏楼,来到万佛阁前的功德箱,lily投进了两百块钱,然后问陈默道:“少不少?”说完还要继续掏钱。

陈默拦住她道:“这就行了啊,一个扫地的和尚,还能开光?也就是图个吉利了,够了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回头望了一眼戏楼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这个翡翠平安扣本来不值什么钱,但是这是我爸留给我的,他在我上大学时就去世了,这你们知道,但是这个东西在西藏被开过光,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怎么这个和尚一下就说出来了?”

陈默不耐烦地道:“哎呀,就是蒙着说呗,我才不相信他能那么有准,念两句经就逢凶化吉了。”

lily生气地拍了他一下,“你就是爱胡说八道,在这种地方都没有敬畏之心。”

陈默苦笑道:“我敬畏了,就能一切都变好?我还真不相信,要是真能那样,我——”他突然停住不再往下说了。

lily看着他,“怎么一切怎么就不能变好了?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是人生低谷了,但是人总是要往好的方面想啊。”

陈默看着lily,然后转过头说道:“不早了,要是还想去别的地方就早点走吧。”说完,就径自走向了停车场。

陈默和lily又逛了显通寺和塔院寺,因为天色已晚,而且寺庙都是大同小异,两个人也就只是匆匆看过,倒是塔院寺高耸入云的白塔,给人印象十分深刻,两个人都觉得和北海公园的白塔很像,只不过这个白塔要大了许多。

两个人逛完寺庙就直接开车往回走,因为天已经黑了,路上又不是太好走,所以陈默开得比较慢,lily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手里摸着脖子上的平安扣,好像还在想着那个五爷庙的扫地僧。

“哎,你说,他会不会是一个特别厉害的高僧啊?让咱们遇上了?”lily一边琢磨一边说道。

“你是金庸的武侠看多了吧,”陈默“哼”了一声,“还以为去个庙里,穿件和尚服扫地的,就是绝世高手啊,再说,人家那是在少林寺的,少林寺的扫地僧。”他不以为然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他给我感觉挺神奇的,不像个就是个扫地的。”lily望着窗外已经渐渐黯淡的天色道。

“神奇的事情多了,咱俩要是去加拿大,估计神奇的还在后面呢。”陈默笑着说道,他摇下窗户,一股冰凉的山风陡地吹了进来,让lily一下裹紧了外套。

“早知道这里这么冷,我就多带两件了,”lily斜了一眼陈默的短袖衫,说道:“你就这一身啊,没带外套?”

陈默点点头,“我连长袖都没带,只能多穿两件了。”

lily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默,说道:“你要把短袖套着穿?难看死了!”

陈默冲她哑然一笑,说道:“总比冻着强啊。”

lily不满地说道:“明天出门别说咱俩认识啊,丢人。”

陈默微笑着看着lily说道:“以后咱俩丢人就要丢到国外去了,你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谁说要跟你去了,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了。”lily半真半假地说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回到宾馆,两个人都不想再出去了,于是就在宾馆里吃了晚饭。吃晚饭时,陈默问lily明天想不想爬山,要是想爬山可以去黛螺顶,那里有1080个青石板的台阶路,叫大智路,走完这1080个台阶,据说就可以让人消除烦恼,增添智慧,逢凶化吉,一生平顺。lily看着陈默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纳闷地道:“你不是不信这个吗?现在又说得这么神,跟真事似的。”

“那个扫地僧说的,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嘿嘿。”陈默有些欲盖弥彰地说道。

“得了吧,我才不信呢,我就知道你是怕我到了加拿大,体力不行跟不下来,坏了你的好事,先在国内把我遛累了,我一打退堂鼓,就不去了,对不对?”lily一针见血地对陈默说道。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再说我哪里有什么好事啊?不过就是一趟自驾,找找张然,看看风景而已。”陈默好像被lily说中了心事,显得有些尴尬。

lily看着陈默,面带微笑却是语气不祥地对陈默说道:“我觉得还就是怪了,你越这个表情,我越觉得你想去加拿大这事有问题。”

“没有啊,我说实话啊,我一开始确实觉得你就是一时赌气,就是想散散心出去玩玩,”陈默有点被lily说得下不来台,索性实话实说了,“但是这次自驾,不是这么简单的,他对身体和技术都是有要求的,我去,是想挑战一下自己,因为,”他好像突然被噎住了似的,咳嗽了一下,“我想可能以后,我没有这个时间和机会了。但是那天见面你说的很认真,我想你和我一样,对这次去加拿大有充分的精神准备,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得知道你的体力能不能走完全程,因为路上会有很多我们无法预见的事情,我希望在照顾不到你的时候,你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lily的脸上,依然带着那一丝不祥的微笑,好像对陈默的这一番解释很不满意,她说道:“我不需要你照顾什么,我只希望你知道,我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你的心理负担,根本没有必要的。而且,”她很有把握地说道:“你在转移话题,我说的,是你想去加拿大的动机。”

陈默不解地看着她,说道:“那你说,我的动机是什么呢?”

“你——,是不是想去看江如画了?”lily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着看着陈默。

陈默看着lily那微笑不语的表情,知道张然这小子,果然还是招了。

在张然和lily,燃起了陈默心中的《新仇旧恨》的那个夜晚之后,他们俩就迅速地抛开陈默和江如画这两个挡箭牌,独自行动了,隐身行动之快,让两个挡箭牌一时之间都无所适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先为了和lily在一起,张然总是拉着陈默,去自习教室和lily还有江如画一起看书学习,当时张然想的挺贼,要是这事lily不同意没成,还可以借着陈默他们就当个台阶下,可是等他们两人你情我愿之后,就再也没去过自习教室,如果不是有考试,恐怕连教室的门朝哪边开都不记得了,不过,四个人经常在一起,倒是让陈默那一阵,养成了定时定点去图书馆看书的好习惯。

那天陈默就是一吃过晚饭,就带上书和笔记本去了图书馆。他们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固定的教室,固定的位置,因为这个,张然还和别人起过几回争执,“野牛比尔”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最后都是张然那本《社会主义经济学原理》,霸气地占着横排的四个位置,那本书很好认,封面上贴着一张詹姆斯·迪恩照片的胶纸,那是lily给他贴的,一个是因为詹姆斯·迪恩是张然的偶像,另一个是随时提醒他,没人家那么帅,也没人家那个肌肉,就别老想着跟谁都过不去。

陈默到了教室,就看见江如画坐在那里写着什么,看见他进来,就往里移了一个位置,把替他占座的书拿起来,随手放到自己面前,陈默走过去坐到她旁边,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么早?”

江如画嚼着薄荷口香糖,也低低地说道:“我也是刚来的,想整理一下《基建会计》的笔记,我上周有两次课没听。”

江如画梳着一个马尾头,穿着一件象牙白色的大领口厚毛衣,纯黑色的高领衫,更衬托着她嫩白的肌肤,在白色的日光灯管的照射下,她的脖子上的血管似乎都纤毫毕现。一条淡色的喇叭牛仔裤和一双黑色亮皮的厚底鞋,让她这一身,很有点嬉皮反叛的意味,这可不太像平时一直都是乖乖女打扮的她,江如画看到陈默看见她这一身装束时眼神中的惊讶之色,就笑着调皮地道:“怎么啦?是不是觉得我这身,不太像平时的我?”

“嗯,确实是,你怎么了?”陈默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高兴,我乐意,切,”江如画发“切”这个音的时候,短促而轻快,如同一滴滴冷冽的泉水,滴在石面上迅速溅起的小水花,“换身衣服都要怎么了?你们男的就是这点,爱大惊小怪的,一点也不懂我们女的,还觉得自己怎么着怎么着的,可笑。”她很是鄙夷地道。

陈默无缘无故地被她抢白一顿,根本没有心理准备,他睁大了眼睛,都有些结巴了:“你,你这是什么情况啊?我没招你啊?”

江如画看着陈默目瞪口呆的表情,扑哧一下乐起来,她拍了一下陈默的肩膀,“跟你开玩笑的,就是前两天我们家一亲戚,我一表姐,非说我穿衣服不好看,还倚老卖老,说这说那的,我这就给他看看。”

陈默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做了个气愤的鬼脸,江如画看了乐不可支,捂着嘴笑得趴在了桌子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看着她开心的样子,闻到她吹气如兰,不由想起他们俩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江如画和陈默的第一次接触,就是来自那次让孙东东血脉喷张,打了六壶开水的班里组织的第一次聚会。按照当时不在宿舍的邵峰回忆,那次聚会,完全是一次有预谋的未遂的罪大恶极的犯罪行为,因为他当时不在,所以这种罪行更是令人发指。

其实那次聚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宿舍的男生女生互相认识一下,因为刚开学不久,班里的男女生好像都不太认识,有事互相通知时连宿舍楼和房间号都不太知道,老詹感到很是忧虑,于是就让班支书琥珀,组织一次女生到男生宿舍的见面会,琥珀很是尽心尽力,把住校的女生都通知到了,也通知男生宿舍,要他们整理好内务,以免到时候女生一进门,以为是到了动物园,让他们好自为之。

陈默他们214宿舍接到琥珀的通知时,已经是当天下午五点了,吃完晚饭,七点女生就要进门了,陈默和琥珀那时还不是男女朋友,他为了能多和琥珀说两句,就追着说完就想走的琥珀道:“这时间也来不及了啊,琥珀同学,再多给我们半个小时,行吗?”

琥珀当时回头看着他,那是一副估计我给你半年,你们也整理不出人样的严重怀疑的表情,陈默挺了挺胸脯,“七点半到吧。”他说道。

“那好吧,不过,你们什么时候熄灯?”

“十一点啊,和你们一样。”

“你们绅士点儿,记得熄灯前给女生送回来。”

“你——,你不来我们宿舍啊?”

“我这周家里有事,不在宿舍,下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琥珀当时的回答,让陈默很是怅然若失。

陈默回到宿舍,第一时间发布了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宿舍的同志们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看着乱糟糟的宿舍,孙东东同学结结巴巴地发言道:“那我说,得,得收拾收拾啊,人家来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啊。”

刘磊从床上蹦下来,“快点快点,来不及了,先收拾自己的床,再收拾屋子。”姚光辉撸着袖子,直接在床上叠起了像被他蹂躏得一年没有成形过的被子,顾野撅着屁股,把自己踢球的脏衣服拼命往一个箱子里塞,而林克却习惯性地梳起了自己的大背头,直到一丝不乱,只有张然很是淡定地往自己整洁的床上一靠,看着他们忙做一团的样子,洋洋得意地道:“你们丫平时不注意,现在收拾哪来得及,还得吃晚饭呢。”

“这是谁的饭盆,昨天吃的还在这里呢,没人要我扔了啊。”孙东东在桌子边上喊道。

张然一看,连忙说道:“别扔别扔,那是我的,老孙你丫要做死啊,扔了我拿什么吃饭啊?

老孙很不屑地说道:“看你这盆,我还以为你是培养微生物,搞细菌战用的呢,都这样了还不让扔啊。”

张然没跟他斗嘴,抢过去急忙去水房洗饭盆去了,留下剩下一帮人在屋里热火朝天,叮哩嘡啷地收拾屋子,刚好周立松敲着饭盆回宿舍,看到214里面的奇景,拉住张然问道:“怎么了你们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被勒令退宿舍了?!”

张然很郑重地道:“收拾收拾,怎么了?怎么了?谁像你们216,从来不收拾宿舍!”

张然的话说得掷地有声,纷纷引来附近各个宿舍的同学们,出来抱着肩膀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214集体大扫除,还不时说两句怪话。

匆匆吃过晚饭,陈默他们看着一尘不染的宿舍,码放整齐的书架,还有正在自己的床边墙上,贴着谭咏麟大幅海报的林克,觉得这间屋子一下变得熟悉而又陌生,孙东东小心翼翼地坐在自己的床边,抚摸着自己的床单啧啧有声地连声感叹着:“要是一直这样多好,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刘磊坏笑着拿起一本书砸过去,“你丫烦不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这时,只听见一声轻轻的敲门声,还有女生“格格”地笑声:“我们能进来吗?”

陈默他们把女生让进屋里,男生很是兴奋地拿着饮料什么的,女生很是好奇看着每个人的床位,还不时夸赞一声你们屋收拾得还挺干净的,孙东东大言不惭地说,我们宿舍一般都挺干净的之类的话。

大家后来就在屋子里聊着天,互相说话的声音很是嘈杂,陈默倚靠在自己的床上,因为琥珀没有来,让他也没了聊天的兴致,这时,江如画在陈默的床头,看见一本《朦胧诗选》,就翻了起来,问陈默道:“这是你看的?”

陈默兴味索然地点点头,江如画一边翻着一边说道:“我喜欢北岛的第一首和第四首,还有舒婷和顾城的,最喜欢是顾城的,别人都太沉重了。”

陈默从床上直起身来,说道:“你也看朦胧诗?”

“切,笑话,什么叫也看啊?”说完,她合上诗集,轻轻背诵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陈默静静地听她读着,好像身边的空气,都因为她的声音里的诗句,起了异样的变化。

“我喜欢那首《一切》。”陈默打断她,慢慢说道。

“那是第四首,我更喜欢舒婷给《一切》的《回答》。”江如画低下头,把他的书放回到枕边。

她也学着陈默的样子,把身子靠在墙上,但她不够高,身子靠到墙上,床边上就只有她的两只脚,旁边,是陈默的一双大长腿。

“你们平时都干什么啊?”她好奇地看着陈默墙上贴着的格瓦拉的画像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平时也就是看看书,听听音乐什么的。”陈默看着她白得出奇的脖颈,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听谁的?”她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陈默还没说完,张然听见他们的对话,就大声说道:“他喜欢听的都是古典乐,不是拉着小提琴锯木头的,就是弹棉花的。”

陈默瞪了张然一眼,无可奈何地笑着道:“对,就是古典音乐。”

江如画点点头,两个人好像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题,突然,刘磊在一旁坏笑着道:“江如画,你可以让陈默给你算算命,他给我们宿舍人算得可灵了。”说完,还冲着陈默不怀好意地眨了一下眼睛。

江如画很夸张地张大了嘴,“真的啊,这么灵啊,那就给我算算呗。”

陈默知道刘磊是故意捣乱,连连说道:“我那里会算什么命啊,别听她们瞎说。”

江如画很是认真地道:“我知道,真正有本事算命的人,都谦虚,是吧,你就别这样了,你说我大老远地来你们宿舍一趟也不容易,再说我打小就信这个,你一定要好好给我算算。”

张然又在一边打趣道:“这命不能白算啊,老陈给你算是要折寿的,你得叫两句好听的。”

江如画“哼”了一声,回击张然道:“呦,那我更得算算了,反正折的是陈默的,又不是我的。”说完还抿嘴一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领教了江如画的伶牙俐齿,硬着头皮说道:“那我随便说说,你也别太当真了。”

刘磊在一边拦住道:“哎,先说好了,算准了说点什么好听的。”

江如画伸出自己的左手,做思索状,说道:“你们还想听好听的,真是笑话,没听说算之前还讨价还价的。”

刘磊道:“老陈在我们宿舍年纪最大,算准了你就叫他一声哥就行。”

陈默没理他们,对江如画道:“男左女右,你得给我右手。”

张然大声地道:“看看,看看,老陈是行家啊!”

几个人的对话吸引了一屋子人的目光,大家都纷纷说着让陈默好好算算,想听听陈默都能说些什么。

陈默接过江如画的右手,她的手指纤细,粉白的掌心,几道细细的掌纹,他心想,这就是一个典型北京女孩,怎么瞎说也能靠上几分。

陈默轻轻触摸了一下她的掌心,江如画好像怕痒,赶紧缩了一下,他说道:“你是北京出生的吧,母亲是南方人?”他看着掌纹想了一下,说道:“上海的?”

“嗯,还算准吧。”江如画点点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北京上的学,独生女,家里是搞跟教育有关的?”

“是啊,我爸是大学教书的。”江如画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奇。

“现在说说你的感情生活,”陈默觉得再说多了就露馅了,索性转到自己比较能发挥的领域。大家也凑过来,听得很是入神。

“你高中时有一个男朋友,对吧?”陈默看着江如画的脸说道。

江如画很是肯定地摇摇头,“这可不准了。”

“我是说,有人暗恋你,你知道吗?”陈默赶紧转移话题。

“暗恋我?谁啊?没什么感觉啊。”江如画回忆着道。

“看看,你对人家没感觉,暗恋你你都不知道,好好的一段姻缘啊。”陈默赶紧就坡下驴,把这段滑过去。

“那现在呢,有没有人暗恋我?”江如画一脸的执着。

“现在,有倒是有一个,你们俩很能聊得来,有共同语言,会好得死去活来,可惜的是,最后没有结果,只能黯然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啊,这人是谁啊,还黯然分手,我才不会呢。”江如画一脸的不相信。

“来,最后看看您子嗣后代。”陈默说得来劲了,开始胡说八道了。

“什么?这你也能算出来?”江如画被惊着了。

“你会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陈默装神弄鬼地掐指一算。

旁边lily笑道:“陈默你就瞎扯吧,现在都只能生一个啦,还生三个?”

陈默强词夺理地道:“谁说要在中国生啊,在国外生多少个都行。”

“国外?”江如画看着他道:“我才不去国外呢,我在中国挺好,哎,你给我说说那个暗恋我的人是谁?”

“这个可算不出来了,太具体了。”陈默严肃地说道。

lily笑着说道:“陈默你真行,如画你别听他的,他就是在那里一本正经地瞎掰。”她的话音刚落,大家就笑成了一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如画抽回手,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陈默,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还真是说得有点道理。”

“那得叫哥哥吧?”刘磊的话跟的快,谁想到江如画反应更快。

“没问题,”江如画对刘磊说道,然后一转头,对着陈默喊道:“哥。”叫得又脆又甜。

宿舍里一帮人起哄的一起叫好,陈默倒是闹了个大红脸,说道:“真叫啊你还,就是随便说着玩的——”陈默还没说完,江如画用手一支下巴,说道:“哥,我想吃披萨。”

214宿舍的人纷纷起哄架秧子,“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作陪。”“点个海鲜至尊,那个最好吃。”“什么时候吃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

陈默就知道这声哥不是那么好叫的,他遮遮掩掩地对江如画道:“改天啊改天,哥请你啊。”

旁边刘磊捅了他一下,“你说话怎么还哆哆嗦嗦的,被人叫声哥,美成帕金森了。”

那天晚上,大家聊得很开心,陈默他们还把停电时用的蜡烛拿了出来,关上灯,只点着蜡烛,在烛光之下,每个人说话时都是轻声细语的,后来就有人提议,氛围这么好,可以跳跳舞,于是就着刘磊的那台双卡录音机放出来的音乐,陈默他们在烛光中依次请女生跳舞,张然第一个就找到了lily,陈默找的是江如画,跳了一支又一支曲子,不知不觉地,女生们就过了熄灯的时间,直到看见对面的女生楼已经是一片漆黑的时候,才有女生惊呼道:“忘了点了,该回宿舍了,要不就锁门了。”

男生们把女生轻手轻脚地带出宿舍,张然走在最前面,对着楼道里准备出来洗漱,且着装不宜女生过目的男生好声相劝:“你丫先回去!”

乘着月光,陈默他们把女生送回宿舍楼,女生们临进门前,还挥挥手跟他们一一道别,孙东东在回去的路上一路感叹:“哎呀,咱们班的女生还是很不错的啊。”

而陈默的这次算命,据说在江如画她们宿舍还有下文,就是当天晚上lily睡觉的时候,看见江如画盘着腿坐在床上,在仔细研究自己的掌纹,lily说她道:“你干嘛呢,还不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如画很是认真地对lily说道:“我觉得陈默刚才跟我说的,我只是有点相信,但是我仔细一看,——”

lily截住她的话头道:“你终于知道这是封建迷信了吧,这就是陈默骗你呢。”

“我仔细一看吧,就更相信他了。”江如画很是笃定地说道。

刚刚上床的lily,听了她的话,气得差点从上铺摔下来。

“你想什么呢?”江如画看着望着教室的日光灯管,有些出神的陈默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我想着lily和张然这两人都不来了,连个招呼也不和咱们打,这也太不像话了,还有天理吗?”陈默支吾着说道。

“哎,这你就不懂了,在谈恋爱的阶段,女人的眼睛里是看不到别人的。其实女人,一直都是感性动物,不要和我们讲理,你们讲不过的。”江如画微笑着看着陈默说道。

陈默看着江如画,他有时还真搞不懂这个女孩,有时天真无邪得让人难以置信,有时说出的话,又成熟得像一个经过世事的女人。

“好吧,我认了,我就没想着和你们讲什么理,但是张然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陈默还是不甘心。

“切,你和琥珀好的时候,不也是把张然他们扔在一边了?”江如画根本就没给陈默面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你今天就是要跟我作对是吧?”陈默假装气得拿起书包想走,被江如画一把抓住,顽皮地一笑,“别走,今天我一直在抄笔记,没来得及吃晚饭,你得请我吃夜宵。”

陈默看着江如画白皙透明的小脸,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他觉得她这声哥,真是把她叫成自己妹妹了。

陈默和江如画坐在夜宵食堂里,他看着江如画撅起小嘴,慢慢吹着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馄饨,然后小心翼翼地咬破一点馄饨皮,一点点地蚕食着一只鲜肉大馄饨。她吃东西的样子,让陈默想起一只猫,在伶俐而轻快地玩弄着着一只毛线球。

“这里的馄饨还算不错了,不过跟上海的没得比,我跟你说,上海的馄饨汤很好喝的,不像这样就是个酱油汤。”江如画比划着说道。

“切。”陈默不屑一顾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一好好北京人,老提上海这好那好的,侬脑筋瓦特了?”最后一句,陈默故意说着从江如画那里学来的上海话来气她。

江如画正在喝汤,听了陈默的话,笑得一口汤直接喷了出来,差点喷到陈默身上。她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话啊,侬才瓦特了呢。”说完自己还在那里“格格”地笑个不停。

“我是北京出生的,但我的母亲是上海人啊,我说上海好怎么啦?”江如画理直气壮地说道。

“好吧好吧,你有理。”陈默也笑着回应道。

“对了,明天,把你的《朦胧诗选》借给我看两天吧。”江如画忽然眨着眼睛问着陈默。

“别给我弄坏了啊,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陈默很认真地道。

“知道啊,你个书痴。”江如画开心地笑着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正说着,只见顾野和刘磊走了进来,刘磊一看见陈默就大踏步地走过来,风风火火地说道:“陈默,19号,这周末,甲a最后一轮有国安的比赛,对广东宏远,先农坛,你去吗?我们都去,还有投资的那帮也去。”

“好啊,那算我一个。”陈默说道。

“呦,你妹也在啊,”刘磊好像刚刚发现江如画也在这边,笑着道:“怎么着,江如画你要不也跟你哥哥一起去,他还没请你披萨呢吧?”

“就是就是,说话不算话。”江如画冲着陈默吐了吐舌头。

顾野在一旁也说道:“喜欢看球吗?喜欢就一起吧。”

“我才不去呢,太野蛮了,还到处骂人傻这傻那的,不好,我不喜欢。”江如画低下头,接着自顾自地吃她的馄饨。

顾野听了江如画的话,立马直了眼睛,作为会计系系队,自封的马拉多纳式中场兼前锋,他是很以自己的足球水平自豪的,刚想反驳江如画两句,就被陈默拦住了,他站起来问道:“19号咱们宿舍都去?正好那天我生日,中午我请吃饭,看完球我就得回家,我爸我妈出去旅游了,家里就我一个人看家。”

“行啊,没问题,那就中午了,我告诉他们一声。”刘磊和顾野两个人说着,买了点夜宵就走了。

江如画看着陈默坐下,说道:“说起你生日,lily那天还说,找一天要请咱俩吃饭,好好谢谢咱们呢。”

“还是lily比张然有良心啊,哎,要不这样吧,我们看球是周日,周六一起吧,我请你们吃披萨。”陈默道。

江如画看了陈默一眼,笑笑没有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六那天陈默他们四个人玩得很开心,lily和江如画还给陈默准备了生日礼物,lily送给陈默的,是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张然一直让陈默打开看看,说他老婆还写了字呢,陈默说不给他看,说那是lily写给自己的,江如画送给陈默的,是自己做的一张生日卡,她的绘画功底很好,画了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小男孩,在大地上认真地画着一格一格的窗户,他的身后,是淡蓝色的天空,七彩斑斓的彩虹,五颜六色的花朵,还有枝繁叶茂的大树。陈默看见这幅图画,心里一动,抬起头问江如画道:“你这个是——”江如画抿着嘴笑着看着他,说道:“你得猜到我画的是什么,这张卡才能归你。”

陈默点点头,清清嗓子,说道:“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

江如画看着他慢慢地点点头,轻声地说道:“对,这张卡片归你了。”

张然很是不以为然地道:“你们俩这是猜灯谜啊,说得云山雾罩的,不明白。”

lily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江如画,用手肘一捅张然,说道:“你管人家呢,人家两人明白就得了,又不是给你的,你要弄那么明白干什么啊?”

本来说好四个人是去陈默他们家附近吃披萨的,但是不巧那家店在装修,于是他们就另外找了一家饭馆,叫了酒菜,喝的是啤酒,陈默喝不了多少,张然能喝,lily又不让他多喝,倒是江如画很大方地拿过自己的杯子,说道:“给我满上,我也尝尝这酒是什么滋味,你们都这么爱喝。”

四个人喝着酒吃着饭聊着天,不知不不觉就到了晚上快十点了,陈默已经有些醉意了,而江如画自己就喝了两瓶啤酒,喝得两眼亮晶晶的,张然说像她这样的都是能喝的,连肾都不走,直接消化了。陈默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江如画,大概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吧,她的脸色已经像洋娃娃一般粉扑扑的了,而她右耳下边那块五角星形状的胎记,已经变成了嫩红色,这时陈默觉得可能江如画已经有点多了,因为她说话的语速和笑声都已经超出了平时的状态,陈默看看张然,示意他走人,张然看看lily,lily也觉得江如画喝得有点多,说她:“平时你也没喝过酒,今天还喝这么多,好啦好啦,咱们走吧。”

陈默结完帐,站在饭馆门口,一转身,看见张然和lily已经是架着江如画过来了。

lily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埋怨她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会喝喝成这样。”

“我觉得喝酒挺好的,晕乎乎的挺舒服。”江如画说完,身子一软,就要往后靠,张然一把捞住,冲着陈默道:“快扶着你妹啊,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了。“

陈默过去扶住她,说道:“要不先回我家吧,她得醒醒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个人回到陈默家,三个人合力把江如画放到了陈默的床上,lily说去洗手间,她刚走,张然就忙不迭地把脑袋凑到陈默耳朵边上,一嘴酒气一脸坏笑地道:“这是你故意安排的吧?把你妹灌醉了?”

陈默喝得也有点头晕,反应有点慢,说道:“谁灌醉谁啊,我也不能喝,她自己喝的啊,你还说她能喝,”说完一回头,看见床边的柜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立着一瓶没开的啤酒,“这谁拿回来的啊?怎么又一瓶?”

“我拿回来的,张然说我很能喝的。”江如画躺在床上,指着天花板很肯定地说道。

张然和陈默对视一眼,还没说话,lily从洗手间出来了,陈默走过去道:“江如画醉成这样,可能走不了了,你们要不在我这里忍一晚上?”

lily看看张然,笑着道:“好吧,不过你们家方便吗?”

“方便,我爸妈出去旅游了,我和张然住我的房间,你和江如画住我爸妈的房间。我去拿洗漱的东西。”陈默说完,就去找毛巾和洗漱用品,等他拿着东西回来,发现张然和lily已经都不在自己的房间了。

陈默的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他瞬间酒就醒了一半,他在爸妈房间的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该敲门还是再等等,这时张然开门出来了,接过陈默手里的东西,笑着说道:“多谢啊,我们就自己解决了,你照顾你妹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嘿嘿。”说完,一转身,又随手关上了房门。

陈默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江如画,侧着红扑扑的小脸,闭着眼睛面朝着他,他只觉得自己脑袋上,有一根青筋一直在蹦,心脏“咚咚”地狂跳不止,连呼吸都感觉有点困难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可能和酒精无关,但他又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就去做了点热水,倒进一个大一点的玻璃杯里晾凉,放到床头的柜子上,等江如画醒过来喝水。

陈默把杯子放好,看见江如画懒懒地翻了一个身,变成仰面躺着,依旧好像头晕一样闭着眼睛,陈默赶紧把自己的目光转到别处,他有些不太敢看现在的江如画,他觉得可能会发生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太会发生,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发生点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发生,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睡着,等到天明。

他走过去坐到床边,替她把鞋脱掉,他的动作很慢,好像脱掉这双鞋,是一件很复杂很繁琐的事情,江如画穿着的是一双白色运动鞋,红色的鞋带,他轻轻地解着,生怕自己动作大了弄醒了她,他还想帮她把袜子脱了,想了想又怕她冷,就停手了。

这时,江如画轻轻“嗯”了一声,陈默一回头,刚好看见江如画好像要醒过来,俯身向她,想问问她是不是还有点头晕,目光刚好落在江如画曲线毕露的胸部上,他好像被电了一样赶紧把目光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如画的身材之好,有一次大学军训的趣事为证,当时表演站军姿,全年级要挑一男一女做示范,还要评选最佳军姿。选的男生是一个一直练健美的,腹肌八块如螃蟹横肉,胸肌厚实如穿戴着钢盔铁甲,尽管穿着肥肥大大的军装,一挺胸还是显露无疑,而女生选的就是江如画,她就往那里挺直了一站,那身军装瞬间变了模样,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从那个男生那里齐齐地都转向了她,把那男生忘了个一干二净。那个男生站了足足有五分钟,挺胸挺的心脏都快爆炸了,后来一哥们走到他身边,很同情地小声对他说:“你歇歇吧,你没人那个天赋,拼不过人家啊,真的没戏啊,别挺了,算了吧。”

陈默定定神,刚想问她渴不渴,这时江如画的双臂,突然直接抱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拉向了自己,陈默什么都没想,什么也都没来得及想,他就亲在了江如画的双唇上。

陈默呆住了,好像有一秒钟,时间都停止了转动,江如画和她离得如此之近,他可以看到她眼睛里闪动着的温柔的光,他的嘴唇,还留着她双唇温暖柔软的触感,他记得好像想要问为什么,但是这时江如画的话,回答了他心里的问题。

“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吗?”江如画带着醉意说道,陈默抬起头,看着她已经睁开明亮的眼睛,然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然后低下头,深深地,深深地吻了下去。

陈默看着lily,轻轻摇了一下头,“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想去看江如画的呢?”

“直觉,女人的直觉。”lily看着他说道,“以你的性格,我觉得你这次去加拿大,不单单是为了找张然,虽然我知道你和他是哥们,但是你们不也是十多年没有联系了吗?过去没想过找他,现在想起来了?”lily看着陈默轻轻摇着头。

“江如画确实那个时候和我挺好,可她不是毕业没几年就结婚走了吗?她现在肯定都是几个孩子的妈妈了,我找她毫无意义啊。”

“不,你不一样,你是活在过去的人,对别人没有意义的东西,也许对你,就是意义重大。”lily飞快地说道。

陈默听了lily的这句话,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说道:“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去吧,明天还要爬山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有点晚,因为昨天晚上他一直在赶稿子。他不断想起lily最后说的那句话。陈默的父母去世的早,他也不喜欢那么多熟悉或者陌生的亲戚,来有目的向你表示嘘寒问暖,所以,他也就基本上断绝了和亲戚的来往,可是他又一想,如果有一天他有了意外,他都不知道要打给谁,陆秋怡是不可能了,顾野他们是哥们,不是家属。想到这里,他才有一点点地害怕,也许lily得对,他是一直活在过去里的人,因为只有过去,才让他感觉自己存在过。而在现实里,在每天升起的太阳和夜晚亮起的灯光中,他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个依靠现实的光源,才能存在的影子。不过,这次即将开始的加拿大之旅,却让他有了一丝若有若无莫名的期待,他也许会看到庄羽,也许会看到江如画,也许会看到张然,这些曾经在他的过去,留下痕迹的人,这些会让他想起那段曾经年少轻狂的日子的人,也许,这才是他想去加拿大真正的目的,去寻找回忆,去寻找曾经存在过的自己。

陈默匆匆地洗漱完毕,赶到餐厅。餐厅里吃早餐的人已经不多了,lily坐在餐厅的一角的一张桌子上,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一枚单面煎的鸡蛋,她吃煎蛋的方式很特别,先把蛋白细细地切出来,就着面包慢慢吃,最后把蛋黄放到一片面包上,让还是液体状的蛋黄浸透面包片,再一口吃下。

陈默拿着早餐坐到她对面,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这煎蛋的吃法也没谁了。”

lily没说话,继续吃着她的早餐,过了一会儿,慢慢说道:“这样吃,会让我心情好一点。”

陈默放下手里的刀叉,看着她陪着笑道:“你看你,小心眼了吧,昨天生我的气啦?”

lily白了他一眼,“我才没生气呢,我生气的是一个明知道要面对问题,却总是逃得远远的人。”

陈默很是无奈地敷衍道:“我错了行了吧?”说完,好像又有点不甘心地接着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是像你这样的,有勇气可以前进,有自由可以挥霍,不结婚,不要孩子,你——”他一下看见lily已经随时准备拍案而起的样子,连忙改口道:“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

lily看着他,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你看看你这认错的态度,一点正经样子都没有。”

陈默重新拿起自己的刀叉,说道:“赶紧吃饭,吃完了走走大智路,增长点智慧,锻炼锻炼身体。”

lily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和lily一步一步登着青石板铺就的台阶,不时仰望一下在青松翠柏之中初露红墙的黛螺顶古刹,他看了一眼lily,有些意外地道:“你可以啊,走了一半连气都不怎么喘,我记得你平时可是从来不锻炼身体的。”

lily有些得意地道:“你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情了,我可是跑过半马的人,去年的北京马拉松,成绩还不错呢。”

陈默更是觉得惊讶了,“不知道你还有这成绩,早知道我就不带你登山了,你带我跑步得了,你什么时候喜欢马拉松的啊?”

lily面色一暗,叹了口气道:“我男朋友带我跑的,他本来是跑全马的,为了带我报的半马。”

两个人说着话,随着三三两两的游客登着山,太阳也渐渐升了起来,明晃晃地刺着人双眼,虽然不时有凉爽的山风吹过,但是阳光还是晒得人浑身燥热,穿着短袖t恤的陈默已经开始出汗了,而lily怕冷,还是穿着一件运动卫衣和运动长裤。

最后登上了黛螺顶,看见了黛螺顶上的牌楼,石狮,还有山门,穿过写着“大螺顶“的木质牌楼,有一座汉白玉的亭子,听旁边的人说,这个亭子叫做“望景亭”,站在亭子里面,可以望见远处的台顶,环视四周,万木葱茏,风景如画,红色的寺庙掩映在青翠的树林之中,耳边还隐约传来远处僧众诵经的梵唱,凉风阵阵袭来,陈默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清冽,他不觉身心为之一振。

lily坐在亭子里,拿出水壶喝着水,看着周围的景色,说道:“好地方,看来要是有一天,如果机缘巧合,死在这里也不错了。”

陈默听见lily的话,看了正在喝水的她一眼,她的声音很平淡,目光也是淡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冷漠的样子,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好像自己的存在,不属于自己,而是是属于另外一个人。

lily觉察到了陈默异样的眼光,笑了,看着他道:“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们认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陈默字斟句酌地说道:“有时候,我还真不明白你想的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要明白?”lily依旧说得很平淡,但是话里,却有了一丝丝警惕的味道。

“因为,我觉得,”陈默说道,“起码对我来说,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很重要。”

“对我不重要。”lily很快地说道,然后又拿起杯子喝水,好像在无言地宣告这段对话可以结束了。

陈默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来,看着lily,好像欲言又止。

lily把水壶放好,也站起来,说道:“去看看菩萨吧,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事情,我没事的。”她经过陈默时,还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看着在前面轻快地走着的lily的背影,在山风的呼啸声里和道路尽头雄伟的寺庙前,陈默突然觉得,那个背影弱小而孤单,像一盏虽然看起来温暖,但却可能会随时会熄灭的灯火。

穿过天王殿的山门,他们漫步走进了旃檀殿,殿为六角重檐攒尖顶,外观两层,一层匾额“旃檀殿”,二层匾额“调御大夫”,lily有些疑惑地看着第二层的匾额,指着它对陈默道:“应该是从左往右念?还是从右往左?”

陈默也有些疑惑,“这个好像都是从右往左念的,要不就不成意思了。”

“‘调御大夫’,什么意思啊?”

“这个意思很明显啊,就是这里的菩萨救苦救难,能专门给人看病,菩萨看不了就请御医,总之能给你看好了。所以叫‘调御大夫’,就是可以调御医的意思。”陈默在那里特别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随手推了一把陈默,笑着看着他道:“你真是能瞎掰啊,这里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后面有五方文殊像,在这里拜五方文殊,叫小朝台,你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陈默夸张地做一副被人拆穿的狼狈相,lily笑着往后面的五方文殊殿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是该好好拜拜了,跟人家庙门前边,还敢这么胡说八道。”

陈默跟着lily来到的文殊殿前,里面供奉着五台山五座台顶的五种文殊法像,都是铜像,殿前左侧立着一块石碑,此时殿里香烛缭绕,人头攒动,又是一派人来人往的景象,lily回头看了陈默一眼,“你不去拜拜?”

“人太多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拜拜,你要想去你去吧,我在外面歇会儿。”

lily也看了看殿前的人山人海,歪着头说道:“我也就是进去看看,心里拜拜而已,反正平安符什么的也求了。”

“那个扫地僧那话你还真信啊?”陈默有些惊讶地问道。

“当然信了,人家不是给开过光了吗?再说,咱们也捐香火钱了。”

“那也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是不是给开光了?倒是捐钱是真的。”

lily摇摇头,摆出一副不跟陈默争辩的样子,直接进了文殊殿,陈默没事绕到那块石碑前,在那里兴味索然地看着碑上的文字。看了半天,他也太看明白,估计应该是建这座庙宇的由来和经过,倒是碑上落款是“乾隆”,这让他印象很是深刻,他忽发奇想,自己倒是不如拜拜这位“十全老人”,这位应该是历史上最名利双收,最懂吃喝玩乐的人之一了,他双手合什,心里默默地念着:“如果这次去加拿大,我的身体一切都好,能找到张然,证明我的病没有大问题,我的人生,还有一个完整的下半场,如果——,”他停住了,认真地想了一下,“如果没有找到张然,那就回来,把自己应该处理的事情好好处理一下,然后再看是治病还是——”他又停了下来,想着应该怎么办,又觉得这种拜拜的方法,皇上会不会觉得很烦,他正在想着,忽然听到耳边lily的声音:“你干什么呢?这模样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陈默尴尬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讪讪地说道:“拜拜,拜拜乾隆,拜拜文殊菩萨,你不是说的吗,这也算是朝拜五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目光中带着疑问,不解地问道:“你是真会凑热闹啊,还拜乾隆?走吧,下山吃饭去吧。”

“这就走了?不是说后面大雄宝殿那儿有上千年的一松一柏吗?”

“我看过了,走吧。”

“我还没看过呢啊。”

“你算了,你这样的看也是白看,走吧走吧。”

陈默就像是被人轰着一般地,被lily拉走了。

中午陈默和lily在一个路边的小饭馆吃的刀削面。这饭馆是个典型的苍蝇馆子,路边一溜的破旧的房子中,几个白底红字的招牌歪歪扭扭地架在屋顶,写着“老宋刀削面”,“面”字都快掉下来了,随着风微微地摇晃着,房子两边的窗户上,左边贴着“正宗山西刀削面”,右边贴着“忻州风味”几个字,陈默当时停在路边,想了想,问lily道:“要不吃碗刀削面?”

lily看看饭馆,又看看陈默,说了一句:“听你的。”

陈默停好车,和lily走进饭馆,走进去一看,才发现窗户都是油腻腻的,屋子里显得很暗,桌子上也都是摆的粗瓷大碗,吃饭的人倒是不少,大多是吃刀削面的,饭馆里“呼噜呼噜”声一片,很是热闹。

服务员走过来招呼他们,扔过来两双筷子,到了两杯白开水,又放下一个水牌一样字迹模糊的菜单就走开了,lily摸了一下黑乎乎的,不知道被洒过多少刀削面汤的木头桌子,赶紧缩回了手,拿过一个杯子看了看,喝了口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主食就来两碗刀削面吧,你想吃什么别的?”陈默在菜单上勾勾画画着。

“那一大碗我可吃不了,我就吃个沙拉什么的,青菜之类的。”

“这地方,可能真没有什么沙拉,你吃个青菜,来碗米饭?”陈默问道。

“好吧,再给我点个黑木耳。”

陈默把服务员叫过来点完菜,lily喝着热水,看着陈默道:“你能找到这样的馆子,也是够不容易的。”

陈默“嘿嘿”笑了一声,说道:“这样的馆子,做出来的东西才地道。你没看这么多人都唏哩呼噜的,吃得多开心。”

lily笑道:“讨厌,你就会颠倒黑白,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没那么多事的,想当初咱们在学校吃刀削面的那个地方,连房子都没有,就是搭个大棚子,也没觉得有什么的。”

陈默看着lily,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候也许可以,现在也许就不可以了,人是会变的,毕竟能一起吃苦的人少。”

“也许吧,也许你说的对,如果我们不是大学在一起度过这四年,今天我未必会和你坐在这个面馆了。”

陈默看着lily的脸,他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刘磊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女人都是一所学校,能不能顺利的毕业,却要看你的造化。也许在陆秋怡的眼里,我还是那个没有毕业一味空想的男生。他有些自嘲地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起大学,我想起了张然毕业分配的事,当时我们都特别吃惊,不知道为什么张然怎么就去了故宫了?”

“我也不知道啊,那时候我们也不在一起了,不过好像是他妈的意思吧?虽然张然挺有自己主意的,但是他妈一拿他一个准。”

“是啊,他也曾经说过,说他想干点什么坏事,他妈一个眼神就把他识破了,说起来,他从根上还是挺怕他妈的,就是不肯承认而已。”

“嗯,他妈是个公司的总会计师,在单位是领导,在家里也是个做主的,我看张然还是继承她妈比较多,他爸就是一个老好人。”

“可那时咱们都是去公司,银行,和事务所的啊,挣得也多说起来也好听,去故宫完全出乎我们宿舍的意料啊,据说老詹还特地和他谈话,说他还年轻,用不着这么早就去那里。”

“张然,”lily打住话头,好像突然犹豫着该说还是不该说,“张然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挺适合那里的人,他很聪明,去了你说的那些地方,我相信他干的也不会差,就是,他不是那种会拼命往上爬的人。”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他要是想去大公司和事务所,在咱们分配那时候,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说她妈也有能力帮他,看来还真是他自己想去啊。”

lily看着陈默道:“至于后来出国,可能就是他们家安排的了,因为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他想出国,倒是他姐,早早地就出去了,好像是,张然刚到故宫的那几年,先去的美国,然后去的加拿大。”

陈默点点头,说道:“顾野说他找老詹要了张然在加拿大的地址,一个在多伦多的,一个在温哥华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像中国人去加拿大,差不多都是这两个人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了,江如画在哪里?”陈默问道。

“她在哈利法克斯,在加拿大东边,一个港口城市,离多伦多比较近一点。”

“好,回去我准备一下行程,好好设计一下。”

两个人正说着,一个满脸横肉的服务员端着一个粗瓷大碗过来,问道:“面是哪位的?”

陈默指指自己,随后接过碗,看着碗里满满的面条和肉,有些发呆,连忙问道:“再给我个空碗吧,”他对lily说道:“你也吃点吧,好歹是山西风味,这一碗太大了。”

服务员笑笑,说了句什么走开了,陈默没听清,问lily道:“他说什么呢?”

lily笑着道:“好像说的是,一个大老爷们,一碗面都吃不下。”

陈默撂下筷子,气哼哼地说道:“这饭馆就是不行,服务太差。”

lily开心地笑道:“这可是你选的呦,我倒是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吃完午饭刚从饭馆出来,还没上车就接到了顾野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顾野问道。

“在五台山呢,这不是要走了吗?拜拜菩萨保佑一下。”陈默示意着lily先上车。

“你丫还信这个啊,准备得怎么样了?去加拿大的日子定了吗?”

“我回北京就定机票和酒店,还有自驾租车一堆的事,初步想定九月初走。”

“我们说你走之前大家聚聚,正好胖子和刘磊他们也从上海回来了,你回来给我们打电话吧,就算是给你饯行。”

“好,等我回去就联系你们。”

陈默挂上电话,坐进车里,说道:“顾野的电话,说让我走之前和他们聚聚,你,来吗?”

lily系着安全带摇摇头,说道:“还是你们聚吧,我没什么兴趣。”

陈默不出所料似的点点头,这时候lily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去加拿大的事情,能不能也不要说?”

陈默侧过头,看着她道:“你的意思是,你和我去加拿大这件事情,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看了一眼陈默脸上的表情,然后转过头说道:“算了,其实也无所谓的。”

在回宾馆的路上,强烈酷热的阳光,让陈默和lily先后都戴上了墨镜,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就这么坐在车里,把冷气开到最大,再放上一首朴树的《平凡之路》,沿着公路就这么一直开下去。

陈默在路上找了个加油站,把油箱加满,lily从车里出来说是要透透气,去了便利店,过了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林出来了,站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吃着,还冲着陈默扬了扬手。陈默走过去,她塞给他一个冰淇林,说道:“这天气,吃个冰淇林最好。”

陈默撕开包装纸,陪着她一起吃着,远远地看着自己正在加油的车,他眯起眼睛,说道:“今年又是一个热得让人难受的夏天。”

lily用小勺挖着小碗里褐色的巧克力,问道:“你,天天呆着在家里写东西的,有没有特别地烦过,不想写下去了?”

陈默咬着冰淇林,那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小雪人,陈默正在吃黄色小帽子的边缘,“有过,很多次,尤其是,当自己真正用心写出来的东西,看的人数,却超不过你的一只手,然后,你再看着,那一个一个看你书的人消失,直到没人再看你写的东西。而你,依然每天在写着,就算是无人会读,你依然每天在写,就跟偏执狂一样,有时候我也问过自己,你还在写什么啊,都没人看的东西,后来想,就算是,写给自己吧,起码还有自己这个读者,如果有可能,我想,就这么写下去,我好像是只能干这个,而不是我能不能干这个。有时候,和咱们班的很多人相比,挺好的专业,挺好的工作,就这么废了,自己干了一件完全不靠谱的事情,觉得自己这辈子一事无成,就是一废人,有时候又觉得,起码我现在干的事情,我能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我是一个可以想快乐的时候就可以快乐,想难过的时候就可以难过的人,也挺好。”

陈默手里的冰淇林,在他的话语里,在酷烈的阳光下迅速地融化着,褐色和乳白色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一滴滴到了地上,他好像都没有察觉。lily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陈默低着头,接过纸巾慢慢地擦着手。

lily重新戴上墨镜,说道:“走吧,油加好了。”

陈默和lily回到宾馆,lily说要先回房间洗个澡休息休息,完了再联系,陈默点点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陈默看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他不想去动它,至少今天不想。就算是给自己放一天假,他心里说道。

他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正想着是先去洗澡,还是先看一会儿村上春树的散文,手机这时突然显示他收到了一封邮件,他点开邮件发现,发件人是庄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庄羽的邮件不长,用中文写的,但她的行文和语法已经完全是英文的模式了,所以陈默看了几遍才明白她的意思。主要就是说同学好久不见,我现在在温哥华,如果你来温哥华的话,一定要记得找我之类的,最后落款是英文的“missyou”,陈默觉得中英文夹在一起就这点不好,完全看不出写信的人的真实想法。要是中文直接写一句想念你,说明关系不一般,要是英文就完全两个意思了,只要不是仇人,都可以敷衍地来一句“missyou”,而用中文写的内容,却是完全中文的客套方式,什么要过来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来我家里好好看看之类的,英文的思维是除了至亲好友,从来不会邀请别人到家里的。

陈默记下了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但还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联系她。庄羽也许已经不是那个在侧幕边上,紧张得瑟瑟发抖的女孩了,他也不再是那个,可以和她随时心灵相通的那个人了,这么多年,时间不可逆转,他们,都不可能回去了。

在谢幕之后,所有的演职员都从侧幕边鱼贯而出,而庄羽紧紧地抓着陈默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就好像她一松手,陈默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大家兴奋地来到后台,走进化妆间,大声地说着刚才的演出,每个人都放松地笑着,比着手势说着站在舞台上的心情,陈默和庄羽在最里面的角落,庄羽在那里准备卸妆,陈默在她的旁边,听着她像连珠炮一样地说着什么。

“演戏真的挺有意思的,一帮人在台下看着你笑啊跳啊,跟着你开心,跟着你难过,真的挺好玩的。”

“我们当时上去,觉得麦克的声音有的大有的小,你是不是?”她侧过头对着旁边一个也正在卸妆的男生道,“对吧?还好你嗓门大,要不后面的根本就听不清。”

“我从来没想到咱们学校,会有这么多的人来看演出,我以为能坐满三分之二就很不错了,后来我和陈默说,过道里都有人,我一看那个架势,当时害怕极了,腿都软了,结果陈默越劝我别害怕,我就越害怕。”

“真的好多人都站过道那边了,是今年税收系的新生?税收招了那么多人?”

“其实,我快到结尾那段差一点就忘词了,就差一点,太悬了,还好我想起当时我们改稿时,你说高潮不够的话,我就努力奔着高潮的感觉去,又铺垫一堆问句,才把词想起来。”她对陈默说道。

“是吗?我们都没看出来,你当时的气势很足啊,接连三个‘你想怎么样?’,一声比一声高,我们都觉得你真是入戏了,把我们也带起来了。”一个女生站在化妆间的门口道。

“就是就是,”一个男生也在一边说道:“我当时的表情可真不是演的,绝对是被你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化妆间里瞬间爆发出一阵热闹的哄笑声。

陈默看着现在的庄羽,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显得特有神彩,脸上洋溢的,都是兴奋和快乐的表情。他很庆幸今晚他们成功了,否则,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他可能无法面对一个遭受失败的庄羽,因为他可能会比她先一步崩溃的。

庄羽卸完妆,匆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问坐在旁边的陈默,道:“你走吗?”陈默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

陈默和庄羽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出学校的剧场,离开门口还在喧闹的人群,漫无目的在校园里走着,庄羽紧了紧背上的书包,回头看了一眼在身后低头不语的陈默,慢慢地说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洒在两旁道路边,朦胧的月光。

“你演的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陈默还沉浸在刚才的演出中。

“真的吗?,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刚才站在舞台上,接受欢呼和掌声的那个人是我。”庄羽低下头,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味着,“就跟,做梦一样。”

“你做的梦未必都准啊,忘记啦?刚才你还说那个把台词都忘了的梦,说得比梦还真实。”

两个人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都不由得地笑了,两个人的目光轻轻地相接,又匆忙地移开。

“我觉得你真是选错学校了,你既能写又能演,应该去中戏之类的地方,我觉得比你学投资有潜力。”陈默说道。

“嗯,除了这些,你还有别话想说的吗?”庄羽继续往前走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有了一丝莫名的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陈默站住了,他们走的这条小路上没有路灯,只有在旁边一排教室的走廊里,有一片昏黄的灯光透过大门,铺洒在两个人面前,不远的地方,有人在放着张学友的《吻别》,学友刚开始唱“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静静地听着,谁也没有说话。

“我今天在你上场之前,做的——,嗯,就是我和你,在侧幕那件事,我想向你道歉。”

陈默慢慢地说道。

“道歉?”庄羽的声音里,好像带着一种不祥的疑问。

“我不是有意要,那样的,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这样能平复一下你的心情,我是,为我们这部戏着想的。”陈默在那里解释着。

“你是为这部戏?”庄羽在黑暗里的声音,变得忽高忽低。

“是啊,我当时想不到别的办法,我相信你能演好的,我——”陈默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也就是说,你,那么做只是为了我们的戏?不为别的?”庄羽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一步步靠近陈默,长发在灯光下,柔顺地散落下来,遮住她半边的面颊,她轻轻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拨开。

“是的,可是我做的确实过分了,所以我向你道歉。”陈默低声道。

庄羽慢慢走到陈默的面前,看着他,她的眼睛里,已经不见了那神采飞扬的光,那闪亮的双眸,此刻黯淡得像两口漆黑的深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你是为这件事向我道歉,”她缓缓地舒了一口气道,“那你不觉得,仅仅道歉是不够的吗?”

“我知道我这个事情很不对,我——”陈默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事情搞砸了。

庄羽看着陈默,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然后,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轻轻地滑落下来。

陈默看到她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吧,我们的戏演完了,你的道歉我也知道了,现在我想问问你,”庄羽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陈默看着她,彻底有些蒙了。

庄羽看着他的样子,忽然笑了笑,“我以为我们,可以是不用说话就能明白彼此想法的人。”

她摇着头道:“我们的演出很成功,我们的剧本很成功,你让我鼓起勇气,登上舞台,然后你向我道歉,说你做的都是为了我们的戏?”

她制止住想要说话的陈默,“也许你现在想说的,都是错的。陈默,谢谢我们的合作愉快,谢谢你给我的这个夜晚。”

说完,庄羽就转身快步朝着女生宿舍楼走去,只留下陈默怔怔地看着她瘦瘦的背影,在月光下匆匆掠过,不远处的《吻别》,学友正在唱:“我的世界开始下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那以后,陈默和庄羽就再没有见面,直到那天,庄羽来到陈默的宿舍。

庄羽还是第一次来宿舍找陈默,她先问的周立松,周立松很是识趣地说道:“他们会计这帮人都没好好上课的,我直接找他问问吧,定好时间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周立松一下课,回宿舍就直奔214,看见陈默就说道:“你明天下午有课吗?”

陈默一愣,翻翻课表,说道:“下午就一节选修,我让老姚替我去就行,怎么了,什么事?”

“有人要找你,你在宿舍别走啊。”说完周立松转身就要走,被陈默一把拉住,“你干什么去啊,说的没头没尾的,谁要找我啊?”

“还有谁啊,不就是和你在一起的那文学爱好者吗?”周立松促狭地笑着,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陈默松开手,说道:“啊,她还好吧?”一提到她的名字,他就不自觉地紧张。

“这你得问她了,未必能饶得了你。”周立松虚张声势地说道。

庄羽来到陈默宿舍的时候,房间里,只有陈默一个人,别人不是上课,就是被他请出去了。

陈默看着站在门口穿着一件灰黑色羽绒服的庄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把她让进宿舍,进屋脱下羽绒服后,庄羽穿着一件蓝色的女式夹克,里面是粉色的衬衫,锁骨像两片桨叶一般,很突出地撑着她的肩膀,她看着陈默,说道:“好久不见。”

陈默慢慢点点头道:“好久不见。”

“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问你。”庄羽随意地坐在一个靠窗的床铺上,那刚好是陈默的床。

陈默站在屋子中央,很慎重地点点头,自从上次和庄羽见面之后,她明显地瘦了,显得眼窝更深,眼睛更大了。而从那次以后,陈默后来隐隐猜到一些什么,只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瞎想罢了。

“搞得这么正式干嘛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你不用找周立松的,没事直接找我就行啊。”陈默说道。

庄羽好像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对话和场景,她很别扭地换了个坐着的姿势,“我是想问你一下,你觉得是出国读书好,还是——,在咱们学校继续读书好?”

“你要出国?”陈默问道。

“只是有这种想法而已。”庄羽轻描淡写地道。

“当然出国读书好啊,咱们学校那么多人都想出国读书呢。”陈默不加思索的说道。

“可是在国内也不差啊,起码有一个熟悉的环境,也有朋友,到国外人生地不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国内怎么和国外的比啊,”陈默很是不以为然地道,“能去那边还是去那边读书吧,回来就是海归了。”

庄羽笑笑,说道:“是吗?我还真没想过,要是换成你,你会出去吗?”

“我会出去吧,好歹见识一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哎,说了半天,不是你要出去?”

陈默说道。

“说不好。”庄羽突然站起来,有些焦躁地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我们不谈这个了,这周末——,你有空吗?”她抿着嘴唇问道。

“我没事啊,怎么了?”陈默问道。

“小西天的艺术影院剧场,这周末有《喜剧之王》,我有两张票你想看吗?”

“没问题啊,我这周末本来就不回家,想在学校里看看书的。”

庄羽看着陈默,好像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她拿过自己的羽绒服穿上,然后说道:“那我先走了,记得周六找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事后想起来,庄羽想见陈默这次,陈默一直都没搞明白她的用意:费尽周折转着圈找他之后,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走了?

周立松也很是不解地问陈默,庄羽找到底是什么意思?没见过搞得这么郑重找人聊天的,还有陈默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放着一个姑娘在你面前,你就和她说两句话,她走你就让她走了?

人家要走啊,我不让她走,我还能干什么啊。陈默回答道。

周立松看着陈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把她拉住啊,接着聊啊,看看还能聊出什么来啊。”

倒是当时一起在新疆村吃饭的张然,说得很简单,他一招手,又要了五个羊肉串,说道:“其实事情明摆着啊,当时老陈还是琥珀那事没过去,自己跟自己较劲呢。”

陈默反驳道:“我有什么过不去的,那时和琥珀,都过去快一年的事情了。”

“那你说说,一个姑娘,都跟你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你还在那儿拿着,要是我我也不乐意。”

周立松插话道:“那姑娘跟别人不太一样,不能按正常思维想。”

张然把手中的啤酒一撴,一指陈默,粗声大嗓地道:“这孙子亲了人家了,人家姑娘没报警抓丫的,事后还跟丫聊天,是他说对不起人家,姑娘才生气的,而且又找了他一回,他没心没肺地跟人家瞎聊,人家走了吧?后来姑娘还约他一起看电影,他也没什么表示吧,这他妈瞎子都能看出来人家对他有意思,老陈一直都没敢搭理这茬,还不是因为琥珀当时跟他分手那事,丫自己心里有阴影了。”

周立松急赤白脸地道:“你说谁他妈是瞎子呢,我说这姑娘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她那性格未必陈默喜欢。”然后埋怨陈默,说道:“你藏的也够深的,都毕业好几年了,人家在加拿大估计都工作了,你才想起来跟我们说,你要是当时和我们聊聊,也许和你结婚的,就不是陆秋怡了。”

陈默听着周立松他们的话,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清楚地醒悟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地懵懂无知,他没有信心和庄羽的开始,他惧怕会有再一次的离去,所以他一直在错过,一直在辜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六那天,陈默去女生宿舍找到庄羽,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从宿舍楼里出来,披散着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甚至还淡淡地抹了一点儿口红。一件黑白格的呢子大衣,一条黑色的牛仔裤,穿着一双光可鉴人的小皮靴,还戴着一顶圣诞红色的绒线小帽子,她来到陈默身边的时候,陈默还闻到一股香水的味道,清新优雅,如同森林中雪后的松木,晶莹甘冽的气息。

看见庄羽出来的这一刻,陈默觉得自己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看见商店橱窗里摆放着的,一个漂亮而昂贵的火车玩具,红色的车头,银色的车厢,一个做的活灵活现的驾驶员坐在车头里,目视着前方。他只能看着,远远地,隔着玻璃窗看着,他清楚地知道拥有这件玩具,对于他是一种奢望,所以他没有对任何人说,他只是每天经过那个商店的时候,都会跑到那个橱窗面前,把脸贴在橱窗上,把自己小小的鼻子压得趴趴的,一动不动,不错眼珠地看着那个玩具,他记得很清楚,他看了整整三个月,直到有一天他过去,发现那个玩具不在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把它买走了,他只知道,它不在那里了,那一天,他哭着回家了,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哭得很伤心。

庄羽站在陈默的面前,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好奇地道:“你在想什么呢?”

陈默被她从记忆里拉了回来,笑着道:“你今天,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庄羽有些羞涩又有些得意地微笑了一下,说道:“我们走吧。”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出了宿舍楼。

小西天的中国电影资料馆,离z大很近,两个人到了学校门口,坐上16路公共汽车,陈默买了票,回头问庄羽道:“是到师范大学南门下吧?”

庄羽站在他旁边,用力地点点头,陈默的个子很高,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庄羽的头刚好到他的锁骨的位置,但是她的帽子很俏皮地拉高了她的身高,显得她比平时高出了许多,

陈默看着她的帽子,问道:“你看过那么多遍《喜剧之王》,怎么今天还选这部片子?电影资料馆不是有很多好电影吗?”

庄羽点着头道:“是啊,可我从来就没看过电影的,都是看的vcd,第一次看还是在录像厅里,大一的时候,和我们宿舍的几个女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次看的时候就喜欢这电影了?”

“其实,没有,”庄羽想了一下说道:“第一次看,就是觉得周星驰说一句变一回脸那段太神了,而且张柏芝太好看了。”

“后来,自己在家看了一遍,才发觉这个电影,这个电影其实是个悲剧,你没发现吗?就是他那种搞笑,现在想起来,忽然觉得很悲伤,就是那种笑了一下,然后就想哭的感觉。”

“你说的太深刻了,”陈默有些出乎意料地说道,“我还没到你那个境界,我就是很简单地喜欢他的这个电影,尤其是周星驰喊‘我养你啊’那段。”

“估计你们男的都会喜欢那个桥段的。”庄羽含笑说道。

在电影院里,陈默和庄羽找到座位坐下,庄羽脱下了她的呢子大衣,露出她穿着的带着花边的粉色衬衫,她理了一下头发,悄声道:“问你个问题。”

“嗯。”陈默也脱下自己的皮夹克。

“如果你在生活中,就是在现实的生活中,你觉得,会有周星驰或者张柏芝这样的人吗?”

“我不觉得会有,因为,那样的事情,毕竟是电影。”

“是啊,不过是个电影而已。”庄羽好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电影看了一会儿的时候,就是周星驰在那里很认真地说着“我是一个演员”的时候,陈默忽然听到庄羽说:“这里的冷气开得太冷了。”

陈默看了她一眼,她看着电影屏幕,脸的侧影,随着屏幕上光影的变换,时而陷入黑暗,时而变得光亮无比。

“那,要不你把大衣再穿上?”陈默轻声道,多年以后,陈默回想到这句话,才明白自己也许说了这一生最蠢的一句话。

直到电影结束,庄羽都没有再说话。

看完电影后,两个人走出电影院,陈默和庄羽慢慢走到车站,庄羽看看站牌,忽然说道:“要不,我们走走吧,反正现在也没事,你不着急回去吧?”

陈默陪着庄羽往学校的方向走着,一路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天气有点冷,但是没有风,街上很安静,只听见两个人清脆而有规律的脚步声,这时庄羽说道:“过完这个寒假,我就不在这个学校了。”

“你要出国?”陈默问道。

“对啊,像你说的那样,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庄羽笑着对他说道。

“那,也挺好,记得到时候给我寄张圣诞卡。”陈默开玩笑地说道。

“不,我不会寄的。”庄羽也笑着道,“那时候也许,我们都不知道彼此在哪里了,寄给哪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是啊,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不知道,未来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庄羽静静地说道,语气里有一丝迷茫,也有一丝勇敢的期待。

陈默看着她,走在冬天的北京,路灯在她的头上,绽开一圈圈光晕,她的笑容在灯光下,显得如此甜美,甜美得像一个温暖的蛋挞。他们说着将来要一起写一部,写一个像《喜剧之王》那样,让人看了想笑,然后想哭的的,他们像第一次写剧本那样,说着每一个搞笑的情节,“我们不要大团圆的结尾”,庄羽很坚持地说道,“让我们设计一个更好的结尾。”

“没有更好的结尾,如果不是喜剧的,那注定就是悲剧的。”陈默说道。

“不,不要那个,总会有一个好的结尾的。”她固执地否定道。

陈默和庄羽最后从电影资料馆走回了学校,赶在女生楼关门前把庄羽送回了宿舍,在进门之前,庄羽转过身,想说些什么,结果被管宿舍的女孩打断了,催着她赶紧进去,陈默就向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两个月后,陈默从周立松那里,得知了庄羽已经离开学校的消息。

“庄羽?我们宿舍楼的庄羽?”lily在吃晚饭时,皱着眉头问着陈默。

“对,投资系的,可能你没什么印象了,她大二读完就出国了,加拿大。”陈默回答道。

“是不是瘦瘦的那个,平时显得有点冷?住在三层?”她接着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就是她。”

“这次你也会去找她吗?”

“不知道,看情况吧,反正到了那里,找张然是最重要的,不过好歹是同学,又联系上了,有时间就见见,没时间就算了。”陈默有点不确定地说道。

“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的动机不纯了,还没出国呢,就出来这么多人要找,还凑巧都在加拿大,你让我这个一个人都不找的,情何以堪啊。”lily取笑着陈默道。

“算是个朋友吧,这么多年没见了,好不容易联系上的。”陈默没有和lily说他和庄羽的事情,只说是在学校因为排戏认识的。

“她现在在哪里?”lily问道。

“温哥华,对了,我这里有一张他们最近同学聚会时的照片。”陈默说完,把周立松给他的那张照片从钱包里拿出来,交给lily,然后指着穿着红裙子的庄羽道:“就是她。”

“啊,这个和那个时候的她,完全不一样啊,你确定是她吗?”lily吃惊地说道。

“周立松说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已经验明正身了,周立松说,”陈默用手绕着自己的脸比划了一下,“他说是整了一下的。”

“哦,怪不得,她那时候显得很苍白瘦弱的样子,和这张照片反差太大了。”lily连连摇着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把照片还给陈默,看着他小心地放到钱包里,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看着陈默,笑了笑。

第二天一早,陈默他们就从五台山往北京开,陈默说自己开回去,让lily在旁边睡觉就行,lily还有些不放心地说道:“你慢点啊,我只要安全到家就好。”陈默笑着戴好墨镜,开足冷气,说道:“放心呗您那,到北京吃午饭。”

等最后到了北京,除了中间去了趟休息区上洗手间,lily居然真的睡了一路,陈默看着她睡觉时如同婴儿一样的睡相,觉得她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可爱,直到他把车停到“翡翠山语”,她才揉着眼睛醒过来。

“困死了,困死了。”lily有些不好意思地敲着腿,“累了吧你,要不要去吃点饭?”

“不了,我还有点东西没写完,再说还要安排一下咱们的行程,你回家休息吧。”

“好吧,那就准备一起加拿大了。”lily说完,就去后备箱把行李拿了出来,拉着行李经过陈默的驾驶座时,她突然敲了敲他的车窗,让他把窗户摇下来。

“怎么了?”陈默摇下车窗。

“我们这次去加拿大的事情,你能不能,先不和顾野他们说?”lily趴在车窗边说道。

“行,你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我就不说。”陈默说道。

lily点点头,然后拉着行李箱进了小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回家以后,就给顾野打了电话。

“我刚到北京,你们怎么样,都在?”

“都在啊,等你呢,约个时间吧,你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刚好他们都回来了。”

“我都行,看你们。”

“这周末吧,他们都有空。对了,你还没租车吧?”

“还没有呢,这趟租车是大头,我还在看呢,得好好对比一下,能省不少钱呢。”

“你先别定的,我看看能不能帮你省点儿。”

“你一卖美国马桶的,还能管加拿大租车?”陈默和顾野开起了玩笑,顾野在一家美国的洁具公司当销售总监,是陈默他们当中,最早看见高尔夫有多圆,澳洲龙虾有多大,会所里的公主有多贵的人,他“嘿嘿”笑着,说道:“哎,你这回我还真能管着,到时候见面再说吧,周末老地方啊。”

“好。”陈默挂上电话,就打开了窗户,热乎乎的风迎面吹来,夹带着夏天闷热的烦躁席卷进房间,远处的几片乌云,正悄悄地移向雍和宫的庙顶,似乎一场,夏天的暴风雨正在悄悄来临。他回头看着自己书房墙上的加拿大地图,一个个陌生的地名,在他眼中,正在变换成一道道的风景,一个个经过身边的路人陌生的面孔。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和那个冬天夜晚的庄羽一样?有着一丝的迷茫,也有着一丝勇敢的期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野说的老地方,是他们公司经常活动的一个会所,洗浴自助餐以及各种娱乐活动齐全,所以他们一般都约在这里聚会。

吃饭的时候,顾野拿出一张卡交给陈默,说道:“这是去年奖给我们ka团队的,是可以在美国和加拿大租车,住宿,还有餐馆打折的联名卡,美国总部给的,我们呢,也没什么人去那里自驾,就便宜你了。”

“这么好?怪不得你给资本主义干得这么来劲。”陈默接过卡,笑着回答道。

“好什么好,《资本论》上是怎么说的,”顾野拿着叉子恶狠狠地叉着一块牛排,嘴里铿锵有声地说道:“‘资本这个东西来到世上,从头到脚,都滴着血和其他肮脏的东西。’”

“我们的销售任务年年翻番,要钱不给钱,要人不给人,到头来就给我们一张卡糊弄我们。”

“不是我领导有方,这销售团队得走一半,真的,你们丫别笑。”顾野很是不以为然地说道。

陈默他们互相看着,已经笑得东倒西歪了。

“我们认为,你的销售团队的女性和少数男性,即使走人,也是因为不堪忍受你的性骚扰愤而辞职的。”邵峰穿着会所的浴衣,怎么看怎么像披着一块过大的麻袋片。

“这是工作,你们丫懂吗?工作,要把工作和生活分开。”顾野较真的劲头上来了。

“你丫分得开吗?现在不是说老有乙方给甲方设套,来个仙人跳,拍个视频的吗?”

老姚守着一小碗小米海参,正吃得津津有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去!他们敢!”顾野已经要气得发飙了。

“看你这急得这样子,估计视频还不少。”刘磊拿过来一瓶冰镇啤酒,挨个给每个喝酒的人倒上。

“没事没事,有什么的,不就是视频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陈老师怎么样,现在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陈默也半开玩笑地开解着顾野。

“陈老师活得多值啊,”顾野连连点头,“不去修电脑,都不知道有人能活得这么之精彩。”

那天因为大家都憋着做大牌,每个人都兴致很高,玩到凌晨才散,陈默和顾野走在后面,顾野说道:“我没喝酒,我开车送你吧,张然在加拿大的地址还在我车上呢。”

陈默和顾野上了车,顾野拿过一个信封,说道:“第一个是他在温哥华的,第二个是多伦多的,你先到哪儿?”

“我打算先到多伦多,再去温哥华。”

顾野开上车,陈默敲着他的银色“陆虎”的汽车面板,说道:“你丫这车不错。”

“那是啊,攒着钱干什么啊,我和梅兰也不打算要孩子,得享受人生,我真是想开了。”

“真不打算要了?”

“我无所谓,她是真不想,不想就不想吧,我要是有一孩子,就想要一闺女,儿子不行,得跟我结多大的仇啊,我爸跟我就天生不对付,我跟我儿子肯定更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都是什么理论啊,不要儿子要女儿?你神仙啊算得这么准。”陈默都被他气乐了。

“所以啊,就索性不要了,清净。”顾野振振有词地说道。

两个人一路聊着,到了陈默的家,陈默下了车,拍拍包里的卡,“这个,谢了啊。”他对顾野道。

“客气啦,跟我来这套,走了。”顾野笑笑,开车走了。

陈默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搬出他的大号行李箱,他出差不多,每次出差都是陆秋怡给他整理行装,这个大号行李箱本来是陆秋怡的,离婚时给他装了他的cd,他搬回来后cd放进了书架,这个行李箱就空了,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陈默擦拭了一遍行李箱外面的灰尘,然后拿出自己的旅行笔记本,把出国要干的事,一项一项事无巨细地列在了上面,然后把笔记本往行李箱上一扔,双手交叉架在脑后,在自己的红木官帽椅上,仰着头仔细端详着墙上的加拿大地图,目光从东往西,又从南往北,喃喃自语地道:“加拿大,张然,我这该死的命运,也许,我这辈子,就是他妈这一张单程票了。”

陈默和lily自从五台山回来后,平均每周见一两次面,商量着机票,酒店,签证,租车,整整忙了一个月,两个人由最初兴致勃勃地精挑细选,到最后一看见网页上出现预订的字样,胃里就有点不舒服,有想吐的感觉。最后两人决定,只定去程的机票,酒店和返程机票不定,结果在办签证时又有了麻烦,当时帮他们办签证的人说,像他们这样没有固定工作,还有去无回的,基本上的结果就是拒签了,只能又定了返程的机票,还有在多伦多和温哥华的酒店,才算过关,这个办签证的人是lily找的关系,因为如果按照正常审核,没有固定工作,没有一定的个人资产,他们俩很有可能是过不去的。

机票定的是9月14号的加拿大航空,直飞多伦多,可是签证一直迟迟没出,使得陈默和lily每天都过得很焦躁,每天聊天说的也是这个,好像多说两句这件事,他们的签证就能顺利签下来一样。

“你说要是我签不过去,你自己去了,你觉得有意思吗?”lily在电话那头,一边“咔吃咔吃”地吃着一个苹果,一边心烦意乱地说道。

“行啊,我替你看看那边的大好河山,再看看我妹,找找张然,我很忙的啊。”陈默躺在自己床上,右手拿着电话,左手拿个扇子扇着,自娱自乐地说道。

“美得你!我看你最危险,我要是去不了,肯定是被你拖累的。”lily恨恨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呀,你反正和谁都没说要去加拿大啊,这样也省事了不是?”陈默回答道。

“都这眼看就八月底了,什么消息都没有,我好不容易狠下心走这一趟,还卡在了这里,这签证太熬人了。”

“谁说不是呢,”陈默也在床上翻来覆去,仰头看着天花板,说道:“再等等吧,别急,据说还有临走前一天拿签证的呢。”

lily长叹一声,说道:“我可没那个心理素质,只好再等两天吧。”

等真到了八月底,陈默也沉不住气了,他给lily打电话道:“你找这人行不行啊,这再过五六天就要走了,签证还没给你消息?”

lily说:“你都已经等到这个份上了,就再等两天吧,你不是说,还有临走前一天拿签证的吗?”

陈默说道:“问题这等得太煎熬了,我要是去不了,合同什么的估计也要作废了,我就纳闷了张然他们当时怎么出去的那么容易?”

“咱们这是旅游签证,和他们当时出去不一样,”lily这时倒冷静了不少,“我们这么想去,老天没道理拦着咱们的。”

“对啊,我们还去五台山了,拜了菩萨的啊,佛祖灵不灵验这回就知道了。”陈默在电话那头笑着道。

“你这个临时抱佛脚的,佛祖灵验也不灵在你身上。”lily在电话那头几乎笑出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吧,灵不灵的,只要能走就行啊,能走我们就去还愿。”陈默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了。

在八月的最后一天,已经有点心灰意冷的陈默,看着大行李箱里自己带的书,那可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他忽然觉得很可笑,自己还没拿到签证,当时却左右为难,难以割舍地挑着在加拿大要看的书,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lily的,他屏住呼吸,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样?出来了吗?”陈默急急地问道。

lily好像在一个很吵闹的环境里,陈默完全听不清她的回答,只听得她在大喊着什么,陈默捂着另一边的耳朵,不停地说道:“你慢点说!慢点说!”

这时lily的声音忽然一下清晰了,她大声地喊道:“我拿到了!陈默,我告诉你,我们拿到了!十年多次,每次六个月。”

陈默拿着电话呆呆地站着,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下瘫坐在沙发上,“拿到了,终于拿到了,真他妈不容易啊。”他一下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软得像一块被捏过的橡皮泥,只想就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摊着,说什么也不想起来了。

陈默和lily坐在首都机场的t3航站楼,虽然已经到了九月中旬,但北京的天气依然很热,两个人还都是一身夏装,陈默更是短裤旅游鞋,一件af的白色t恤衫,穿戴得很是清爽,lily说那边应该比这边凉一点,所以她穿了一条浅白色的破洞牛仔裤,一件川久保玲两颗爱心的白色女t恤,两个人从身上的装束和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是要好好走一趟的架势。

来上飞机的时间还早,陈默检查了一遍护照和钱包,就在陈默检查自己的护照的时候,lily上一秒还在慢条斯理地看着一本时装杂志,下一秒就开始翻着自己的包,嘴里吸着凉气小声道:“我的护照好像忘记放在包里了。”

陈默看着她逐渐紧张的表情,自己也紧张起来了,“我说,你确定自己带了吗?”

“那当然,要不我怎么过的安检呢?”lily断然否定陈默的疑问,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可是不在包里,会在哪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lily的手机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电话号码,面色一下凝重起来,对陈默道:“我得接一下这个电话,你帮我找找在不在我行李里。”说完,她就拿着电话走开了,留下陈默一个人在那里翻来覆去地折腾着她的随身小包和行李箱。

最后,陈默还是在行李箱的外面夹层里,找到她的护照的,估计是海关过安检的时候,她过完安检顺手塞进去后就忘了,陈默长舒了一口气,把她的护照放进她的随身小包。然后看见lily慢慢走了回来,一只手茫然地揪着裤子上的破洞,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着,情绪明显地低落了,眼圈似乎还有些微微的发红。

陈默看见她的样子,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

lily冲着陈默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强,问道:“找到我的护照了?”

“找到了,在你的行李箱里。这是,谁的电话?”

lily看了他一眼,“是他的。”

“你男朋友?”

lily点点头。陈默也点点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如果,你和你男朋友,就是你说的那个问题,也许你回来的时候,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lily看着他,很坚定地慢慢地摇了一下头,“这个事情很复杂,你不知道的。”

陈默微微笑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复杂的人,没有复杂的事情,相信我,如果你坚持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结束一段感情,那对你和他,都不公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默,好像在慢慢玩味着他说的话,点点头道:“你写了这么多字,好像只有刚才那两句话,还算是有点水平。”

陈默笑着刚要反驳,突然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不由心里一紧,说道:“这回,该我接个电话了。”

他拿着电话走到大厅的一边,接通后说道:“方秋笛,我在机场。”

“你在机场?!你要干什么去?!下周就要复查了,你马上给我回来,都说过了这段时间你不要去旅行的,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方秋笛在电话那端连珠炮般地厉声说道,声音里有着医生般的命令,也有着一丝隐隐的担忧。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别急好吗?你听我慢慢说,你是我的大夫,我的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一直在听你的,”陈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从三个月前我第一次犯病,所有的检查我都做过了,结果是没问题,我当时没告诉你病情,是我以为,那只是一次偶然,老天不会对我这么狠,”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但是没过二十天,我又一次犯病了,比上次更加严重,所以我找的你,你们的专家告诉我,我的检查全部正常,只是我的病找不到病因,我就只能靠着那些药控制着,也就是说我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秒钟,会摔倒在哪里,会在哪里失去意识,会变成,那个样子,”陈默的声音有些颤抖了,“换句话说,我这病,就是没法治。”

“你是大夫,你比我更清楚,我的病发展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且我知道,我的发病,会一次比一次严重,直到也许不知道的哪一天,我也许就会忘记了一些事情,一些在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事情。我不想就这么忘记了,真的就不想这么忘了。”

方秋笛在电话那边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这次出去,也想着,就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就认了,我也只能认。不过,我和自己打了个赌,如果我能找到我在加拿大的这个同学,那么我的一切,都会像自己期望的那样会变好,如果找不到,——”陈默的话停住了。

“你要是找不到怎么办?”方秋笛在电话那边问道。

“如果找不到,就算是我到了那一天,我也想给现在的自己,留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陈默平静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秋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不要想得这么悲观,你的药只要控制住病情,避免复发,就有可能不让它继续发展的。”她停顿了一下道:“既然你要走,药你都带上了吗?”

“你给我的都带上了,现在还没有问题。”

“一天两次,记得吃药,有任何问题都要给我电话,不要过于疲劳,情绪不要过于激动。”

方秋笛叮嘱道。

“记住了。”

“还有,”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个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但是你的情绪不是很稳定,这对你的病没有好处,你睡的好吗?”

“不好。”陈默很平淡地说道。

“你要记住,我不管你和谁还是自己打了什么样的赌,也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要给我好好地回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来复查,你答应我。”

“好的,方大夫,我答应你,谢谢。”

方秋笛在电话那头,似乎微笑了一下,“就知道你不是个听话的病人,打小就看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也笑笑,说道:“我也想不到最后你会当我的大夫,早知道那时候就和你搞好关系了,你现在对我的态度也许还能好点。”

方秋笛毫不留情地说道:“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还想怎么样?”

陈默想接着再说两句话笑话,冲淡一下刚才让人难受的气氛,但却说不出来了。

这时,方秋笛用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声音,低声说道:“一路平安,自己保重。”说完,她就挂上了电话。

陈默也挂上电话,往回走去,lily看见他回来,挪了一下位置,然后看着他的脸一会儿,才把目光移开,说道:“这个电话,对你,好像意义很重大啊。”

陈默坐下来,看着机场航站楼透明大玻璃窗外,不停起降的一架架飞机,此刻夕阳西下,彤红的太阳在薄暮之上,涂抹着最后一丝温暖的颜色。不时有一架飞机的身影,斜斜地穿过远处的田野,穿过夕阳,穿过天际。

他慢慢地回答道:“是啊,我们临行前的这个电话,都对我们意义重大。”

lily还想说什么,这时只听机场的广播里,传来呼叫登机的声音: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多伦多的ac032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从24号登机口上飞机。

北京的天光,在暮色中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是第一次坐加拿大航空的飞机,他们发现加航的空乘,基本上都是四十岁以上的大姐级人物,只有一两个新人,不像中国的航空公司,都是年轻漂亮的空姐空少,不过陈默发现他们的语言能力相当可以,就在起飞之前的那段时间,他听到他们的其中一个空乘,可以用英语,法语,普通话,粤语,上海话与乘客对话,而且都说得很流利,而更让他出其不意的,是lily居然用法语向空乘要了一个毯子,看她那意思是说自己有点冷,当时陈默的表情很是怪异,他转过头看着lily很是惊奇地道:“你居然会法语?!”

lily把毯子披在身上,不在意地说道:“我没告诉过你吗?我那阵子想出国,考过雅思,后来又想去法国,又学了两年法语,结果是后来不想去了,但是觉得好歹学了门语言,扔了太可惜了,就坚持下来了。”

“为什么想去法国?那里的大学和美国英国比,没什么优势啊?好在哪里啊?”

lily微微一笑,看着他说道:“因为法国有巴黎,而巴黎浪漫啊,这个理由够好吗?”

陈默听了lily的话,不禁也是微微一笑:“嗯,这个理由足够了。”

陈默把他们随身携带的包和行李,在头顶上方的行李箱放好,他又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本村上春树的《爱吃沙拉的狮子》,扔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起飞以后再看。而lily则在陈默旁边,兴致勃勃地说着要看电影,在自己的位子上来回折腾着遥控器,“我要把过去没时间看的好电影都看一遍,十多个小时呢,我今天晚上就不睡觉了,睁着眼睛就到多伦多。”

“你还能这么熬啊,我二十十几年前行,那还得是看足球,看世界杯,现在到点就困,可是早上,到点就醒。”

“我这是刚毕业那会儿,在事务所练出来的,身体不自觉地就不睡了,其实,就是失眠,我就索性干点别的事情,反正也睡不着。”

“那你的身体,行吗?”

“还好吧,我又没打算长命百岁。”她淡淡地说道。

lily的话,好像是一道在心中隐藏已久的利刃,突然在不经意间,刺中了陈默的胸口。他想起在北京的地铁里,经常看到一个广告,那个广告里有一句话:“你见过凌晨三点的北京吗?”,广告的背景,是北京深夜的黑暗里,灯火通明的写字楼群全景,这句话,很像科比的那句“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我见过每天凌晨四点洛杉矶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身边的这个世界,如同一个巨大繁复,越转越快的齿轮,而齿轮的顶端,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顶点,曾经年轻的我们,用无数的不眠之夜,用自己对生活一部分的割舍与放弃,去追上它的脚步,去试图攀登,那个我们以为会到达的地方,但是到了现在我们才发现,我们不是胜利者,也不是攀登者,我们只是那个巨大齿轮上,一滴滴的润滑油而已,我们用自己,加速着这个齿轮的转动,也加速着,被这个齿轮,榨出最后一滴自己的未来。想到这里,陈默怅然地把书拿在手里,他没有心思去读,只是坐在那里,无意识地环视着起飞之后的机舱,来分散一下自己心里,如同飞机舷窗外,如同汹涌潮水一般涌来的黑暗。

陈默的眼光四处扫视着,在这架波音777里,外国乘客和中国乘客基本上一半一半,机舱中部的几排位子上的中国乘客,听他们的交谈,大部分人都是一个从北京到多伦多的旅游团的乘客,互相聊得很是热闹。不过这架飞机有一点很让他诧异的是,坐飞机的中国乘客里,操粤语和福建话的人居多,就在他前面几排,坐着一对中国的老夫妇,看样子有六十多岁了,干瘦干瘦的,两个人话不多,好像是福建漳州地区的口音,因为陈默大学有一个同学就是漳州的,所以他还能勉强能听懂一些,两个人带了一坛自己做的吃食,很小心翼翼地包着,陈默猜,那应该是带给孩子的,安检的时候,还差一点没有通过,老夫妇很是着急,普通话也说不好,还是陈默帮着他们和安检人员说的。说来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大家都是一块土地上的中国人,互相沟通起来,有时,还得需要一个翻译。

过了一会儿,空乘人员开始发晚餐,陈默要了中餐,又多要了一小瓶百利甜酒,他想着喝点酒在飞机上好睡觉。lily在看一部凯特·布兰切特主演的电影,片名叫《卡罗尔》,看得正津津有味,一眼瞥见陈默小桌板上还没有开封的酒,说道:“你怎么想起喝酒了?”

“喝点酒,可以多睡一会儿。”陈默自嘲地说道。说完,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药来,就着一杯水吃了。

“你吃什么呢?”lily看着他手中圆圆的药盒,摘下耳机好奇地问道。

“维生素。”陈默简短地回答道。

“那我也要来一个,我坐飞机容易上火。”lily向陈默摊出了一只手。

“这是,这是男人吃的维生素,女人不适合吃的。”陈默笑嘻嘻地说道。

lily一下把手收回去,脸上都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她看着陈默道:“我说你,你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啊,还男人吃的维生素,亏你想的出来。”

陈默笑笑没有说话。

“对了,”lily把自己的遥控器按了一下“暂停键”,把正在看的电影停住,说道:“我临走之前,给江如画发了一封邮件,说咱们俩过去看她,她挺高兴的,还说要带咱们去附近玩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那边挺好?是不是也不用工作了,就是在家里看着孩子了?”

“她就说她胖了,都不敢见人,让我们见她的时候不许说她胖。”

“啊,胖了?上学那时候她可是。。。”陈默还没有说完,lily就含笑道:“魔鬼身材是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是啊是啊,还真难想象她胖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上班结婚后,样子变化挺大的,你们俩不是就毕业之后那次见过一面,以后就再没见过?”

“没有,她的单位不是说是个能源公司吗,办公地点离咱们都挺远的,后来她也没参加过同学聚会,再后来,她就出国了。”陈默回答道。

陈默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天晚上江如画喝醉之后,那张艳若桃李,醉眼朦胧的脸。

陈默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和张然有着截然不同的解释。按照张然的说法,陈默已经是道德沦丧,人神共愤的典型了,“那是你妹啊!”每次说得都是义愤填膺,直到陈默不得不威胁他说,第二天就有邻居大爷找他,说昨天晚上,有人一直在他爸妈房间里“咚咚咚”地敲墙,问他在哪个屋睡的,怎么这么闹。陈默咬着后槽牙跟人陪着笑脸说,那屋不知道怎么回事,墙上有个洞,怕有老鼠钻进来,他一直在敲墙补洞,为这事,大爷差点给他只猫。陈默后来说起来,都是咬牙切齿地对着张然道:“给你丫只猫,挠死你!”

陈默现在居然完全忘记了那个夜晚,在亲过江如画之后,他具体做过了什么,但是他赌咒发誓对张然说,他不想也绝对不会对江如画做什么出格的事,虽然在他的心里,他也知道这样的说法,连自己都未必能说得过去。

自从那次江如画酒醉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慢慢就少了。张然和lily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经常不在学校住,陈默也就没怎么找过江如画,他们四个人慢慢也就不在图书馆一起看书学习了,再后来,陈默就认识了陆秋怡。

有一天晚上,陈默约着陆秋怡出去了,回来后就在学校的操场上聊天,回宿舍很晚,回到了宿舍,刘磊就告诉他,说是江如画来过了,是来还他书的,陈默看着放在自己枕边的那本《朦胧诗选》,还说道:“今天上课的时候看见她,她也没说晚上来找我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磊很神秘地说道:“我觉得你妹好像情绪不高,就聊了两句天,也没说找你干什么,就直接把书放你床头就走了。”

陈默“啊”了一声,还没说话,老姚就在他对面上铺,翻滚着肉山一样的躯体,对陈默道:“你丫小心点儿,你妹可不好惹,那嘴皮子叨叨起来,可够你喝一壶的。”

“又不是我惹的她,”陈默对着老姚下铺的孙东东厉声道:“老孙,你从实招来,是不是对我妹意图不轨,把我妹招着了?”

老孙在那里一连声地叫屈:“天地良心啊大哥,我今天去南平房教室看书了,看得眼睛都快瞎了都没见着她,她来时这屋里就刘磊一个人在啊。”

刘磊顺手抄起一本书就朝孙东东扔过去,“你丫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你回来时敢说没见着她?”

孙东东咂摸着嘴道:“见是见着了,和我还是有说有笑的啊。”

陈默敲着桌子,说道:“老孙!你说话就说话,还咂摸嘴干什么!你这种行为,就是对我妹不怀好意!”

孙东东鄙夷地说道:“还你妹,谁是你妹啊,我看你就是借着当哥的便利条件,接近人家小姑娘,人家不就是比你小一岁吗?”

刘磊说道:“不过,老孙说的也有道理,你前一阵子和你妹,天天在一起,现在有了陆秋怡就不搭理人家了,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陈默说道:“兄弟们,我真是把她当妹妹看的,真的,我就没敢存二心。”

“扯!”邵峰突然在床上大喊一声,探出头来,这喊声和他这个人柴禾棒一样的身材,实在是反差太大了,“异性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友谊。”他言之凿凿地断言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邵,你净捡批斗我的时候住宿舍,什么意思?”陈默发现老邵这么干,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嘿嘿,凑巧凑巧。”老邵在床上慢条斯理地点上一支烟,很是得意地说道。

“我也觉得有问题啊,”张然也过来给陈默落井下石,“我想啊,其实江如画应该还是喜欢陈默的,就是老陈一直不表态,结果又去找了个陆秋怡,把人家耽误了。”

“有你什么事啊,”陈默一看张然呲着牙冲他坏笑的样子就来气,“你睡你的觉去。”

大家正说着,突然大门“咣当“一声,顾野喘着粗气冲进了宿舍,进来就一连声地叫着要喝水,水还没喝完,就说投资他们那屋发现了一只刺猬,一帮人一听都炸了,纷纷下床去看,不一会儿,走得就剩下陈默一个人了。

陈默无心去看什么刺猬,他只是躺在床上,抚摸着那本《朦胧诗选》,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像他们去看的刺猬,被这本书扎得,心里乱糟糟的。

“其实,我和江如画,在毕业前还见过一次,那时她好像在地坛那边实习,我去见过她。”

陈默等空乘收走晚餐,飞机里的灯光已经调暗的时候,打开那一小瓶百利甜酒,放到杯子里加上冰块,对lily说道。

lily已经摘掉耳机了,戴着眼罩,在那里闭目养神,听到陈默的话,她呆了一下,拿下眼罩对他道:“你见过她?她从来没跟我说起过啊。”

“嗯,是这样,她说她在那个地方实习,让我去看看她,那时陆秋怡和几个同学去外地玩了,我也没事,就过去找她了。”

“她看见我特别高兴,对所有人都说,我是他哥,人家不信,她还要我证明给他们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等她下了班,她说想在地坛里转转,我们就进去了,边走边聊,结果聊着聊着,突然就下起雨来了,我们俩就跑到一个小树林里躲雨,那时——”陈默有些欲言又止。

lily笑着问道:“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聊聊分配什么的,她觉得压力挺大的,说要是想找个好单位真挺难的,后来就问到我是怎么打算的,问我是不是想和陆秋怡在一起,是不是,想和她结婚。”

“我说想,她说祝我幸福。”

“后来,我送她回家,她问我,那本《朦胧诗选》,我会不会一直带在身边,我说会,因为,因为我说是这本书,让我喜欢上了诗歌。”

陈默低声说着,机舱里有不少人已经沉沉地睡去了,黯淡的光线下,lily看见的陈默,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她说那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兄妹,然后笑了,笑得很开心。”

“后来,雨下得越来越大,我们两个人就躲在那片小树林里,听着雨声,时不常地说上两句话,我听着她说话的声音,突然感觉,我以后,不会再有这样一个雨夜了,我也再也没有机会,被她叫做哥了。”

“那本书我一直留着,直到有一天,就是我从单位辞职的那天。我回到家,心里感觉空空的,有一点轻松,也有一点迷茫,我就随手翻开了那本书,然后无意间,我翻到了最后一页,发现那一页,有江如画抄的顾城的一首诗,叫做《门前》。”

陈默说到这里停住了,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说道:“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就在你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很多事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一直看着陈默,听着他低低地说着,一直等到他说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好像时间和回忆,让他们陷入了一种无法打破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lily裹紧了一下身上的毯子,悄悄低声说道:“其实,江如画,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你也许,应该多了解了解她。”

陈默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也许吧,希望我们这次去,能见见她,把过去的遗憾,都弥补回来。”

lily皱了一下眉,说道:“你还想说什么呢?都过了这么多年?”

陈默道:“我也不知道,告诉她我终于看到那首诗了?在将近二十年之后?还是我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哥?”

lily在黑暗中静静地说道:“如果你想说这些,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二十年的时间,是会改变很多东西的,无论是她,还是你,你们都不再是那个人了。”

陈默默默地听着,在黑暗中,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尽管喝了酒,陈默还是醒一会儿,睡一会儿,睡得很不踏实,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和lily正有说有笑地开着车,车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结果突然一阵黑色的风暴,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在前面越升越高,最后到了他们无法看到的地方,随后风暴把他们包围在了一团黑色狂风飞沙之中,他想挣脱出去,却怎么也动不了,他努力地摇晃着,摇晃着,然后,就是从梦中一下子醒来,他喘着粗气,惊恐地看着四周,发现周围,都是酣睡的人们,而自己的身上,全是湿透衣衫的汗水。他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三点,他们现在,应该在太平洋的上空。

陈默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然后回到位子上,打开灯,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灯光,不让它照到已经睡熟的lily,然后,他拿出自己的包,取出一本封面已经很破旧的书,翻到最后一页。那一页原本是空白的,后来有人,用蓝黑钢笔水写下了一行行的诗句,字迹有点潦草,但是很清秀: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有门,不用开开

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到达多伦多的皮尔逊机场,是当地时间的晚上七点左右。他们俩跟随着下飞机的人流,一路上呵欠连天,睡眼惺忪来到了海关安检的地方。

多伦多这边的天空,看起来澄澈透明,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青色盘子,只有几丝软软的如同棉絮一样的白云,点缀在天空这个大盘子的四周,陈默想起了自己的那套茶具,想道:“雨过天青云开处,这般颜色做将来。”,用到这里还真的挺贴切。

多伦多看样子比北京凉快了不少,机场里很多人都穿着长衣长裤,而且现在这里又是秋天,怎么穿似乎都不太出格。不过加拿大人穿衣服,好像历来有不走寻常路的传统。陈默既可以看见上身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下身穿着一条短裤,脚上穿着凉鞋的背包客,也有穿着热裤和运动文胸,外面只罩着一件薄纱般的白衬衫的妙龄少女,还有一群穿着黑色长袍带着面纱的阿拉伯妇女穿梭其中。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口音的英语,看着好像完全看不懂的指示牌,陈默觉得身边的世界,一下变得如此陌生,以至于他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把自己寻找张然的这个计划坚持下去。尽管他出来之前,就已经预想到自己这么找张然,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这种感觉,大概只有身处其中,才能体会那种寻找的绝望和无力。

lily好像自从下了飞机,就显得有些紧张,一会儿看看护照,一会儿拿过机票,不一会儿,又去找她刚刚填好却又不知道放在哪里的入境卡,两个人站在多伦多的海关入境大厅,一群从国内参团来到多伦多的游客,在陈默他们前面,正在粗声大嗓地东一嘴西一嘴地问着他们的地陪,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戴着史泰龙式墨镜的小胖子。

“导游啊,我们这个酒店离这里的奥特莱斯远不远啊,还有你的行程呦,不要把大家搞得这么累啊,我们都不像他们年轻人那样,要多考虑我们老同志,好不啦?”说话的,应该是一位上海口音的阿姨。

“我说这疙瘩地方有什么逛的,你们让我们旅游那人说,这里好山好水好地方,就是没告诉我们这里东西有多贵,你知道我刚才买了瓶水多少钱,3个那什么元!好家伙,合人民币15块多!,我去我们家那超市,15块钱我都能买半箱水了,还是农夫山泉的!”这是在这个团位置靠后,一个个子不高,但是声音洪亮的东北老哥。

“我们来这里是啊,是闺女让我们来的,我闺女在一个外国大公司上班,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就是管着好多人,她那个公司就是加拿大的,她说让我们过来看看她呆的这个地方,我说有什么好去的啊,我和你爸坐不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都这把年纪了,喝,不行,非让我们过来,说这里空气质量什么的,都比北京好很多,我一下飞机啊,一看这天,还真是。”这是一位阿姨对另外一位阿姨,正在开启的非正常“炫闺女”模式。

“我事先啊,让我那小子打听了,这里啊,有不少中餐馆,这我才同意来,要不我才不来呢,外国那东西我是真的吃不惯,弄点菜切切拌拌,浇点什么拉油,对,好像是色拉油,就是一菜了,肉也塞牙,不好吃,你这还真不如我给弄一大碗卤煮,多放点香菜蒜末,齐活。”这位北京老爷子的一席话,让陈默颇有深得我心之感。

这个团里除了叔叔阿姨,还有不少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看样子都是一对一对出来玩的,他们和陈默他们一样,经过这12个多小时的飞行,都不怎么想说话,有的也只是轻声问问地陪关于行程和酒店的事情。但基本上所有的人,都低着头,拿着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的,想来不是在查着google地图,就是在发着自己的朋友圈,陈默想,这时候发的朋友圈不外乎那几种:第一种是直接宣布式,“经过12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终于到了多伦多,一出机场看见这里的蓝天白云,突然觉得,这趟旅行还是值得的。”。第二种,是给领导和同事看的,“在多伦多,居然也能看见我们公司的广告,xx公司威武!”第三种,是要把历史,地理都扯进来的,“今天,是我在多伦多的第一天,站在这个有着神奇历史的大陆,这个加拿大人口最多的城市,安大略省的省会,北美最繁忙的机场之一,我的北美之旅正式开始了。”第三种,是闷骚式,“昨夜多伦多的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到来?”第四种,是纯商业的代购广告,“亲们,我已经到了多伦多了,这次要带东西的,一定在两个小时内给我单子,这里有时差哦,再晚,就只能等到下一站了,皮尔逊机场的nuance免税店,兰蔻小黑瓶现在特价,打七折哦,想要的亲们赶紧下手吧。”第五种,就是秀恩爱的,“一直梦想的地方,今天,终于和他,一起来了。”这几种方式再配上各种各样各取所需的图和手势,朋友圈才能算发完。

陈默看着他们在那里说话的说话,发朋友圈的发朋友圈,心里想道:这个团也不知道是怎么拼出来的,这差别也太大了,根本就不可能玩到一起去。

倒是这个地陪看样子接待这样的团多了,见多识广,跟上年纪的都是叔叔长,阿姨短的,跟那帮小年轻说话时,干脆利落,显得很是专业,还不时和他们插科打诨,聊得很是热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叔叔阿姨,还有这边的兄弟姐妹们,我叫史思明,英文名字是戴维,你们可以叫我小史,或者戴维都行,但千万不能叫我戴维史,呵呵,因为你们这么叫,我也不知道你们在叫谁,好啦,现在大家人齐了,一起跟着我,咱们去团队过安检的地方,来大家一起,都跟上啊。”

史思明带着他旅行团的一票人马,浩浩荡荡地去了另外一个通道,陈默他们这边的大厅瞬间就安静下来了,而他们去的那一边,一下就热闹了起来。陈默笑着看着他们,觉得出国了,看见什么样的国人,都是倍感亲切。他回过头去找lily,还想告诉她这个旅游团挺有意思的,结果看见lily站在他身后,脸色煞白,神情紧张,额头上还在不停地渗着细密的汗珠,他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

lily好像是有些愧疚地看了他一眼,舔了一下嘴唇,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有件事得和你说一下。”

“怎么了?你疼得厉害?要不要现在找医生?”陈默四顾了一下,焦急地道:“这鬼地方,谁知道哪里有医务室?要不我问一下这边的安检?”

“不是,不用的,我很好。”lily依旧说得很不连贯。

陈默看着她,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他的脑子闪过了无数种可能,其中最奇葩的应该是他认为lily藏毒带在了身上,不过随后就否定了,因为这么干从多伦多到北京还合理一点,从北京到多伦多,那就纯属嘬死了。

他也想过lily可能是有不愿和他说的病,这他完全能理解,因为他也没说。

他只能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lily没有看陈默,她只是直视着前面的海关通道,慢慢地说道:“我,我不是曾经想过出去读书吗?我曾经申请过加拿大。”

“那怎么了?这和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关系吗?”陈默很纳闷。

这时lily回过头来看着陈默,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被拒签了,两次,有移民倾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的意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lily,脑海里一片茫然,眼神也是完全的不知所措。

“那,你的意思是——”他还在清理着自己的思路。

“有可能,我在加拿大走过的路,就是从这里,到那里了。”她扬了扬下巴,然后看着前方安检的柜台。

陈默的脑袋“嗡”地一声,好像一下就炸了,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陈默觉得自己清醒过来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还有多少人会轮到他们俩。他看着lily,摇晃着脑袋像喝醉了一样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告诉你?其实,这也是我不让你告诉顾野他们的原因之一,我以为自己根本就走不了,但是我想试试,万一要是能走成了呢?所以我们定行程的时候,我都是——,”她还没说完,陈默已经抬起手,制止住她想说的话,他冷冷地说道:“万一能走成?你是拿我们这次旅行开玩笑吗?我们飞过了整个太平洋,飞过了十二个时区,而且我们在一起做了那么多的计划,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我这件事?”

lily看着他,用一种试图缓和气氛的口吻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护照都是分开签的,你和我完全没有关系,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我的签证不行,你可以继续去找张然的,没有问题的。我知道我这么做对你不公平,我向你道歉。”

陈默摇摇头,又看了一眼还有多少人就会到他们,他说道:“现在你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我是跟你回北京?还是——,你给我五分钟,我得好好想想,快到了叫我。”陈默离开排着的队伍,走到大厅外面的一个自动贩卖机前面,看着上面的价格和每一个开关,想买瓶水,结果发现自己还没有换加元,于是又往前走到一个免税店前,用信用卡买了两瓶水,他开了一瓶一边喝着,一边拿出自己的药,开始往回走,他把药片咽下,又喝了一大口水,快步走到海关安检大厅的门口,他看见lily前面只有两个人了,她不时焦急地回望着门口,好像在盼着陈默赶快出现。

陈默走到lily面前,他看着lily说道:“让我们,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接受最坏的可能吧,如果没有你,我还是要去找张然的,抱歉,这件事情对我,真的意义重大。”

“你没必要对我道歉,应该道歉的是我,”lily回答道,“我太想掌控这一切了,我觉得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直到那个帮咱们办签证的人说我这种情况,过海关的时候,可能会有问题,我才意识到,这件事,对我依然还有影响。”

“不管是什么结果,很快就要见分晓了,只是我才刚刚习惯,和你在一起的旅行。”陈默低声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让我们的吉祥物帮我们一把,”lily吐了吐舌头,拿出了那串在五台山被扫地僧开过光的平安铃铛递给了陈默,又用手捏住自己胸前的如意平安扣,“如果,我进不去了,你就把这个铃铛挂在车里。”她看着陈默说道。

陈默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向着海关的柜台走去。

接待陈默的海关安检官员,是一个留着两撇美国老牌影星克拉克·盖博式铅笔胡子,剃着大兵寸头的白人,他按照惯例问了两句陈默到这里做什么,大概呆多长时间,当陈默回答两个月的时候,他点点头,问他是否是驾车旅游,陈默回答,他要开车从多伦多开到温哥华,还要去看极光,那个海关官员咧嘴笑了,胡子下露出两排整齐雪白的牙齿,“如果你成功了,这将会是你终生难忘的一次驾车旅行。”他说道,然后给他盖章放行。

陈默拿过护照,走过去通道,转身看着lily站到了那个柜台,他看着那个官员问着lily问题,lily回答着,还不时看一眼站在通道那边的陈默。也许是陈默的错觉,他觉得lily过关的时间,明显比他的长,而且中途,那个官员还让lily等一会儿,自己走了出去,当时陈默和lily两个人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后来才发现,他不过是去拿了一个盖章用的印油。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海关官员和lily说了两句什么,lily笑了,点点头,然后那个官员也笑着给她盖了章,把她放行了。

lily一出通道,一下就扑到陈默的怀里,嘴里一连串地跟陈默说道:“太险了太险了!这事情差点被我搞砸了!”

陈默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道:“先别说那么多了,就怕有人听得懂中文。”

lily放开陈默,两个人如同逃命一般地向行李提取处飞奔,一边跑还一边莫名其妙地笑着,还不停地回着头,生怕有人再叫他们回去。

到了行李提取的地方,陈默和lily才停下来,两个人都喘着粗气,lily还不停地拍打着胸口,两个人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地笑着对望着,陈默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拉着lily的手,他放开lily,问道:“怎么你过得这么慢?我看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他问我,我,是不是和你一起的?我就说是,是一起在北京坐的飞机,我怕因为我连累你,这样,我不行,我们也可以装作没关系,结果他说,刚才那个人想开车穿越加拿大,你们坐一架飞机来的,你可以帮帮他。”lily不均匀地大口喘着气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俏皮话还不少,麻溜盖章放人不就完了吗?”陈默笑着道。

“我当时就想,他这么说,我就是没问题了。”lily还在那里努力把气喘匀,陈默拿出另一瓶水递给她,“赶紧拿行李走人,没事这地方也不能多呆了,太刺激人了。”

lily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应该没事了,你放心吧。”

两个人拿了行李之后,陈默就按照租车公司给他的邮件和打印的提车单,赶到赫兹租车的在皮尔逊机场的门店,已经是多伦多时间晚上快九点了。

两个人刚刚经过长途旅行,又累又困,又经历了一番自导自演的虎口脱险,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到酒店,上床,把自己放平了,睡觉。结果到了租车的门店,发现当时他们疏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陈默把自己的提车单,中国驾照的翻译件,还有驾照的原件,护照原件,都交给柜台,然后签租车合同,这些都办得很顺利,而且因为陈默用的,是顾野给他的联名卡预订的,还有一定的折扣,但是在取车时出了问题。

因为在国外租车,不是预订的具体车型,而是只能预订某一个车型组,有紧凑型,中等车型,高档车型之类的,就是按照国外的分类,奥迪a3和丰田花冠会同属于紧凑型车型组,你提取的车如果奥迪被人提完了,你就只能提花冠了。而陈默当时按照国内的想法,觉得他和lily两个人一辆车,紧凑型足够了,结果提车时才发现,陈默和lily两人各带了两个大箱子,后备箱里完全放不下,这样就只好升级到中型车,可是因为现在正是秋天,正是自驾走“枫叶之路”的时候,是这里的租车旺季,服务人员告诉他们,中型车已经都租出去了,现在已经没车了。

陈默和lily据理力争了半天,那个小个子服务人员只是耸耸肩,操着一口爱尔兰口音的英语说道:“我们也没有办法,你们现在的车放不下行李,除非把两个箱子都放到后座,不过,”他一脸严肃地“no,no,no”连声,“这样非常不安全。”他煞有介事地说道。

“那高级车还有吗?”陈默豁出去了,他已经没心思继续算计手上的钱了,继续困在这里,可就什么都耽误了。

“有倒是有,不过,”小个子撅着嘴道,“但是,价格可就不一样了。”他迅速在计算机上敲了几个数字,然后递给陈默和lily看,陈默看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比现在的价格多——”他拿回计算器,又敲了几个数字,再递给陈默。

陈默看着lily摇摇头,“这个价格太高了,如果按照这个价格,即使用顾野的卡,我们也大大超出预算了。”

“钱倒不是问题,我觉得他在搞鬼,”lily悄声对陈默道,“为什么现在这个紧凑型车就这么一辆,而且后备箱明显比国内的小很多,别说咱们的箱子,谁有俩大箱子也别想放进去,我觉得,他就是想把高级车推给咱们,而且这个高级车价格贵得太离谱了。”

“不至于吧,这老哥看着挺面善的,虽然长的有点儿滑稽吧,也不会这么黑吧?”陈默犹疑地说道。

“你看我的,”lily上前直接问道:“租高级车有没有折扣?”爱尔兰小个子还是撅着嘴,摇着头,说着现在是旺季之类的,那意思是没有折扣,而且还特别强调地说道,升级后的钱不能用租车时的联名卡支付,只能用现金或者刷卡。

陈默正想着实在不行,就直接上高级车吧,什么奔驰s级,林肯领航员,大个凯迪拉克,反正就这一回了,豁出去了,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戴着史泰龙墨镜的小胖子,陈默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刚才那个旅游团的地陪,叫史思明。他灵机一动,急忙迎上去用中文问道:“你是史思明吧?”

史思明停了一下,从墨镜上方,一脸狐疑和警惕地看着高大的陈默,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陈默简短地说了一下他们的问题,想问问他怎么解决,史思明看着他,又看看正在和爱尔兰小个子争的面红耳赤的lily,说了一句:“你先在门口那边等一下。”

陈默就去那边把正在和爱尔兰人吵吵的lily拉了出来,两个人走到门口,lily还在余怒未息地说道:“他说什么我们这个车型组就这样,高级车没折扣,还死贵死贵的,也不比刚才那车大多少,就知道来来回回说什么旺季啊,车源紧张之类的,我觉得他就是想蒙咱们。”

陈默沉吟着说道:“不行的话,就只能还是这辆车了,可是行李安全,确实是个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谁啊?”lily看着史思明在那里和爱尔兰小个子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

“就是和咱们一起过安检的那个旅游团的地陪,大家都是中国人,也许能有点用。”

“这人这样子,不跟着那租车的合起伙来蒙咱们就行了,你还让他——”lily急急地说道。

陈默让她轻声一点,说道:“他是这里的地陪,应该有点办法的。”

正说着,史思明来到了门口,看着陈默道:“事情搞定了。你身上带现金了吗?给我100,是他要的。”他的头冲着门里歪了一下。

lily看了一眼陈默,正想说话,早有准备的陈默一把把她拉住,然后掏出一张100美元的钞票给了史思明。

史思明拿过钱,直接进去了,和爱尔兰人说了两句,就又出来说道:“他说的是没错,这里确实是旺季,都是想走‘枫叶之路’的,紧凑车型现在没有了,不过,”他笑了一下,胡子下面的笑容显得很滑稽,让陈默想起了丁丁历险记里的阿道克船长,随时会喊出“海盗来啦,准备战斗!”这样的话。“再过十分钟,就有一辆车会回来的,是一辆白色的朗行,应该能装得下你们的行李,而且和你们原先定的是同级车,不需要升级。”

“谢谢谢谢,今天真是幸运碰到了你。”陈默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中国人,举手之劳。”史思明戴上自己的史泰龙墨镜,摇晃着出门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重新回到服务台,看着小个子爱尔兰人在那里耸肩,“你们应该早说是戴维介绍过来的。”他说道。

陈默拉住lily,不让她发火,尽量语气平缓地说道:“是我们比较着急,还好事情都解决了。”

不一会儿,一辆崭新的白色朗行开进了车库。陈默已经办好所有的租车手续,爱尔兰人拿着钥匙和陈默直接过去,他装模作样地给陈默看了加满了油的油表以及公里数,然后和陈默握手道:“这辆白色美人归你了。”

陈默笑着看他往服务台走去,然后挥着手让lily过来,lily走过来,看着这辆还是崭新的朗行,点点头道:“这车挺适合旅行的,但是国内的这款车,好像小毛病挺多,不知道北美版的怎么样?”

陈默眯着眼睛,做睡觉状,道:“能有辆合适的车就知足了,咱们这就直奔酒店,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lily拍了拍车前盖,冲着陈默说道:“这边的路你熟吗?”

陈默正准备去拿行李,回身说道:“没问题,多注意点就行,我把导航在国内都已经弄好了,装上就能走。”

陈默放好行李,装好导航,仔细地看了一下车内的配置。这辆应该是算是顶配的朗行,带天窗,掀背式的后备箱是陈默见过最大的,真皮双拼座椅,中控是仿桃木配米色,车内装饰是一贯大众的风格,比较简单实用。陈默坐进驾驶室,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lily,两个人微笑地对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好像都在说:谢天谢地,这一天的折腾,终于快要到头了。然后陈默挂档,踩离合,就直接开上了从皮尔逊机场通往市区的公路。

陈默一开始因为天色很黑,路况不熟,开的比较慢,加上道路上的指示牌都是英语或者英法双语,反应就又慢了点,好在他在国内下载的导航语音包是最新的,按照导航指示走,也没什么问题。后来他索性就不看路标只听导航的,顺利开上了多伦多的427号公路,一路向南,向着多伦多市中心开去。

lily摇下车窗,外面一阵轻风吹来,带着松木特有的清香,9月的多伦多,感觉已经颇有寒意,这时好像两人才想起,自己穿的还是一身夏天的装束,陈默摸索着车里的装置去开天窗,对lily说道:“没想到这边都已经这么冷了,我把天窗打开,你就不用开窗户了。”

lily看着道路两边,在路灯的映衬下高大葱郁的树木,听着风把树和叶子,摇得沙沙作响,若有所思地把头靠在窗户边的椅背上,轻声道:“我这样吹着风,感觉挺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样一直吹着会感冒的,过一会儿,好像还要经过一个湖区,风更冷了,你可不能病了,还指望着你在蒙特利尔问路呢。”

lily无声地笑笑,关上车窗,然后看看车后面,说道:“真没想到,我们的旅行,就这么开始了。”声音里有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兴奋,也带着一点愿望得遂的惆怅。

陈默看着两旁不时出现的高尔夫俱乐部的路牌,说道:“你怎么样?离多伦多的市中心还有一段距离,要不是睡一会儿?”

lily摇摇头,说道:“不睡,睡了就起不来了,我得倒一下时差,而且这边真怪啊,咱们是那边是晚上六点飞的,天还是亮的,到这边晚上七点下的飞机,怎么天已经黑成这样了?”

陈默回答道:“好像,是因为这里纬度高的缘故,昼夜长短都比北京差别很大。”说完,他看见远方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像一块黄色的大型积木,积木上有一块蓝底白字的标志,写着“床具和洗浴用品及其他”。这时导航语音提示他左转,上加德纳高速公路,并且提示他时速不得低于90公里,陈默把稳方向盘,笑着对lily说道:“你坐稳了,系好安全带,我们要飙车了。”

不过这辆朗行动力还是差点,一点一点才能肉肉地冲了起来,lily笑着说道:“这你也好意思说是飙车?”说完,她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咱们在多伦多的那家酒店叫什么来着?”

“皇家大旅社。”陈默笑着道。

lily也“格格格”地笑了,说道:“讨厌,你订的酒店都是什么名字啊,这么难听?”说完就去后座去拿陈默的背包,找酒店的预订单。

当初订多伦多酒店的时候,陈默和lily的主张完全是背道而驰,陈默想的是能省点钱,也顺便体验一下当地风情,找的都是民宿和青年旅馆,而lily估计出差住的都是五星级宾馆,找的都是当地最好的酒店,而且两个人要开两间房,等于又要贵上一倍,陈默苦口婆心地劝了lily两次,不停地说加拿大物价有多贵,而且告诉她多伦多的速8酒店,都是800人民币一晚的时候,lily终于同意,所有的住宿由他安排,陈默当时很是得意地说了一句,数字证明一切,只有会计才能说服会计。但是lily又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不知怎么的她认定陈默,是要把自己扔到国外一个穷街陋巷的旅馆,然后和几十个背包客住在同一个房间,房间里充斥着刺鼻的汗味和各种长途跋涉的味道,自己的床铺对面,就是两个抠脚大汉在上下铺相互傻笑,晚上睡觉时,旁边的人鼾声震天。如果想洗个澡,就只能靠运气在雨雪天气里凑合一下。所以她给陈默定了很多条件,比如必须在市中心,必须有两个独立卫生间,要房间里各项设施齐全,如果不能定两间房,必须有两张分开房间的床,卫生环境和标准必须要达到星级酒店标准,她的要求让陈默哭笑不得,说这一路自驾,不可能都按照她的标准来,说不定还要在荒郊野外露营呢,最后终于在lily甩给他的一句,“准则高于一切,只有会计才能治得了会计”话里败下阵来。最后两人商量的结果,就是先定好多伦多和温哥华的酒店,路上需要住宿的时候,再看情况决定。

lily找到房间预订单,看着名字一字一顿地说道:“人家叫皇家公寓好不好?grandroyaldos,还皇家大旅社?”

陈默坏笑着道:“怎么样?多符合您的要求,听名字就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是什么地方呢,说不定真就是个大旅社,前台的接待都挂着手巾把。”lily捂着嘴,控制不住地笑着说道。

陈默无奈地笑了笑,驾着车一路沿着高速公路飞奔,直到过了一个名字叫做“杰夫·海利的公园后,陈默和lily的视野顿觉开阔无比,在他们右边是一片似乎无边无际的黑色水域,那就是和美国接壤的著名的安大略湖,湖上不时有几盏航船,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灯火,而左边,却是一大片离地高高拔起,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而它们当中最显眼的,如同一支通体明亮耀眼,闪烁着淡淡的粉紫色光泽的铅笔形建筑,就是多伦多的地标——加拿大电视塔。

这一大片仿佛从水面上升起的明亮建筑物,在夜晚的安大略湖的映衬下,显得如同蓦然出现在眼前的海市蜃楼,lily不禁低低地“哇“了一声,连声道:“你看这夜景,真漂亮,就像明信片里拍出来的一样。”

陈默点点头,“一张纸醉金迷的明信片。”

陈默把车停在皇家公寓前面的停车位上的时候,已经是多伦多晚上十点半了。两个人推着行李箱向公寓门口走去,都感觉又累又冷又饿,这边靠近湖区,风一直不小,冷冷地吹过来,两个人都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陈默说道:“赶快进屋,泡杯热茶,洗个澡,睡个觉,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吧。”

他们到了公寓的大门口,陈默从自己的包里摸索着,拿出预订单和房东往来邮件的复印件,lily在他旁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给陈默照着。这是陈默在网上定的一家民宿,很新,陈默他们应该是房东出租以来的第三波租客,他按照房东的指示,寻找着门禁的按键,可是在大门口找个半天,都没有看到有按键盘的存在,lily开始冻得哆哆嗦嗦的了,拿手机的手也有点不稳了,她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找到了没有啊?”

陈默像个职业小偷一般地在大门的四处摸索着,一边摸着,一边口中喃喃自语地说道:“这房东说了让我按键盘进入的啊,怎么就没有呢?”

陈默最后确定说:“好像这里真的没有那种按键盘,只有一个那种贴卡的小黑盒子。”

“那怎么办?”lily听声音已经开始抓狂了。

“你等等,我四周绕一下,也许不是这个门。”

“那她也该说一下啊,这么大楼你绕一圈二十分钟过去了,这么不负责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家小姑娘说得挺清楚的,估计是我们没走对。”

“我说陈默,”lily的小脾气有点压不住了,“这小姑娘多大?”

“看头像,二十七八?”陈默快趴在门口那里了,还在摸来摸去。

“你能不能把和姑娘聊天和咱们的正事分清楚啊,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去哪里找啊?”

“聊的都是正事啊,你先别急,”陈默直起身来,“我去看看,你别走就跟这儿呆着,也能避避风。”

“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lily已经是匪夷所思的语气了,“你——”

“找门啊,能按键的门啊,姑奶奶啊。”陈默也着急。

“那你去吧,不过,找得着找不着都得赶紧给我回来。”lily的声音里恶狠狠的程度,可是陈默从来没有听见过的。

陈默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绕了这个公寓大楼一圈,好像就刚才那个大门似乎是可以开的,里面灯火通明,剩下像门的地方,都是锁的死死的。

等陈默绕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前多出了好几个人,看样子是一家子,一个长相凌厉的中年白人老爸,肌肉虬结,撑得白衬衫鼓鼓的,还有一个金发碧眼,风韵犹存的女人,和两个年轻姑娘,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男孩。陈默走过去的时候,lily似乎正在和他们解释着什么,而这时,两个保安模样的人也正在从不远处走过来,而且一直盯着陈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看见陈默回来,连忙说道:“他们也是住公寓的,我正在跟他们说——”lily的话音未落,只见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找到陈默说的门上只能刷卡的小黑盒子,不知道按了什么,小盒子的下半截突然掀了起来,露出一个可以按键的键盘。“就是它!”lily看见了键盘,马上用中文冲着陈默大喊了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时那两个保安模样的人加速跑了过来,而且明显是直奔陈默而来。

陈默当时的脑海里,瞬间闪现出了无数自己看过的美国警匪片,他不知道这里的保安带不带枪,但是带不带他觉得自己都危险了,他只好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地看着面前所有的人。

陈默脑子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居然是一个学英语时听到的悲惨故事,而且据说是真人真事。当时英语老师讲,在美国如果遇到警察,他们说不许动,不是我们字面上理解理解的不许动,而是另一个单词,字面上讲就是冰冻的意思,有一个初到美国的中国留学生就是因为在警察进入他的房间时,没有听懂这句话,动了一下,结果被一枪毙命。

那两个保安模样的人过来,第一时间就把陈默和别的人隔离开来,而且保持一定的距离,右手看似无意地都扶着腰上的电棍。

这时lily才想到他们是误会了,连忙向他们解释,着急得原本流利的英语都结结巴巴了,两个保安将信将疑地看了看lily,又拿过陈默手中的预订单和邮件的复印件,看了半天,然后很是疑惑地问陈默:“我们刚才监控录像上看到你,你必须回答我,你一直在门上摸什么?”

陈默解释得都快哭了,不停地说着:“就是那个按键,按键。”说着手上还做着按键的动作。

两个保安和那一家子都笑了起来,陈默很不理解也很无奈地看着lily,lily很无辜地学着外国人的样子,偷笑着耸了耸肩。

最后,还是两个保安帮着陈默他们,把行李推进了房间,笑着祝他们晚安,然后关上了房门。陈默和lily,几乎同时直接扑向了客厅中央的灰褐色转角大沙发,再也不想起来了。

两个人瘫在沙发里,足足有了一刻钟,lily才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一天折腾的,我一点儿劲也没有了。”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弄个按键还藏得这么深?”陈默还纠结在刚才的那场误会当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慢慢笑了起来,然后笑得越来越大声,说道:“当时,你脸上那个表情,真该给你拍下来,真跟小偷被人抓住了一样。”

陈默苦笑道:“这边和咱们北京不一样,真碰上警察,不定怎么样呢?”他慢悠悠地站起来,环视着屋子,满意地点点头,“还好这公寓不错,好好睡一觉。”说完,就摇摇晃晃地走到开放式厨房那边,翻出个电热水壶,灌满水做上,又翻出两包袋装的红茶,放到两个白瓷的茶杯里。

lily也看着这间公寓,问道:“里屋是一张大床?那你睡哪里?”

“我睡这个沙发床,拉出来就是一个大号双人床的。两个卫生间,你一个我一个。”陈默泡着茶说道。

“这个地方不错啊,还有个小露台?离电视塔这么近?”lily有些惊喜地走到大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多伦多一片明亮的夜景,电视塔近得,似乎触手可及。

“介绍上说,离电视塔就130米。”陈默端着两杯茶,也走了过来,顺手递给lily一杯。

这间公寓基本上是白色和灰褐色为主调的,朝着阳光的那一面,是一扇大玻璃门和两扇大落地窗,灰褐色的沙发,黑色的小方茶几放在沙发的一角,沙发的对面,是一个很大的液晶电视,玻璃餐桌和四把黑色餐椅,旁边是一盏落地的读书灯。客厅的墙上是一张美国布鲁克林大桥的夜景照片装饰画,餐桌背后,是全红色装饰的开放式厨房,再往里,就是一间放了一张大双人床的卧室,卧室里全部都是白枫色的装饰,只有墙上那两幅小小的静物风景画,为屋子里平添了一点彩色的气息。lily站在卧室里看着白色的大床,笑着道:“真想一下扑到上面就睡了。”

陈默笑着道:“那你就扑吧,这间女生宿舍归你了。”说完,替她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回到客厅,陈默拿起自己的茶杯,慢慢走到玻璃门前,轻轻打开,一股清冷的寒风扑面而来,令人睡意顿消,陈默喝了一口热茶,看着多伦多电视塔的粉紫色塔尖,高楼大厦里每一格子里明亮的灯光,想道:今天,不过是这次加拿大旅行的第一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强烈的太阳光直接照在他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迷迷糊糊地扭头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是他昨天只顾着欣赏夜景,没有拉窗帘,早上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直射进来,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片澄澈明亮的温暖之中。而温暖的光线,似乎还略带着一点燥动不安的期待。不知道为什么,陈默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和他现在的心情很贴切。他翻了一个身,但是并没有起来,只是侧身躺在沙发床上,半梦半醒地看着对面墙上的那幅画——波光粼粼的纽约河上,黄色光晕下的布鲁克林大桥。

这时,陈默听见卧室里隐约传来lily的说话声,好像是在讲电话,他能听到她在尽量压低声音,但是因为屋子非常安静,所以还是很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那你现在去带他看医生啊,他肯定是病了,吃的少也不爱动,别给他,他不爱叼那个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最近带他出去了吗?那就怪了,最近都情绪不高吗?可是‘焦糖’挺好的啊,那好吧,我回去就去看看他,没有,我在——加拿大,多伦多。昨天,不是,北京是哪天,那就是前天,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和一个朋友,我就是想出来走走,没什么想法,男的怎么样?女的又怎么样?我们都结束了,你管我和谁一起出来呢,你觉得你说这话有意思吗?我们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们不是想不想,是能不能在一起,咱俩一分开你们家不是就给你介绍了吗?你喜欢不喜欢关我什么事?你不要再说这些了,没用的,这不是谁让步,这是根本问题。我想问你,今天你打电话是不是就是告诉我‘摩卡’生病的事?对,没错,你说的没错,我更关心‘摩卡’,起码他不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离开我,也不会离开‘焦糖’!”

lily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不一会儿,lily的手机又响了,手机响了好长时间,才听到lily说道:“张译,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会明白啊,——”过了一会儿,陈默听见lily吸着鼻子的声音,然后她有些抽噎地说道:“没有,这边挺冷的,我带的衣服够,都够,我挺好的,嗯,你放心吧,你记得带他去看病吧,‘焦糖’在‘欢乐之家’,你可以带‘摩卡’去看看他。好,就这样吧,你睡觉吧,嗯,拜拜。”

陈默在外屋一动也不敢动,他刚想着趁着lily还在房间,赶紧起来去洗手间,避开和lily,谁知道他刚穿好衣服,就听卧室的门一响,lily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两个人一打照面,都定住了一样停了两秒钟,然后陈默尴尬地笑了笑,没话找话地说道:“我,我正想去洗个澡。”

“你穿成这样去洗澡?”lily诧异地看着陈默穿得整整齐齐的样子。

“这不刚把睡衣换下来吗?觉得冷又穿上这个了。”陈默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看着lily觉得转守为攻,“你屋里有一台咖啡机?”

“嗯?”lily被陈默问蒙了,一脸的不解。

“听你说着摩卡,焦糖的,还以为你的屋子里有咖啡机。”

“哦,”lil咬了一下嘴唇,慢慢说道:“说的是我的狗,两条阿富汗猎犬,”然后她很快地说道:“‘摩卡’和‘焦糖’,他一条,我一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陈默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你还听见什么了?”lily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可能是饿了,就听吃的来精神。”陈默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

lily一脸都是不相信的表情,如同探照灯一样的眼神在陈默脸上扫来扫去,陈默“嘿嘿”干笑两声,随手从行李箱里胡乱拿了一条自己的毛巾,就逃进了客厅的洗手间。

陈默洗完澡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看见lily正在收拾陈默的沙发床,他连忙过去说道:“我来我来。”

lily麻利地收拾着,连眼皮都没抬,说道:“我快收拾好了,你回头把沙发床收回去就行。”

“还收拾干什么啊,回来还得接着睡啊。”陈默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眯着眼睛看着开放式厨房的红色瓷砖。

“你这人过日子怎么还跟在学校似的,”lily不满地说道:“客厅摆个床像什么样子啊,你现在就给我收起来。”她如同发布命令一般地对陈默说道。

陈默乖乖地把沙发床收好,往上一坐,问道:“咱们先去吃早饭?”

“这时候估计都该吃午饭了,找个地方吃个早午餐吧。”lily简洁地说道。她也换好了衣服,正在把头发披散开来,一件白色的修身圆领衬衫,配上一件深灰色的v字领开衫,穿着一条天蓝色棉麻质地的阔腿裤,一条很大的浅色麻纱围巾围在脖子上,背上还背着一个“ncel”的浅天蓝色小包,夏奈尔五号淡雅的香水味道,若有若无地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陈默看着她,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说道:“你这真是打扮得如同天仙下凡啊。不过您这裤腿也够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懂什么啊,这叫棉麻风,佛系搭配。”lily翻了他一个白眼。

“好吧,我还真不懂。”陈默嘀咕着道,“那咱们走吧。”

“你就这样出去?”lily问道。

“啊,没什么问题吧?”陈默看着自己的衣服,一条浅白色的牛仔裤,黑色的爱世克斯板鞋,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外面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运动卫衣。

“你这要是去人家张然他姐姐,第一次见面,是不是要穿的正式点儿?”lily看着他犹豫地说道。

“咱们是去找张然,又不是走红毯。”陈默说起了俏皮话。

“好吧,就是让你走红毯,估计也穿不出别的样子了。”lily摇了摇头说道。

陈默和lily出了房间,这回他们俩都长了记性,这里的公寓,大门口那道门用按键锁开门,而他们的房间门外,还有一道按键锁,两道门的密码都得记住,门口都是有保安值班的,很安全。两个人出了公寓,一眼就看见了面前的电视塔,因为离得太近了,连电视塔上部,那如同蜂巢一样的一块圆形突起上面的钢架结构都看得清清楚楚,陈默仰着头看着,都有一种压迫感,lily用手搭起凉棚,遮住阳光,看着电视塔说道:“真的是好近啊,我们回头得去登个塔,也算是来了多伦多一趟。”

陈默笑笑,没说话,来到车旁边,打开后备箱,想看看自己昨天拿行李时,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一个在后备箱很深的角落,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映入了他的眼帘,他伸直了身体,探进去够那个东西,lily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陈默好不容易才拿到了那个东西,发现竟是一个雪人的毛绒玩具,不大但是做得很可爱,圆鼓鼓的跳棋身材憨态可掬,还带着一定红色的小帽子,双手斜斜地拿着一把小扫帚,最令陈默惊奇地是,雪人围着的那条绿色小围巾,好像是后加上去的,围巾上的一行字竟是他如此熟悉:北京国安beijingguoan。

陈默拿着雪人兴奋地冲着lily喊道:“快看,这个雪人围着的是北京国安的围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孩子,她戴上墨镜,说道:“那又怎么了?”这句话她居然是用英语说的。

“就在这个车里!”陈默还是很兴奋地喊着。

lily直接上了车,陈默跑到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大声地对lily说道:“你能想象得到吗?横跨了整个太平洋,这么远的地方,居然在租车的后备箱里,有一个围着国安围巾的雪人玩具!”

“嗯,太难得了。”lily心不在焉地说道,完全没有配合陈默的意思。

“这个雪人简直就是冥冥注定一般出现在这里啊,你想啊,这得多小的概率我们才能遇见啊,上一个租车的,不一定是上一个,反正有一个租车的,是国安的球迷,太神奇了!简直太神奇了!”陈默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lily含笑看着他,等着他说完。

陈默看着lily的眼神,忽然醒悟到自己现在要干什么,他连忙启动车子,双手把着方向盘,问道:“现在咱们去哪儿?”没等lily说话,他又回身去拿自己的挎包。

“你又怎么了?”lily被他搞得都神经紧张了。

“你的平安铃铛。”他从挎包里拿出那串平安铃铛,铃铛在陈默的手中相互撞击着,清脆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悦耳,他小心地把铃铛在后视镜上挂好,然后又下车把那个雪人,放到了汽车后窗的一个角落,刚好不挡住视线,又能看见雪人,从后面看,就好像一个小雪人在后窗的台子上慢吞吞地在扫雪。

陈默把这一切弄好,重新系好安全带,又摸了一下铃铛,心满意足地问lily道:“怎么样,不错吧?”

lily戴着墨镜稳坐钓鱼台一般地看着前方,“我们能开车了吗?”听声音,她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一连声地说道:“走,走,走,早午餐,就着多伦多这么好的阳光,看着安大略湖的美景,吃一顿好的。”

lil戴着墨镜看了他一眼,嘴角上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陈默可能是被早上发现的这个雪人,彻底激发了他说话的欲望,他开着车还不停地说道:“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真是绝了。我觉得吧,这辆车跟咱们有缘,我想好了,这辆车咱们在加拿大就不换了,只要不出大问题,这一路就是它了。以后吧,咱们就管这辆车叫——,叫‘北京雪人’怎么样?这车是白色的,雪人是白色的,咱俩是北京的,这车简直就是为我们量身订造的。”

“行行行,这事都听你的,你就先说咱们现在去哪儿?”lily终于插进了一句话。

“去央街,这条街号称是多伦多最长的一条街,也可能是世界上最长的一条街,到那里找一家。”

“不是这里有很多中餐馆吗?”lily问道。

“出来你还想吃中餐?”

“西餐有什么好吃的,来来回回就那样。”

“这边的早午餐听说很丰盛的啊,要不要尝尝?”陈默微笑着诱惑她道。

“行啦行啦,吃什么都行啊,只要能堵住你这张嘴。”lily笑着说道。

陈默和lily在附近的卡尔顿街上,找到一家门面的招牌上,画着一个太阳笑脸的餐厅,和陈默的好心情正是一拍即合。于是在吃过一顿丰盛的早午餐后,两个人就按照顾野给的地址,去找张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然的住址是在多伦多的东部世家堡scarbh地区,位于企业大道108号的海斯堡公寓。陈默按着导航走,这边的路况很好,一路上风驰电掣地就到了世家堡地区,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下到了香港,或者是国外的唐人街,很多商店的招牌都是中英双语,lily甚至还发现了一个粤英双语的店铺,走在街上的人也以华人和亚洲人居多。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随处都是绿树成荫,在红枫和蓝天白云掩映下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还让人有一种回归历史的沧桑感,道路上的车很少,看着两旁的建筑,一种真正地广人稀的感叹在陈默的心中油然而生。

“这地方看着还真是不错,怪不得这么多人想来。”陈默说道。

“嗯,这里有多伦多大学的分校区,而且这里是比较早的移民区,很多中国人到多伦多都是住这个区。”

陈默看了一眼lily,没有说话。

lily也看了一眼陈默,过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陈默笑了,问道:“那你说说,我想说什么呢?”

“你不就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申请加拿大会被拒签吗?”lily不动声色地说道。

陈默一边打着方向盘右转上了401高速公路,一边说道:“不是因为张然在加拿大?”

lily不耐烦地说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这次出来就是自己散心的,想找张然的是你不是我!当时分开就分开了,我们的事情你应该最清楚啊。”

陈默叹了口气,把车速放慢,两眼直视着前方,说道:“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车里的气氛一下就变得沉默而冷清,和陈默刚才在车里说着北京雪人时的热闹相比,这样的沉默,显得让人尴尬且难以忍受。

陈默最后把车停在了海斯堡公寓的公用停车场,看了一眼挂在后视镜上的平安铃铛,轻轻说道:“好了,到了。不知道他在不在这里。”lily没有说话,直接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陈默和lily到了15层,出了电梯,沿着门牌号找着,最后停在了1506房间的门口,他看了一眼lily,lily点点头,两个人似乎都有点儿莫名其妙地紧张,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相见,总是让人有所期待,而又让人惧怕失望。

陈默按了一下门铃,然后听到门内传来一阵好像是穿着拖鞋,脚步杂沓沉滞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门上的猫眼闪了一下,屋里传来一个苍老而略带紧张的声音问道:“你们找谁?”这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而且用的是中文。

陈默和lily都错愕地对视了一下,这不应该是张然的母亲,陈默说道:“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张先生,弗莱明·张?”

门内的回答,一下子变得含混不清,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在门里响了起来,好像是在和老女人说了些什么,说的好像是粤语。然后门打开了,一个肤色黧黑,脸上皱纹很深的亚裔女子站到了门前,门只开了一半,用很警惕的眼神看着陈默和lily。

“我们想找一个叫弗莱明·张的先生,他的中文名字叫张然,自然的然。”陈默问道。

“这里没有叫弗莱明·张的,你可能是找错人了。”女人守着门,并没有让陈默他们进屋的意思。

“那有没有一位叫凯瑟琳·张的女士住在里?或者住过吗?”lily在一旁插口道、

女人好像想了一下,问道:“你们找的这个女人,能说说她是什么样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搜索着记忆,慢慢说道:“嗯,她个子不高的,略微有点胖,短发,戴眼镜,人很好的,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哦,对了,她的左脸上,在这个地方,有一个黑色的小痦子。”lily在那里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划着。

“啊,你找的是方太啦,她曾经是住在这里的,我这间房子就是租她的啦,”女人突然一下就热情了起来,“不过她现在搬走了,搬去万锦小区那里了。”

陈默连忙问道:“那,能麻烦你把她现在的地址给我吗?”

这个女人想了一下,看着陈默和lily道:“那好吧,大家都是中国人的啦,告诉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不过要是鬼佬,他们可不会说的,总是说什么人权隐私的。你们在门口等我一下啊。”

过了一会儿,中年女人拿着一张纸出来交给lily,说道:“很好找的,就是这边过去这一条街,就是万锦小区,都是大的别墅的。她在石桥路360号。”

lily谢过那个中年女子,两个人下了楼,回到车里,陈默把地址输入导航,果然很近,开车不过五分钟的路程,他有些疑惑地道:“她姐看样子过得不错啊,自己住别墅,还能出租房子,那张然为什么不跟她姐姐一起住啊?”

lily摇了摇头,对陈默道:“他们家人,其实我就没怎么太接触过,不过给我感觉,都不太是能走寻常路的人。”

“因为张然他妈?”陈默问道。

lily想了想,模棱两可地要了摇头,说道:“这谁又知道呢,我们不是他们家的人,幸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把车停在石桥路360号门前的匝道上,和lily看着这幢灰色的二层玻璃洋房,房子的四周,是一大片绿草如茵的草坪,草坪的尽头,是一棵巨大的悬铃木,树荫遮挡着屋子前面的门廊,靠近门廊的附近,种了两排好看的树唐棣,现在正是秋天,树唐棣还带着一些深紫色的果子,别墅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双车位车库,说道:“这边真是可以啊,仗着人少地方大,都是盖这么大房子啊,还占了这么大一片地方,这在北京,估计都得好几千万了。”

“这一个别墅占的地方,顶的上北京的两个了。”lily也感叹道。

两个人说着下了车,向门口走去

“你说现在会不会她姐不在家啊?”lily突然担心地问道。

“不是说这边都是男人上班养家,女人在家相夫教子的吗?要是能住得起这么大别墅的人,应该也不用女人天天上班了,都下午了,养养花,弄弄草坪,再准备一下晚饭。这就是女人的美满生活。”

“唉,”lily长叹一声,“想想那阵子我每天在公司忙得天昏地暗的,真不知道自己图的是什么,其实想想,我也就是想过过这样的日子,还有要遛遛狗。这地方环境这么好,我们家的狗狗肯定喜欢。”

“对了,你怎么知道张然她姐的英文名字的,我们都没怎么和他姐见过。”

“她姐比张然大挺多的,来这边也早,我和张然在一起的时候,她姐就已经到这边了,我还帮张然写过信呢,他英语太差,总写不好地址。”说到这里,lily微微一笑。

他们俩来到门前,陈默按了一下门铃,过了一会儿,屋里没有动静,陈默问lily道:“不会是屋子太大了,走路到门口都要好几分钟吧?”

lily说道:“你再等等,要是再没有人,就按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过了一会儿,陈默正想再去按铃,只听门里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喊着:“来了来了。”

英语说得很纯正,完全没有口音,紧接着,就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女人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出头,相貌平平,属于放到人群中,就看不到她在哪里的那种,她的体型说不上是有点胖,而是真的挺胖的,放在玻璃门上的手指都是胖嘟嘟的,像是一根根短短的胡萝卜。不过从她开门的动作,和说话的语调来看,倒是显得十分灵活。她梳着半长的短发,用一根皮筋扎了起来,穿着一套灰色的家居服,脚上是一双暗红色的“巴塔哥尼亚”露营鞋,她的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她面带微笑,但是看着陈默他们的眼神,却有着一种难以靠近的防备。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弗莱明·张的先生?”陈默轻声问道。

“弗莱明·张?”这个女人带着疑问似的重复了一句。

陈默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凉,想着好不容易找到这里,这个线索别搞不好就断了。

lily这时却一下上前一步,急切地道:“凯瑟琳,你还记得我吗?我是lily。”

“lily?”这个女人看着她,好像在记忆里搜寻着什么。

“张然,我们是张然的大学同学。”lily用中文大声地说道。

女人的脸一下变得开朗了,笑容也在脸上荡漾了起来,她马上让陈默他们进门,一边笑着道:“张然的英文名字后来改了,不是弗莱明fleming,叫弗兰克frank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叫张明燕,张然的大学同学当中,我就对lily印象深一点,别人好像没几个去过我家。”张明燕对陈默说着,把他们让进客厅,迟疑了一下说道:“中国人的习惯是在客厅聊天,而平时我们聊天都是在厨房,你们是想在客厅还是厨房?”

“那就在厨房吧,反正都是聊天的地方。”陈默回答道。

张明燕带着他们经过一道长长的走廊,陈默发现玄关的门口,放着一个象牙白色的巴洛克式玄关柜,雕刻的十分精细,而柜子上面,却放着一个中国磁州窑的黑釉大碗,黑与白,中国与外国的线条和花纹,透着一种奇特而微妙的和谐。屋子里贴着浅色的花草壁纸,而地上铺着的,都是深色的柚木地板,而在客厅的木地板上,还铺了一块白色的方块地毯。走廊的两边墙上,挂着很多的相框,有合照,也有单人照,大概都是这个家庭不同时期的照片。年轻时的张明燕戴着墨镜,站在多伦多电视塔下,看样子是夏天的时候拍的,强劲的风吹乱了她闪亮的头发,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样子是亚裔,一张国字脸,有着很阔的肩膀,双手环抱着她,两个人都笑着,样子显得很亲密,另一个大一点的相框里是这个男人和张明燕,还有两个孩子的合照,一个看样子不到十岁的男孩,和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女孩撅着嘴,好像不太高兴,男孩倒是乐得很开心。照片应该就是在这个别墅门前拍的,只是那棵悬铃木,好像还没有现在那么枝繁叶茂。后面还有一张,应该是在滑雪的时候拍摄的,张明燕和那个男人都穿着厚厚的滑雪服,戴着雪镜,虽然两个人都比着“v”字的手势,尽量做出高兴的表情,但是好像和前面的照片,有了一点变化,虽然很微小,但是很重要的一点变化,直到走进厨房,陈默才想起来那变化是什么,是微笑,是那种可以看得出来的,发自内心的微笑。张明燕和那个男人,那张雪地上的照片,笑得,都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勉强。

张明燕把他们带进厨房,厨房的设备也是深柚木色的,只是地板,换成了灰色暗纹的瓷砖。厨房的左侧,一整面都是落地玻璃窗,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穿进来,照在厨房中央的餐桌和白色麻布装饰的餐椅上,陈默和lily坐在餐桌边,看着张明燕手脚麻利地给他们泡了茶,又拿出一碟子杏仁饼干,笑着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你们来尝尝。”

陈默看着张然的姐姐在那里忙活,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在做梦一样,现在的这一切,好像都不是真实的,这间房子,这个在厨房给他们泡茶的女人,就连对面坐着的lily,都好像虚幻的一样,他使劲地摇摇头想把这种感觉赶走,可是面前那杯伯爵灰茶特有的味道,却好像在告诉他,一切的真实,都是虚幻的,就像所有的虚幻,都曾经真实一样。

“你们——,没想到,真是没有想到,”张明燕双手环握着茶杯,坐在陈默和lily对面,好像有些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嗯,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是出来玩的,出来之前,和同学们说起来,他们说张然这么多年也没联系了,你们不如看看他去,我们老师,还给了我们他在多伦多和温哥华的地址,说挺想他的,于是我们就来了,想起来这件事,是我们比较冒昧。”lily的场面话说得很是到位。

“没有,没有,这么些年,他确实也跟国内联系的比较少。”张明燕喝了一口茶道,“不过,这个地址应该我没给过国内的,——”

“我们是去了海斯堡那边,那边的一位女士给我们的,她说你原先是住那里的,后来搬了,我说了你的名字和特征,”lily笑着指着脸上,“她就把地址给我了。”

张明燕仰起头,笑了起来,说道:“你还记得啊。这多少年了,你居然还记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然说你这个痣是福痣,他也想要一个呢,当时开玩笑的话,不知道怎么就记住了。”

“是啊,当时他们都这么说。”张明燕笑着点着头。

“你是和张然一个宿舍的吗?”张明燕问着陈默。

“对,我叫陈默,张然睡在我们宿舍门口的下铺。”陈默答道。

“你就是陈默啊,哈哈,”张明燕睁大了眼睛,“你就是那个为追一个女孩,因为没宿舍住,和张然挤了一个星期床铺的那个陈默?”

“哈哈,”lily一拍手,笑着看着陈默道:“你看看你,这个事都被传到国外了,你能耐大了去了。”

陈默少有的红了脸,小声说道:“他这也和您说了?”

“对啊,还说你对他特别好,”张明燕说着,还笑着看了lily一眼,“谈女朋友你还帮了他忙。”

这回轮到陈默看着一下脸色绯红的lily。

三个人以各自的方式微笑着,回忆着,说着过去的事情。那些朦胧的回忆,像是他们面前和煦的阳光,慢慢地扩大,浸润着这个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然他怎么样?”陈默终于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张明燕没有说话,她拿着茶壶站了起来,说道:“你们还有人谁想要茶吗?”

lily点点头,说道:“我再来一杯。”

张明燕拿着茶壶走到洗手池边,把电热水壶加满凉水,按下按钮,等着水开。在这个时候,张明燕从厨房橱柜的顶端,拿出一包烟和一个烟灰缸,她点燃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背对着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陈默和lily也沉默地喝着茶,似乎连屋内的阳光,也因为陈默的问题,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我,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许是温哥华,也许在卡尔加里,上帝,或者加拿大别的什么地方。”张明燕拿着烟和烟灰缸走回来,回到自己位子上。

陈默和lily两个人不知所措地看着张明燕,他们好像还不太明白张明燕话里的意思。

“他出国就到的多伦多,和我们在一起,他和他爱人,林聪聪,就住在海斯堡。”张明燕抽着烟,静静地说道,缭绕的烟雾在房间里弥漫着,再慢慢散去。

“后来,他和聪聪找工作不是太顺利,然后在温哥华那边,说是那边有一个机会,他就先去了,你们也知道张然,他认定了事情,很难让他改主意的。然后,过了一阵子,聪聪也就过去了,开始还有一些联系,然后,就——,少了,两年前还记给过我一张圣诞卡,不过没有地址。”

陈默和lily对视了一下,目光里都是疑问和不解,lily慢慢开口道:“我们还有一个加拿大的地址,不知道是不是当时他的那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从自己的包里把地址交给她,张明燕看了一眼,说道:“这是他一开始在温哥华的地址,后来他又换了地方,不过,我给你们也没用,我给他的新地址寄过东西,也打过电话,东西被退回,电话没人接。”

“怎么,怎么他这么就,就——”陈默没有说下去。

张明燕没有说话,手上的纸烟,已经凝成了一段长长的烟灰,她似乎毫无察觉,最后那段烟灰变成了灰色的粉末,洒落在她灰色的家居服上,暗红色的鞋上,还有带着暗纹的瓷砖上。

“我和张然,我和,张然,”张明燕想说什么,却说得含混不清,“他一直是一个很自主的人,他不想按照别人给他设计好的方式生活,就是这样,”她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我,也一样。”她低声说道。

陈默虽然对这次旅行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也知道找到张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虽然是找到了张然的姐姐,他却感觉离张然越来越远了,那个找到他的念头,就如同一个虚无缥缈的诺言,似乎永远没有实现的可能。

“我看见走廊上的照片,那是您的孩子吗?”陈默想换一个话题。

“对,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在多伦多大学,念商科,男孩在这里的皮埃尔高中,相当于,国内的高一吧。”张明燕说得很平淡,但是语气里,还是充满着一个做母亲的自豪感和成就感。

“很不错的啊,”lily说道,“多伦多的商科很好啊。”

“她本来是想和他的父亲一样,学医的,但是他的父亲说女孩学医太辛苦,坚持不同意,她这才选的商科。”

“您的先生是医生?”lily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他和一个朋友合伙开了一个私人诊所,就在万锦小区里面,你们要是从东边过来的话,应该可以看见的,一所大大的白房子,方氏和李氏诊所,我的丈夫姓方。”

“我最怕的就是大夫,小时候打卡介苗打的。”陈默笑着道。

“不会的不会的,在这里不会的,这里的医院很人性化的,服务很好的,不过我先生开的是牙医诊所,不是儿科。”张明燕对陈默说道。

“我是说——,”陈默还想解释一下,就在这时,厨房里的电话响了,张明燕走过去接电话,她听了一会儿,说道:“是的,他们现在在我这里,是我弟弟在中国的大学同学,来加拿大看他,谢谢你何太太,没事的,哦,是吗?”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好吧,那就麻烦克里斯汀娜了,我在家里等她。”

陈默用眼神示意lily,他们是不是该走了,lily点点头,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两个蜡染的小布老虎玩偶,五彩斑斓的,老虎的样子做得也很生动形象。等张明燕接完电话回来,lily站起来,说道:“我们这次来的比较匆忙,这个——”她拿起玩偶,“是我从国内带来的,希望您会喜欢。”

“啊,小老虎啊,真的很漂亮啊。”张明燕口中赞叹着,“国内就是这种东西很好,很传统,原先不重视的,现在开始重视了,来,我们来看一下摆在哪里?”说完,她就拿着两个小玩偶出去了,陈默和lily跟了出去,来到了门口的客厅,走进客厅,陈默才发现这里的陈设除了整整一面墙的大玻璃窗之外,还有一个真正的大壁炉,壁炉上面,摆放着六个造型造型各异,栩栩如生的青白瓷的陶瓷小人,都是做成各种天使的模样,其中还有一个是丘比特射箭的小人,看着尤其可爱。张明燕就把两只布老虎玩偶放到陶瓷小人的两边,然后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些陶瓷小人像,是我先生家里送的,和这两个布老虎在一起,是不是很好看?你们觉得怎么样?”

坦白地讲,陈默觉得lily的布老虎玩偶,和房间里清冷的白色装饰,还有青白瓷的陶瓷小人放在一起很不协调,但是他还是点头附和道:“很好啊,摆在那里再合适不过了。”

“或者,放在这里?”张明燕又把玩偶拿下去,放到了客厅一角的柜子上,仔细地摆放着不同的位置,好像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然后又退后一步,问lily道:“lily,你看这里怎么样?”

lily说道:“都可以的,当初我买的时候,说这个是可以作为镇宅的吉祥物,可以放到玄关的。”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张明燕又拿起布老虎玩偶,向玄关走去,把两只玩偶放到了玄关的巴洛克式的柜子上,一边一个,和仿磁州窑的黑釉大碗在一起,这样一来,起码陈默看着是顺眼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明燕旁若无人地欣赏着,嘴里还说道:“谢谢你啊,lily,这么有心。”

“您客气了,这次就已经很打扰您了。”lily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跟陈默使着眼色。

“姐,那我们就先走了,这次我们是不请自来,多有打扰了。”陈默觉得在这间屋子里,自己说话都有点和平常不一样了

“哪里啊,我平常也没有什么事,有朋友来叙叙旧,我也挺开心,而且你们千里迢迢从北京赶过来,就是,我也没帮上你们什么。”张明燕说道。

“你们看看,光说我自己了,你们,有孩子了吗?”张明燕转身问陈默和lily道。

“我们?”陈默和lily齐声问道,说完,两个人才觉得张明燕可能误会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lily忍着笑回答道:“我们俩就是一起来加拿大的,除了是同学,没有别的关系。”

“啊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看我,说话一多,就颠三倒四的了。”张明燕笑看着两人道。

三个人又说了两句,陈默和lily就要告辞往大门那边走,张明燕连忙说道:“我来送送你们。”

lily急忙制止道:“姐,真的不用了,——”lily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门铃响了起来,张明燕对他们道:“可能是克里斯汀娜来了,你们先等一下。”说完,就走到门口去开门,她一边走,一边把扎着头发的皮筋拿了下来,中间还甩了甩头,把头发捋顺以后,才打开别墅的玻璃大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站在玄关,两个人很认真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lily悄声道:“你要是想说什么,上车再说吧,我这也糊涂着呢。”

这时只听门口传来一阵热闹的寒暄声,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很热络地和张明燕打着招呼,英语的语音语调直接而硬朗,然后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张明燕手里捧着一个小箱子,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看样子是个中国人,个子很高,似乎有着欧美人的骨架,身材非常傲人,一身小麦的肤色晒得很亮,上身是一件白色的露脐装,下身是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白色毛边热裤,光着脚穿一双猩红色的低帮跑鞋,恰到好处地显示出她纤细柔美的脚踝。她披散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在她裸露的肩头闪动着微光的,是她戴着的一对大的出奇的银色耳环,而两排洁白的牙齿,在一双性感的嘴唇里时隐时现。

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陈默对这个女孩第一面的印象,那就是“天生尤物”,如果用六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真是天生尤物。”

张明燕笑着说道:“克里斯汀娜是来给我送快递的,她就是海斯堡你们见过那位何女士的女儿,这个快递又搞错地址了。”

“这是我弟弟在北京的大学同学。”张明燕对克里斯汀娜说道。

女孩热情地“嗨”了一声,伸出手来拥抱陈默,陈默一下有些呆住了,紧接着僵硬地抱住了克里斯汀娜,一股温暖的热带香水的味道,弄得陈默的鼻子痒痒的,紧接着,女孩又去拥抱lily,lily比她矮了不少,只能双手环抱住她的腰。

这时只听车道上,响起了一声关汽车门的声音,可以听见一个脚步声渐渐向门口走来,这脚步声坚定而有力,不慌不忙地来到门前,直接开门走了进来,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出现在了玄关门口,他看着陈默和lily,轻快地说道:“今天好热闹啊,有客人吗?凯瑟琳?”他问着张明燕,声音是男低音,悦耳而动听。

陈默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走廊上照片上的男人,看样子他经常去健身房,剪裁合体的西装下面,肌肉把衬衫撑得很鼓,他的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眼角也有了深深浅浅的皱纹,但还是显得很有男性魅力。

张明燕说道:“真巧,你也回来了,这是张然在北京的大学同学,这次来加拿大玩的,想看看张然。”又对着陈默和lily说道:“这是我的先生,方医生。”

陈默和lily向方医生点头致意,方医生很热情地说道:“怎么,这就要走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我们也呆了不少时间了,也该走了。”陈默说道。

说着,陈默和lily就和方医生和克里斯汀娜一一道别,往门口走去,张明燕把手中的小箱子,在玄关的一角小心地放好,说着:“我送你们。”就和他们一起出来了。

张明燕和他们来到匝道上,陈默看见车库的门打开了,一辆蓝色的沃尔沃s90停在那里。张明燕看着“北京雪人”,问陈默他们道:“这就是你们的车?”

陈默点了一下头,说道:“在机场租的,我们还说打算开着它,穿越整个加拿大。”

张明燕不置可否地笑笑,看着陈默他们进了汽车,然后向着他们挥挥手,目送着他们离开。

陈默看着后视镜里的张明燕,礼貌地微笑挥手,再往后,是走出别墅门口的克里斯汀娜,她扭过头,正在和走到门口的方医生说着什么,紧接着,随着陈默驶出匝道,门口的人一下就消失不见了,然后是那幢灰色的别墅,最后是那棵巨大的悬铃木,在陈默后视镜的视野里,越来越远,不一会儿,也消失不见了。

lily坐在陈默旁边,两个人似乎都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下要想找到张然,可就困难了。陈默终于先开了口。

“他姐姐,怎么和他就没有了联系呢?而且,好像也没怎么去找过他。”lily好像还是对张明燕刚才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觉没觉得,张然和我们在一起时,是不是和他在家里,是不太一样的?”陈默想了想说道。

“其实,我去他家的时候,就隐隐地有种感觉,他们家里好像有哪里不对头,没想到,到他姐姐这里,那种感觉更强烈了,特别是,他姐姐在说起张然的时候,那种感觉——”lily在找着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弟弟,是一个朋友什么的之类的,是吗?”陈默接着她的话道。

“对,就是那种你可以说算是关心,也可以说,算是义务的那种。”lily话音里有点迷茫。

“算了,也许在国外呆久了,人家和别人相处的方式就是这样的,只是我们不习惯而已。”陈默不自觉地耸了耸肩。

“真是搞不懂,”lily厌烦地玩着自己的发梢,“看来,你找张然这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是还有他温哥华的地址吗?再说,他老婆的应该也在那边的。”尽管陈默自己说得很笃定,但是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把握。

“算了,不想了,反正这次出来,主要是散散心的,找到他是我们运气好,找不到,也没有办法。”lily在副驾上坐直了身子,看了陈默一眼,笑着道:“刚才你和那个姑娘拥抱的时候,心里突突乱跳来着吧?”

“我?没有啊,入乡随俗啊,得跟人家抱一下啊,要不显得咱多不热情。”陈默一本正经地道。

lily做了一个类似“见你的大头鬼”之类的表情,“你们男的真的没劲,得了便宜还卖乖。”她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真的是很热情啊,这个风俗习惯好。”陈默似乎还沉浸在和克里斯汀娜的那个拥抱之中。

“好好开车吧你,”lily用自己的小包,狠狠地拍了陈默一下,说道:“美得你都不知道往哪开了吧?想想咱们接下来干点什么?这聊了一下午,都聊饿了,也该找地儿吃饭去了。”

“干什么?咱们这是自驾啊,你想去那里咱们就去那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句话的事。”陈默说得极为豪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你说的啊,去湖滨区,看着夜景,看着湖,吃龙虾。”lily兴高采烈地说道。

“没问题啊。不过啊,”陈默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听说这里麻辣口味的龙虾做的不错,尤其是小个的,你不尝尝?”

“是龙虾!龙虾!不是麻小!”lily气得又拿起包要拍陈默,陈默笑着连连告饶:“开车呢开车呢,注意安全。”

陈默和lily开着车来到了多伦多的湖滨区,这里高楼大厦云集,各式餐馆林立,显得十分繁华,也有不少中餐馆,陈默他们看着店门口的中文招牌和进进进出出的人流,感觉还真挺像回到了北京的三里屯。

lily眼看着一家家的餐馆从眼前驶过,不停地催促着陈默道:“你赶快找个地方停车啊,这又过去一家。”

陈默盯着前方的车,说道:“我也得找得着地方啊,这边停错地方,罚的钱够你吃好几只龙虾了。”

最后,陈默还是在一个有着一只红色龙虾招牌的餐馆附近,找到了一个停车位,两个人停好车下来,陈默对lily说道:“今天就算是庆祝我们在加拿大的第一天了啊,我请你。”

lily微笑着道:“反正咱俩的钱统一归你保管,你就是记花账也没人审你。”

陈默在那里叫屈,“都是会计啊,你这么说,可太有损我的职业道德水平了。”

“我相信你的职业水平,但是道德,”lily把自己的墨镜拉到鼻梁下边,“可真是不敢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说笑着进了餐馆,兴致勃勃地地点了一个龙虾牛排套餐,lily吃龙虾,陈默吃牛排。在两个人等着上菜的时候,lily喝了一口水,突然对陈默说道:“你觉没觉得,不单单是张明燕,我觉得她丈夫,还有那个什么克里斯汀娜,好像也有点怪怪的。”

陈默眨了眨眼睛,时差的影响,让他感觉到了沉重的倦意,他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回去你开吧,我这儿有点而犯困了。”

“好,回去我开,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是不是啊?”lily穷追不舍地问道。

“我们这是找张然,人家的事情,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陈默找侍应生要了听可乐,想提提神,“再说,这是国外,人家有人家的生活方式,就好比她们家门口那柜子和大碗,看着不搭但是摆在一起,还是很有格调的。”

“这话你说了就跟没说一样,有格调的东西,未必就是幸福的啊。”lily摆弄着手里的刀叉道。

“而且,你看到她们家墙上的照片没有?”

“怎么了?”陈默强打精神地问道。

lily低声说道,“她们家给我的感觉,好像,只有这些照片才能证明这是一个家,所以才排了满满一走廊,如果没有了这些照片,似乎住在那里的就是陌生人一样,每个人都太彬彬有礼了,感觉不太真实。”

“你也有这个感觉?”陈默的困意顿消,拿起刚送过来的可乐,喝了一大口。“我就是觉得不自在,挺别扭的那种感觉。”

“我现在觉得,张然离开这里,不是那么简单的了。”陈默又喝了一大口可乐,“你想啊,他和咱们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就是开心,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从来不藏着掖着的,而且他人也聪明,也知道如何与别人相处,不会到头来,和自己姐姐处得,还不如咱们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也难说,人都是会变的,”lily说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温哥华?”

“我这边的行程,”陈默从包里拿出自己打印的行程,“温哥华是最后一站了,咱们在多伦多呆两天,然后去尼亚加拉大瀑布,接着呢,北上,走这里的‘枫叶大道’,经渥太华,蒙特利尔,然后南下,去哈利法克斯见江如画,看完我妹妹,咱们就从原路返回,回到蒙特利尔,接着就是横穿整个加拿大,经过班夫国家公园,卡尔加里,到达温哥华,呆两天,还要走一段那里的海天公路,然后就回北京了。”

“听着这路就够长的了,你觉得咱们俩能走下来吗?”lily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已经开始华灯初上的街道。

“我能坚持的东西不多了。”陈默看着她低声地说道。

“你去温哥华,是不是还要见那个,庄羽?”lily没有听到陈默的回答,自顾自地问道。

“嗯。”陈默看着侍应生端上来的大盘龙虾和牛排,“我给她回了邮件,她还没给我回,能不能见到,就看缘分了。”

陈默和lily这一顿吃得是心满意足,lily到最后连刀叉都放到了一边,直接上手了。陈默看着她的样子,说道:“你说说,要不是这趟出来,我哪能看见你吃得这么心花怒放啊。”

lily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现在想明白了,一个人呆着也有一个人的好处,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也不用顾忌对方的想法,自己开心就好,这样的自己最真实,也最放松。”

陈默点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他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哎,你这话不对啊,什么叫一个人呆着啊?你对面这还一人呢。”

“你?你就算了吧,反正我们俩都这么了解了,懒得在你面前装了。”lily咬着雪白的龙虾尾,偷偷笑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啊,是这样啊,”陈默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难得不用装什么大尾巴狼了。”他举起面前的水杯,说道:“预祝我们下面的旅途顺利。”

“嗯,祝我们旅途顺利。”lily笑着拿起杯子,和陈默碰了一下。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大瀑布?”问道。

“你不是还想在多伦多玩两天吗?明天去登塔,去湖边转转,看看博物馆什么的。”陈默还在对付他那块巨大无比的牛排。

“我想去逛逛这里的商店。”lily看着陈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世界上的商店各种各样,只有逛商店的女人都是一模一样的。”陈默笑着说道。

“我想买两件衣服,好像我的衣服带的不太够。”lily的样子很认真。

“而且借口都一模一样。”陈默继续笑着说道。

lily笑了起来,“知道你还说!”她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笑骂着陈默道:“结账,走人,回去睡觉,我也得倒倒时差。”

“我还没吃完呢,等等我,你先让他拿账单。”陈默嘴里塞满了牛肉,含混不清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要了账单,侍应生拿过来帐单时,又拿来了两块元宝形状的幸运饼给陈默和lily。

lily看着幸运饼说道:“真是想不通,咱们吃饭从来没有这东西,偏偏国外吃饭,说给这幸运饼是中国的风俗。”

“你看看你的饼里说了什么了?”陈默很感兴趣地问道。

lily拿起幸运饼,拿出里面的纸条,读了一遍,不由得笑了起来,陈默看着她的表情,问道:“上面说什么了?”

lily笑着道:“你看看这中国话的英语表达,这幸运饼也是绝了。”

陈默拿过纸条一看,也笑了,因为上面写的居然是中国的一句古话:女子无才,便是德。

“是这么翻译的吗?”陈默笑着问她道。

“不这么翻还能翻成什么?”lily拿过陈默的幸运饼,说道:“让我看看你的。”她拿过幸运饼,兴致盎然地打开纸条看了一遍,这回她没有笑,又把纸条细细地看了一遍,好像这张幸运纸条,让她想起了什么。

陈默拿过自己的纸条。看见上面写着:我以为,我永远不会长大,我以为,可以永远这样任性下去,但是现实,就像一场你人生的棒球赛,转眼之间,就到了,你向命运掷出最后一球的时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明燕目送着陈默和lily开车离去,面对着渐渐沉下的夕阳,她慢慢放下挥动着的手,落日的余晖,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她静静地站着,看着陈默和lily的车慢慢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克里斯汀娜走到她的身边,说道:“方太,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不要客气的。”

张明燕微笑道:“麻烦你了,以后要是还有错的,我去取就是了。不用你特地跑过来送一趟。”

“很近的,不费事的。”克里斯汀娜张开嘴笑道,一扭身,沿着匝道走了出去。

张明燕看着映入自己眼帘的克里斯汀娜的后背,她细而有力的腰肢,幅度很大地扭动着,而在热裤下紧紧包裹着的丰满的臀部,随着身体的晃动,也有节奏地摇摆着,大腿和小腿上的每一道肌肉都清晰可见,小麦色的肌肤,在白而少的衣服里,如同一团正在燃烧着青春的火焰。

张明燕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露营鞋和灰色家居裤的下摆,鞋上有几点褐色的斑点,像是不知道时候溅上去的,咖啡的污渍。肥大的裤脚,松松垮垮地被风吹了起来,她转过头,看见自己的丈夫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张明燕往回走,对他说道:“迈克说着今天在斯蒂芬家里过夜,不回家了,今天就我们两个人了。”

方医生皱着眉头道:“哪个斯蒂芬?篮球队的那个?”

张明燕点点头,说道:“早就和我说好了,说要和斯蒂芬一起去玩那个什么,”她苦笑了一下,“联网的一个游戏,叫做什么来着?callofduty使命的召唤?”

方医生道:“还是让他多注意自己的学业吧,我看他有点玩心太重了,前两天的理科考试也不太理想。”

张明燕看着方医生,说道:“好的,我等他回来就和他说。”

方医生俯身过来抱住张明燕,轻吻着她的面颊,“你真是个贤惠的好妻子,”他微笑着道:“我真是个幸运的男人,亲爱的darling,i’masoluckyman。”这句话,他是用英语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明燕看着他两排如同牙医招牌一样,整齐洁白的牙齿,用英语回应道:“我也是幸运的soami.。”她接着道:“晚饭你想吃什么,我在厨房给你煲了汤,吃中餐吗?要是想吃西餐,家里还有一块牛排,我现在拿出来。”

“哦,不了,我还要出诊,李医生的病人。他有点事情来不了了,想让我给他的病人做个全面的口腔检查。”

“现在?晚饭时间还要去诊所?”张明燕有些意外地道。

“嗯,不用等我吃饭了,你先吃吧,我回来前会给你电话的。”方医生放开张明燕,右手的食指绕着锃亮的车钥匙,他又吻了一下张明燕,就走向了车库,那辆蓝色的沃尔沃s90。

张明燕对他挥挥手,就回到了家里。

张明燕走过玄关,听见客厅里的座钟在滴答作响,她走进客厅,看着座钟上面的分针和秒针,出神地看着时间在一格一格地流逝,现在,这间大房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忘记了自己在客厅呆了多长时间,只记得回到玄关锁好屋门,打开报警系统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把自己那双暗红色的露营鞋换了下来,穿上一双绒布拖鞋,然后她把露营鞋拿到洗手间,找到一把刷子,拿出一瓶洗洁精,她仔细地刷着露营鞋上的污渍,直到那些污渍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才肯罢手。刷完鞋,她环视着洗手间,早上她已经把这里地打扫过一遍了,现在整个洗手间的白色瓷砖,在日光灯下闪闪发亮,像是一个童话里的神奇城堡。看着看着,她忽然拢了一下头发,好像自己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什么想法。她把洗刷干净的鞋子,小心地放到洗手台下。然后,她开始脱下自己的家居服,她脱得很慢很仔细,好像在完成一个非常重要的仪式,她脱完衣服,审视着洗手间大落地镜前,那个臃肿的身体,她的目光,变得直接而冷酷,她好像是在对这个身体说,你即使是在自己最好的青春时期,她也是无法和刚才克里斯汀娜,那个令人销魂的后背相比的,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她的手,轻轻滑过自己的肩头,碰到了那个难看的肚子,她摇摇头,随后,她的手指,轻轻去抚摸着自己小腹上的那道伤疤,那是女儿詹妮弗留给她的,那是她一生中最痛苦,也是最甜蜜的回忆,她依然清楚地记得,当护士把瘦瘦小小,满脸皱纹的女儿,抱到刚刚从产后虚脱中清醒过来的她的旁边时,她只看到她那双清澈而明亮的眼睛,她当时觉得她美得,像世间不曾有过的天使。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得像那道伤疤一样,自豪而感伤。

张明燕走到浴缸旁边,扳起龙头,开始往浴缸里放热水,又打开一罐海蓝色的浴盐,放了几粒浴盐进去。来到多伦多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用很热的水泡澡。她慢慢踏进浴缸,浴缸非常大,躺进去丝毫不觉得拘束,她感觉着热水烫着她的皮肤,很舒服。

她洗着头,看着黑色的浴缸,想着当时买它的时候,丈夫说:“买一个黑色的吧,这样你收拾起来,不会太辛苦。”她那时还想着要完成自己的学业,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一个科学家,像是《生活大爆炸》里谢尔顿的女友,艾米那样,一个不修边幅,但是言辞凌厉的女科学家。张明燕忽然笑了笑,那时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她都快记不起来了。

张明燕慢慢躺进浴缸,她平视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然后闭上眼睛把头浸入热水中。她喜欢这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如同一张厚实而宽大的毯子,把自己紧紧地裹在里面,这样才不会受到伤害,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水里屏住呼吸,好像是要做游泳之前的训练。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儿子迈克学游泳?第一次带他去游泳俱乐部时,迈克穿着一条蓝色的游泳短裤在泳池边冻得瑟瑟发抖,不停地喊着冷,他短裤上鲜黄色的小黄人,咧着嘴在他瘦小的屁股上傻笑。他不情愿,真的很不情愿,要不是他爸逼他,迈克早就逃回家了,尤纳斯总是说我心软,可那是个孩子,那么小,我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我也难过的。这个感觉尤纳斯是不懂的,他只是把他扔进了水里,在这点上,我承认我没法做到,因为尤纳斯说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用拼命得来的,所以,他的孩子,也必须要学会用拼命去获得一切。他对詹妮弗也是这么说的,可是詹妮弗从小,就是个性格温柔的姑娘,她不喜欢那种方式,她喜欢的,是做一名医生,那次她被选中去麦吉尔大学参加课程实践,看见一群年轻的新生,整齐地排列在学校图书馆的希波克拉底雕像前,庄严地发誓,阳光照在铜像上,反射出万道金光。她说我被震撼了,妈咪,我第一次找到了你们说的那种信仰,那种力量,哦,上帝。她很认真地用中文和我说,我看着她涂得有些重的眼影,第一次发现女儿长大了,而当时的她,多像当初的我啊。

张明燕猛然从水中抬起头来,急迫地大口呼吸着空气。这种溺水的感觉如同在死亡的边缘挣扎,而当你回来的时候,你会觉得安全,安全而温暖。

她看着自己扶在浴缸边上的手和每一根粗胖的手指。在别人眼里,她是一个幸福而邋遢的主妇,其实这双手在变成这样之前,也曾经是纤细白净的,在实验室里,她拿起试管的手是最稳的,每一次实验的操作和数据,都是无懈可击的。她喜欢化学的那些方程式,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咒语,如同女儿听到的希波克拉底誓言。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命运只是给你开了一个玩笑。”她突然大声地对自己说道,声音之大,好像在房子里都有了回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么,哪个才是那个玩笑呢?张明燕喘了口气,问着自己。她有些疲倦地站起来,伸手到浴缸旁边的浴柜里,想去拿一个毛巾,却发现在浴柜的角落里,有一罐红白相间的“加拿大人”的啤酒,这大概是尤纳斯拿过来的。她想道。她把啤酒重新推进角落,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大毛巾,正想把身体擦干,突然她把浴巾放到了浴缸边上,转过身,从浴柜里拿出那罐啤酒,她重新躺回浴缸,靠在浴缸的上沿,有些犯罪感地打开了啤酒,看着满满一浴缸的泡沫,喝了一口,啤酒不够凉,但是口感还好,她又喝了一口,问着自己:“那么,哪个才是那个玩笑呢?”

是因为自己变得不再像是一个女人了?还是,尤纳斯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穷书生了?是因为和詹妮弗的那次争吵吗?还是,自己就不该来加拿大?抑或是,张然的那个决定?但是有些东西无法勉强的,你也没法选择的,可是张然就这么选了。在勇敢这一点上,他更像妈妈,而自己,更像爸爸,虽然张然是到了多伦多,才知道了那件事。但是她能理解张然,就像她第一次知道,妈妈在多伦多的蒙特利尔银行,给自己存了两百万加元时一样,在那一刻你会觉得,自己原先以为真实存在的世界,完全崩塌了。

张明燕喝完啤酒,觉得有些微微的头晕,她走出浴缸,放掉水,又用喷头和浴缸刷好好洗干净浴缸,才穿上浴袍,走出了洗手间。她先来到洗衣房,把自己的衣服扔进洗衣筐,又把刷好的鞋,摆进玄关的鞋柜。才走回厨房,给自己做了一杯浓缩咖啡,她坐在餐桌边,小口地喝着,屋子里不知道那里有风吹了进来,她的双腿,不时会感觉到一阵阵的凉意,喝完咖啡,张明燕就裹紧了浴袍,挨个屋子去看哪个窗户没有关好,最后她走进客厅,来到客厅写字台后面的窗户旁边,发现有一扇窗户半开着没有关上,她用力关上窗户,客厅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她松了口气,还奇怪报警系统怎么没有响,于是重新来到房门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所有的按钮,确认报警系统运行正常后,才向厨房走去。

刚才洗澡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有点饿了,喝完咖啡后,饥饿感好像更加强烈了,她到厨房把自己煲好的汤重新热上,霸王花煲排骨,汤热好以后,她拿出一个小碗,浅浅地尝了一口,虽然还没放盐,但是味道不错。煲汤这门手艺,还是他们来到这里以后,跟着旁边“百福“超市里,专门卖广东汤料的那个老板学会的,尤纳斯虽然是牙医,但是他很喜欢喝油腻浓烈的肉汤,他开玩笑说,可能是他小时候吃肉少的缘故,所以她学会了煲好各种汤,等他回家来喝,詹妮弗和迈克都不是太喜欢,他们更喜欢汉堡和披萨。

胃口大开的张明燕又去厨房冰箱里找出一盘米饭和一点广式腊肠,又翻出一小袋青豆,她就在厨房做了一个广式炒饭,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都放在厨房的桌上,想了想,她又拿出一个新鲜的西红柿,做了一个盘拌西红柿,她把菜摆好,又看看厨房明晃晃的日光灯,她来到橱柜那边,伸手够到今天下午放烟的地方,拿出烟和打火机,还有烟灰缸,她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放到餐桌边上,又从下边的橱柜里,拿出一个餐桌蜡烛,放到桌子中央,用打火机慢慢点上,然后走到门边,好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轻轻关上了灯。

蜡烛点燃的气氛,似乎很温馨,但是映在张明燕面无表情的脸上,又有着一点点的诡异。

她大口地吃着炒饭,大口地喝着汤,大口地吃着西红柿,所有的东西她都吃得很快,以至于差一点被噎住,她不停地盛着汤,很大声地喝着,好像要把这两人份的煲汤,自己一个人全喝掉一样。她吃饭的样子,和餐桌蜡烛烘托出的感觉,完全是两个样子,她吃东西时散乱头发里的眼神,甚至发出的声音,都显得如此满足,甚至,还有一点点的贪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明燕很快地吃完了饭,她扶着桌子,很艰难地从桌边站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是吃多了

撑着的感觉真好,她对自己说道。她摇摇晃晃地把餐桌上的东西收拾到洗手槽,把盘子洗干净,又回到桌边,站在那里,点燃了一支烟。她看着香烟的烟雾在烛光中,一缕一缕消散,思绪重新回到刚才自己的那个问题:到底,哪个才是命运给自己开的玩笑,或者,每一个都是,甚至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就是一个玩笑?

大学毕业后,妈妈就和她说,要给她申请来多伦多继续读书。坦白讲,当时张明燕是很意外的,因为妈妈从来没有透露过,想让她出国读书的想法,当妈妈把填好的多伦多大学的申请表格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未来完全一无所知,在家里,妈妈永远是说一不二的人,她安排了家里人所有的生活,每个人的命运,就像一个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的神。

她的成绩很好,申请到多伦多大学应该不成问题,可是她当时脑子里想的都是毕业后在北京找一个工作,再找一个踏实的男朋友,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当时的她还没有谈过男朋友,虽然很多班里的女生或者自己的朋友,都在这方面比自己有了太多丰富的经验,就像自己的成绩,在班里遥遥领先一样,她知道自己,没有可以目空一切的容貌,也没有让人魂牵梦绕的身材,她拥有的,只有自己的头脑,所以她在别人约会的时候,她都是在实验室里和自己约会。

曾经有一个男孩,一直是班里的第二名,因为第一名是她。他们两人,一般都是实验室里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她的勤奋是因为她除此之外别无所长,而他的勤奋据他的舍友讲,仅仅是为了能够超过她一次,哪怕就是一次。临毕业之前,他们都在准备毕业试验,最后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个男孩拿过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化学方程式,说想问问她,这个方程式有没有问题,她很纳闷,心高气傲的他从来没有问过她问题,她拿过来看很认真地看了一眼,说6hf+sio2=hsif6+2ho,二氧化硅在常温下独溶于氢氟酸,这和你的课题有联系吗?她当时问道。那个男孩笑笑,说道没有,就是一直觉得挺奇怪的,二氧化硅会这么不活泼,为什么只有氢氟酸才能在常温下溶解它,她当时的回答是,二氧化硅很普通,但是除了氢氟酸,还有热浓磷酸可以分解,每个东西都是相对的,只是还没有遇到和它属性相对应的物质。她觉得当时那个男孩听到她这个答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尴尬地笑着把那张纸拿了回去。直到来到了多伦多,好多年以后的一个情人节,她从多伦多大学理化学院的门口经过,看见一个白人男孩高举着一个横幅在女生楼前,横幅上写着一个女孩的名字,和那个简单的方程式,她当时呆住了,因为她看到了那行方程式下面的一行英文:“你是唯一。”

张明燕按灭了烟头,抽烟的习惯,是詹妮弗出生以后才养成的。詹妮弗的来到,改变了这个家里的一切,尤纳斯的父母,是加拿大的早期移民,祖籍是中国南方一个偏远的村庄,所以尤纳斯父母的脑海里,依然还是保持着那里古老的风俗习惯,还有牢不可破的世俗的理念。当尤纳斯把孩子出生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他的父母时,在得知自己生的是一个女孩后,他们家就一直保持着陈默,再也没有回过话,这样的反应,如同一记巴掌,打在了张明燕的脸上。她独自带着孩子,尤纳斯那时还只是一个实习医生,难得回家。有时她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会哭,但是妈妈从来都是一个回答:“就这么点儿事,你就哭?你怎么那么没用呢?你就再生一个,让他们家看看,再生一个要是男孩,就让他姓张不让他姓方!”最后,她被诊断出了产后忧郁症,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詹妮弗,吃,成为了她发泄的最后出路,她原先还算苗条的体型迅速地膨胀了起来,繁重的体力劳动和无时不刻地操心,成为了她最好的借口。就这样,她独自一个人把詹妮弗带大,忙着让尤纳斯吃好休息好,可是有时尤纳斯回来,看到她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时的样子,那如此陌生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就是一个保姆,不拿薪水的保姆。

她是带着一点的报复的心理,和尤纳斯要的迈克。当他要爬到自己身上之前,仔细计算着日期,和完事之后,像是医生叮嘱病人一样,说着各种安胎的措施,她都有着一丝报复得逞的快感,甚至在迈克出生之后,他爸妈想来看孙子的要求,都被她一口回绝了,她说我一个人能带大詹妮弗,也能带大迈克,不劳您二老费心了。

后来,尤纳斯的父母还是瞒着他们,偷偷来到了多伦多,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孙子,也看到了迈克社会保障卡上的名字:迈克·张。她成功了,迈克的出生,把那记巴掌还了回去,而且打得更为响亮。她不是不会做一个对世界睚眦必报的人,只是她原先的锋芒,被自己的母亲遮住了。

张明燕把烟和打火机,还有烟灰缸,重新收到了橱柜的顶端。到现在为止,她隐瞒得很好,迈克不知道她会吸烟,詹妮弗好像知道一点,但是她已经开始懂得,有些事情在家里,还是不提为好。

她熄灭了蜡烛,重新打开厨房的灯,灯光很亮让她觉得一时有些刺眼,她又走过去关上,站在厨房的门口,四周是一片的黑暗,她慢慢让自己的眼睛适应在黑暗里,看见眼前的路,她慢慢向着客厅走去,长长的走廊两边墙上,发着米黄色光芒的廊灯,随着她的脚步声,慢慢亮起,再慢慢熄灭,而走廊两边,挂着的每一张照片上每一个人的面孔,也随着廊灯的光,慢慢亮起,再慢慢熄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明燕走进客厅,她还觉得客厅里还是有点冷,尤其是双脚,绒布拖鞋还是有点薄,不过,她没想过去给壁炉生火,现在,还不到时候。

她去卧室换了一身衣服,那是另外一套厚一点的,淡绿色的家居服,又去换了一双平底鞋,当她路过迈克的房间,发现他的门开着,墙上那幅蝙蝠侠的电影海报,有一角掉了下来。她走进去,把海报抹平了看了一下,发现是海报自带的胶纸没有粘性了,于是她翻找着他的桌子抽屉,想找到一个胶条把它粘住,翻着翻着,她在最底下抽屉的底部,发现一个盒子,她一下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那是一盒安全套。

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看这盒安全套是不是完整的,她来回地检查着封口,发现还没有被开封过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一下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迈克现在是高一,有这样的东西,她也应该是习以为常了,可是知道他会长大是一回事,而真正看见他长大,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把装安全套的盒子按原样放好,又去工具房找到了一个胶带,把海报重新贴好,又看了一眼已经收拾好的房间,就轻轻地带上了门。

离开迈克的房间后,经过一个洗手间,就是詹妮弗的房间,她看见房门紧紧地关闭着,自从那次争吵以后,她和詹妮弗,就变成了这种状态。

那是詹妮弗读高二的第一年春假,自从上了高中以后,她的变化很大,原先说话总是很温柔的她,和她说话时口气总是冷冷的,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要针锋相对,好像要以此来宣告自己的反叛,她一次次忍让着她,原谅着她,她想总会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的,她维持着这个家,就像一根火柴,想要温暖冬天里他们这间巨大的房子一样,毫无希望地燃烧着。但是她无法接受詹妮弗和她争吵时,那种带着鄙夷的目光,那种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的想法的眼神。可是她和她尤纳斯是敞开心扉的,每一次她要做的决定,他想干的事情,都是先去问爸爸,然后才告诉她,如果她有什么疑问,她总是冷冷的一句,我已经告诉爸爸了。她无法忍受自己变成了一个局外人,一个,在他们身边可有可无的影子。那是詹妮弗,是曾经像小天使一样,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女儿,她曾经无数次心痛地这样想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于是,埋藏在心里的每一句怨言,每一个刻毒的想象,变成了最终的爆发。

那天是周末的晚餐,按照惯例,詹妮弗和迈克都回家吃饭,尤纳斯和她说到了詹妮弗上大学的事情,结果詹妮弗出人意料地宣布,她想要去读多伦多的商科,张明燕一直以为她是要学医的,她很错愕地问她,为什么不想学医了,詹妮弗的无所谓地道,她当时的想法太幼稚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和爸爸说过了,他很支持我的决定,所以他替我选了商科。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你们说起过这件事。她的目光开始紧紧盯在尤纳斯和詹妮弗两人的脸上,游移不定地看着。

那你的理想呢?她记得她当时低声地问詹妮弗。而尤纳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了回应。

我们只是说起了这件事情而已。他毫不在意地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想这么多,把家里的事情打理好了就行。亲爱的。

詹妮弗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刀叉,一言不发。而迈克看着每个人的脸色,想要说一些学校童子军的事情,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明燕在那一刻,反而觉得平静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既然控制不住了,索性,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她很奇怪自己在爆发之前,在脑海里想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她让尤纳斯闭嘴,她说道她受够了他的这种腔调,她说,自从詹妮弗出生以来,他就没有好好管过,是谁每天带孩子,是谁给她讲故事?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去告诉詹妮弗应该做什么!如果有人,那也应该是她,是她张明燕!她说着,直接把一个白瓷盘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詹妮弗冷冷地看着她,毫不示弱地站起来和她对抗,她这时才知道,詹妮弗积压了多少对她的不满,她就如同一个年轻的弹簧,过去张明燕的压制多有力,那么现在她的反抗就有多强烈。有多少刻毒而尖锐的英语单词,从她的口中倾泻而出,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天使,有一天会和自己这样对立。她选择了最错误的方式,还想习惯性地,把她控制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同样刻毒甚至如同诅咒一样的话,口不择言地被她说了出来,唯一的区别是,她用的是中文。

迈克捂着耳朵,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尤纳斯铁青着脸,看着她和詹妮弗,那冷冷的感觉,就像是这间房子里,一个事不关己的雕像。张明燕清楚地知道,尤纳斯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是个做每一件事,都是有着自己明确目的的人,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可被量化的,包括感情,无一例外。他努力到现在,就是为了拥有现在的这一切,包括他们的婚姻,只要这个完美的医生形象存在,这个完美的家的形象存在,这间虽然冷清然而巨大的房子存在,那么他就无所谓会失去什么。

张明燕知道,在她和詹妮弗争吵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就已经败了,而詹妮弗最后的话,让她彻底明白了,她败的有多么彻底。

你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我在这个地方出生,在这个地方长大,我和你出来的那个地方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是一个加拿大人,我对你的国家毫无感觉,你为什么在这间屋子里逼着我们说中文?!她摔门而出,奔上楼上自己的房间,留下了如同两个雕塑一样的人。

随后,尤纳斯站了起来,只说了一句,“你的抗抑郁的药,是不是忘记吃了?”然后他也离开了餐桌,接着,她听到大门响了一声,她知道他出去了。

她慢慢蹲下来,开始收拾被自己摔碎的盘子。那个曾经漂亮的盘子,现在变成了不规则的,大大小小却又锋利的碎片,在瓷砖的地面上溅得到处都是。她一丝不苟地,想把每一个碎片收起来,想把这间厨房,恢复成原先的样子,瓷片锋利的切口,把她的手指划得鲜血淋漓,但她好像毫无知觉。疼痛,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种安慰。

一滴一滴的眼泪,落到了地面上,就像是这白瓷的碎片,像是她来到加拿大后,在不知不觉中,就变得支离破碎的生活。

妈妈替她申请的是多伦多理工学院,当时在北京的英语考试和申请过程都异常顺利,母亲在处理这一切时,像极了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好像她出国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只有在她临走时,才和她说,去了那里,很多事情都要靠你自己了。当时她看着母亲的脸,突然发现她有些老了,有了白发,也有了深深浅浅的皱纹,那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公司总会计师,好像在自己女儿出国前的一刹那,就那么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到加拿大时她想了很多,关于她的生活,还有她的梦想,她那个时候也是有梦想的,对吗?张明燕有些嘲讽地想到,如果早知道母亲的安排,她,还要梦想做什么?

来到多伦多后,张明燕就接到母亲的一封信,这封信,不仅改变了张明燕,也改变了张然。她还记得,当她打开那封信的时候,学校里的枫叶正红,维多利亚学院的钟楼正敲在下午两点,她身边每一个经过的学生,都在大声地笑着,新的生活,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目光里,鼓满了风帆,正在起航。

她展开信纸,看到母亲熟悉的字迹,她读着读着,忽然觉得身上的血液。好像一下就凝固了一样。

张明燕把信纸折好,放进自己的书包,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母亲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命运,都在这几张纸里被安排好了。但是她不知道,如何把这个秘密告诉张然,他那个火爆脾气,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是知道自己和张然,不是一个父亲的。继父对自己很好,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后来妈妈有了张然,他们当时就说好,不告诉张然这件事,本来就是一家人的日子。张明燕好像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在她的记忆中,只有母亲和自己在一起,然后,就是现在的继父。自己也问过母亲,自己亲生父亲的事情,只是每次说起时,母亲都说离婚的时候张明燕海还小,然后她的父亲很早就出国了,有时,她会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这样一个继父,他对自己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张然,有时,她也会想,即使是亲生的父亲,能做的也不过如此吧。

但是母亲在信里告诉她,这个在她的心里,已经被慢慢淡忘的父亲,在她上大三的时候去世了,母亲没有告诉她,自己只身去了加拿大,参加了他的葬礼。也就是在那个葬礼上,母亲得知父亲留给了她一笔遗产,希望她能继承,这就是在多伦多蒙特利尔银行里,写着自己名字那两百万加元的由来。

而且母亲说,希望她能够留在加拿大,拿到身份,不要再回国。她说已经找关系,安排她毕业后去那里工作,虽然没多少钱,但是是政府工作,很稳定。

这样,妈妈就放心了。这是母亲在信里说道的。

张明燕看着“放心”那两个字,觉得分外的刺眼,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放弃一切的感觉,放弃现在,放弃过去,因为自己所有的努力,其实只不过是成为,一个被人默默安排的棋子,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现在想起来,她过去拼命去争取的样子,是那么地可笑。

那天张明燕没有回宿舍,她独自去了酒吧,喝下了整整一瓶威士忌。她是好学生,几乎不喝酒的,但是那天她放开了自己,为什么要控制自己?当她一杯又一杯地灌着自己的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停地说着这句话,为什么,要控制自己?就是为了让她放心吗?为什么爸爸的葬礼不告诉我?我也有权利去的!你现在给我钱算什么?让我留下又算什么?为什么不问问我?我也是人,一个有着自己想法的人啊?!

她喝到了人事不知,醉得东倒西歪,学校是回不去了,还是一个在酒吧打工的学生,让她在酒吧后面的沙发座上,睡了一夜。那个学生,就是今天,刚才还坐在自己对面的尤纳斯。

她知道自己的相貌平平,但是当时的尤纳斯很有绅士风度,也很有男性魅力,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随时会绽开令人心醉的笑容。也许,她就是因为从宿醉中醒来时,看到他那张笑脸时,才失去了自己的理智的。

回到学校之后的她,完全没有刚到加拿大时候的想法了,她不想去做任何事情了,包括去实验室,去图书馆,每次上课对于她,现在都是一种磨难,她已经,无法找回到原先的自己了,于是她搬出了学校的宿舍,和尤纳斯住在了一起。张明燕在这一年里,做了所有她原先都不会的事情,仅仅因为她想要,她愿意。

她在春假的时候回的家,告诉家里自己有了男朋友,自己也从学校里搬了出来,妈妈不知道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当时气得一时都说不出话来。母亲一直认为,把钱留给她,是为了让她能更好的学习,更好的生活,这都是为她好,但是这更好的含义,可能对于她们两人之间来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现在想起来,自己那时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又和现在的詹妮弗有什么区别呢?一样的敌视和误解,一样的口不择言,昨天的自己,今天的詹妮弗,自己曾经发誓不会重演的一幕,不就在今天上演了吗?只不过,是自己变换了角色而已。

张明燕看着詹妮弗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默默地走过去,长长的走廊里,静静地回响着她的脚步声。

她先是到了玄关那边,把克里斯汀娜拿过来的小箱子抱到了客厅,然后站在屋子中央,慢慢地环视着这个巨大的房间,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壁炉上的那六个陶瓷小人上面。

这些陶瓷小人是尤纳斯的父母,在他们结婚的时候送给他们的,也是他们给这个家的唯一的东西。

她还记得春假时自己和母亲大吵了一架,然后从北京回到多伦多。回来之后,她太想挣脱母亲的控制了,好像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做任何母亲反对的事,成为了她眼中唯一重要的事情,而且母亲的反对越是强烈,她的表现,就越是坚决。

尤纳斯那时还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自从那次酒馆相遇之后,两个人就一直都有联系,不过,两个人关系正密切起来,还是张明燕从学校搬出来的时候。那是张明燕第一次真正的恋爱,她完全没有经验,而等到大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多伦多大学肄业,和尤纳斯结婚,这一切的事情,都成为了自己已经独立,可以随心所欲的证明,爸爸和妈妈来到多伦多参加他们的婚礼,妈妈第一眼看到尤纳斯的时候,就对张明燕道:“你会后悔的,这个男人比你厉害,你和他结婚,不会幸福的。”

而当时的她捧着尤纳斯的父母,给他们的结婚礼物,就是这六个人陶瓷小人,看着母亲说道:“也许我会后悔,也许我不会幸福,但是,现在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又能比我的过去差多少呢?”

尤纳斯的父母虽然移民早,但是那点微薄的积蓄,大部分都给尤纳斯交了昂贵的医学院学费,尤纳斯自己还要打工,所以婚礼的所有费用,都是由张明燕自己支付的,甚至后来他们买的房子,还有尤纳斯的诊所,都是来自她亲生父亲给她的遗产。但是尤纳斯一家,对待张明燕,却从来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尤其是她生了詹妮弗以后。

张明燕拿起一个陶瓷小人,仔细地摩挲着,像是摩挲着光滑的过去,那过去,似乎还像陶瓷小人一样,带着甜蜜的笑容。这时,张明燕听见一阵电话铃声,她走到玄关那边拿起了电话,话筒里面传来了李医生的声音。

“凯瑟琳,尤纳斯在吗?”李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迫。

“他不在,他说——”张明燕还没有说完,李医生就在电话里大声地说道:“那你方便找到他吗?诊所里有几个开放性伤口的病人刚刚送来,要是你能联系到他,请你马上叫他过来。”

“他不在诊所?”张明燕问道。

“他不在的啊,今天是我值班的。你要是联系到他,一定让他马上过来。”李医生匆忙地挂断了电话,甚至都没有听到,张明燕在电话那端,令人不安的沉默。

张明燕慢慢把电话听筒放回原处,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恍惚过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拿着那个陶瓷小人,她把小人放在右手掌心,继续很珍重的摩挲着,像是在完成一种什么样的仪式,然后,她的右手猛地一下高高扬起,把那个陶瓷小人恨恨地摔碎在门厅的过道上,陶瓷撞击地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随后,是一阵碎片四处奔逃的细碎的声音。

张明燕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觉得头晕目眩,她不知道自己这令人窒息的生活,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自己是不是还能继续下去。她慢吞吞地拿出打扫的东西,把刚刚的碎片打扫干净,再把那些碎片,小心地放进了一个垃圾袋子,装进车库的大垃圾桶里。干完这些事,她慢慢地走回客厅,打开克里斯汀娜拿给自己的小箱子,从箱子里挑出一个和刚才自己摔碎的陶瓷小人一模一样的,轻轻地放到了壁炉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这时,她听见大门一响,电子门锁的声音响过之后,大门应声而开,随之而来的,是尤纳斯的声音。

“亲爱的,为什么门廊里不开灯?”他走了进来。

张明燕没有看他,只是看着那个新的陶瓷小人道:“我正准备去睡了。”说完,她转过身,看着他微笑着说道:“我以为你会先来个电话。”

“诊所里的事情比较忙,我又赶着回来,就没有打。”尤纳斯微笑着道。

“那个病人的事情忙完了?”张明燕问道。

“嗯,总算忙完了,一个老太太,很麻烦的,想做全口,却又嫌贵,一直折腾到现在。”他看了一眼手表,“我去洗个澡,有点累了。”说完,尤纳斯就直接上楼了。

张明燕听着他的脚步声,手指似乎还在微微地颤抖,她去客厅的酒柜旁边,给自己倒了半杯纯麦威士忌,她慢慢把杯子举到唇边,然后一下一饮而尽。

这时,楼上传来尤纳斯的声音:“亲爱的,你还在客厅?赶快上来睡觉吧。”

张明燕大声地回答道:“我这就上去。”说完,她又虚弱地低声重复道:“亲爱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离开了餐馆,他不太会用加拿大的咪表,还是一个在咪表旁边抽烟的黑人小伙子,教他付了费,陈默才放心地把车开了出来。

lily坐上车,似乎还在思考刚才那个幸运饼纸条上面的话,她上车以后,把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着前方若有所思地道:“你觉没觉得,那张纸条上的话,说的,像不像我们的这一辈子?就是,”她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灯光闪烁的街道,“在我们上学的时候,我们觉得自己的未来,还有很多的选择,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还有很多可以称之为梦想的东西,我们以为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风景可以看。但当我们上了班以后,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我们不知不觉地,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也没有了,去梦想的勇气,我们忽然发现,转眼之间,我们好像就已经到了,要和未来决一胜负的时候,不是你想要怎么样,而是命运逼着你要怎么样。而我们那些梦想,”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甚至我们都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梦想是什么,能记住的,只有当时我们说起梦想时的样子,还有一起说起梦想的那些人。”在陈默听来,她说话的声音,如同梦幻中的话语,如同在此刻的多伦多街头,忽然在昏黄的街灯下,下起了一场冷冷的秋雨。

陈默一路向着湖滨开去,两个人在车里,好像都不想说话,只是沿着路开向那一片黑暗的湖边,陈默打开了空调,温暖干燥的空气,迅速地弥漫在两个人的静默之中。陈默在湖边的停好车,看着自己车窗外的栈道,听着传来的一阵真湖水有韵律的声响,静静地说道:“这就是安大略湖了。”

lily打开车门出来,站在车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湖边清新的空气,然后笑着道:“真好,活着真好。”

陈默也下了车,慢慢踱到附近一个吸烟的地方,点上一根烟,看着lily在自己前面,双手扶着栏杆,远眺着不远处的湖心岛,她的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多伦多的夜景,他吸着烟,想着刚才lily的话。

是吗?我是这样吗?我们,是这样吗?是不是真的,就像那个幸运饼纸条说的那样,已经到了我们掷出最后一球的时候?太快了,时间过得太快了。他茫然地这样想着。

“想什么呢?”lily笑着问他道,在远处灯光下,她的笑颜如花般盛开。

“我在想,怎么才能找到张然?还有,”陈默捻熄了烟,站到她的旁边,他问道:“为什么要说活着真好?”

lily望着黑暗中的湖水,沉默不语。过了良久,lily看着湖边的栈道,轻声地说道:“我们下去走走吧。”

说完她也没有等陈默,就径自走了下去。

陈默随着lily来到下面,两个人沿着长长的栈道走着,栈道在水面上,可以听见水声涌动的轻响,此刻月光圆满,在湖面极远极远的地方,撒下一道波光粼粼的银光,栈道上寒风扑面,但是清冽无比,lily裹紧身上的麻纱围巾,柔声地说道:“从很小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天我知道了,人是会死的。”她的声音如同清澈的月光,洒在栈道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整整哭了一晚上,我特别的害怕,害怕家人,害怕认识的人会死,而且特别害怕,有一天,一个能呼吸,能走路,会哭会笑的自己,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时的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其实,到了现在,我依然不能接受。你还记得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曾经有一次我们周五回家,在学校门口的汽车站等16路,我问你,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你还记得吗?”

陈默摇摇头,“那时候,什么话都可能是一句玩笑话。”他试图把自己的回答说得轻松一点。

“你,还记得你当时的反应吗?”lily浅浅地笑着,她没有看陈默,只是自顾自地走着。

“我的反应?我忘了。”陈默回答得很快,有些过于快了。

“那好,我现在问你这个问题,你会怎么回答呢?”lily依然在步步紧逼地问道。

“我?哭呗。”陈默简单地回答道,“再说,谁走谁前面,还不一定呢?”这句话,他倒是说得很干脆利落。

“嗯,那挺好的,起码,”lily点点头道:“我走了,还有人会为我哭。”

陈默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道:“我能问问你,当时为什么会问我这句话?现在,为什么还会问我这句话吗?”

“可以,”lily微笑着说道,也停住了脚步,她望向皎洁的月亮,月光照在她柔和的下巴上,她那此刻冷清的面容,却隐藏在了阴影之中。“因为,孤独,命中注定的孤独。”她轻声说道。

此刻,湖面上一阵狂风扬起,陈默不自觉拉紧了衣服的拉链,多伦多的秋天,他觉得好冷。

“我的孤独,可能不是那种一个人独处时的孤独,也不是觉得无人理解或是无人诉说,而是困在人群之中,我会不自觉地去抵抗,抵抗和别人亲近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和张然——”陈默欲言又止。

“我天生没有安全感,我总是希望和别人保持距离,但是,就像嗑药一样,”lily有些自嘲地笑着道:“我越是这么想,越是希望不合别人靠得太近,就越是,感觉孤独。”

陈默无语,他以为自己看见lily内心的那一刻,却好像是看见了自己。

他拉了一下lily的围巾,说道:“这边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lily点点头,说道:“好,听你的。”过了两秒钟,又忽然调皮地柔声问道:“我是不是很乖?”

陈默有些愕然,随后他忙不迭地点头道:“乖,乖,你真的很乖。”他似乎还没能接受lily如此之快的情绪转变。

lily看着他笑了,笑得颇有玩味地说道:“陈默,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告诉你,我是一个女人,女人天生就有自相矛盾的权利。”

陈默也笑了,替她裹好围巾,接着她说道:“而且,有随时使用这种权利的自由。”

lily扬起脸,笑声如同银铃般响亮,两个人沿着栈道往回走,一路上,都是lily的笑声,在风中久久不散。

陈默和lily第二天起来,就准备去登多伦多电视塔,因为很近了,两个人起来后,就在附近找了家麦当劳吃早餐,令陈默和lily惊奇的是,这里aw的汉堡,不但个头巨大,而且吱吱冒油,如同中餐的一个大馒头里,夹着许多块肥多瘦少的红烧肉,陈默吃了一半就放下了,lily点的是煎蛋套餐,也觉得油腻无比,只能狂喝着套餐里的红茶。

两个人吃完早餐,就穿过了前街西,一路经过了cbc博物馆,马路对面还有一家看着规模很大,但是还没有营业的pub,lily看着pub那宽阔的玻璃门脸和黑色的半复古式装饰,很有兴趣地道:“晚上我们可以来这里喝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看了她一眼,笑着道:“看来是我没想周到啊,没有给您安排丰富的多伦多夜生活啊。”说完,还别有用心看了她一眼。

lily很是不满地斜了他一眼,“谁跟你们男的似的,都那么居心不良,我是想好好体验一下没有工作的日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喝过酒了,过去的,都是应酬。”

陈默说道:“加拿大的夜生活还是挺丰富的,因为这里对同性恋比较宽容,每年都有同性恋大游行,也有挺多同性恋的酒吧,其中有几个,在美剧里还很出名呢,”他敲敲脑袋,“就是忘了叫什么名字了。”

lily微笑着往前走着,不发一言。陈默跟上去凑到她面前,故意笑得很奸诈地说道:“您,想不想试试?不是不是,您,想不想去看看?”幸亏他改口改得快,要不lily的小包又该拍到他身上了。

lily好像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快走到电视塔下面了,她忽然回头对陈默道:“那,咱们俩去,去那个地方,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啊?”陈默这时正用手机看着电视塔的旅游指南,琢磨着去哪里买票,忽然听到lily这么一说,一下没反应过来,“去哪里啊?什么就不合适了?”

“你就是故意的!”lily这次没有用她的小包,直接用手掐到了陈默的胳膊上。疼得他直吸凉气。

陈默和lily来到电视塔里,买了游览票,乘着外挂式高速电梯,直接来到了电视塔最高处的观景平台,这里的高速电梯真是名副其实,上到顶只要了一分钟,lily的脸色,随着电梯上升的高度开始变得越来越白,身子也不自觉地往电梯里面靠,因为就在他们电梯的底部,有一块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上升的全部过程。本来陈默还说让她看看风景,结果,变成了真正的惊吓,陈默自己看着,也是一阵阵的头晕。电梯里其余的游客,表现的也好不到哪里,都是往角落里躲,只有几个胆子大的踩在玻璃上,还跺跺脚表示没事,结果碰巧电梯传来一阵轻微的抖动,把全电梯的人都吓得不轻,下电梯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赶紧往外走,出了电梯,心里好像才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因为他们来得比较早,所以游客相对较少,他们看着在高塔之下的多伦多城市风貌,还有极远极远处一望无边的地平线,心胸顿时觉得开阔了许多。不过,在观景平台上的扇形玻璃地板上走路,确实是战战兢兢的,陈默拉着lily,一步一步地沿着玻璃地板走着,lily看样子确实是被吓着了,她一边挪着脚步,一边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对着陈默道:“你不知道我恐高吗?还带我来这个地方!”

“不知道啊,你从来没说过啊?”陈默也是看着地板,心神不宁走着说道,本来他想开个玩笑,后来看到lily的样子,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安分一点好。

“这个地方大家不是都来吗?”陈默指着两人身边,同样也是胆战心惊地走在玻璃地板上的游客,不时还有可以听到男人或者女人,随处发出的莫名的尖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我歇歇,让我歇歇。”lily让陈默把她拉到一边,靠到栏杆上,她闭上眼睛,喘着粗气接着道:“我没说,你就不能问啊,这地方,这地方,也盖得太惊险了。”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好像还有一个叫天空之盖的项目,还在上面。“陈默坏笑着指了指观景台的上面。

“不去了!我就要在这里呆会儿。”lily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买的全票啊,不去浪费了。”陈默还在那里故意撺掇她。

“哎,我说你什么居心啊,我告诉你,我不走了!”lily说的是斩钉截铁。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走了啊。”陈默笑着道。

“你想干什么?”lily是一脸的警惕。

“你不走,我可要走啦。”陈默说着就要放开lily的手。

lily一跺脚,说道:“你敢!”她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真像相声里说的那样,够十五个人看半拉月的,一双杏眼里,放出的都是一道道寒光。

“好好好,你说了算。”陈默看着她的样子,知道不能再开玩笑了。

从电视塔下来以后,陈默和lily来到电视塔旁边的一个小公园,找了一条长凳坐下,两个人不约而同,努力抬头仰望着高不可攀的电视塔,lily抬起手挡在前额,脖子使劲地往后眯着眼睛,静静地说道:“这个电视塔,真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过眼前的这个世界。”陈默看着隐没在云端的电视塔,也淡淡地说道。

“是啊,好像身边的一切都不一样了,都是那么渺小,只有云和天空,还有广阔的大湖,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好像,都在塔上被那一阵阵的狂风吹走了。”lily若有所悟地说道。

“看看,谁说带你到那个地方没好处的。”陈默看着lily笑着道。

lily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很多事情,是要体验过以后才知道的,比如——”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没有接着说下去。

陈默没有说话,他想,他知道lily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是什么。

陈默和lily在附近的一家素食餐厅,吃了一顿中和早餐的素菜,一大盘沙拉吃得陈默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变成兔子,lily很喜欢这里的西式蘑菇汤,说是这家店里的蘑菇汤,很有她们家附近必胜客的感觉,这话说得,也很是让陈默无语。

“吃完饭打算去哪里?”陈默用叉子兴味索然地叉着一块西红柿,问lily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我觉得又困了。”lily又开始打起了哈欠。

“你这时差还没倒过来?”陈默问道。

“嗯,就是中午一吃完饭,就有一阵子困得东倒西歪的。”lily困意沉沉地说道。

“那,要不去逛逛街,不是说,你要买衣服吗?”陈默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啊好啊,去哪里啊,我看了攻略了,我想先去皇后西街,那里潮牌比较多,再去约克威尔街看看,要是还有时间,央街的伊顿中心还可以走走,晚饭也能在那里解决。”lily瞬时两眼放光,一扫刚才的疲态,兴高采烈地说道。

陈默的手指随着她的话语飞速地在手机屏幕上点着,瞟了她一眼,然后慢慢地说道:“如果,如果啊,按照您的这个购物线路,一一走到的话,就到明天天亮了。

“又不是都进去,有的就是看一眼,哪来这么夸张啊?”lily撅起了嘴。

“看来这买东西,能包治百病啊。行,听你的,待会儿我们回去开上车,不过我得先找个银行换点儿加元,身边没有零钱还是不太方便。”

“到那些购物中心随便找家银行换不就行了?”lily一摊手。

陈默点点头,继续叉着自己的那块西红柿。

“那你倒是赶紧的啊,结账走人。”lily忙不迭地催促着他。

陈默一下扔下手里的刀叉,又气又笑地看着她。

“孔老夫子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陈默还想说下去,结果被lily一句话就截住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完,她微微一笑,说道:“结账,走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晚上逛完街回来,陈默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瘫了,而lily则还兴致勃勃地看着堆在地板上买回来的大包小包,说着想要试试衣服,陈默借机说出去抽烟,把房间让给了她。就在他坐电梯下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收到了一封邮件,是来自庄羽的。

他来到楼下,先到处找吸烟的地方,陈默记得,加拿大的法律,好像是只要能看见天空的地方,就可以吸烟,但是现在好像管得严了,只能在指定的地方吸烟。他好不容易找到吸烟处,一个烫着蓬蓬头的年轻红发女郎,穿着一件棕色的机车夹克和一条牛仔裤,戴着大大的墨镜,背靠着墙,在那里吞云吐雾,脚上一双红色的漆皮高跟鞋分外显眼。两个皮肤长相像墨西哥人的兄弟,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正在用又快又急的西班牙语聊着天,陈默掏出一根烟,翻了半天,这时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打火机,他看了一眼那两位墨西哥老哥,那两位也摇摇头,指着红发女郎,看他们那意思,他们的火也是管她借的,女郎好像有些不耐烦地看了陈默一眼,扔给他一个打火机,陈默点完烟以后,想把打火机还给她,她懒洋洋地摆摆手,用英语对陈默说,让他留下。

这时那两个墨西哥兄弟爆发出一阵笑声,不停地跟陈默说着什么,但是陈默没听懂,倒是那个女郎一下吐掉口中的香烟,用一连串的西班牙语冲着他们说了些什么,语音语速比他们还急还快,加上各种如同舞蹈一样激烈的手势,好像是有点生气,那两位老哥只是哈哈笑着摇头,把烟头扔进长方形的专用垃圾箱,一路笑着走了。那女郎看样子还是余怒未息,嘴里还用着西班牙语咒骂着什么,陈默此刻真是觉得自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更何况是自己完全不懂的西班牙语,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处于一种发蒙的状态,只是怔怔地看着走了的两位老哥的背影,又看看表情愤怒,恨恨地又点上一根烟的红发女郎。

“你是从哪里来的?”过了一会儿,那个红衣女郎摘掉墨镜,懒洋洋地问道,声音沙哑得,如同失真了的唱片。

“中国。”我冲着女郎点点头,坦白讲,陈默在国内和外国人的交谈仅限于问路,这么和别人搭讪聊天,还是第一次,大晚上和一个戴着墨镜的红衣女郎攀谈,更是第一次。

“哈,”女郎轻快地吐了一口烟,“那肯定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陈默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脑袋一时短路,脑海里忽然响起了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的旋律,他笑着摇摇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红发女郎从靠着的墙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陈默走了过来。陈默发现这个女郎的个子很高,骨架很大,过于丰满的胸部,把机车夹克里的白色背心撑得满满的,削瘦的脸形和高高的颧骨,在她的蓬蓬头的映衬下,显得如同刀削一般。等她走近了,陈默借着路灯的灯光,好像看见了她铁青色的下巴上,刚刚刮干净的胡茬,他不由得一阵激灵,连手中的烟都忘记抽了。

女郎看着他,眼神很平静,“是来旅游的?”他有一双深黑色的眼睛。

陈默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对,就是来看,看一个,一个朋友。”

女郎笑了笑,他的眼神在灯光下显得很柔和,“女朋友?男朋友?”

“男朋友。”说完陈默就后悔了,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否定,他的语言能力,完全没有达到能解释清楚自己想法的程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ok,一切都ok。”红发女郎似乎觉得很意思似地笑了起来,好像能够理解陈默的语无伦次和手足无措。他扔掉手中的烟头,从陈默旁边走过,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道飘过来,让他已经混乱的头脑更加无所适从。

就在这时,两三个十五六岁,打扮得如同地狱使者一样的女孩从吸烟的地方经过,看见陈默后,就拿出一把硬币问着陈默道:“你有香烟吗?”那意思是要向陈默买香烟。

陈默把自己的烟盒拿了出来,里面还有五六根,他直接把烟盒给了那几个女孩,也没要她手里的硬币,几个女孩口中说着一连串的“好人,太感谢了”之类的话,点上烟就走了。

陈默正觉得自己很是助人为乐了一把,只听身边一个声音说道:“你应该问问她们,有没有年满十八岁?”他回头一看,只见红发女郎在旁边看着他,用一种可以是玩笑,也可以是警告的口气说道。

陈默一下呆住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项法律的存在,虽然他觉得这项禁令,也只不过是制造了更多的烟鬼和酒鬼。

在来到加拿大之前,陈默从自己的旅游指南里,读到了关于加拿大吸烟法令专门的一章,这里可能有着世界上最严厉的禁烟法令,多伦多市政府规定,任何人,不得向19岁或者19岁以下的青少年出售或者提供香烟,违例者的罚款,最高可达五万加元。为了保证在公共场合的禁烟法令的切实可行,据说有上千的执法人员在餐馆酒吧等地巡视,最高罚款可达五千加元,而且多伦多的执法人员,可以公开钓鱼执法,据传曾经有未成年人被执法部门聘为“卧底”,以测试商家是否能够严格执行禁烟令,而最让陈默无语的,就是这项法令的最奇葩之处,就是未成年买烟的没事,违法的,是给烟或者卖烟的。

陈默一下张口结舌地说不上话来了,虽然自己穿着皮夹克,但是冷汗,还是一下冒了出来。自己看过的电影里,关于警局和监狱的片段如同喷泉一样在脑海里涌现:拔枪的怒喝,监狱的铁门,凶恶蛮横的白人警察,残暴嗜血的黑人牢霸,各种镜头迅速闪过,转眼之间,他已经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和看过的电影镜头吓着了,只剩下哆哆嗦嗦地吸上一口烟,连声说着“对不起,我完全不知道,我是外国人”之类的话。

红衣女郎,或者说,他这个红衣女郎,看着陈默,迸发出来一阵粗嘎沙哑的大笑,甚至连黑色的眼睛都充满了笑意。

“哈哈哈,中国人,只是玩笑而已,放心,没人会那么干的,哈哈哈。”他笑得把脚上的高跟鞋,都跺得“哒哒”直响。

陈默一脸尴尬地地站着,不知道自己是该和他一起开怀大笑,还是赶紧匆匆地走开,别再惹上什么事。好在红衣女郎把陈默的尴尬化解掉了,他笑着点头示意道:“很高兴见到你,我是伊丝苔拉,伊丝苔拉·加西亚,我是哥伦比亚人。”

“我是陈默,英文的意思就是,沉默的意思。”陈默也点点头,他看出来伊丝苔拉没有和他握手,只是因为他看到了,陈默刚才和他擦身而过时的眼神。

陈默扔掉手中的烟头,又拿出一包烟打开,示意伊丝苔拉拿一根,伊丝苔拉摇摇头,指着自己的嗓子,说道:“抽两根烟会让我的嗓子更有魅力,但是第三根就会毁了它。”这是以陈默的理解,他的话大概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点上烟,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笑着道:“我是一个是歌手,就在那家‘伍迪和水手’的酒吧里唱歌。”

“《同志亦凡人》里的那家酒吧?”陈默有些吃惊地问道。

“是的是的,就在这儿附近,过了那条街就是,你看过那部剧?”伊丝苔拉也有些吃惊地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中国可能连电视都没有?”陈默也调侃起了他。

“不不不,中国有很多厉害的东西。小笼包,汤面,啊,对了,还有这个,”他突然摆了一个李小龙霸气开打的姿势,“小龙小龙小龙。”他连连说道。陈默注意到,他说“小笼包”和“汤面”时,用的都是中文的译音。

“brucelee。”陈默笑着道,心里想道,还好有个李小龙,要不他该认为中国遍地都是小笼包和汤面了。

陈默又和伊丝苔拉随便聊了两句,伊丝苔拉还说这两天晚上要是没事,可以去酒吧听他唱歌,“我是一个世界级的歌手。”他摆弄着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颇为自得地说道。

“你是的,绝对是。”陈默扔掉烟头,也很是肯定地点着头,虽然他一句也没听伊丝苔拉唱过。

“拜,沉默。”伊丝苔拉笑着和陈默挥挥手,一路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地向着街口走去,从他的后面看,他的身材和线条比例,都完美得令女人都会想入非非,“笃笃”的高跟鞋声,在夜晚里听起来,如同是一曲诱惑醉人的爵士歌曲,“绝了。”陈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默地道。

“干什么去了?抽烟都能抽这么半天?”等陈默回到房间,已经洗漱完毕的lily,正躺在沙发上看着一本加拿大的旅游指南,还拿着一张纸,不时在那里写着什么。

“在加拿大,就是抽根烟,也是一趟前途未卜的旅程啊。”陈默带着自己的文艺腔感叹着,去厨房那边泡了一杯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从书里抬起头,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又遇到什么事了?这么一会儿,艳遇是不是又短了点?”

“艳遇,”陈默微笑着喃喃地说道,“也算是艳遇吧,就是,可惜啊,是个男的。”

“什么?!”lily吃惊地手中的书差点都掉了,“你遇上人妖了?!这边也有人妖?不是只有泰国才有吗?你怎么样?他袭击你了?抢你东西了?”lily一连串地问着,人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陈默看了lily一眼,故作深沉地慢慢说道:“是人是妖,还真不好说呢。”

lily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不会好好说话啊,还装你个唐僧啊,到底怎么回事?”

陈默就把遇到伊丝苔拉的事情和lily说了,还顺便普及了一下加拿大的法律。lily听了眼睛里瞳孔好像都放大了,很感兴趣的样子。

“那后来呢?他就走了?”

“对啊,感觉人挺好的,就是声音太粗,可能没变过来,但是那身材——”陈默还没说完,就被lily打断了。“他说他在‘伍迪和水手酒吧’里唱歌?他是在吹吧?”

“这里在酒吧里唱歌应该挺平常的吧,人家也不管你是什么性倾向,只要你唱得好就行,那声音唱爵士,绝对是阿姆斯特朗的水平。”陈默还在那里意犹未尽地说道。

lily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跟人家,都聊什么了?”语气里都是别有用心的味道。

“家长里短,嘿嘿,家长里短。”陈默很是自得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你的吧,你还能跟人家聊家长里短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啊,蒙谁呢?你是跟他聊完了也学会吹牛了吧?”lily一脸鄙夷地道。

“你别说,要是有时间,我还真想去那个酒吧看看,应该挺有意思的。”

“好啊,咱俩一起去,我也去看看,那电视剧看了好几季,挺有意思的。”lily也两眼放光地说道。

“你干什么呢?在这里写写画画的?”陈默这时才注意到lily放到桌上的旅游指南。

“噢,”lily把旅游指南旁边的那张纸拿了起来,“这是我们的路线图,我照着地图大致画了一下,凡事要做计划,没办法,我这职业病是没法治了。”

陈默笑笑,看了看时间,说道:“睡觉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大瀑布呢。”

“明天吗?几点起?”lily拿着书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问道。

“也别太早,八点左右吧,从这里到大瀑布都是高速路,好像一百三十多公里,玩的时间都来得及。“

“好,那就晚安了。”lily在卧室门边冲他挥挥手。

陈默等lily进了卧室,刚想也拉开沙发床去睡觉,忽然想起刚才庄羽发给自己的邮件。于是,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到餐桌上,进入自己的邮箱,点开庄羽的邮件。

庄羽这次的邮件和上次的截然不同,全部用的都是中文,完全没有了那种模棱两可的语气,每一个字,似乎都充满了,对他们故事的怀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你,还好吗?已经到加拿大了吗?我就住在温哥华的港湾区这边,很好找的,如果你到了加拿大,一定要告诉我。

我,很想见你,就想知道你怎么样?过得好吗?快乐吗?幸福吗?有孩子了吗?是不是像你一样笑起来像个孩子?看我说的,你的孩子,笑起来,肯定像你,肯定像一个孩子。

我在这里,结婚了,又离婚了,其实现在想想,好像我的结婚,就是为了离婚一样。我现在很好,一切都好。

你,一定很惊讶我现在的样子吧?是不是变化很大?我就是想换一种样子生活,当时出国,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觉得,当时的我们,想了太多关于梦想的事,而现实想得太少,现在,我们想的都是现实,已经不需要梦想。

温哥华这里的秋天很美,气候也很好,但是,我还是会怀念北京那寒冷的冬天,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听着一声声烤红薯的叫卖声,怀念那有微风的夏日,坐在荫凉的台阶上,吃着冰棍的日子,你一直说我写的东西太过唯美,但是我就是想这么写,很久没有这样这东西,感觉很好。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但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就如同我推开窗户,看见的,不是一片海鸥纷飞,白帆林立的蓝色港湾,而是你,匆匆地从我的宿舍窗口经过。

我,很想说的是,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有一些话想和你说却没有说出口,我很少后悔,但是那次,我后悔了,一直后悔到,知道你消息的那天。

不知道为什么,时间,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已经慢慢变老了,变得彼此陌生了,而属于我们的那些回忆,对于我,却在每一个夜晚,变得愈发的清晰。

还记得我们说过要一起写的吗?说好了不要大团圆的结局,你说结尾不是悲剧就是喜剧,我说我们一定能想到一个更好的结尾,我想好了一个,如果你愿意,我讲给你听。”

陈默看着邮件上的文字,对着屏幕不自然地笑了笑,好像那些文字,汇聚到一起,就是庄羽那张在北京冬夜的灯光下,清冷的面容。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感觉着一股热流,从自己的喉头,迅速地流入,温暖着自己的胃部。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他不知道庄羽写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但是他,真的很想听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和lily出发得很早,却在出城的时候,遇到了高速公路的大堵车,车流行驶得极为缓慢,到最后,“北京雪人”完全停了下来。陈默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看着一眼望不到头长长的车流,说道:“这个世界上,看来不管修多宽的路,只要有人,就会有堵车这件事。”

lily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方向盘两边的侧沿,“我怎么觉得,我只要一开车就堵,在北京这样,到国外还是这样。”

陈默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个u盘来,说道:“我平时听的歌,不知道你喜欢哪一首。”说完,他把u盘插到车上的usb接口上,调好频道,一阵熟悉的旋律响起,是朴树的《平凡之路》。

“朴树朴树,我喜欢,不过最喜欢的,还是《生如夏花》。”lily随着音乐的节拍,敲打着方向盘,点着头说道。

这时“北京雪人”前面的大吉普里,下来一个高大粗壮的白人猛汉,过来打开吉普的后备箱,拿出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一条巨大的白色斗牛犬,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看着四周,白人猛汉把笼子打开,只见大个斗牛犬一个猛子窜了出来,摇摇晃晃在车前车后地走动着。

lily喜欢狗,她看着圆滚滚的斗牛犬可爱的样子,指着它对陈默道:“你快看你快看,这个斗牛犬真好玩。”

陈默没有理会lily的话,只是皱着眉头道:“看这样子,真的是一时半会儿通不了了。”

他查着导航,嘴里喃喃自语地道:“这是条高速公路啊,怎么还堵成这样啊。”

lily看着前前后后都在开始下车的人,反而也放松下来。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对陈默说道:“咱们也下来歇歇吧,出来这么早,都耽误在路上了。”

陈默和lily下了车,舒展着筋骨,看着不远处波光潋滟,一望无垠的安大略湖,在清晨透明而清亮的光线下,湖边已经泛红的枫叶,不时飘落到湖面上,轻轻荡起一丝丝的圈圈涟漪,湖边的枫树只红了一半,像是一道巨大的燃烧的火焰,在湖边热烈而安静地燃烧着,一直烧到极远极远的湖的那一边。

“好美啊,”lily站在路边,看着湖边的景色,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如果不停车,还真不知道这两边的景色这么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不出来,也不知道,我们还能看到这么好看的。”陈默叼着根烟,靠在“白色雪人”的车尾,很惬意地在那里笑着说道。

“这回你不怕抽烟被人逮着了?”lily回头笑着问他。

“不怕,”陈默吐了个烟圈,说道:“这么多人呢。”他笑着回答道。

这时lily才发现,很多人都在车子两边抽烟,遛狗,甚至还有人带着狗沿着湖边跑步,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陈默道:“我们不会,就这样在多伦多耗上一天吧?”

“这样,不也挺好?这两边都是公园,空气清新,这么好看的安大略湖,还有狗狗给你看。”陈默笑着说道,他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了。

“我还没有看大瀑布呢?!我想去看尼亚加拉大瀑布!”lily冲着陈默大喊了起来,她的话音刚落,就突然看见,原先在路上正玩得兴高采烈的人们,一下都上了车,陈默和lily也跟着急忙上了“白色雪人”,lily还说着:“是不是可以走了?这就通车了?”

陈默笑着道:“看来我们去五台山值了,上帝都给你显灵了。”lily笑着发动了汽车,此刻的朴树,正在跨越山和大海。

陈默和lily终于如愿以偿地在上午赶到了尼亚加拉大瀑布,他们停好车,随着人流来到了大瀑布这边的观景台下面,陈默看着高高的观景台,问lily道:“这可是够高的,你行吗?”

“行啊,我没问题的。”lily仰望着铅笔一样竖立在那里的观景台,似乎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不是恐高吗?上去不害怕了?”陈默奇怪地问道,在多伦多的电视塔上lily被吓得面目狰狞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问题了,那一次把我的恐高症治好啦。”lily笑着说道,她看着陈默诧异的表情,自己也笑了,她向着陈默的方向往前跨了一步,好像想了一下,然后对他说道:“有些事情,好像必须要经历一次,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滋味,而且只有经过之后,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就像站在那上面,”她抬头指着高高耸立的高塔,“去看眼前的这个世界时,会有多么不一样的感受。”

陈默新奇地看着lily闪亮的眼睛,好像觉得这番话,完全不像从lily的嘴里说出来的一样,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很认真地说道:“那好,我陪你上去。”

陈默和lily登上观景台,随着大瀑布“轰隆隆”的落水声,宽阔雄伟的尼亚加拉大瀑布,尽展眼底。

明亮的太阳,高悬在空中,细碎的点状白云,密布在蓝得出奇的天上,像是在一块蓝丝绒上,密密地缀满了白色的宝石。宽阔得仿佛无边无际的瀑布,如同千军万马骤然杀到你面前的河口,最后是在阳光下,清澈如碧玉一般的水,随着雷鸣一般的瀑布飞溅声,以最婉转的样子倾泻而下,激起如同巨大莲花盛开一般的水雾,一道道七色的彩虹,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比我想象得还要美。”lily如同在梦幻中一般地说道。

“他们都说从这边看的大瀑布最美。”陈默站在lily身后,也出神地看着那一幅壮观的景象。

这时他们看见一艘船,突然出现在瀑布下的汹涌波涛之中,船上的人都站在甲板上,近距离地看着大瀑布,飞溅的大片水花,洒到穿着雨衣的人身上,不时惊起他们一阵阵兴奋的尖叫。

lily看着他们的船在水雾和彩虹中穿过,她拉住陈默的袖子,连连叫着道:“我们去坐那个船吧?多好玩啊,离大瀑布多近啊!”

陈默看着她一脸渴望的样子,故意一脸正色地断然拒绝道:“不行。”

lily瞬间撅起了小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看着她的样子,笑着道:“上来的时候我就问了,就在那边瀑布下面买票,雨衣免费。”

陈默和lily乘坐着“雾中少女”号,逐渐靠近瀑布的那一刻,让他们忘记了曾经的现实中的很多东西,陈默忘记了一直徘徊在自己脑海中的阴影,lily忘记了在北京的失意和伤痛,他们只是一起大声地笑着叫着,冲进了瀑布之下的雨雾之中。

从船上下来之后,陈默还在礼品区买了一个咖啡杯,而lily更是疯狂采购了不少玩意儿,说是要带回去给朋友,也是给自己留念,要不是陈默拦着她,还不知道要买多少。

等到陈默和lily坐在从瀑布出来的长椅上,两个人都觉得有点筋疲力尽,不过他们俩都玩得很开心,正当lily得意地清点着自己收获的时候,只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好像是熟悉的声音:

“大家现在都到我这边来,来,我们已经看过大瀑布了,大家都很兴奋,也都溅了一身的水,这样很好,这证明我们到这边不虚此行,不过北京的这位哥们您也太湿了吧,没穿雨衣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在大瀑布洗了个澡呢,大家现在先休息一下啊,去一下洗手间,我们过十五分钟在这里集合,去吃午饭,对,阿姨,就在这里集合,没事啊没事,我等着您。”

说话的人五短身材,穿着一件黑色运动厚外套,戴着黑色的运动软帽,灰色的工装裤,一双黄色的“cat”工装靴,一双史泰龙的蛤蟆镜架在软帽上边,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正在对着老的老少的少一团中国人说话,正是在机场帮他们租车的史思明。

史思明一转眼也看见了他们,陈默冲他点了点头,史思明好像没什么反应,随后意思不明远远地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你和谁打招呼呢?”lily好奇地问陈默道。

“就是那个帮咱们租车的导游,你说人家长得不像好人那个。“陈默笑着道。

“哦,是他啊,我说过吗?我这么以貌取人啊?”lily笑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正说着,只见史思明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走路的样子,让陈默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牛头犬,有一种可爱的骄横,给人很不好惹却又很搞笑的感觉。

他走到陈默他们两人身边,掏出一包红白相间的万宝路,陈默站起来道:“要是你抽得惯的话,来根我的吧,不是什么好烟,不过,总算是国产的。”他拿出自己的红色中南海。

“红太阳啊,”史思明咧开嘴笑了,隐藏在络腮胡子里的一口白牙,“是这么叫吧?好,好久没抽过祖国的烟了。”

陈默笑着把烟盒递给他,他拿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后问道:“你们,自由行?”

“嗯,多伦多是我们的第一站。”

“自驾游加拿大?”史思明玩着手里的香烟,问道。

“走一站算一站吧,加拿大太大了,就是随便玩玩。”陈默回答道。

史思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在一旁长椅上整理东西的lily,“那你们可真是挺厉害的,还去蒙特利尔吗?”

“我们在这里呆两天,再去蒙特利尔。”

“说不定我们还能在那里碰见呢,我这个团后天就去。”史思明用冲着远处正在聚合的旅游团的人群努了努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啊,要是能碰见了,你得带我们出去好好玩玩。”陈默开玩笑地道。

“没问题啊,这个地方,只要有钱,想玩什么都有。”他冲着陈默眨了眨眼睛。

“这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陈默乘机问问他这个专业人士。

“这附近——,”史思明伸了个懒腰,吸了口烟道:“也没什么,就是离这里不远地方,二十英里左右,有一个滨湖小镇,环境还不错,里面有个酒店,是英国国王乔治四世当王子的时候来这里住过的,叫威尔士王子酒店,查尔斯和他老婆也来住过。”

“戴安娜也去过那个小镇?”lily在一旁插话问道。

史思明“嘿嘿”一笑,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睛看着她说道:“是第二个老婆。”

“对了,听你说话,你是北京的?”他转过头问陈默道。

“对,我住雍和宫那边。”陈默回答道。

“嚯,够近的,我住和平里,中央乐团旁边。”

“我就知道那边有个新华书店,旁边是个什么交响乐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啊,我就住那书店楼上。”史思明连连点着头。

“那新华书店还在吧?”史思明接着问道。

“还在还在,就是都换人了,不过就那书店门口卖报的,一男的,瘸了腿的坐在一辆残疾人车上卖报的那个,还在。”

“靠,那老哥还在啊,他得有二十多年了吧在那里,丫真是命长,不过人家过得舒心,比我们这些腿脚好的人,都活的长。”

“那老哥到现在声音底气都足着呢,估计我都够呛活过他。”陈默和史思明都笑了起来。

“成,你们呆着,我得过那边去了,”史思明掐灭手中的香烟,然后掏出一张名片,说道:“反正我们这一行,见面就是缘分,给你张我的名片,有事可以找我。”说完他又冲着lily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才摇摇晃晃地走了。

陈默拿着名片回到lily身边,问道:“要不,咱们也走?去滨湖小镇看看?”

lily看着史思明的背影,说道:“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听你们聊天,跟在北京的街头都没什么区别,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刚看完大瀑布下来的。”

陈默和lily沿着原路回到停车场,把买来的礼品放回车上,lily轻轻敲着车窗后小雪人的鼻子,问着陈默道:“看完大瀑布了,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就去史思明说的那个什么滨湖小镇吧,反正咱们也该吃饭了,去那里找个餐馆,然后逛逛,逛完了就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了。”lily关上后备箱,坐回车里,陈默坐到副驾驶座,点开导航,定好位置之后,对她说道:“你就按着导航走吧,很近的。”

到了湖滨小镇,小镇里都是维多利亚时期和爱德华时期的建筑,高高的钟楼,古典的别墅和凉廊,甚至连路灯,这里都保留着摄政王时期的样式,看着街道两旁古色古香的英式房子,似乎可以看见《飘》里的女主角郝思嘉,正坐在凉廊下,和艾希礼在彬彬有礼地喝着下午茶。街道很安静也很整洁,街道两旁,走着悠闲的行人,到处都是绿树掩映,红枫似火,一片红色的枫叶,从树上飘落下来,画着优雅的弧线,轻轻落在一辆白色小轿车的车顶,午后的阳光静静洒在小镇上,不时有一辆装饰华丽的黑色马车,从街道上缓步穿过,而那戴着高高礼帽的年轻女马车夫,挽起缰绳的样子,都如同准备接受邀请,随时起舞的伯爵夫人。

lily很是惊讶地赞叹道:“这个地方太美了!就像跟画一样!”

陈默说道:“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个比英国还像英国的地方。”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吃完了我要好好逛一逛。”lily兴奋地道。

陈默抬头一看,正好看见一辆旅游的大客车正停在马路边,史思明那一脚蹬在马路牙子上,正在那里抽着烟,他咧嘴一笑,说道:“巧了,问问咱们这个导游。“

lily把车停到史思明旁边,陈默摇下车窗,问道:“导游啊,这边,哪家饭馆不错啊?”

史思明一看是他们俩,也乐了,走过来说道:“你们还真是来得是时候,把车停旅游车后边,我带你们过去。”

lily把车停好,两个人跟着史思明,转过街角,来到一家餐馆,史思明看来和老板很熟,直接去柜台说了两句,就和他们俩找了一个街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史思明看着他们俩说道:“你们找我可算是找对人了,这个小镇环境不错,吃可是没什么好吃的,刚带完我们团的人吃完汉堡,这家餐馆做的加拿大野米饭不错,在这镇上仅此一家,你们可以尝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用眼睛看了一眼陈默,似乎她对史思明的戒心还没有完全消除,陈默点点头让她放心,看来他倒是和史思明很投缘,lily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菜端了上来,陈默发现史思明说的加拿大野米,竟是黑色的,而且比普通的白米要长出许多,而且上菜的方式也是很特别,每人配的都是一盘黑米炒饭,一碗肉汤。

史思明看着他们两人有些惊讶的表情,解释道:“这米是这里的特产,味道有点像咱们吃的白米,但其实是一种植物的种子,我跟他们老板熟,做出来都是中式的吃法,你们看行吗?”

陈默还没说话,lily倒是很高兴地道:“我吃了两天的面包了,正想吃点中国饭呢。”

“那就行,你们尝尝合不合胃口。”史思明很是爽快地道。

野米的味道很清爽,肉汤也很香,有点类似广东的煲汤,三个人不一会儿就吃完了,lily说想去转转,问史思明该怎么走,史思明指着大轿车车头的方向,说道:“你就沿着车头的方向走,一直下去,这里是主道皇后大街,两边都是商店,你会路过一个萧伯纳的铜像,然后到对面,回到十字路口,有指示牌,那里有一条通往湖边的小路,湖边有个小亭子,逛完这个也没什么了。”

“好,那谢谢了,你去吗?”lily问陈默道。

陈默与其说是想坐在街边,好好看看小镇的风景,倒不如说是被昨天lily带着逛街逛怕了,他笑着道:“我就在这里歇着吧,等你回来,顶多也就是在这附近溜达溜达。”

lily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抿嘴一乐,说道:“那好,你等着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史思明搓搓脸,又点上一根烟,问陈默道:“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说到‘切汇’,把人切晕了算。”陈默咬牙切齿地说道。

史思明一愣,随即点点头,“对,‘切汇’,我接着说,你也就当个故事听听得了,不用记得这么印象深刻。”他坏笑着道。

“她姐,高中毕了业,就跟这帮‘切汇’的人一起混,也不见她姐着急找什么工作,倒是一直都不缺钱花,她呢,后来和那帮高年级的孩子也来往得少了,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录像带也不看了,说是回家也认真看书学习了。那年是刚放暑假吧,我从学校拿了暑假作业往家走,她在半路上等着我,让我跟她回家一趟,我问什么事,她还挺不耐烦,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她们家,发现家里只有她妈在,她妈对我倒是挺和善的,就是家里有一种挺冷冷清清的感觉,她站在她们家客厅门口,撅着嘴看着她妈,我站在她身后,她妈还招呼我坐下,和我聊天。我那时就是一小孩,基本没和家长说过话,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和她妈聊了两句我才知道,原来是她妈让我去她们家的,说是想让我用这个暑假给她补习一下英语,我当时做梦都想不到这样的好事能落到我头上,就知道一个劲地傻笑着点头。她好像觉得,她妈让我给她补习很没面子,一直没好气地看着我,后来回到她的屋子,她指着我的脑门说,别以为她妈让我给她补英语,我就以为怎么着了,以后我还得听她的,不许我管着她。我哪儿敢管她啊,我告诉你,自从我见她第一面我就想明白了,我,我这辈子,命中注定就是她管我的。”

说到这里,史思明叹了口气,停了一下,拿起刚放到桌子上的啤酒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她爸她妈刚离婚不久,她妈对她姐是没什么指望了,就把自己的期望,都放在她身上了,想让她上个好大学。我当时不知道他们家离婚的事,就是觉得这个暑假每天能和她在一起了,美得跟什么似的。从那以后,我每天下午都过去给她补课,她的心思根本没在学习上,经常学着学着就烦了,有时候劝她两句,她还跟我急赤白脸的,不过,她也知道我是为她好,急完之后,她也哄我两句,但是对不起,我脾气不好这话从来没说过,顶多就是一句:‘我现在好好学,你得好好教我,不许板着个脸!’,想想那时候,应该是我俩最快乐的日子,不,确切地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学了几个星期之后,她突然有一天跟我说,想要到我家去学,我一听,当时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我爸妈被我姐说得,不太喜欢他们家人,而且以她那性格,听不得别人说她,说她们家不好,去我们家,恐怕要坏,我这话还没说出口,她就神神秘秘半遮半掩地说,说是去我们家学习,就是帮她打个掩护,就是他们家问起的时候说是在我们家学习,实际上,她吞吞吐吐地说,我自己有点事。”

“后来,她到我家学习,先到我家呆一会儿,然后听到楼下有人打一声口哨,就急急地走了。我跑到我们家阳台上,偷偷看见她和一个穿着花格衬衫的男的走了,从后面看,那个男的很高,她的手还挽着那个男的的胳膊,有些羞涩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当时看着啊,按照那年春晚,小品里的话是怎说的来着?心里是哇凉哇凉的啊。”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一种东西,叫做伤心,凉凉的,疼疼的,就如同大冬天的直接往喉咙里塞了一块冰块,想吐吐不出来,想咽,还咽不下去,就那么看着他们走了。我想,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成为那样的男人了,让她靠着我的肩,被她挽着胳膊走在街上,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我们一下离得很远很远,像隔着两个世界的人了,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自己恨不得要死了一样。”

“那个男的?是她的男朋友?”陈默慢慢听得入神,轻声问道。

“第一个男朋友,我知道的第一个,也许是因为父母的离异,她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姑娘,她需要安慰,实实在在像个男人一样的安慰,而且她长得不差,接触的人也杂,总有人乘虚而入的,”史思明怅然若失地说道,“那天她和她男朋友的在一起的情景,就像一把刀刻成在我的脑海里一样,明晃晃的阳光下,两个人走在树荫下小道上,一声一声的蝉鸣,撕心裂肺地叫着,这个情景和这个声音,好多年好多年,我都没有忘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暑假后来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借着到我家学英语的名义,去找他的男朋友,我一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只见过他的背影。我当时做了一个那时候看起来很傻,现在看起来很明智的决定,我拼命地学习,我高中要考到别的学校,只要不在这里,不看见她,也许会好一点。离开她的念头一旦在我的脑海里产生,就疯狂地在我的脑海里滋长,我无时不刻地想要逃离这个有她的地方,那年的暑假,对我,绝对是一种煎熬,我学得甚至比平时还要认真,我爸我妈也不知道我跟打了鸡血一样突然刻苦学习的原因,于是简单地认为我终于开窍了,长大了,其实这事跟开没开窍没关系,要说长大,倒是真的一点一点学会长大了。那个暑假结束了,她没有再来过我们家补习英语,我也没有再找过她。”

“后来我再找她的时候,是我拿到了五中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到了她们家楼下,想告诉她,我要去另外一个学校了,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我想说,···”史思明搔着乱糟糟的头发,犹豫着,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一直都不知道你的,你的想法?”陈默问道。

史思明眨眨眼睛,回答道:“不知道,因为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说。”

“为什么?”陈默惊讶地问道。

“因为我到她们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她妈和她姐吵架,吵得很厉害,说话也说得特别狠,”他有些自嘲地笑笑,说道:“我看见她姐出了楼门,她追出来,叫着她姐,她姐头也不回地哭着跑了,她站在那里,孤零零地站着,我慢慢走过去,叫她,她好像都没有什么反应,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回答我,直到我走到她的面前,她好像才认出来是我,我说,我要去五中了,以后我们就不在一个学校了,我还没说完,她就拉住我的手,像喝醉了一样地咬着嘴唇,摇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就靠在了我的肩上,低声地抽泣起来,我完全没有准备,整个半边身子都僵了,随着她的哭泣,身子抖得跟过电一样,一下把我想对她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当时只想着支撑着她哭完,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哭了一会儿,放开我,问我怎么来了,我说我就是来看看你,以后不在一个学校了,她擦擦眼泪,对我笑笑道,说没什么的,以后有时间了也可以找她来玩,说完,她就转身上楼回家了。我只是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看着她们家的楼门口,好像她还会出来,我这么站着,一直到天黑,黑到远处的路灯,都已经亮了很久很久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姐在一个酒店的歌舞厅里,认识了一个美籍的华人,那人说能保证带她姐出国,条件是要她姐和他结婚,你知道,那时候还是八几年,出国是件天大的事,结婚也是件天大的事,她妈一听就不乐意,让她姐断了这个念想,谁承想她姐胆子忒大,偷了户口本,悄悄和那个人结了婚,那时候好像还要街道开介绍信,据说连介绍信都是她姐找人做的,她妈一气之下,就把她姐赶出了家门,说再也没有这个女儿,就这样,她姐来了加拿大,后来据她说,那人比她姐,要大十六岁。”

“后来我到了五中,学习比和一紧张多了,但是我总是提不起精神来,有时候上着上着课,就想起了她的样子,还有她洗发水的味道,想着她靠在我肩膀上的温度,那泪水打湿我的衣服的感觉。那一阵子我没精打采的,学习成绩也下滑了不少,我爸妈倒是没有再打过我,因为我长得高了壮了,打不动了,只能好好说,不过对我也没什么作用。对了,后来我上了文科班,整天就是背书,越背心情越烦,越烦就越想见到她,都恶性循环了,那阵都特么成花痴了,我知道你绷着呢,想笑就笑,既然我都说了,就不怕别人笑话。”史思明看着陈默,一副豁出去的口气。

“我没想笑,谁都年轻过,这种事也都经历过,不过,你在这边想她想得要死要活,那她呢?她就一直不知道?”陈默看着白色夹竹桃的花瓣被风轻轻吹起,吹进渐渐沉下,渐渐红暖的太阳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高二时,我找过她一次,她变化很大,显得特别成熟,和她相比,虽然我已经长高了,但是还是比她矮点儿,我当时的样子就是一个小毛孩子,在她面前,依旧像过去那样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很感谢我那一阵子给她补课,借给她录像带看,虽然她没学多少,但是让她对英语产生了兴趣,觉得比数学有意思多了,原先她对上大学本来没什么想法,现在眼看着到了高二,成绩比原先进步了不少,她也想上个大学试试了。我说你没问题,我相信你。那天我们是在学校附近的小花园聊天的,我还拿出一盒烟来,问她抽不抽,她拍了一下我的头,说,小屁孩,还抽上烟了,说完就拿出一根,和我在小花园里抽着烟,聊着天,那天好像是一个春天的日子,五颜六色的各种花,都开得跟不要命似的,空气暖暖的,甜甜的,我看着她在花丛中的样子,觉得真好看,哪儿哪儿都好看。”

“不过考大学那年,我没考好,一败涂地,不过我也认,当时心思都没在学习上,能考成什么样啊,但是成绩下来的时候,我还是倍受打击,那感觉就是,上帝给我关上了一扇门,又关上了一扇窗,最后连老鼠洞都特么给我堵上了,没活路了。更受打击的是我爸妈,他们好面子,看见别人都去上大学了,自己孩子没去,觉得我给他们丢人了,我那时很消沉,后来她来找我,我差点没好意思见她,她一看见我,就说,我考上了,都是因为你,我是来谢谢你这个老师的。我当时真特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说你这比骂我一顿还让我难受。她看着我说,我能考上大学,你也能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相信我能上大学,只有你说相信我,你是一爷们儿,大不了再考一年,咱们还年轻,就当赌一把,有什么的,你好好考,考完了,姐姐把学校里的漂亮姑娘介绍给你,包你什么都不耽误。我当时看着她,突然笑了,那是我三个月以来第一次笑。于是我复读了一年,我一直记着她跟我说的话,她上的是首都师范学院的英语系,我想和她考到一个学校,我要拿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见她,我想告诉她,她一直在我心里的位置。”

“我最后考上了一外,那时候还叫一外,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告诉她,那天是个星期五,我兴冲冲地跑到她们学校,跟没头苍蝇似的问来问去,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个惊喜。问了好多人,才知道她去了学校的舞会,她跳舞不错,在我们那一片都出名的,我到了舞会,看见她,在舞池的中央,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像一只娇羞的白天鹅,和她跳舞的那个男的很高,神采飞扬的样子,我看着他们跳着,突然之间,我看到了,她看着他的眼神,她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爱上一个人时,看他时会是什么样的眼神。我看着他们跳舞,看着他们笑着在一起,于是我走了,又换了好几路公共汽车,坐车回家。一路上,我不停地想着我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我跟自己说,一切都结束了,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这事儿还没完,人这命也怪,想的时候不给你,不想了却偏偏找你,就好像他看着我们俩,满不在乎地说,就你们这点儿事,才哪儿到哪儿啊,非要再折腾折腾。她后来和我联系了几次,我都推了,说我这边学习紧张,她不信,说我矫情,上了个好大学不认识人了。后来,除了逢年过节互相祝个节日快乐,我们也没聊什么别的,直到她上大三的那年。”

“那天是个周末,晚上我和同学出去打游戏了,玩了一个通宵,早上回家的时候,我姐告诉我,说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找我,还说让我自己注意点儿,别跟她混在一起。我没搭理我姐,就急急忙忙地去她家找她,结果她妈说她在学校,没回家,我心里‘咯噔’一下,就直接去她学校找她。我到了她们宿舍找到她,她拉着我在她们学校里溜达,我看得出来,虽然她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但是她心里有事,人也瘦了,显得很憔悴,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我就说,你给我打那么多电话,不是就问我好不好,怎么样吧?有什么事就说吧。她说她明天要去医院,然后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对我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的话,她说,我想让你也去,就说是我家属,给我签个字。我刚刚一晚上没睡,又被她这么一说,脑袋一下如同炸了一样,后来她说什么我都没听见,就呆呆地坐在那里,最后,就说了一句话,我答应,只要你好,我都行,我都愿意。她听了一下呆住了,然后,就哭了。”

陈默默默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的啤酒瓶,从烟盒里拿出两根烟,一根给了史思明,一根自己点上。

史思明拿着香烟,在自己的手指间转动着,并没有点上,过了一会儿,他才接着说道:“第二天,我和她去了医院,我签了字,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我不怕那些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真的,我一男的,怎么着都成,我是怕她受不了,她是一心气儿挺高的人,这事儿别人给她两句,我真怕她受不了。我在医院的长椅上,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真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上学时体会不到这句话形容得有多贴切,这次,是真感受到了。等她出来后,面色惨白地站在门口,我过去扶住她说,咱们回家。”

史思明点上烟,接着道:“我们俩回家路上都没说话,送她到她们家的楼门那里,我把学校的电话留给她,我说,这事就你我知道,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给我电话。说完我就走了,我怕自己会把心里话说出来,我觉得那时要说了,就是乘人之危了。后来,我给过她打过电话也找过她,虽然见面挺好,但是那一阵子和她在一起,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是好像她人明明就在你眼前,伸手可及,却好像在千里之外一样。接着,我上大四的那年春节,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她要出国了,她姐给办的手续,明天就走了,那时候外面的鞭炮放得震天响,我没听清,就捂住耳朵又问了一遍,她很大声地又说了一遍,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就是说不出话来了,她在那边叫了我半天,我才憋出一句,那好啊,以后你就是外国人了,找你就不那么容易了。她说,她想换种活法,赌一把,我不知道她的赌一把是什么意思,我想说别走,但是没有说出口,我知道,即使我说了,也留不住她。”

“等我大学毕业了,家里托关系找了一个公司,外企。工资不少,可我们公司那头儿,丫就是一个汉奸,比特么鬼子还坏。那时我大学时交了一个女朋友,交朋友时就一直撺掇我出去,我本来没这想法,但是赶上我们那头给我使坏,我跟这孙子当面吵了起来,就差动手了,没办法,这才动了出国读书的念头,我和我女朋友是结了婚才走的,去的美国,没过半年她也过来了,再过半年,她和别人跑了。”

陈默一脸惊诧地看着史思明,史思明笑笑说道:“这不算快了,她来了之后就跟我挑明了,她就是想出国,我们俩谁也不别耽误谁,说白了我就是她一跳板,当时她跟我说了之后,你知道我什么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没说话。

“按理说,我应该伤心难过,或者愤怒,对,愤怒。这感觉我都有点,但很奇怪的是,我更多的感觉,是一种如释重负,我好像,一下子有一种重获自由的感觉,所以当时我笑了,我对她说,祝你好运。”

“虽然我和那女孩结了婚,可好像,我根本就没爱过她,相比之下,她这么干,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公平的。哦,忘了告诉你,我是在美国读的书,后来,零零散散在当地找了几个工作,都没干长,有一次和几个朋友到大瀑布这边玩,他们主要是去赌场想赚一把,我和他们进去了,就在第二张二十一点的桌子边上,我看见了她。”

“你说的那个叫陈之华的女孩?”陈默问道。

“嗯,她是荷官,就是负责发牌的。那一丝不苟的样子,我一开始还真没认出来是她。但是她的嗓音我是不会忘记的,一点的烟酒嗓,说起英语来还是挺好听的。”

“那,后来呢?”

“我一直偷瞄着她,她后来发现了,过了一会儿,她用对讲机叫来了另外一个荷官替她,然后往门口走,经过我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一颗心狂跳着跟着她出去了。她就在门口,我看着她拿出一盒香烟,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抽烟吗?’她用的是中文。”

“我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她说,我想抱住她,想问她这些年她都去了哪里,她怎么到了这里,她过得好吗?结婚了吗,但她只是看着我说道:‘门口有摄像头,你别动,就说说话吧。’我拿过一支烟,想了一下,鼓足勇气,把很久以前就该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愿不愿意,跟我走?’她又看了我一眼,‘好。’她就说了这一个字。”

“我们俩在赌场的门口抽着烟,就像原先那样,我觉得一切好像都回来了,一切美好的事情都回来了,我一直不自觉地傻笑着,觉得上帝为我打开了所有的门,和所有的窗,我看着她,像第一次看见她一样看着她。”

“抽完烟,她低声和我说,让我就在这个尼亚加拉滨湖小镇,就是这个地方,明天和她见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餐馆,就是我们约定好的地方。”

“你这简直就是一传奇故事啊,”陈默大呼小叫地连连摇着头,拿着只剩下一个底的啤酒杯和史思明要碰杯,“一定要喝一个,要是我们回到多伦多,有机会一定得见上她一面。”

史思明没有动杯子,他只是出神地看着对面街道上的白色夹竹桃,“你已经见到了。”

他低声说道。

“啊,不会吧?我喝多了你也喝多了?什么时候见的啊?”陈默一脸的懵懂。

史思明伸出手,指着那一片夹竹桃道:“那就是她。”

陈默看看夹竹桃,又看看史思明,举着的杯子悬在半空,都忘记了放下,他的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那片夹竹桃,是我种的,他们说,她最后出事的地方,就在那里。他们说她当时的样子很匆忙,急着要过马路过来,她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那辆开过来的车。”史思明低声说道,他此刻的声音,更像是自言自语。

对面的白色夹竹桃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在阵阵微风中,轻轻摇动着花瓣,好像在轻轻地点头,倾听着,他的诉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史思明和陈默两个人默默地坐着,面前的桌上,是如同小森林一样林立的空酒瓶,还有烟蒂堆积如小山一样的大号烟灰缸。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欲下,暮色渐起,两个人都沉默着,和对面那一株白色夹竹桃,一起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史思明拍了一下大腿,长长出了口气,说道:“好久没有这么说话了,痛快。”他慢慢站起来,拍拍陈默的肩膀,说道:“谢了,兄弟待,你还真把我这个故事听完了,”他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酒瓶,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你是真不能喝,不过也好,聊天正合适。”说完,他戴上软帽和墨镜,转身向停着旅游大巴的方向走去,陈默看着史思明的背影,喝了这么多啤酒,他走起路来,却是脚步稳健,丝毫不乱,还是迈着他特有的一步三晃的姿势,陈默看着史思明慢慢走过街角的暮色,一眨眼,就倏忽不见了。

陈默这时候,才觉得刚才聊天的时候,烟酒都有点儿过度,他晃了晃有些晕乎的脑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正在这时,忽然觉得有人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抬头,发现lily正站在自己身边,手里握着一瓶“胡椒博士”,拿着瓶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地问道:“干什么呢?发呆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坐下来,猛地一下看见桌上的啤酒瓶和烟蒂,吃了一惊,惊讶地调侃道:“这一堆,都是你一个人喝的抽的?你不会是,昨天错过了艳遇,把自己悔恨成这样吧。”

陈默笑笑,“没有,”他说道,“不是因为那个。”

lily皱了一下眉,身子往前,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啊?”

陈默看着她,异常认真地回答道:“因为那株白色夹竹桃。”

陈默和lily回到多伦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回多伦多的路上,陈默把史思明的故事,讲给了lily,lily入神地听着,还不时插上两句问话,听完了史思明的故事,她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你没问问他,那个女孩,就是那个陈之华,是怎么当上赌场里发牌的呢?”

“我没问,”陈默在回城的车流里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他也没说,不过他要是这也给我讲,当然得人家愿意讲,咱们估计就得在那个小镇过夜了。”

“也是,一个女孩在这里,还是很不容易的。”lily说道,“不过,我总是有一个疑问,你觉得他说得是真的吗?”

“怎么?”陈默把车开上高速之前,看了一眼lily,“你觉得他说这个事不是真的?”

“反正我觉得他不像什么好人,更是跟他讲的故事里的那个小男孩搭不上,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就跟个黑社会似的,还能有这么纯情的故事?”

陈默笑了,“你们女的还说我们男的以貌取人,说到自己身上还不是一样?我挺信的,他这个人和他的这个故事,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又没什么利益冲突,他和我说这一下午的事,就是编,还得编一阵子呢,我觉得,他可能,就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陈默看着眼前,源源不断的车流,组成的灯光的长河,想了一下说道,“用中文说,我的理解是,他只能用中文说这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白生生的小脸,被车前面不断变换的车灯,映成了一种如同片状薄而透明的红色,

她的五官在这片红色当中,似乎已经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暗影。她低声说道:“怎样去信任一个人,可能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吧。”

陈默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打开了车里的暖气,说道:“你可以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陈默把车在停车场停好,两个人来到公寓的大门口,陈默问道:“我去抽根烟,你晚上想去酒吧吗?”

“你这出来真是烟瘾见长啊,我先歇会儿,要是不累就下来找你。”

陈默点点头,溜达到了吸烟的地方,他似乎有点想见到那个,说自己在《同志亦凡人》酒吧里唱歌的红衣女郎,陈默先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药,又拿出一瓶水,就着水把药吞了下去,才点燃了一根烟,他叫什么来着?伊丝苔拉?陈默把这个名字混进了史思明的故事,他的脑海里,一个女中学生似的荷官,和一个身材曼妙的红衣女郎的影像,不时重叠在一起,在他被时差打乱的意识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看来,我真得需要喝一杯,他想。

陈默回到了房间,想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结果当lily给他开门的时候,他发现lily已经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一个要去gay吧的女孩了。她穿了一条造型夸张的浅白色复古喇叭裤,一件黑色的厚高领衫,手里拿的是一件白毛领的牛仔外套,最让陈默惊讶的,是她的口红,是葡萄一样的深紫色,在灯光下看起来,还隐隐地泛着银色的光芒。

lily看着陈默惊讶的眼神,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然后故做生气地道:“怎么啦?不认识啦?”

陈默坏笑着,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那是个gay吧,你打扮得这么喧宾夺主干什么?你弄得再好看也没人动心,真是瞎耽误功夫。”

lil听了,“哈哈哈”地笑弯了腰,笑完了,有点炫耀地指着自己的嘴唇说道:“看看我的口红,是在黑暗里可以闪光的。”

陈默愣了一下,“啊,那你今天晚上睡觉时不要出来上洗手间啊,那可是会吓死人的。”他显得很是忧心忡忡地说道。

“伍迪的酒吧,位于教堂街和韦尔斯利街中心位置,这个地方也是这个同性恋村的心脏地带,旁边就是他的兄弟开的水手酒吧,”陈默和lily站在伍迪的酒吧门口,他正对着手机,给lily念旅游指南上的酒吧介绍,“这两个酒吧已经成为,多伦多最繁忙,最热门的同性恋酒吧,这里有五个风格不同的酒吧但都是在一起的,伍迪每晚都有特色节目,”说到这里,陈默声音里的兴趣明显浓厚了很多,“从周四到周六都有男子比赛,”他的声音停住了,然后他问lily道:“今天周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不耐烦地回答道:“周五,今天周五。”

“今天的特色节目是美臀大赛。”陈默认真地看着旅游指南,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lily的第一反应,就是本能地转身往回走,但还没等到陈默把她拉住,她就站住了,然后回过头看着陈默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体会不一样的,是吧?”

“对啊。”陈默很努力地点着头。

“那,我们走吧。”lily说着,但是自己的脚还是没有动。

陈默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伍迪的酒吧。这是一个维多利亚建筑风格的两层楼房,楼房里此刻正是灯红酒绿,人声鼎沸。从不同的窗口倾泻而出的,不同颜色的灯光,从外面看上去,把整个酒吧变成了一个五颜六色的长方形糖果盒,节奏强烈,风格怪异的电音从酒吧里传出来,让人不自觉地血脉喷张。他抬头看着酒吧的招牌:一个半圆形的黑色铁板上画着的白色犀牛,犀牛的身体用手写体写着“woody’s”。

他问着lily道:“你是说回去?还是说,进去?”他朝着酒吧的方向歪了歪头。

“你看的,你看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旅游指南啊。”lily忸怩地恨恨地对陈默说道,看得出来,她的心里还是很有些挣扎的。

“特色节目啊,人家的网站上也是这么写的。”陈默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他一直在笑着看着lily。

lily没有拿陈默的手机,脸上的表情,好像刚刚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终于坚定地说道:“那,我们进去吧。”

伍迪的酒吧很大,前面相对安静,越往里走,人群的叫喊声和音乐声就越加狂热。门口高大的保镖很友善,还开玩笑似地询问lily是否年满二十二岁。陈默去了一个安静的吧台,买了啤酒和饮料,两个人就找了一个角落,安安静静地喝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酒吧的天花板和墙上,有很多的大屏幕电视,很多人都在看着电视,好像酒吧里面的美臀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和lily看着这里哪里都很新奇,尽管酒吧里并不是很热,但是很多人上身都穿得很少,可能是以此显示自己健硕的身材,陈默想,这可能和女孩冬天穿短裙是一个道理。而lily的眼睛很快就忙不过来了,她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身材健美的帅哥聚在一起,“这也太浪费了。”她最后下结论道,陈默很是无缘无故地白了她一眼。

这里的很多人都穿着奇装异服,但是看着都是那么兴高采烈,他们拿着酒,互相打着招呼,坐着或者站着,拥抱或者亲吻,或是只是随意亲切的交谈,整个酒吧里,似乎散发着一种奇特而温暖的氛围,陈默很困难地说服自己,这里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家,这是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家的感觉。

这时候,酒吧里的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乐队舞台的场景,坐在陈默他们四周的人,不约而同地开始鼓起掌来,还夹杂着不少疯狂尖利的口哨声。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lily小声地问道。

陈默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好像很遗憾地说道:“这个,我还真回答不了你,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来。”

电视屏幕上的乐队开始演奏,一阵低低的吉他声响起,这是主音吉他,如同一只鸟从身边飞过,拍动翅膀的声音清晰有力,然后是节奏吉他,一段充满激情的solo,随后是狂风骤雨一般的贝斯,然后是迷幻的键盘,最后是节奏强烈的鼓点,带动着每个人都站起来,随着节奏一起鼓掌,直到鼓点消失,舞台渐暗,声音渐渐熄灭。在静默了刚好十秒钟左右,一个富有磁性的女声在黑暗中轻轻响起,那声音如同一团黄色的火焰,在无人的夜里独自燃烧,“如果我是一个男孩”,她唱道,“哪怕只有一天,早上我会从床上翻下来,随便套上我想穿的衣服。和哥们儿一块喝啤酒,出去泡妞,看到谁不顺眼就扁,反正我不用负责,因为他们会挺我。”

灯光重新亮起,与此同时,铿锵有力的音乐也再次响起,一个穿着一袭黑色短裙的女人赫然出现在了舞台上。聚光灯在她黑色的衣裙上闪着令人炫目的光,如同闪亮的肩章,她傲人的身材,在炫目的灯光下暴露无遗,此刻欢呼声和口哨声已经是此起彼伏,她笑着点着头,

向前走了一步。“如果我是个男孩,我想我能够明白,爱一个女孩是什么样的滋味。我发誓我会是一个好男人,我会倾听她,因为我了解,失去了你爱的人那有多痛苦,因为他把你视作理所当然,你的一切都被摧毁。”她坚定地直视着前方,随着抒情流畅的旋律转入高潮,她的高音勇敢地切入进来:“如果我是个男孩,我想我能够明白,爱一个女孩是什么样的滋味。我发誓我会是一个好男人,我会倾听她,因为我了解,失去了你爱的人那有多痛苦,因为他把你视作理所当然,你的一切都被摧毁!”稳定的高音和极具爆发力的音色,让人群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摇摆起舞,每个人都忘情地大声唱着,热烈的气氛如同在开一场现场演唱会,陈默看着电视里她瘦削的五官和深黑色的眼睛,是伊丝苔拉,真的是伊丝苔拉!

伊丝苔拉缓缓转身,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款款深情:“现在一切都已经太晚,你说那只是个误会,认为我会像以前那样原谅你,如果你认为我会等你,你真的大错特错了。可你只是个男孩,你还是不懂你不明白,爱上一个女孩是什么滋味。你希望你是一个好男人,你不倾听她的内心,你不知道,失去你爱的人那有多痛,因为你把她视作理所当然,你的一切都被摧毁。可你只是一个男孩。”

随着悠扬的旋律再次升起,全场的人跟着她一起唱道:“可你只是个男孩,你还是不明白,爱上一个女孩是什么滋味。你希望你是一个好男人,你不倾听她的内心,你不知道,失去你爱的人那有多痛,因为你把她视作理所当然,你的一切都被摧毁。”

伊丝苔拉笑着,随着音乐起舞着,等到音乐渐渐弱不可闻,喝彩声和掌声,还有更多如同在山林中呼啸而过的口哨声轰然响起,伊丝苔拉深深地一鞠躬,转身向后台走去。舞台再次渐渐昏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和lily,恐怕是这个酒吧里少数几个坐着把歌听完的,等到音乐隐去,人群渐渐平息,陈默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句悦耳的英文:“请问,你们,是日本人?”

陈默回过头去,看见他们的邻桌,一个穿着入时,温文尔雅的白人正在含笑看着他,看样子也就三十岁左右,陈默摇摇头:“我们是中国人。”心里还想着,他说的英文,怎么会这么好听,简直就像是电台的播音员。

“啊,中国,”那个年轻白人回过头,和自己的同伴说了一句什么,那个同伴表情夸张地睁大了眼睛,两个人似乎很有兴趣地,都把自己椅子往陈默这边靠了靠,先开始和陈默说话的白人,似乎是字斟句酌地问道:“你们是游客?”他把游客这个词的音发得很重,好像是有意让陈默听得更清楚。

“是的,我们就是今天过来,看一下。”陈默笑着道,“很多人来的酒吧,我是直男,”说完他又朝着lily的方向点点头,说道:“她是直女。”

“我们知道。”先开始说话的白人笑着道,“我是马文,安东尼·马文,我是英国人,这位是托纳托雷·卡瓦尼,他是意大利人。”说完,他还戏剧性地清了清嗓子,用很是怪腔怪调的中文说道:“我是,英国人。”说完,两个人都像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叫陈默,”陈默笑着回答道,”这位是lily,我们都是中国人。”lily侧过头来和他们俩点头致意,马文和卡瓦尼也都微笑着回应。

马文穿着一身看样子价值不菲的休闲西装,他身材瘦削匀称,身体看着很结实,宽宽的肩膀可能也是长期锻炼的结果,忧郁中似乎带点冷酷的脸,他的身上,有一种文雅的书卷气,长得很像英国电影演员刘易斯,冷灰色的眼睛里,有着柔和而温暖的眼神,而他的同伴卡瓦尼,却是另一种类型。他穿着暗黄的皮夹克和修长的牛仔裤,一头披肩的金发,脚上是一双已经风尘仆仆的厚皮靴,他的胡须刮得很干净,所以他脖子上的刺青可以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束地狱荆棘,就在他左边脖颈的一侧,是他在和马文回头说话时,陈默看见的。他的身上,有着一种狂放不羁的气质,懒洋洋的样子,如同一只野性难驯的豹子,好像在说,我很危险,我只属于我自己。

马文看着他们温和地解释道:“请不要介意我们刚才的举动,因为我刚才和他说,我是第一次看见中国人。我的一位祖先,曾经去过中国。在那里呆了很长的时间,所以我看见你很亲切,就像看到家人一样,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误会。”

“我们知道,你不是gay,至于你的朋友,对于我们,她是一个客人。”卡瓦尼接着说道,他的英语里有着很重的意大利口音。

“哦,谢谢。”lily看着马文和卡瓦尼,有点小兴奋地微笑着说道,陈默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如此气质风格迥异的两个人,而且都帅得这么让人无语,他不禁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刚才lily说过的话:“浪费了,实在是,太浪费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伊丝苔拉从小巷里走进来,穿行在曲折迷离长长的走廊的时候,他想,自己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人生中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是在麦德林的一间棚屋里出生的。出生的时候,母亲赛琳娜的哭喊,响彻了那一片的棚屋区,从早上一直到下午。叔叔和舅舅,姑姑和姨,还有很多我的表兄弟姐妹,在很小的房间里进进出出,爷爷和奶奶在另一个房间里,虔诚地祷告,祈祷我能够顺利地来到这个世界,接生婆大声地叫着,要我母亲不停地使劲,母亲声嘶力竭地叫着,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她全身痉挛着,语音含混地诅咒着每一个她知道的事物,她的手指撕扯着亚麻布的床单,直到那床单的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缕一缕的了。孩子们兴奋地叫着,因为大人顾不上责罚他们,而是围坐在我们家那幢破败的红砖房外面,紧张地等待着我的到来。那是八月的一个黄昏,空气温暖而湿润,从红砖房的二楼,可以看见不远处的麦德林河,穿越这片红黄相间,杂乱不堪的棚屋区。如果是一个安静的午后,你坐在二楼的露台上,甚至可以听见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那天的夕阳很好,红的很柔和很温暖,安静地徘徊在深蓝色的河水上面,像是一幅,色彩过于浓重的油画。

我的第一声啼哭,是我的表哥阿图罗·阿卡狄亚·冈萨雷斯听到了,他当时刚刚六岁,随着接生婆的拍打,和我母亲长长的一声叹息,他像风一般冲出了房间,来到了房门口,对着每一个他见到的人大声地喊着,生出来了!生出来了!他径直跑到了街上,喊着这句话,从我们家旁边的“冰山”冷饮店,一直喊道这条街最南边的梅尔卡多家。他的叫声里,有着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兴奋和解脱,可能他当时只是想着,一件事情终于结束了,终于有了一个,看来是不错的结果。

我的父亲迭戈·加西亚很及时地赶到了,他是从波哥大的一家墨西哥餐馆里回来的,为此,他被扣了整整三天的工钱,因为他是厨师。不过他看到我的时候很欣喜,他在狭小的房间里舞动着双臂,感谢着主和很多我第一次听说的名字,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我决定叫他里奥·赫尔南德斯·加西亚!”他庄重地宣布着,这个名字他说他想了一路,他们说,里奥在西班牙语里,是狮子的意思。“他会像狮子一样地强壮!看看他的手指,看看他的头发!”他不停地跟过来道贺的人说道,“这是我们加西亚家的长子。”爷爷在一旁昂着头,拄着拐杖,很是骄傲地补充道。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人们的脸上,裸露的皮肤上,都汗津津的泛着光,父亲让人买来了牛杂,做了一大锅的帕伊萨牛杂汤,招待来看我的亲戚和朋友。大家都很高兴,有人唱起了班布戈。班布戈是哥伦比亚最有特色的歌舞,据说起源于居住在安第斯山脉的印第安人,这是“追逐舞”,男人追求女人,直到最后两人一起起舞,他们说每跳一次班布戈,就好比经历了一次爱情,它有着印第安人的狂野和孤傲,黑人的热情和奔放,还有西班牙人的浪漫情调,后来,有一个哥伦比亚的诗人曾经说,“在那曲调中,充满印第安人的忧伤,它带来非洲炽热的旋律和安达路西亚潇洒的风貌。”

领唱的,是我的一个姑妈,她是远近闻名的歌手,但是我们家唱得最好的,还要算是我的妈妈,她原先都是在鲜花节上做班布戈的领唱,只是因为今年要生我,才把这次领唱的机会,让给了我的姑妈。

姑妈的歌声,有点沙哑,我喜欢她的声音,有一种微微喝醉的感觉,她的声音里有轻快的流水,伤心的兰花,还有一个永别的夜晚,有人拿着吉他和班多拉琴给她伴奏,曲调时而苍凉时而欢快,不一会儿,我父亲的声音加了进来,他的声音有着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还有对未来的期望,别的亲戚,有的在随着音乐起舞,有的在忙里忙外地照顾着我的母亲,而我,已经在哭声中沉沉地睡去。

我想我是幸运的,我能出生在他们中间。

麦德林的棚屋是建在山上的,河畔的那两层的红砖房,是我的家。我在街道上长大,当我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沿着起伏不断的山路奔跑时,就像一只在草原上追逐的小狮子。他们说里奥跑得像风一样,这个孩子配得上他的名字。

阿图罗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说自从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我们会玩到一起,他赌咒发誓道。我们分享所有的东西,一块巧克力,一片彩色的羽毛,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暴打,还有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我们棚屋区的孩子,总是在靠近麦德林河边上,一块看起来比较平整的草地上踢球,有时甚至就在街道上,我当时什么都可以用来踢,一个空罐头盒,我和阿图罗就可以踢一个下午,母亲赛琳娜每次洗衣服的时候,总是叉着腰,吵着要把我和我破了洞的鞋一起扔出去,“扔到麦德林河里去!”她怒气冲冲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在我五岁的时候,从波哥大回到了家,他说是因为那边的餐馆不景气,但是在我们棚屋区是藏不住秘密的。很快就有人告诉我妈,说他是因为搞了老板娘,被老板叫人打了一顿,自己跑回来的,我妈伤心欲绝,在我姑姑的陪伴下,买了车票去波哥大,去了那家我爸打工的餐馆,亲眼看见了老板娘长什么模样,才心安理得地回了家,回到家后,她一遍遍地问着我的爸爸:“你是怎么看上那个又肥又蠢的婆娘的?她哪里比得上我赛琳娜?”

我的父亲无语地削着一根木棍,他也不知道那根木棍是干什么用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削它,但他还是很纳闷地问母亲:“你看见的是不是厨娘贝拉?她一直是又肥又蠢的。”

母亲一气之下,哭哭啼啼地要回娘家,其实妈妈的娘家,就在相邻的另一片棚屋区,走路十分钟就到,但是这是大事,女人如果没有逢年过节,或者婚丧嫁娶的事,就不得再回自己的娘家,否则是极为不吉利的,我父亲不相信母亲有这样的魄力,“她有着亚马逊河一样多一样长的头发,但是眼睛只能看到蜜蜂的翅膀。”他不屑地说道。这点父亲没有看错,我妈是没走,但是我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开始拒绝做饭,身为厨师的父亲对这点要挟嗤之以鼻,接着我妈拒绝打扫家里的屋子,最要命的,是拒绝和父亲上床,父亲眼看着这日子,和过去相比要变得面目全非,终于在一个夜晚,他赖着脸皮以和我妈再生一个的要求,把家里一切的事情重新归入正轨。

但是好景不长,我爸在风平浪静之后不久,据说又因为和一家烤肉店的女侍应生眉来眼去,两个人在餐馆后门亲热时,被一群在那里接头的毒贩,误当成监视他们的便衣,被人一路追杀,在爬上一个棚屋的屋顶时,他被从后面射过来的子弹打中,从屋顶跌落一路翻滚着,沿着小路摔进了麦德林河。

我对于父亲最后遭遇的这件事,一直觉得难以理解。他是一个非常喜欢戏剧化的人,我可以理解他愿意选择死亡,因为死亡得足够让人意外。但那不应该是他选择死亡的方式,不应该只是让一个毒贩打死,因为这不过是我们这边没过几天就要发生的事,这件事太普通,太没有反转,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应该想到有更好的方式,他值得获得一个更好的方式,去宣告他的死亡。因为,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见证我父亲迭戈·加西亚,是如何孜孜不倦地,让自己成为一出出戏剧的主人翁。

刚好在我出生的最后一刻赶到;在给我命名之后,就把我扔给我妈,去和我的姑妈唱着班布戈跳舞;在酒吧,他曾经跟人打赌他可以一口喝下一整瓶威士忌,就为了看到对方惊讶的眼神;为了八月的鲜花节,他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花人”,在游行时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设计了一套裁剪很新奇的衣服,他花大钱让人做出来后,自己穿着上街被警察打了两次,被黑帮打了三次;说自己有通灵术,相信自己可以和神对话,还在教堂和神父辩论,最后被宣布为不受教堂欢迎的人;他为了一个不知道胖瘦的老板娘被赶回家;回到麦德林,他说他要成为企业家,因为他专门研制了一种据说能让男人一直坚挺的药,而且他和别人说已经初见成效,他要收取的巨额专利费,会把我们家用钱装得满满的,“连门缝里都塞满了比索。”他说。后来别人说告诉他这种药叫伟哥,已经有人卖了,他才悻悻地作罢。至于这个女招待,他说她是很可怜的一个姑娘,从小就没了爹妈,而且她非常能理解他,“不像你妈。”他叹了口气说道,那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和我说话,而且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没有喝酒,我没有闻到他口中劣质酒和劣质烟草的浓烈气味,相信我,那气味跟梅尔卡多家厕所的味道差不了多少,所以我记得很清楚,“理解,一个男人需要的是理解。”他摇着手指头对我很肯定地说道。

而通常我们的对话,都是另外一种样子,“一个男人,就要在女人的拥抱和温柔的话语里睡去,就像睡在美丽的罂粟花丛中一样,最好边上再放上一瓶酒,我亲爱的里奥,这才是一个男人的生活。”他会喝着酒把我叫过去,搭着我的肩膀,对我语重心长地说着类似的话。

我的父亲长得很帅,高高的颧骨,黑色的眼睛,一头长发往后梳得溜光水滑,尖尖的下巴上有一道竖沟,像美国影星加利·格兰特的那道沟一样。他的个子很高大,瘦而有力,他是一个好的舞者和歌者,脚步的轻盈和歌声中的忧郁,是他专门为了一鸣惊人而苦心磨练的。

但他是一个厨子,因为他的父亲我的爷爷,就是一个厨子,除了做饭,爷爷教不了爸爸别的,

爸爸能靠这谋生,这对于我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我爸爸唯一教给我的东西就是足球,一说到足球他就两眼放光,他可以喋喋不休地和别人争吵着阵型状态和主教练,他有着最大胆的设想和最戏剧化的换人,不管别人说他如何不切实际,他对最后一分钟扳平甚至反超都极为热衷,他是麦德林国民竞技队的忠实球迷,只要他能看上球,不管上班还是有事,他总会以各种理由去现场看球,他最喜欢的球员,是那时风头正劲的伊基塔,“这个守门员除了长得太丑,真的是太完美了。”他站在看台上啧啧有声地赞叹着。曾经为了去看国民竞技队的客场,他对我妈说去给得了肺炎的我买药,然后把买药的钱换成了车票和门票,去了卡塔赫纳呐喊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在我认为我已经奄奄一息的时候,他赶回来了还带回来据说是一个在球场问来的偏方,是用一种只在卡塔赫纳生长的干海草磨成粉,和洋甘菊,蛇血草,还有一一对亚马逊黑蜻蜓的翅膀,一捧哥伦比亚炸蚂蚁,还有别的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总之他回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带回来了,一半弄成药泥,黑糊糊臭烘烘地敷在我的肺部,另外一些东西熬成药汁让我喝,我一连喝了七天,不知道是他的药真的管用,还是我真的命不该绝,反正我活下来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也许是他觉的这件事上对我有所亏欠,后来,他带我和阿图罗看了一场国民竞技队的比赛,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了真正的足球。原先我见过的足球,不是我们在街头踢的破破烂烂的皮球,就是电视广告里,那种黑白五角形方块完美的足球,阿图罗那时已经是国民竞技队少年选拔队的前锋了,是他管教练多要了两张票,让我们去的。爸爸带我们去,是教练要求有成年人到场。这事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所以我真的无法区分他带我们看球,是对我生病这件事有所愧疚,还是像他一贯干的那样,只是想到了一个现场看球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看台上,阿图罗对我说他的偶像是林孔,国民竞技队勇猛过人,速度奇快的前锋,他一直指着给我看说林孔的过人动作,在说他射门的脚法,但我完全没有听见,我只看到了伊基塔,那一头飘逸的长发,那面对对方前锋冷静的假动作,我甚至随着他攻出大门,组织进攻时,对着他大声呼喊着“前进前进!疯子疯子!”有一次甚至他攻到了接近半场,全场的球迷,不管是客场的还是主场的,都起立为他欢呼,而全然没有管已经有五个国民竞技队的队员,急忙回防到了小禁区里,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在疯狂推进。

终场结束时,我们喊着伊基塔的名字,他远远地冲着我们招了招手,就进了球员通道。我站在看台上,远远望着他的背影,我在心里,对着球场上的麦德林国民竞技队的队旗发誓,我要做一个像伊基塔那样的守门员!我要像他一样在这块草坪上奔跑!从那天起,我有了生命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目标。

我原先踢的是中场,在我们街上踢球是没有人愿意守门的,于是我主动要求守门,父亲给了我一个超乎同龄人的身高和敏捷,我每天在草坪上练着各种各样的侧扑,飞身扑救,扑脚下球,我练得很枯燥,但是我的脑海里总是会出现伊基塔远远向我招手的画面,而他的样子,在我脑海的画面里却是越来越清晰,他的胡子,他的长发和黝黑的皮肤,他开朗的笑容。

终于,在又一个炎热的夏天里,我和阿图罗都成为了国民竞技队少年队的一员,阿图罗是前锋,我是守门员,接到通知的那一刻,我当时想,爸爸,你可以免费看国民竞技队的比赛了,只是,你已经不在了。

从我父亲滚进麦德林河的那一刻,我的母亲就好像有了预感。她那天早早地从咖啡工厂回了家。身上,还带着哥伦比亚咖啡豆浓郁的焦香味。她特地换上了,平时很少穿的白色亚麻布衣裙,拦住了正准备出去踢球的我,对我说,今天你要呆在家里。她的口气很平和,却是不容拒绝。

母亲长得,也许不算很漂亮,但是她有一种让人难以忘记的气质,她有一双坚毅的黄眼睛,像一只我行我素的猫。她是一个无以伦比的歌者,当她一开口,世界就好像全都静止了一样,每个人都在侧耳倾听,她的歌声里,有着麦德林湛蓝的天空和险峻的山峰,有着情人的呢喃和无怨无悔的爱情,她能唱出生与死,爱与怨,听她的歌,会让人哭,也会让人笑,她不经常唱歌,只有在每年的鲜花节,她才尽情地一展歌喉。

我很少见到母亲真正的生气,我对她更多的印象是系着一条脏围裙,对着我大声地叫嚷着,但转眼之间,她就会拿出一块做好的番石榴蛋糕,或是从隔壁的“冰山”冷饮店里按半价买来的一块奶冻,她会催着我赶快吃完,吃完要做功课,做不好我会把你从头打到尾!她依旧大声地对我嚷嚷着。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真正生气,就是那次和姑姑去波哥大看那个又肥又蠢的老板娘,我一直觉得这里可能有什么误会,因为父亲对于女人还是很挑剔的,他无论如何不会找那个厨娘贝拉,母亲很可能是看错了,爸爸找的女人,怎么也不能比她差,或者,她是怕看到那个老板娘比她好看?

妈妈做的菜很好吃,我觉得比爸爸还要好吃,虽然爷爷说自己家的祖先,一个上士,给玻利瓦尔做过饭,后来这个故事在我爸爸的嘴里,上士变成了上尉。“加西亚家的男人,天生有一双,能做出打动人的心和胃的手。”我不止一次听过爷爷和爸爸这么说过,但是我还是觉得妈妈的饭菜最香,不管是巧克力玉米饼,还是水波蛋牛奶汤,还有炸猪皮,都是我最喜欢吃的,这点阿图罗也是这么说的,因为只要知道我们家有好吃的,他就会死皮赖脸地在我们家呆着不走。

母亲在我们家附近的一个咖啡加工厂上班,她负责晒干咖啡豆,我刚出生第三天,爸爸就要回波哥大,他喝了两天半的酒,花光了他带回来的钱。妈妈骂着他,说他不管家里,是个败家子,他嬉皮笑脸地说一个星期后就把钱寄回来,然后亲亲我的小脸蛋,亲亲妈妈就走了。妈妈伤心地哭了,泪水浸透了包裹着我的布,和妈妈身上咖啡豆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悲伤地打湿了我毫无知觉的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出生两个星期之后,就随着我的母亲去咖啡园了。她把我背在背上,去晾晒咖啡豆。大家都来看我,夸赞着我的大眼睛和光滑的小手,体谅地让妈妈干一些轻活。我们棚屋的每个家庭似乎都是这样的,男人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女人出来干活养家,带着未满月的孩子来加工厂上班。每个孩子,也似乎都对这样的成长习以为常,父亲是醉醺醺的家伙,母亲意味着可口的食物和带着疼爱的呵斥。至于学习,对于我们当中的很多人,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我们只是在街上踢球,再长大一点跟着别人混黑帮,要不就找一份去山下帕布拉多富人区打杂的工作,后来这里出了一个很厉害的人,他叫帕布罗·埃斯科巴,他有很多很多的钱,他给我们这边建了学校和医院,他说:“哥伦比亚人民终于拿起了打击美帝国主义的有力武器,我们对美国社会上的2500万吸毒者不负责任!”有很多很多的人追随他,多到能和这里的政府军对抗,我们都认为他是英雄,是他让我和阿图罗能够上学识字,让我们能在国民竞技队里踢球,我们不问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是他让我们过上了更好的日子,这就够了,因为生活,从来就没有教会我们去奢求温饱之外的东西。

麦德林在哥伦比亚的安蒂奥基亚地区,这里气候四季如春,没有霜冻,土壤肥沃,还有阿布拉山谷和麦德林河,是出产最顶级哥伦比亚咖啡的地方。妈妈和棚屋区的很多人,都在山谷边上的咖啡加工厂工作。你要是能站在山谷的高处,就会看见眼前一望无际,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低矮碧绿的咖啡树,绿油油地看上去,像是一排排精致的小玩具。等到天气暖和,咖啡树开出花来,乳白色五瓣筒装花朵,有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在绿色的椭圆形叶子衬托下,一串一串地点缀着如同波浪般起伏的山坡,就像一条条晶莹闪烁的浪花。咖啡的花朵两三天内就会凋谢,要过六到八个月果实才能成熟,果实的颜色一开始是嫩绿色的,然后变黄,最后变成红色,和樱桃的样子很像,等到红色时就可以采摘了。

母亲要做的,就是把已经水洗过的,脱去果皮的带壳豆,带壳豆再变成泡水发酵脱离果胶的种壳,放到暴晒场上去晾晒,我无数次看着那些焦黄的种壳,被铺在长方形的水泥晾晒场上,母亲不时去翻捡着,晾晒下面潮湿的种壳。虽然是晾晒,但是种壳还是要有一定的水分,这晾晒的程度,全凭着有经验的手指,去感觉种壳的软硬,等到晾晒好了,还要再收藏两个月,最后磨掉种壳,才能取出可以磨制成咖啡的咖啡豆。

我喜欢咖啡的味道,喜欢咖啡豆在指尖滑落的感觉,就像比赛最后胜利时,我抛出时皮球的那一个瞬间。但是在父亲出事的那一刻,母亲身上咖啡的味道变得又酸又苦,我抱着皮球,呆呆地坐在门边。

我使劲抬着头,看着天上的云彩,想着那一团团的云彩,像哪一种动物,母亲一反常态地没有去做饭,她站在门口,看着低矮的棚屋,看着远处的麦德林河,然后回过头看着我,说我怎么一下长得这么高了,我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这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冲锋枪的声音急促而激烈,母亲赶紧把我拉回到了屋里,关上门。这里毒贩和毒贩之间,毒贩和政府缉毒武装之间的交火是经常有的,只要小心不要被流弹误伤,还是很安全的。但这次的交火不太一样,自动武器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各种枪支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交火的地点好像也越来越近,爷爷在隔壁敲着墙,告诉我们他们一切都好,我也敲着墙告诉他们我们都在家。但我没告诉爷爷,那天父亲没有回家。

第二天,报纸上登出了大字标题的新闻,帕布罗·埃斯科巴在美国人的帮助下,被政府军击毙,一个一个人对抗全世界的故事,一个奇特的时代,结束了。

父亲出事和埃斯科巴被击毙是在同一天,我很难想明白这是一种巧合,还是就是上天的特意安排,不过,埃斯科巴是被当时就验明正身的,而父亲的尸体,是过了好久才捞上来的,身上已经被河里的鱼咬得残缺不全,脸上更是被啃得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

从那以后,我和妈妈相依为命,我拼命想着能踢上正式队,那样我就有钱了,就不用让妈妈再去翻那些湿漉漉的种壳,她的每一次弯腰低头,都好像会让她老得更快,我想要能搬到山下的帕布拉多去,给她买一套房子,要让她过上真正的好生活。每次看到她坚毅的黄眼睛时,我都这么想。可我还不行,因为守门员总是要一个经验丰富,稳定发挥的人,我还是太年轻了,最多在预备队里打打替补。

没过多久,阿图罗就离开我们,跟随青年队训练了,他们和一队合用一块训练场地,他每次训练,都能看见一队的队员,林孔和伊基塔都能看见,他要到了他的偶像林孔的签名,但他没有看见伊基塔。听了他的话,当时我看着空荡荡的球场,失望得连话都不想说了,阿图罗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说如果有一天他打进了一队,他就给我要一件伊基塔签名的球衣。

我记得他当时抱住他,哭得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我一天天地苦练着,希望能有一次上场的机会。终于,在一次比赛中,因为正选门将扑单刀球犯规被红牌罚下,我临时替补上场,当时我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跑向球门时,我的手臂一直在抖,连守门员手套都系了几次才戴好,幸好,我的发挥很出色,扑出了两个必进之球,我的身高让我在争抢中游刃有余,我的苦练终于有了回报,我们队最终反败为胜,在终场时,我听到了人们呼唤我的名字,这是属于我的夜晚,我终于有了展现自己的机会。

我继续更加刻苦地练习,我慢慢脱颖而出,在预备队里有了稳定的首发位置和出场时间,而阿图罗,那时已经成为国民竞技队的一名前锋,他也完成了自己的诺言,给了我一件伊基塔的签名球衣,我渴望着有一天,我和伊基塔,我的偶像,能站在同一块球场,为同一支球队而战斗,我相信那一天,终将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1995年的美洲杯,我和阿图罗在麦德林中心广场,和无数的人,一起看着广场上的大屏幕,人山人海的广场上,无数不时高高举起的的手臂,随着人们高喊着哥伦比亚队的名字,或是高声唱着一支令人热血澎湃的歌。卖冰淇林和啤酒的小贩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还有人高喊着“炸香蕉,炸香蕉”,不同肤色和不同信仰的人都聚在大屏幕前,等待着哥伦比亚队的第一个进球。

那天的情景我历历在目,阿图罗买了两个炸香蕉,递给我一个,我们一边吃着,一边不错眼珠地看着场上激烈的比赛,就在上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伊基塔再次攻出球门,人群里低低响起了一阵骚动,每个人都喜忧参半地看着冲向中场的的伊基塔,果不其然,伊基塔的传球被断,对方球员迅速发动反击,攻方球员发现伊基塔离球门较远,于是调整了一下,就打出了一个将近三十米的吊射,皮球旋转着直奔球门而去,广场上的人同时惊呼起来,每个人都紧张地看着,如果球进了,这肯定是疯子伊基塔的失误,而且哥伦比亚队先失一球,之后的比赛将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甚至有可能失去这场比赛的胜利,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伊基塔出现在了门前,在足球眼看着就快要入网之前,他的身体鱼跃前倾,用两个后脚跟将球踢出了大门。皮球从他如同灵猫一样的身体后面,向前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慢慢落向中场,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挤得水泄不通的广场中心,如同清晨的阿布拉山谷一样寂静,我和阿图罗手里拿着炸香蕉,就放在嘴边,完全忘记了放进嘴里,只是呆呆地看着大屏幕,过了三秒钟,所有的人都沸腾了,爆发出了一阵排山倒海一般的声响,不同肤色的手臂高高举起,一起高喊着伊基塔的名字,我和阿图罗互相拼命拍打着对方的的身体,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们见证了世界上最伟大的一次门前救险,就在刚才,就在我们眼前。

从此,伊基塔在我的眼中,成为了神一样的存在。

从那场比赛之后,我反复地看了伊基塔的那次救球,看得我都已经忘记了多少遍,他的动作,如同慢镜头一样地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出现,这才是门神的标志,我想。我对这个动作是如此痴迷,以至于我每天都会偷偷地练习,全身上下都被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我也没有放弃,我要做和他一样的动作,我要在比赛中用这个动作向他致敬,更要证明,我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门将。

于是,时间到了那一天,那一天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道分界线,我不知道另外一种可能是什么,因为命运,已经让我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那天是一场国民竞技青年队和独立青年队的比赛,我首发登场,对方攻势很猛,我们一直处于守势,我决定用我的行动鼓励队友进攻,在一次接球后,我带球进攻,传给了我方的队员,但是很快被阻截,对方看到我离开了大门,也是用了一脚吊射,我迅速向球门跑去,在球即将进入球门之前,我像伊基塔那样,身体高高跃起,用两个脚后跟把球踢出了球门,但是也在同时,对方的前锋迅速地赶到,拔脚怒射,他直接踢到了我小腹下面,我当时眼前一黑,只觉得一股暖洋洋的疼痛从下面不断地涌上来,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母亲抚摸着我,泣不成声。阿图罗面色铁青地站在我的病床前,脸上还挂着青紫的淤痕,那个我不认识的前锋,踢到了我属于男人的东西,尽管做了手术挽救了我的生命,但是我,我里奥·赫尔南德斯·加西亚,已经不再是男人了。

我不知道如何去承受这一切,我所有的努力都失去了意义,我所有的梦想,都无法实现了。我离开了球队,队友们都用一种很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如果我不是用鱼跃的姿势去救球,如果我不是想自己带球发动进攻,如果我不是想成为像伊基塔那样伟大的门神,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是现实就是这么让人难以接受,曾经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的东西,现在都成为了泡影,我望着空无一人的球场,我曾经想象着这里会有无数人呼喊着我的名字,想象着我在这里,得到我梦想的一切,我不会再回来了,我想。

我回到家,开始借酒浇愁,喝醉了我就倒在床上。我做梦,我无数次梦到了我的球场,梦到了灯光打在我骄傲的脸上,我在准备上场。对手挑衅的眼神,人们疯狂的呐喊,皮球在快速地传递,一脚角度及其刁钻的射门,被我稳稳地抱在了怀里。我喜欢做梦,我更喜欢梦里的我,而现实的我,每天我在镜子里看着的我,我是什么人?是一个男人?不,我不再是男人了,我是一个女人?我变成了一个女人?!一只狮子变成了女人,母亲已看着我每天的酗酒和自暴自弃,她不再是鲜花节上的领唱,班布戈的舞者,她变成了一个心痛的母亲,她的痛苦其实和我一样,只是她,从来不想让我知道。

阿图罗经常会来看我,只是我们不再说起足球,不再看比赛,他仍然把我当做他的兄弟,而我,却不知道应该把他当做我的什么,我不知道,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开始寻找毒品,寻找更能麻醉自己的东西,在我们这里,虽然帕布罗·埃斯科巴被打死了,但是毒品在麦德林还是不难找到的。

在发现我枕头下的针头后,母亲叫来了阿图罗,她说只有阿图罗才能救得了我,阿图罗来了,他带着我去了山下的帕布拉多,进了一家乐器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里奥,你妈妈让我和你谈一谈。”他说道。

“我们都不想看到你这样下去了。”他说道。

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还记得吗?”他让店员从后面拿出一把绑着大大蝴蝶结的吉他。

“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他说道。

“里奥,你要好好地活下去,那些东西不能让你活下去,只能让你死得更快。”

我看着阿图罗年轻英俊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看,我给自己的纹身。”他说着掀开自己的t恤衫给我看,在他心脏的位置上,有一行花体的名字,那是,我的名字。

“答应我,活着,好好地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我不想让这个名字,变成我对你的纪念。”阿图罗把吉他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捧着吉他,看着那个大大的粉色的蝴蝶结,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了琴弦上,我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像是一个泪人。

从那以后,这把吉他,让我成为了一个歌手。

如果不是阿图罗送给我的这把吉他,我可能永远不知道,我会唱歌,而且,因为这次意外,我有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嗓音,医生说我可能会保留某些男性的特征,因为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阉人。所以我可以唱尖细的男声,也可以唱沙哑的女声,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又可能谁都是,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女性的名字,叫伊丝苔拉,在西班牙语里,伊丝苔拉是星星的意思。爷爷和奶奶无法接受加西亚家的长孙变成了孙女,但是我愿意,我宁肯是一个女人,也不要不男不女的活着,令人屈辱地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教我唱歌,唱班布戈,唱哥伦比亚的民谣,还有流行歌曲,我原先最喜欢迈克尔·杰克逊,现在我可以模仿得维妙维肖,我能唱《坏》,唱《镜子里的男人》,我也可以唱惠特尼·休斯顿和玛利亚·凯莉的歌,我甚至,还能唱阿黛尔的歌,那首《有个人像你一样》。我每天抱着吉他,像我练习足球一样刻苦地练着吉他,母亲脸上带着久违的微笑,看着我,轻轻地跟着我哼唱着,如果高兴,她还会随着我的歌声跳一段班布戈,我看着母亲的脸,她,也看着我的,在昏黄的灯光下,我们默默地相互凝视着,母亲好像找到了一个女儿,而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我一开始是在家乡的小酒馆唱歌的,因为母亲年纪年纪大了,不能再去咖啡园上班了,我要挣钱养活妈妈和我自己。是阿图罗帮我找到了一个他朋友的酒馆,叫“安迪和他的女朋友们”的酒吧,我每天在那里唱歌。一开始,有很多酒吧的客人惊讶于我的嗓音,但当他们看到我的脸时,那每一个人看到我时的表情,都在提醒着我,我对于很多人,是一种不言而喻的危险,一个必须远离的怪胎。

“不用管他们怎么想,里奥,只要你的心里有那一头狮子,你就永远是狮子。”阿图罗不止一次地对我说道。

他经常来听我唱歌,甚至在他的后背上纹了一只插着翅膀的狮子,他和对我动手动脚的客人大打出手,他对待我,就像我的男朋友。

我用在酒吧唱歌攒的钱,去做了一次整形手术,我在外貌上,彻底把自己变成了女人,丰满坚挺的胸部,曲线圆润的翘臀,那曾经,可以牢牢抱住一个如同出膛炮弹的皮球的双手,现在已经变得修长而柔软。我成为了伊丝苔拉,真正的伊丝苔拉,一个哥伦比亚女人。我把阿图罗的名字,纹在了我的胸口,这个纹身会一直提醒我,我曾经离黑暗的深渊那么近,是这个名字挽救了我,我要一辈子忠于他。

我在麦德林唱出了名气,很多人都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做驻场歌手,还有人要给我出唱片,参加比赛,我终于能够在山下的富人区给妈妈买了一套房子。妈妈走进新房的那天,高兴得像个孩子,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一天。她抚摸着我的脸,默默地流着眼泪说道。

一切都会好的,妈妈。都会好的。我说道。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我始终是她的孩子,不管我是里奥,还是伊丝苔拉。

住进新房的两个月后,我的母亲赛琳娜,在一场警察与毒贩的飞车追捕中,被撞成重伤,没有等到我和她见最后一面,就离了我。

我很纳闷,我一直想不通,在我们山上的棚屋,有毒贩的枪战,有警察的毒打,抢劫杀人的事更是常见,这些妈妈都经历了,而且活下来了,可她刚刚在我给她买的新房子才住了两个月,就这样走了。

为什么?

所以,我在妈妈和爸爸的坟墓前,决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离开哥伦比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马文和卡瓦尼站在火焰屋里,环视着这个装修气派,布置奢华的房间。

火焰屋很大,足足占据了这个楼层的三分之一,一盏光彩炫目的大号黄色水晶吊灯,如同午夜绽放的礼花一般,悬挂在客厅的中央,灯光之下,是一条长长的木质茶几,几个铁锈红色的大号皮沙发,如同被剥了皮的虎视眈眈的沙皮狗,蹲坐在茶几周围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旁边大大的落地窗,拉着厚厚的猩红色天鹅绒窗帘,房间的另一边,有一张厚实宽大的实木大班桌,整个桌子前端略略翘起,像是军舰的控制台,一尊黑色的美洲豹乌木雕像,一副警惕的样子,在墙角怒视着前方。桌子后面,是一把黑色的大班椅,椅子后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阿拉斯加鲑鱼的模型。另一边墙边,是低低的黑色酒柜,酒柜的上方,悬挂着颜色鲜艳的日本浮世绘三联画。房间里铺着厚实的橡木地板,走在上面悄无声息。

茶几上,凌乱地洒落着几道白色的粉末,两三个还滴着液体的针头,扔在桌子的一角,还有一条黑色的蕾丝内裤,挂在沙发的扶手上,喝干的和喝了一半的酒杯到处都是,酒柜上摆了好几个空酒瓶,旁边的花瓶,不知道被谁碰到了,花瓶里的水洒了一地。

屋子黑红两色的装饰,使得坐在椅子上那个人的一头白发,显得格外醒目,他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坐在那里,头歪向一边,向后使劲地仰着,好像整个人随时都可能带着椅子翻过去,他半张着嘴,嘴角有着一丝丝鲜红的东西慢慢流了下来,眼睛看着远处的水晶吊灯,好像是要说什么,但是马文和卡瓦尼都知道,他已经不可能说什么了,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马文和卡瓦尼,是被酒吧老板查普曼请过来的,说是请过来的,实际上,是查普曼的四个贴身保镖给押过来的,他们先是被领到查普曼的办公室,四个保镖就关上门,退了下去。

查普曼坐在一个宽大的欧洲古典双人沙发里,他近乎两米的身高,两百五十磅左右的体重,坐在沙发里,没看到他的身边,有丝毫多余的空间,他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像是剽悍无惧,可以随时战斗的军人,马文还注意到,他,有一双冷酷的蓝眼睛。

“先生们,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查普曼叼着雪茄,看着他们俩说道,他并没有让他们坐下。

马文看着查普曼,没有说话,而卡瓦尼耸了耸肩膀,“先生,我们不知道被带到这里,是来干什么。”他也没有经过查普曼的同意,就径自坐到了他的对面。

查普曼摇摇头,“这样不好,很不好,我不喜欢这样。”他皱着眉头说道:“但是,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了,这件事,只好由我来说了。”

查普曼放下手里粗大的雪茄,他看了一眼马文,又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的卡瓦尼,他伸手示意马文坐下。

等到马文坐下,他说道:“你们是马文和卡瓦尼,是两个,从英国过来的私人侦探,你们两个人来到加拿大,在这个月,和缉拿大缉毒总队的三个部门的头头都有接触,我很有兴趣,为什么你们两个玻璃会和缉毒总队的人有联系,所以我查了一下,才发现这事跟我有点关系,”他看着他们两个人,眼神冷酷无情,“你们来到这里,是要为了要配合加拿大的缉毒小组,抓住那只白头翁,米洛·卡洛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卡洛斯也是你们这样的,呃,我说玻璃你不会介意吧?”查普曼重新拿起雪茄,他挑衅似的看着卡瓦尼,“虽然我做的就是玻璃的生意,但是我还是对男人操男人这事觉得特么恶心。”

马文和卡瓦尼都没有说话,他们两个人听过比这更难听的。

“他们哥伦比亚人,容不下同性恋,比美国那边还厉害,米洛这件事,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我,就是其中之一。”

“他每次到加拿大这边,都会来找到我,让我给他安排一下。直到今年夏天他和我见面,他提到秋天有一笔大生意要做,但是现在风声太紧,所以有些犹豫,不过他说,那个和他做生意的意大利人和他一样,他很想再见他一面。”

查普曼死死地盯着卡瓦尼,“我理解的一样,可能和他理解的一样不太相同,我不知道,是和他一样,隐瞒着没有让人看出来,还是,就是个公开身份的玻璃?”

“不过现在,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边的缉毒总队要你们来,因为是不是玻璃,卡洛斯一眼就能看出来,找个警探什么的,就是让他去送死,当玻璃这事不是那么光彩,找个外边的人好办事,就是出了事,也好特么把一身的屎,抹在别人身上。”

“你们在哪里抓卡洛斯我管不着,我们不是朋友,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的生意人,但是你们在我这里抓人,就是要找我的事。”

“所以我很不高兴,很特么不高兴。”查普曼看着他们俩,“现在,该你们说点什么了吧?”

“基本正确。”马文平淡地说道。

“好,那你们告诉我,是你们当中的谁,是谁,杀死的卡洛斯?”查普曼漫不经心地拿起了雪茄,喷出一口烟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文和卡瓦尼互相看了一眼,在两个人平静的目光里,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对视。

“刚刚就在十分钟前,卡洛斯死在了火焰屋,是被人活活掐死的。”查普曼的眼睛在两个人的脸上,如同探照灯一样地搜寻着什么。

“为什么你会认定,卡洛斯,是我们俩当中的一个人杀的?”马文问道。

“在今天晚上出现的人里,只有你们俩嫌疑最大。”

“我们是要抓他,杀他不是我们的目的。”

“所以我希望,在警察到来之前,你们能帮我找到答案。”

“如果我们办不到呢?”卡瓦尼迎着他的目光问道。

“那我就只好把你们的名字交给卡洛斯的朋友,相信我,从那以后,你们一辈子都会活在噩梦里的。”

“那又何必这么麻烦呢,你直接把我们,交给他们不就行了?”卡瓦尼说道。

“我特么要知道是谁干的?!”查普曼拿雪茄指着卡瓦尼,低低的声音里有一种被刻意控制的怒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才是交待,你们懂吗?这是我们的规矩。”他重新把声音放缓,看着他们两个人。

“现在是午夜,我给你们的时间,是到天亮。天亮之前,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我不能让我的酒吧里,有一个吃里扒外的混蛋!”

“我们有选择吗?”马文冷静地问道。

“有,”查普曼随手从身后拿出一把大号的柯尔特手枪,用枪指着他们,“你们可以选择去死。”

查普曼喊了一声,他的四个保镖开门走了进来,查普曼歪了一下头,“带二位去火焰屋,好好让他们鉴赏一下,找不到人,他们就别想出那间屋子。”

四个保镖拉着马文和卡瓦尼往外走,这时查普曼又高声说道:“别想着你们那些警察局的朋友会帮你,天亮之前,他们收不到你们的任何消息。”

马文挣脱了保镖的双手,他看着查普曼道:“我要今晚的监控录像,这栋楼的平面图,还有,我要和发现他的尸体的人,还有卡洛斯的手下谈话。”

查普曼冷冷地看着马文,点了点头。

马文和卡瓦尼看过火焰屋,来到隔壁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比火焰屋小很多,就像一个中等的酒吧包间。卡瓦尼一进房间,就开始寻找着录像机,准备播放火焰屋和二楼走廊的监控录像,马文在一旁,拿出他的登喜路烟斗,填上烟丝,深深地吸了一口,他对卡瓦尼说道:“托尼,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头?”

卡瓦尼一边紧张地翻看着录像带,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加拿大缉毒总队的人当时不是说过吗,查普曼是加拿大黑帮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他和卡洛斯的毒品交易,早就被他们盯上了,所以他对我们有所防备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没想到我们动手这么快而已。这间酒吧不过是他做毒品生意的幌子,我想,是他杀了卡洛斯,然后想嫁祸于我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看查普曼的表现,很难看出来他是装的。而且他和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直接对我们下手就可以,这样对哥伦比亚那边就有了交待,而加拿大警方也不会对我们遇害的事深入追查,这件事很有可能就不了了之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劲地要找出杀了卡洛斯的人呢?”

卡瓦尼回头看马文,“除非···,”马文点点头,“除非人不是他杀的,而且他认为,他的身边,有一个加拿大警方的卧底。”

“我们要尽快找出这个人,不管他是谁,可能,都过不了今晚。“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和他的时间,都不多了。”

伊丝苔拉再次站到火焰屋的门口,是凌晨四点钟的时候。他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说是要人要问他关于卡洛斯被杀的事情。他说他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他害怕得要命,他不想再说了,但是不行,他只好又一次站到了火焰屋的门口。

一个看样子文质彬彬的英国人在门口等着他。伊丝苔拉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不是查普曼的手下,他的手下伊丝苔拉都认识。而且这个英国人很有礼貌,说话也很有教养,伊丝苔拉有些纳闷,这个人,究竟是从那里来的?他又为什么要为查普曼卖命呢?

这个英国人把伊丝苔拉带到隔壁的一个房间,里面有一个留着长发的阿根廷人,或是意大利人?伊丝苔拉不太分得清楚这两个国家的人,他端着一杯酒,站在大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这间屋子里不知道哪里漏风了,伊丝苔拉总好像听着有呼呼的风声,还有,他觉得身上,出奇地冷。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把当时发现这位先生的情况,再对我们说一遍?”这个英国人和颜悦色地问道。

“先生,我对他们说了很多次了,我真的不想再重复了。我想睡觉,我真的累了。”伊丝苔拉疲倦地说道。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文,那边的那位先生,叫卡瓦尼,我认为,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能找到那个杀人的凶手。而现在,我们依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杀死的米洛·卡洛斯,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你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也是今晚唯一两次进出过火焰屋的人,所以你的话,对于解开这个谜题,至关重要。”马文依旧微笑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吧,”伊丝苔拉闭了闭眼睛,他想了想说道:“我是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第一次来的

火焰屋。”

“再准确一点的时间你记得吗?”马文问道。

“大约是,九点半左右?应该是九点半左右,因为那时我还没有上场,我要等今晚的节目开始之后,我才要去化妆间准备,这里的节目都是在晚上十点开始的。”

“那,进来之后呢?卡洛斯在吗?”马文问道。

“他坐在沙发上,刚刚吸完,正亢奋着呢。”伊丝苔拉回答道。

“当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手下和保镖呢?”马文问道。

“对,就他一个人,他的人都不在房间里。”

“那他在屋子里和你说什么了吗?或者,做什么了吗?”马文看着伊丝苔拉的眼睛问道。

伊丝苔拉抬起头,他的目光里都是冷冷的敌意,“他的原话是,过来宝贝,来,亲亲我的宝贝,他等了你好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他做什么了吗?”马文继续问道。

“他让我给他口交,我做了,这个,你是不是也要听听细节?”伊丝苔拉看着马文说道。

“如果需要的话,伊丝苔拉小姐,”马文微微一颔首,好像他刚刚知道,伊丝苔拉愿不愿意喝一杯下午茶,“那么,你是几点钟离开的火焰屋?”

“不到十点吧,我说我还有演出,他说让我十二点左右再过去找他。”

“你没有问卡洛斯,为什么还要十二点后再去找他?”

“在火焰屋里,每个人都知道,不能问,只要服从。”

“那第二次你到火焰屋是什么时候?”

“不到午夜十二点,演出刚刚结束。”

“演出的间歇,你是不是和一个中国人谈过话?”

“是的,那是我刚认识的一个游客,他和他的朋友来看演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中国人,不是卡洛斯要求你和他见面的?”

“不是,完全不是,”伊丝苔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就是一个到多伦多来旅游的游客,仅此而已。”

马文看了一眼卡瓦尼,卡瓦尼不为人察觉地点点头。

“伊丝苔拉,”卡瓦尼走过来,站到了他的身前,他问道:“第二次到火焰屋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把你看到的事情,告诉我们,越详细越好。”

“我打开了门,走进去,我先走到沙发那边,看见没有人,然后我回头朝着桌子方向走过去,我看见卡洛斯先生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看着墙上的那幅大鲑鱼,一动不动的,我叫了他一声,他没有回应,于是我走过去,又叫了他一声,他还是没有出声,于是我就走到他的对面,发现,他变成了那样了,那种···,”伊丝苔拉在寻找着一个词来形容得更准确一点。

“一副已经死了的样子?”卡瓦尼接着他说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他点点头对卡瓦尼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是不是忘记说了?”马文插口问道。

伊丝苔拉疑惑地看着马文,然后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是的是的,我第一次出来的时候,卡洛斯先生说要一瓶智利罗斯柴尔德庄园的红酒,他要他们在十点一刻拿过去,因为他有事情要庆祝,而且他说时间要刚好。”

“难道说,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伊丝苔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据我们所知,那个时候卡洛斯先生还活着,而且他还和那个送酒的侍应生说了句谢谢,而且还留了一大笔小费。”马文用不无幽默的语气说道。

“听起来不像是卡洛斯先生。”伊丝苔拉也笑着说道。

“事情确实不像他干的,不过他活着这件事,是真的。”

“那就是说,我是发现他死亡的第一个人了?”伊丝苔拉问道。

“对,按照常规的嫌疑人推理来说,你的嫌疑最大。”卡瓦尼也直言不讳地说道。

伊丝苔拉耸耸肩,“我猜就是这么回事,正常人杀人,说是同性恋干的,同性恋杀人,说是我这样干的。”

“我不明白,你们还问这么多干什么呢?这里都有录像监控的,很清楚的,只要调出录像,看谁是最后一个从屋里出来的,就知道谁是凶手了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简单了。”卡瓦尼苦笑道。

“嗯?为什么?”伊丝苔拉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们。

“因为卡洛斯从进入伍迪的酒吧那一刻开始,火焰屋这一层的录像就被关掉了,这是卡洛斯的手下提的要求,为此还和这里的安发生了了争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当时是什么反应?是叫了吗?有人听见吗?”马文接着问道。

“我第一时间就叫了起来啊,他死得太难看了,我不停地叫着,嗓子都快叫哑了,然后卡洛斯先生和查普曼先生的手下就冲了进来,我就被带出来了,然后,就是不停地跟别人一遍又一遍的说今晚的事,我真后悔我第二次进来,我刚刚睡了两个小时,就又被人叫起来,又来说这些破事。那个王八蛋让我给他口交,连个硬币都没给我!”伊丝苔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下变得激动起来。

“好的好的,伊丝苔拉小姐,我们要问的事情,问完了,请回吧。”马文很绅士地伸出了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来送你出去,离天亮确切地说,”卡瓦尼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不会再打搅你了。”

“我只想回家睡觉,别的我都不想。”伊丝苔拉站了起来,他似乎疲倦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站起来一直打晃。

“所有的人都不能离开这间酒吧,这你是知道的。”卡瓦尼带着他往门口走去。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卡瓦尼边走边问道,“你的声音很特别,他们说,你可以唱男声,也可以唱女声,甚至可以模仿很多声音?我听你们的节目主持说,那一声猫叫,就是你模仿的?”

“是的。”伊丝苔拉回答道。

卡瓦尼和伊丝苔拉的声音渐渐远去,马文拿着他的登喜路烟斗,在屋子里慢慢地踱步,沉思着,他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到一丝波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伊丝苔拉从火焰屋里出来,觉得自己全身都湿透了。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穿的,一直都是晚上演出时的黑色短裙,短裙的内衬把他的胸勒得紧紧的,汗水直接渗透进裙子里,他的面色显得苍白无比,感觉喘不上来气,他靠在门边的墙上,对送他回去的保镖说道:“我有点不舒服,想去一下洗手间。”

那个保镖打量着他,一脸嫌恶地道:“你是去特么男的那边还是女的那边?还是就在中间的洗手池里上了得了?”说完,他还爆发出一阵粗野而毫无顾忌的狂笑。

伊丝苔拉鄙视地冲他竖起一根中指,就转身进了二层的洗手间。

一进女洗手间,伊丝苔拉就挨个打开每个隔间,确认了洗手间里没有人之后,就进了一个隔间,马上把门插好,坐在马桶上,打开了在手里攥得死死的,卡瓦尼在门口塞给他的小纸条。

“二层的女洗手间的窗户下面,是一层的储物间。在储物间换上一身清洁工的衣服后出来。出门之前,用储物间的电话打一个外线电话,响三声,有人接电话后直接说三遍:‘姑妈病危!’,说完就直接把电话挂上。打完电话后,从员工的侧门走,遇到有人问,就说是去清理垃圾,看到垃圾桶钻进去,不要想直接逃走,这里已经被查普曼的人完全封锁了。祝好运。”字条的下面,是一行电话号码。

伊丝苔拉闭上眼睛,他知道,他要把这个字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印在脑海里,从现在开始,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的异常珍贵。

卡瓦尼在门口看着伊丝苔拉进了洗手间,就对那个带着他来的保镖道:“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你跟我进来。”

那个保镖一脸不情愿地跟着卡瓦尼进了房间,在他进门的时候,卡瓦尼很是仔细地瞥了一眼墙上,滴答的时钟。

陈默和lily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lily回到公寓后,马上紧紧锁好门,还不放心似的拉了拉门把手确认了一下,陈默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怎么啦?被刚才嗑药的那群人吓坏了?”

lily有点不太情愿地看着他,咬着嘴唇,慢慢点了点头。

陈默不由得笑了起来,lily平时给人的感觉,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是有什么事,好像也能自己处理,完全不是这样小女孩的样子。

“放心吧,都回来了,这边是市区,还是很安全的。”他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想想离那些吸毒的人那么近,我这心里,还是有点砰砰的呢,”lily拍着自己的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哎,明天我们是什么行程?”她紧接着问陈默道,像是要赶紧忘记自己刚才的失态。

“我今天看了一下地图,”陈默说着拿出一张加拿大的地图,在上面指指画画地说道,“我们下一站是渥太华,加拿大的首都,四百多公里,五六个小时的路程,不用太赶的,这边是加拿大有名的枫叶大道,现在正是枫叶正红的时候,路上的风景一定非常好看的。”陈默满怀期待地说道。

“太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我可不再想吃这里油腻腻的汉堡了,我们在路上吃吧。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儿。”lily建议道。

“行,我们早点走,反正这一路都是高速,休息区应该都有吃的,而且路过的小镇也不少,我也吃不了那些东西了。”

“那就说定了,我先洗澡去了。”lily转身就往里屋走。

“对了,你明天把厚一点的衣服拿出来,这里天气变化的快,有备无患的。”陈默提醒道。

lily在门口冲着陈默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在查普曼的办公室里,查普曼依旧坐在他的双人沙发里,叼着雪茄,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位子。在他对面站着的,是不动声色的马文和好像无所事事的卡瓦尼,他们俩身后,是站在门口的两个查普曼的保镖。

查普曼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用他低沉的声音说道:“天,就要亮了,先生们,能告诉我答案了吗?”

马文看着查普曼,轻声说道:“查普曼先生,米洛·卡洛斯的死,是一次意外。”

查普曼怔住了,他拿掉嘴边的雪茄,厉声说道:“意外?!你是说他从哥伦比亚跑到我这里,然后不小心自己掐死了自己?!意外?这就是你们这一对私人侦探要告诉我的?!”查普曼冷酷的眼神在马文和卡瓦尼的脸上来回扫视着,那目光,如同一只随时准备飞扑而下,直取猎物的鹰。

“是的,那是一次意外。”马文依旧轻声说道。“在晚上十点一刻,侍应生给卡洛斯送酒的时候,他还活着,还给了侍应生一大笔小费,这里有侍应生的口供为证。而在十二点,确切说,是不到夜里十二点的时候,他被人发现,被掐死在火焰屋的座位上。这说明他的死亡时间,只在十点一刻到十二点之间,可以说,谁在这段时间进出过火焰屋,谁是杀死卡洛斯的人的嫌疑最大。但当时的监控录像已经被关闭,从录像上我们无法确认在这一段时间,有谁进出过火焰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么,你们是没有办法了?”查普曼冷笑着说道。“或者说,其实就是你们干的?”

“我们只是要抓他,不是要杀他,这个,我想你是知道的,查普曼先生。”马文还是那么彬彬有礼,而此时,卡瓦尼正在玩着手腕上,一个地狱荆棘样式的手链。

“在那段时间里,卡洛斯的手下,和监控室的安保出现了争执,他的保镖都下到了监控室,你的安保人员要求必须得到你的同意,他们打电话给你,而你当时不在这间办公室里,所以他们又打了你的手机,你在。。。,”马文很是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你在一个信号很不好的地方,以至于要安保人员连问了你三次,才听到了你的答复。”

“我特么是问你谁是杀死卡洛斯的凶手!,你跟我说半天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查普曼忽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一样立了起来。

马文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检查了整个楼层,这里没有几间房子,检查起来并不费力,而这几个房间的信号都没有问题。最后,只有一间房子,我们没有检查,”他轻轻竖起一根食指,用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那个房间,就是火焰屋。”

房间一下变得很静,静得好像,马文刚才的那一句耳语般的话,似乎还在房间里轻轻回响。

查普曼死死盯住了马文,他突然笑了,笑得就像一个残暴嗜杀的君主,听到有人劝他要以仁爱之心对待臣民一样可笑。

“马文,查普曼先生觉得你的话很可笑。”他说道,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后来,我和卡瓦尼在火焰屋里做了一个测试,因为这件屋子是密闭的,唯一可以打开的门又非常的厚重,而且还用红色天鹅绒厚厚地包裹着,火焰屋,是这个楼层里唯一信号不好的地方。而且当时楼层里没有人,卡洛斯的手下都下去了,而你的手下,在你的命令下,也都下去了,这中间,据他们回忆,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一个身体强壮的人,走进火焰屋,掐死卡洛斯后,再离开屋子,回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掐死卡洛斯的那双手,应该是相当粗壮有力的,留在他脖子上的淤青证明,这个凶手的手相当大,根据手掌的大小推算,他至少应该有6英尺五英寸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卡瓦尼漫不经心地看着查普曼拿着雪茄,粗大厚实的手掌。

“为什么你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让我们来查这个案子?”

马文也看着查普曼,他灰色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如同刀锋一般锋利的光。

“一个月前,克兰家族的人,应该就在这间屋子里和你谈好了,那个时候,卡洛斯的死期,是不是就已经定了?”

查普曼蓝色眼睛里瞳孔突然收缩了,他看着马文,摇摇头说道:“你编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故事,马文,死玻璃就是死玻璃,你根本就没有证据,凭一个凭空编出来的理由,你想让谁相信你呢?”

“有一个理由,我们才找到了证据,”马文说道,“卡洛斯是一个狡猾多疑的人,他谁都不相信,这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对每一次重要的见面都要录音,所以,我们搜查了一下屋子,包括他的身上,”说着话,马文拿出了一支录音笔,“这里面,有一段很短的对话,但是,足以证明谁是凶手了。”

查普曼仔细地看了一眼马文手中的录音笔,他似乎紧绷着的身体一下放松了下来,他示意站在门口,随时准备把马文他们拖出去的保镖摆了摆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叼上雪茄,吸了一口,才慢慢说道:“如果这就是你们的结论,我觉得,很失望。我想你们这辈子,都要提心吊胆地活着了,直到那些棕色皮肤的哥伦比亚人找到你们,你们才能体会到什么,叫做解脱。”

查普曼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办公室的房门被直接撞开了,一队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加拿大警察冲了进来,直接制住了门口的两名保镖,查普曼见状,迅速把手伸到身后,刚把枪拔出来,一直没有说话的卡瓦尼,此刻突然出手,他向查普曼扔飞镖一样扔出了自己的手链,手链上隐藏的锋刃在空中弹出,直接钉在了查普曼粗大的手腕上,疼得他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枪。

这时警察们都已经冲进了屋子,喊着“不要动!把手放到我能看到的地方!”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迅速控制住了办公室的局面,没有人试图反抗。查普曼看着马文和卡瓦尼,轻蔑地一笑,他把手举了起来,说道:“你们死定了,你们这对该死的同性恋!”

这时几个身穿高级警察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他们看着马文和卡瓦尼,马文走过去把录音笔交给其中一个人,大声道:“卡洛斯已经死了,凶手就是查普曼,这是证据。”

查普曼奋力反抗着,一个警察正在给他念米兰达警告,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这完全是他们俩的栽赃陷害,他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这个根本就不是卡洛斯的那根录音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文此刻,身子停了一下,然后才带着一种满足的笑意,慢慢转过头来,他笑着看着查普曼,缓慢而清楚地说道:“你说对了,这个,确实不是卡洛斯的录音笔,但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查普曼一下停住了,他一下恍然大悟道:“你特么地套我的话!你个死玻璃!我。。。”他还没有说完,几个警察就把他铐了起来,但他依旧暴跳如雷,这时卡瓦尼慢慢走过去,捡起自己的手链,然后抬头看着查普曼,他凑近他,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道:“这一次杀人,对你而言,确实是一次意外。”

查普曼看看卡瓦尼,又看看远处的马文,他闭了闭眼睛,说道:“你们知道是谁杀的?!你们特么早就知道是谁杀的,对吗?!”

马文看着查普曼,对着旁边的警官道:“警官,如果对这间屋子仔细搜查一下,我相信,你们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包括,一个像是录音笔一样的东西。”

查普曼一路怒吼着被带了出去,卡瓦尼看着他被带走的背影,对马文说道:“他应该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太阳会出来得这么早。”

“是啊,”马文看着窗外透进来的第一缕晨曦,他拿出自己的烟斗,慢慢装好烟丝,和卡瓦尼一起走到窗前,他们俩拉开窗帘,清亮明媚的光线一下照了进来,马文点了几次烟斗都没有点着,还是卡瓦尼扶住他有些颤抖的手臂,才点燃了烟丝,马文深深地吸了一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和卡瓦尼,相视一笑。

陈默和lily是被警笛声吵醒的。楼下连续经过的警车,凄厉的警笛声让他们俩先后从各自的床上爬了起来。陈默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拿出一件厚的冲锋衣穿上,收拾停当之后,他敲了敲lily的房门,说自己先拿了行李下去热车,等她下来。lily在房间里应了一声好。

陈默上了车,先打着火,打开暖风,然后摊开地图,仔细地看着,昨天晚上他规划好的路线,过了一会儿,lily过来了,一上车她就急忙对陈默说道:“你听门口的保安说了吗?说是咱们昨天去的那家酒吧出事了,今天这一大早儿的警车,都是往那边去的。”

“啊,”陈默收拾好地图,“怎么咱们昨天去了,今天一早就出事了?他们没说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啊,说是昨天晚上出的事,应该是咱们走后出的事。哎呀还真悬啊”lily有些夸张地叫了一声,“看来在这边还真得要注意安全。”lily说着,不自觉地用手去摸了一下挂在后视镜上的平安铃铛。

陈默犹豫了一下,被lily看出来了,她问道:“怎么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什么。”陈默回答道。

陈默把车开出停车场,从前街向西,慢慢向左转过街角,开上了约克大街。这一路两边都是兰德豪斯公园,枫树和各种变叶木,在道路两旁高高耸立着,在微风中轻轻摇动着的,翠绿,金黄,绯红,深红各种颜色的叶子,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陈默沿着约克大街向北行驶着,一路上经过一个商业中心,一个日本餐馆,因为他们出来得太早,都还关着门,街道上冷冷清清的。lily看着道路,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们不是沿着安大略湖走吗?你这是要进市区里?”

陈默点点头,此时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一排警车,闪烁着警灯停在那里,一条鲜黄色的警戒线,拉在伍迪的酒吧门前,警察和便衣侦探来回地进出着现场,警灯不断转动的光,打在每个人脸上,身上,给人一种大难临头,危险迫在眉睫的感觉。

陈默把车开到警戒线附近,停好,说道:“我下去,看看。”lily看着眼前的情景,没有说话。她和陈默一起下了车,换到“北京雪人”的驾驶座,然后转过头,对陈默说道:“十分钟,够了吗?”

陈默点点头,就朝着酒吧走去。

就在此时,一队警察,押着好几个人出来了。被押着的人中走在第一个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剽悍的白人,他用手遮着脸,但是还是被有些得到消息赶来的媒体认了出来:“查普曼先生!查普曼先生!请问你对这次警方的行动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要见我的律师。”在查普曼被塞进警车那狭小的空间里之前,他反反复复只说了这一句话。

陈默还看见了,在酒吧里遇见的那两个人外国人,马文和奇瓦尼?大概是这个名字吧,他们俩站在门口的一侧,好像在轻声地说些什么。

陈默希望能看见伊丝苔拉平安无事地走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样,自己可能会心安一点。就好像看着伊丝苔拉一切无恙,自己的病,也会有希望自愈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么觉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回到车上,因为没有穿冲锋衣,他觉得刚才在外面感受到的寒意,现在才泛了上来。他把暖风的温度调大,搓搓手,看看坐回到副驾驶座位上的lily,说道:“外面真还挺冷的,哎,你的厚衣服拿出来了吧?”

lily直视着前方,点点头。

陈默发动了汽车,“北京雪人”轻巧地调了一个头,向着湖边开去。

“好像是警察的大搜捕,我看见有好多的警察,省警,治安警还有不少的缉毒警,我猜是跟毒品有关。”陈默说道。

lily没有说话,只是直视着前方。

“我还看见昨天晚上和咱们俩说话的那两个外国人,叫什么来着?马文和奇瓦尼?不对,欧文和卡瓦尼?总之是他们两人,不过挺奇怪的,他们俩好像跟警察还挺熟。”

“希望咱们认识的人都没事,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觉得要是和咱们认识的,这些萍水相逢的人,都能过得好好的,那咱们,也能过得好好的。”

“你怎么了?不想说话?早上起来不舒服?还是独肚子饿了?”陈默侧过头关切地问lily道。

“你给我好好开车!”lily突然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把陈默吓得差点踩了急刹车。

“怎么了你?!”陈默吃惊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又盯着前方,生怕出了事故。

lily又不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到底是怎么了?说话啊,我是做错什么了?”陈默开着车,急切地问着lily。

lily还是没有说话。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啊?”陈默有点儿急了。

这时“北京雪人”已经快到上加德纳高速公路的路口了,陈默找到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一拐把停到了路边,停下车,他看着lily,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是为什么啊,我下车的时候不时还好好的吗?”

lily只是转过头来,满脸紧张地看着他,然后伸出颤抖的手指,悄悄往车后座指了一下。

“啊?”陈默更是纳闷了,他着实有些不明白lily这前后的情绪变化,这时他抽了抽鼻子,好像闻到一股腐败难闻的气味,而这气味里,似乎还混合着一丝甜香的味道,像是香水,又像是一种香烟的味道。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lily道:“你?难道你刚才。。。,你身上?”他似乎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话了。

lily拼命地摇着头,然后哀叹一声,好像已经对陈默的反应无奈了,她紧张地指指后座,陈默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只是放着自己的冲锋衣和lily的羽绒服,他回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lily,我知道国内的事让你情绪不好,可是。。。,”陈默看着lily的脸,忽然觉得事情不对,他急忙再回头,仔细看着自己的冲锋衣,虽然自己买的是大号的,但是好像没有那么大,在嫩黄色的下摆那里,隐隐好像接出了一大截棕色的下摆,和lily红色的羽绒服裹在一起,只有从他的那个角度才能看清楚。

陈默好像一下停止了心跳,他大张着嘴看着lily,目光里充满着惊恐,这时的lily如释重负,连连点着头,陈默的第一反应,就是一跃而起,去拿放在前排抽屉里的瑞士军刀,那是他接车时就放在里面的,就在这时,只听lily一声尖叫,从汽车的后座的衣服里,猛然跃起了一个人。

陈默的动作一下像被定格了一样停住了,因为他觉得他的肩膀,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给顶住了,lily尖叫着,试图想用手打掉陈默身后的那个东西,这时陈默听到了身后传来一个疯狂而歇斯底里一般的声音:“不要动!想活命的就不要动!”

陈默和lily两个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那个声音突然说道:“你们?是中国人?”

陈默听着这个声音觉得有些熟悉,又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他用英语说道:“是的,我们是中国人,我们没有钱,车里你想拿什么就拿走吧。”他大喘着气说了这几句英语,说完了好像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沉默?”那个声音里有着一丝不确定的犹疑。

“伊丝苔拉?”陈默不敢相信一般地试探着说道,因为只有一个人这么叫他。

lily和陈默,带着无法相信的表情,慢慢转过头,虽然那一袭性感的黑色短裙,已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得污七八糟,肩膀上,好像还残存着一片菜叶似的东西,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是一块块的擦伤,最糟糕的是他的头发,他留着的短发,好像是被人抹了一层各种各样的沙拉酱一样,五颜六色,而且还货真价实地散发着沙拉酱腐败的味道。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切牛排的餐刀,正顶在陈默的肩膀上,餐刀后面他的脸上,还残存着一丝狰狞的表情。

三个人好像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很遗憾,我们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见面。”伊丝苔拉先开了口。但是他手里的餐刀却没有放下。

陈默和lily有着千言万语,却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我放下刀,你们能保证不报警吗?”

陈默看看lily,lily大睁着眼睛,好像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伊丝苔拉,我们相信你,”陈默慢慢地说道,确保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清楚。“我们不会报警,那是不是,我们也可以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们?”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清晨的阳光从后座照射过来,照在车里,三个如同雕塑一样的人身上。

“好,我答应你。”伊丝苔拉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个人都慢慢平静了下来,伊丝苔拉收回了手里的餐刀,lily和陈默大口地喘着气,瘫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过了一会儿,伊丝苔拉说道:“我要告诉你们,我不是坏人。”

陈默看着后视镜点点头。

“我希望,你们两人如果需要的话,用英语交谈,可以吗?”伊丝苔拉说得很客气,但是语气中的警惕,却丝毫没有减少。

陈默和lily都冲着后视镜点点头。

“这边快到上高速的路口了,不能长时间停车,你现在必须把我送到一个地方,到了那里,你们就自由了。”

“你要去哪里?”陈默抬起头,看着后视镜问道。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伊丝苔拉依然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那把餐刀。

“离这里不远,圣劳伦斯市场。”伊丝苔拉说道。

“好,我送你过去。”陈默看了一眼lily,她已经抱着衣服的前襟,在那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陈默伸出手想用导航去定位,伊丝苔拉制止他道:“你按照我说的走。”

陈默又看了一眼lily,他对伊丝苔拉道:“我的同伴有些不太舒服,我能跟他说几句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伊丝苔拉看看陈默,点点头。

陈默侧过头,对着lily说道:“没事的,就当是,是一场梦而已,我们把他送到地方就可以走了,别害怕,没事的。”对着一个中国人用英语说这些话,看起来实在是滑稽可笑,不过,当时他们俩,谁都没有笑出来。

lily勉强地点了点头,把头从前襟里抬起来,看着陈默,流着泪说道:“ok,ok。”

陈默开着车,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了,有一次连左右都分不清楚了,直到按照伊丝苔拉的指示,远远看见,圣劳伦斯市场那座地标性的红砖大仓库建筑,三个人的心,好像才都放了下来。

伊丝苔拉让陈默,把车停在圣劳伦斯市场后面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然后说道:“我需要你的衣服,还需要钱。”伊丝苔拉对陈默说道。

陈默道:“钱应该就在那件冲锋衣的内兜里,钱可以都给你。你,能不能把证件给我留下?”

伊丝苔拉没有说话,他拿出陈默的钱包,又翻出一个药瓶,他看了眼药瓶,把药瓶扔到了座位上,然后拿出钱包,他就拿出了一张纸币,就把钱包扔到座位上。

“中国人,我走了,记住,不要回头,不要说今天见过我。”

陈默和lily频频地点头,除此之外,好像他们也做不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们听见后车门轻轻地一响,然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陈默慢慢地说道:“伊丝苔拉,我们可以走了吗?”他没有回头,但是也没有人回答。

陈默试探着转了一下头,又说了一句,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慢慢转过头,后座上,只剩下lily的羽绒服,陈默的钱包和药瓶,已经没有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和lily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快走快走!”陈默一脚油门,“北京雪人”就窜出去了,不管出去是哪里,先开得远远的再说,这是他们俩当时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马文在酒吧门口,看见了那个中国人。他有些焦急地站在黄色警戒线的后面,看着酒吧门前进进出出的人,他的直觉告诉他,他是想看到昨天的那个歌手。

他觉得很有意思,一天之内,这个中国人出现了两次,而且这时间刚刚好,他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卡瓦尼走过来,低声道:“我还是觉得这个中国人有问题。”

马文笑笑,回过头看着他道:“小卡,他能有什么问题呢?他的心里确实有一个秘密,但那是只和他自己有关的。他的体型,在亚洲人里算是高的,但是并不强壮,他手指柔软,走路有些僵硬,这些都是在写字楼里打字坐得太久的缘故。他人虽然有些拘谨,但应该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英语说得还算流利,只是过分讲究语法,不是强迫症就是他干的工作对他的条理要求比较高,我猜他是干会计的,因为他直接说自己是直男,他的朋友是直女,他不是英语不好,实在没话说,就是潜意识里要求精确,而他显然不属于第一种。”

“还有什么呢?他的秘密是什么呢?”卡瓦尼饶有兴致地问道。

“他眼窝深陷,眼睛下面有发黑的迹象,这是长期睡眠不足的表现。他没有戴戒指,但是他的手指上有戒痕,说明他离婚了,离婚的原因不是他的同伴,他们只是朋友,应该和他这次旅行有关。他有时会神不守舍,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在担忧什么,但不是这里的事情,他只是偶然和这些事情走到一起的,他完全没有这行人里的那种杀气。至于他担心什么,”马文把烟斗放到了嘴边,“那只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个歌手有问题的,马文?我一直以为是查普曼。”

“那笔小费,小卡。你看到我说给侍应生这么大一笔小费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了吗?”

“他不是很会心地笑了一下吗?正常人应该都是这样的表情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么理解一个人,可以给一个侍应生一大笔小费,仅仅是送了一瓶酒?而他刚刚给他口交完,一分钱都没给他,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会心一笑,而是愤怒。”

“除非,他事先知道卡洛斯留下了那一大笔小费。”

“所以,他才让侍应生在正好十点一刻的时候给卡洛斯送酒。”

“而且,那个时候,卡洛斯已经坐在椅子上了,背对着侍应生,他只听见了一声谢谢,而我们这位歌手,有着异乎寻常嗓音和模仿能力。”

“他应该是用卡洛斯的录音笔,录下的那一声谢谢。”

“卡洛斯,真正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十点之前,他利用给卡洛斯口交的时候,掐死了他。”

“他虽然把自己的身材整成了女人的,但是那双有力的手,还是男人的。”

“还有我们在门口,那个要找火焰屋的黑人,”卡瓦尼想了起来,“如果不是他,我们不能确定卡洛斯昨天会去火焰屋。”

“那,他的动机是什么?一个变性的哥伦比亚歌手,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一个毒枭?”卡瓦尼问道。

“小卡,我们只能知道他是怎么杀死的卡洛斯,至于为什么?”马文看着清晨缓缓升起的太阳,“只有他才能回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圣劳伦斯市场开门很早,即使是这样的清晨,市场里也已经是人头攒动,乱哄哄的叫卖声,人们的交谈声,各种语言的问候声响成了一片。

伊丝苔拉穿着陈默的冲锋衣,在人群中穿行着,他用陈默的钱,在一个小吃摊位买了一个汉堡和一瓶水,然后坐在那里吃他的早饭,他吃的很慢很慢,好像是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等他最后吃完,他站起身,走到地下一层,很明确地朝着一排卖咖啡豆的摊位走去,他径自走到左边的第二个摊位前,这个摊位的主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哥伦比亚女人,她用粗糙干裂的手,摆放着面前一小袋一小袋的咖啡豆,伊丝苔拉走过去,对着那个女人用西班牙语道:“姑妈。”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哥伦比亚妇女惊讶地抬起头,仔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她仔细地端详着,突然,她用手捂住了嘴唇,“里奥?你是里奥?”她颤声地问道。

伊丝苔拉使劲地点着头,泪水瞬时就模糊了他的双眼。

哥伦比亚女人失声叫道:“孩子,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

正在后边搬运咖啡豆的一个中年男人听到声音,转头来,看见伊丝苔拉,他慢慢走近,仔细地看着他,他的脸上似乎显露出一丝痛苦的回忆,他慢慢伸出手,拉住他的肩膀,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是小狮子里奥?”

伊丝苔拉只是在那里点头,他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这是从哪里来啊,你先坐啊,孩子,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阿图罗,阿图罗,那孩子找了你好久,。。。”女人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只是在那里抹眼泪。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过,里奥,你知不知道,。。。”男人欲言又止。

“我知道,姑父,我都知道。”伊丝苔拉坐到摊位里面,拉着他们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踢假球,他说他最恨的就是踢假球,白头翁米洛·卡洛斯那场比赛之前就威胁他,说要是不听他的,就不让他看见明天的太阳。阿图罗啊,他像谁啊,他太认死理了。”男人看见了里奥,好像是又看见了自己的儿子。”

伊丝苔拉拍着姑妈和姑父的脊背,听着他们的诉说,他好像一下又回到了从前,爸爸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回来的样子,妈妈翻检着种壳的样子,那个红砖的二层小房子,可以远远望见的麦德林河,黄昏的时候,你在二层的露台上,还能听到河水哗哗的响声。

姑妈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衣服,忽然皱起了眉头,说道:“孩子,你这是去了哪里了?我给你找件衣服,你赶紧换上,都穿得像什么样子。”

伊丝苔拉笑着点点头。看着姑妈从摊位里急急忙忙地走出去。

姑父看着伊丝苔拉,犹豫了一下,边想边说地问道:“孩子,你在这里,有什么打算吗?”

伊丝苔拉看着姑父,没有说话。

“如果你想的话,你爷爷和奶奶年纪也大了,他们也想你,孩子。”姑父慢慢地说道,他的声调拖得很长,每一个字似乎都有回音,像是咖啡豆渐渐弥漫开来的香气。

“他们也不像过去那样了,人总是要转变的,总归是自己的孩子,毕竟你还在,可是阿图罗,他。。。”男人说不下去了。

“我想回家,我一直想,我想爸爸,想妈妈,想你们所有的人。我想和你们,一起回家。”伊丝苔拉轻声说道,他的声音里,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驾驶着“北京雪人”,如同范·迪塞尔,驾驶着雪佛兰旗下的国宝级超跑—克尔维特,在街道上以近乎《速度与激情》一般的速度疾驰着,而坐在他旁边的lily,回望着身后,口中还在不停地喊着,“快!再快一点!”

陈默不知道自己转过了多少个路口,也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圣劳伦斯市场有多远,他一直开到一个看起来相对繁华的街区,才开始慢慢把速度降下来,等到他找到一个能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好,才发现自己鬼使神差地,把车停到了一间警察局的附近。

他看着警察局的门口,久久没有说话。

lily看着陈默,又看了一眼警察局门口出入的警察,她好像已经恢复了平静,喘了口气,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问陈默道:“你打算怎么做?”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是英语。

陈默摇摇头,慢慢把头伏在方向盘上,声音闷在手肘里,他也没在意lily说的是英语还是中文,“我也不知道。”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lily,问道:“你说,伊丝苔拉,她,他究竟会干什么违法的事情呢?”

“这谁知道啊?只是萍水相逢,而且,”lily咬着嘴唇道:“他刚刚还绑架了我们,胁迫我们把他送到圣劳伦斯市场。”

“唉,”陈默摇着头道,“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讲,我们应该报警。”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着他刚才的举动,也不是想要伤害我们的样子。”lily有些犹豫着说道。

“说的也是,他也没拿咱们多少钱,就是拿了我一件衣服。”陈默说着还看了一眼被扔在后座的钱包。

“而且,如果报警,他们这边会不很麻烦啊?”lily探着头问陈默道。

“我想的是,他们会不会查我们的个人信息?会不会翻出你被拒签的记录?还有,要是他们让我们配合调查怎么办?我们有没有可能走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麻烦,”lily咬着牙,发狠地踹着前座的地垫,“其实拒签记录什么的都无所谓,看着他不像是个坏人啊,是什么事情要让他这么做啊?”

“老天爷知道是怎么回事啊?真是什么事情都让我们赶上了。”陈默看着警察局的门口,也是举棋不定地说道。

“要不就这样吧,”两个人考虑了好一会儿,陈默沉吟着道,“我们先不报警,看今天在酒吧门口来的警车和警察,这件事小不了,等回头我们再看看报纸和电视上的消息,如果说伊丝苔拉是嫌疑犯,那我们再去报警,如果不是,那就说明他跟这件事没关系,行吗?”

“他这个样子,很难说没有关系的,陈默,”lily摇着头道,“可是,无论怎么想,我都觉得,他不像是一个穷凶极恶,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对他有这种感觉。”陈默有些奇怪地问道。

“女人的直觉。”lily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脸。

“也许对伊丝苔拉不管用,”陈默也笑了,“不过,我真的希望你说的没错。”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那,就按我刚才说的做?看看明天的消息再说?”陈默问lily道。

“那就先这么办吧。”lily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地,又紧了紧身上的安全带。

“好,那我们现在开路,走枫叶大道,一路看着红叶去渥太华。”陈默故作轻松地说道。

陈默调好了导航,重新启动了汽车,于是“北京雪人”顺着街道,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慢慢地驶去。

陈默先是上了唐山谷路,陈默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属于枫叶大道,但是这条路上的景色,让陈默和lily第一次体会到,在大自然真正的秋天里,自由穿行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崎岖的道路,极目蜿蜒到最远处,在浓密繁茂的树林里时隐时现,火红色的,金黄色的,青玉色的枫叶,在道路的两旁,盛放着自己的颜色。这里的枫叶红到了极致,在秋日清冽的风中,如同火焰一般随风摇曳,高高的枫树,用红色的叶子遮蔽了头顶湛蓝的天空,明亮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间洒下来,落在被车轮带起来的落叶上,落在路边不知名的白色野花上,落在如同调色盘一样绚烂的前方。

陈默控制好车速,打开天窗,两个人呼吸着清凉甘甜的空气,刚才纷乱的心情逐渐静了下来,lily一直看着窗外,不想错过每一处绝美的景色。

“真是太漂亮了,”lily赞叹着,她的眼睛看着每一处转弯,看着每一个经过的山丘,看着道路曲折起伏的远方,“真的是一条到处都是枫叶的大道,美得,都让人说不出话来了。”

“人,一辈子在这条路上开一回,也算是值了。”陈默也有感而发地说道,说完,他驶上了一条直道,道路笔直地向前,一眼望不到尽头。路两旁的枫树,不知道为什么,和别的地方的枫叶都长在高高的树枝上不同,这里的枫树叶子都压得很低,似乎从车里伸出手就能摘到,此时这条道路上,只有陈默这一辆车,两个人的面前和身后,是一片弥漫天地的红。“白色雪人”穿行其间,如同一片洁白的羽毛,在一片无尽燃烧的火海中孤独地穿越。有那么一刻,陈默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他们,好像是正在穿越时间。陈默放慢了速度,他希望就这样开下去,希望这一段路,真的永远没有尽头。

陈默默默开着车,lily也只是看着窗外,不时用手机拍下看到的风景,看着澄澈高远的天空和秋日的枫叶大道,两个人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和焦虑,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景色。

“陈默,你说,如果我就是死在这里,死在现在,是不是也算是很好了?”lily忽然说道。

陈默摇摇头,“好死不如赖活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讨厌,”lily看着他笑骂道:“有没有点正经的?”

“你这动不动就死呀活呀的,就是正经,我这一句就不正经了?”陈默笑着说道。

“我是恐惧,就是那种,从骨子里来的恐惧。”lily很认真地低声说道。

“还有孤独,随着恐惧而来的孤独感,这是你说的。”陈默开着车,慢慢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挺奇怪的,这趟出来,好像让我有点不一样了。”lily说道。

“噢,是吗?”陈默说道。

“我想,即使我回到北京,也很难再回到我在办公室的状态了。”

“我没见过你在办公室的样子,不过能想象出来,女强人都是差不多的样子。”

“什么样?灭绝师太那样是吗?知道你就没什么好话。”lily轻笑着道。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也许在别人眼里,可能,我真的就是那样的。”

“我对自己严格苛刻,自然对别人也是这样,我有自己的底线,自然也要求别人要有,在公司,我更像一只长满了刺的刺猬。”

“我对我的男朋友也是,你,应该听到那天我和他的对话了吧?我要求他全心全意,要求他纯粹,他很努力地去做了,但是我从来都不满意。”

“平时,我从来没有这么多感慨的,也从来没有好好想过这些问题。但是现在,看着这里的秋天,看着这些枫叶,在这条路上,一下子突然就有了,好多跟过去完全不同的想法。”

“我突然觉得我自己,似乎可以,好像。。。”lily苦苦思索着,寻找着一个词来形容她此刻内心的想法。

“你,可以再柔软一点,相信现在的美好,不再想着生命的尽头,是一片黑暗的深渊。”陈默看着前方,一字一句地说道。

lily听了陈默的话,突然把头转向窗外,陈默无意中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在车窗玻璃的反光中,在一片片红枫叶的影子划过的阴影里,lily的脸上,竟然有一滴清晰的泪,正在顺着腮边滑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回过头,他看着前方,清了清嗓子,想要说些什么。这时lily轻轻地说道:“说得真好,到底是靠写字为生的人。”她依旧看着窗外。

“其实,我也做不到我说的那样,”陈默也压低了声音说道,“但是,总得努力去做点什么吧,要不,连活着不都没什么意义了吗?如果那样,人生就只剩终点,我们只能毫无惊喜,心灰意冷地度过一生。”

“就像这次旅行,这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我们经历的,完全是,在北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你能相信吗?我们在机场怕被拒绝入境,我们第一次去了同性恋酒吧,我们甚至,甚至被一个变性的歌手劫持了!就用一把餐刀!而一个小时之后,我们行驶在这条最美的枫叶大道上,看见加拿大最美的秋天。我想起一个伟人说的一句话,只要你愿意尝试,人生,总会有你意想不到的奇迹。”陈默微笑着说道。

“说的好,谁说的?”lily转过头来问道。

“我说的。”陈默笑着打着方向盘,把车开上了401高速公路。

401高速公路两旁的壮观景色,不同于唐山谷路的秀丽多彩。高速公路的右边,是一望无边的安大略湖,远眺水天相接处,湖水的深蓝与天空的晴蓝,让人心旷神怡。而高速公路的左边,是连绵不断的树林,充满阳光的原野,还有一片片果实累累,有人正在采摘的葡萄园。沿路红得深浅不一的枫叶,给人一种层林尽染之感,而别的各种树木不同颜色的叶子,把左边的风景更是点缀得五彩缤纷。陈默觉得这两边截然不同的景致,好像是大自然把这沿途的风景,用眼前的这条道路,分成了两幅绵延不断的油画,色彩浓烈却又如此和谐,当一处你觉得已是最美的风景,但等驶过一个高坡,又会让你看到红得更加灿烂的红叶,长得更加巍峨的枫树,陈默开着车,不时和lily指点着经过的风景,早上发生的事情,早已经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陈默看着时间快到中午了,就对lily说道:“咱们到渥太华,还有两个小时多的车程,这也快到中午了,要不先找个地方吃午饭?车也该加油了。”

lily点点头,看着导航上的地图,问道:“那咱们去哪里?这边上有休息区吗?”

“不用进休息区,离这条高速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城叫金斯顿,这个城市还有一个别名,叫‘水城’。”

“‘水城’?这是加拿大的威尼斯啊。”lily笑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这边有一条很重要的运河,叫圣劳伦斯运河,这个城市金斯顿,是航道上的一个重要港口城市,别看这地方不大,交通很发达,小城市也挺美的。”

陈默说着让lily去拿自己的背包,让她把旅游指南拿出来看,自己把导航上的目的地,添加了一个途经点——金斯顿。

等陈默把车开到金斯顿市中心的王子大街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吃什么吃什么,看看有什么推荐的?”lily开始兴奋地翻着陈默的旅游指南,却大失所望地发现,关于金斯顿的餐馆,书里的内容只有半页不到,她泄气地放下书,埋怨陈默道:“我说你这都是什么旅游指南?肚子饿了,都不知道给咱们指个地方。”

“你着什么急,”陈默笑着说道:“反正加完油了,随你怎么找吧。”

“我还真饿了,我想吃四川火锅,还有沸腾鱼乡的水煮鱼。”lily横眉立目地对陈默嚷嚷道。

“你要的这些,我保证这里都没有。”陈默坏笑着回答道。

“那,哪里有好吃点的?上次那个汉堡吃得我难受死了。”lily对在多伦多吃的汉堡早餐还记忆犹新。

“我告诉你啊,你要想找好吃的地方,其实不难,”陈默一边开着车,一边眼睛扫着道路两边的店铺,“和咱们在北京一样,就是找好多人在排队的店,最好是人挤得乌泱乌泱的,那才好呢,而且肯定保证价廉物美,好吃不贵。”

“你少拿你们上学时那一套来糊弄我!你们那是乘着人多,好趁人不注意往外跑!”lily根本不买他的帐,毫不留情地批判着陈默,“到了加拿大还想来这一套啊?这可是给中国人丢脸的事情,我告诉你啊,想都别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哭的心都有了,“我是哪儿得罪你了?我们不就跑过那一回吗?那次,那次还不是因为吃冒了我们才跑的?这事说起来还得怪张然,他拉我们去喝酒,又忘了带钱,不跑我们怎么办?”

两个人正说着,陈默突然瞟见前面左边有一家像餐馆的店铺,排队的人都甩到了街上,他大声道:“就是那家了!我这就找地方停车。”

lily看着那家店铺的名字,念道:“锅很好的食物?这是什么怪名字?哎,你也不知道这地方做的是什么菜就停车啊?”

陈默打着保票,说道:“听我的没错,你放心吧。”

陈默和lily走进餐馆,发现这里不能算做完全意义上的餐馆,应该是一家食品店,但是这家店很有特色,有一条看起来年代非常久远的木质长柜台,还有一个造型古怪的金属屋顶。虽然店里的人很多,甚至有些人就是站着在吃东西的,但是每个人都很安静,连互相的交谈声也如同轻声的耳语。陈默和lily早上的计划,本来是想找个地方吃完早饭再出发,谁知道碰到了伊丝苔拉,他们这一路狂奔,完全忘了早餐这回事,然后又是看了一路美不胜收的枫叶大道,两个人都兴奋着呢,也就没感觉到饿,现在已经到了中午,来回穿梭忙碌的店员,带动着各种食物诱人的香味迎面而来,或是飘然而去,木制柜台后面忙着收钱找钱的老板,还不时端出来一杯又一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咖啡,让本来就没吃早饭的陈默他们,更觉得饥肠辘辘了。

陈默看着排队的人,都是买了加了各种作料和香肠的正方形大块三明治,lily看着那一大块三明治,不由得笑了,她说道:“这三明治比我脸可大多了。”

陈默跃跃欲试地道:“管他呢,先来一大块尝尝,早上这一路担惊受怕的,早就饿坏了。”

他让lily先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就去排队买三明治。根据陈默的经验,生意好的店,基本上服务态度都差,排队的人火气也都大,可是这家店还真不一样,每个人都是彬彬有礼的,互相谦让着,很有秩序,老板在百忙之余,还不忘了问客人午安,对老顾客,还要问问家人的近况,很有点家庭小店的味道。等到陈默排到了,老板看到他的亚洲面孔,很是客气问他是不是需要推荐一下,陈默赶紧点点头,老板给他点了馅料最丰富的“老板”三明治,陈默还要两杯咖啡,一共才十二加元,这是他和lily这两天,吃的最便宜的午餐了,他拿着三明治和咖啡,找到正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坐着的lily,lily闻到香气扑鼻的三明治,奇怪地问道:“难道是咱俩都饿出幻觉了?我怎么觉得这里的三明治,光闻着就这么香啊?”

陈默说道:“先吃了再说吧,只要这个三明治不是幻觉就行。”他打开用纸包好的三明治,老板还很细心地替他们切成四块,就这样,每一块也有普通三明治那么大。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lily拿起馅料最多的一块,吃了一口连声说好,咖啡也是现磨出来的,真正的滴滴香浓,两人吃饱喝足,陈默感叹道:“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城,还能找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环视着这家食品店,一层楼的店铺,门脸很普通,白底绿字的招牌,一口斜放的黑铁锅,就是店的标志,里面不大,桌椅都是摆得满满当当的,这在地广人稀,习惯和别人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加拿大,可是并不常见。中午用餐的高峰期已经过了,而来店里的人,却丝毫不见减少。而且难得的是,虽然顾客盈门,店员往来匆忙,但是丝毫没有让人觉得混乱,反而显得忙中有序,热闹非常。

陈默坐在那里,惬意地小口品着咖啡,lily坐在他对面,翻聚精会神地翻着陈默的旅游指南,她说原先功课做得不够,这回去渥太华,要好好看看。这时,食品店的老板,端着一杯咖啡,从木质柜台后面转出来,和每一个顾客都亲切地打着招呼。老板的长相身材,和法国电影《虎口脱险》里的指挥家颇有共同之处,都是小谢顶,五短身材,一双灵活得要跳脱出眼眶的小蓝眼睛,热情而狡黠,还留着两撇精心修饰过的,卷曲的小胡子。不过他比指挥家要胖了不少,系着围裙喝咖啡的样子,不像法国人,倒像是个意大利人。他看见熟人,或是双手激烈而夸张地做着各种手势,说那个谁谁谁的风湿病又犯了,不能过来喝咖啡了,或是喊着谁谁谁的名字,恭喜他有了孙子或者外孙子了。要不,就和一帮穿着军装老兵模样的人,情绪高昂地唱上两句,再就是,神情严肃地和在角落里的一帮嬉皮士们,推心置腹地说着什么。他在众人之中,往来攀谈,亲切熟络的样子,突然让陈默想起了老舍的话剧——《茶馆》,而这个老板,就像《茶馆》里的男主角——掌柜王利发。于是陈默忽发奇想,他慢慢端起咖啡,很有意思地默默观察着食品店里的每一个人,想象着,能把他们换成话剧《茶馆》里的哪些角色。比如,围坐在那边长条桌边的那帮人里面,有一个穿着打扮像一个政客的,好像正在情绪激动地说着一个保护加拿大鹅的问题,看他夸夸其谈的样子,可以算是唐铁嘴的现代加拿大翻版了,他旁边那个尖嘴猴腮,应声虫一样可怜兮兮的跟班,就是小唐铁嘴了。而那一帮穿着简朴,像是大学教授的人,好像聊的是最近的经济形势,还有加拿大对美国提高对加关税的反击,陈默听见了好多自从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的经济学专有名词,这么说,他们应该算是秦二爷了,空谈救国。而那个理着短发,有着可爱笑容的女侍应生,能不能算是小丁宝,陈默还真有点拿不准,但是要在这时候,坐在里面穿军装的那帮老兵中,如果有一个加拿大老头,突然拍案而起,怒喝一声:“我看咱们这加拿大,是要变日本轮船——乌安丸啊!”那才是真正令人绝倒的事情,想到这里,陈默不由自主地乐出了声。

lily看着陈默脸上忽喜忽忧的表情,还有他那毫无来由突然的一乐,把lily吓了一跳,她敲着桌子,压低声音厉声道:“我说,你乐什么哪?吓人一跳,吃饱了撑得?”

陈默一听她的话,笑得更是乐不可支了,差点从自己的椅子上滚下来。

这时,从门口进来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指挥家老板笑吟吟地迎上去,对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大声说道:“噢,菲尔,你怎么才来啊,我给你准备的三明治都快凉啦。”他说着,回头向在柜台里的一个店员示意着什么,看见店员点头后,他才回过头接着对菲尔道:“你知道吗?菲尔,我那天和他们争论,我说跳台滑雪是起源于古代维京人的一种刑罚,而他们说是爱斯基摩人无聊时玩的游戏,我和他们说都说不服谁。”他笑着指指那帮穿着古怪的嬉皮士,那帮人里,有好几个冲着坐在轮椅上的人挥手,笑着打着招呼:“嘿,菲尔。”

被称作菲尔的人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依然身板挺得笔直,如果他能站起来,身材也应该是很高大的。他看样子不到四十岁,留着好莱坞人式的胡须,就是《绝命毒师》男主角留着的那种样式,头剃得光光的,黑色的眼睛,脸形刚毅,上身的肌肉很发达,即使穿着一件宽大的带帽衫,依然可以看见他肩膀上高高隆起的肌肉,还有两条如同健美运动员一样粗壮的双臂。陈默看见,在他裸露出来的小臂内侧,有一行花体的英文纹身,但是陈默没有看清楚写的文字是什么。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只有大腿,膝盖以下全是空空的,而且在这个已经开始寒冷的季节里,他只穿了一条短裤,只不过短裤的裤口,是缝了起来的而已。

菲尔用手推动着轮椅,费力地从门口往食品店里走,直到他过了食品店的那道门槛,才向着那帮嬉皮士打扮的人挥手应答,然后笑着对老板说道:“你告诉他们,按照他们的说法,维京人会死不瞑目的。”老板很是得意地冲着嬉皮士那边,做了一个单手割喉的动作,而那边,则响起一阵夸张的哀号。

lily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叫菲尔的人,看着他推着轮椅在食品店里转着圈,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谈论经济的教授们微笑着和他点头,轻声打着招呼,而政客则习惯性地站起来,快步走到菲尔的身边,低声地问好,一只左手轻轻扶着菲尔的肩膀,右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标准的政客慰问劳苦大众的姿势,无论从哪个角度,随时都可以拍照。最后还是老兵们的问候比较实在,一帮人围着他,拍打着他的头和肩膀,用呼唤自己儿子的方式,叫着他的名字。

这个叫菲尔的人,显然是勾起了lily的好奇心,她把看了一半的旅游指南放到桌上,然后走向叉着腰站在门口的指挥家老板。

“你好,你是否能告诉我,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很有名吗?为什么这家店里的人都认识他?”lily问他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噢,美丽的女士,”陈默在不远处的位子上,听到老板的回答,心想这老板果然是个意大利人,嘴太甜了。“这个人是菲尔,菲尔·尼克森。”说完这句话,他就闭上了嘴,一脸笑意地,好像在等着lily的惊呼声和喜极而泣的抽泣声。

“是吗?”lily毫无反应地回了一句。

“啊,我忘了,您和那位先生不是本地人,我来和您说一下,菲尔·尼克森,是我们金斯顿的骄傲,他是连续三届高台滑雪世界锦标赛的冠军,还曾经是加拿大枫叶队的主力后卫。”老板觉得他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就是一个很厉害的运动员是吧?”lily很有些敷衍地说道。

“何止是厉害啊!”老板嘴上两抹如同抹了油的胡子,夸张地翘了起来,“要知道在加拿大,能够既在滑雪又在冰球这两项我们加拿大人擅长的运动中,同时取得这么高成就的,这么多年以来,只有菲尔一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我们金斯顿这个地方的人。”指挥家老板的自豪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那他现在。。。,”lily轻声问道。

“唉,”老板脸上的表情一下严肃了起来,他好像一下陷入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低声道:“他的事故是一场灾难,不单单是对他,而且是对整个加拿大。”

lily还想问下去,但是她和老板的对话,被食品店里的电视机,播出的一段即时新闻打断了,众人的目光,也都被播放的新闻吸引过去了。

“据我台记者的最新报道,昨晚,在多伦多‘伍迪的酒吧’,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警方称,死者名叫米洛·卡洛斯,哥伦比亚人,他是在昨晚午夜时分,被人掐死在酒吧的一个派对房间内。根据警方的初步分析,米洛·卡洛斯被怀疑是哥伦比亚麦德林贩毒集团的主要头目之一,他的死亡,可能跟安大略省地区,最近日益猖獗的毒品交易有关。同时,加拿大缉毒总队也于今日凌晨,对该地区的毒品交易展开行动,并一举抓获‘伍迪的酒吧’里相关的涉案人员,除缴获相当数量的毒品外,也找到了这起凶杀案的证据,现相关涉案人员已被带回多伦多警察局进行询问。据警方称,他们当中已有人愿意作为污点证人,指认杀害米洛·卡洛斯的凶手。”

“‘伍迪的酒吧’的老板查普曼,是这次凶杀案的主要嫌疑犯,同时他还涉嫌藏毒,贩毒,洗钱,强迫妇女卖淫等多项罪名,安大略省检方已经准备向法院提供有关证据,不日将提起公诉,鉴于这起凶杀案涉及金额巨大,涉案人员构成十分复杂,可以想象,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诉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着女播音员铿锵悦耳的声音,电视画面上滚动播出着伍迪的酒吧,今天早上被警察突击搜查的影像,电视上查普曼高大的身躯被塞进警车的镜头,让人印象十分深刻。

陈默和lily互相看了一眼,电视新闻上没有提伊丝苔拉,这个结果让他们两人,都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指挥家老板有些无奈地“哼”了一声,他做着激动的手势道:“都是毒品!毒品!我们那阵儿,抽根大麻就是天大的罪过了,哪里像现在,他们要的是那些白色的粉末,那些要人命的东西!因为他们嫌抽大麻不够劲!”说到最后几句,他很是有些气哼哼的了。

这时菲尔已经和店里的人打完招呼,他推着轮椅来到老板身边,笑着说道:“嘿,达利,你不是也说过,你年轻时在意大利,也在帮派里混过的吗?”

“菲尔,噢,我的菲尔,”老板快速地左右晃动着他短粗有力的手指,头也按照同一频率迅速摇晃着,他用带着责备的眼光看着他,“那都是年轻时候的往事啦。”他带着一种青春不再,年华已逝的惋惜的口吻说道。

食品店里的人,先后爆发出一阵哄笑,能听出来,这笑声更多是调侃和善意的。老板达利笑着对lily和陈默道:“女士们,先生们,这位就是菲尔·尼克森。”

lily和陈默微笑着,拘谨地和菲尔点了一下头。老板这种自来熟式的介绍方式,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菲尔微笑着伸出手来,说道:“你们不要介意,这就是达利,从来不想做加拿大人的意大利人。”

“但是我已经做了三十年了。”达利连忙强调道。

陈默和他握手时,感觉他的手很有力,手上,遍布着硬硬的厚茧,lily可能从来没有握过如此粗糙而有力的手,握手之后,神色有些异样。

“请问一下,你们,是日本人?”菲尔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我们是中国人。”lily回答道。可能是lily的样子,让菲尔觉得她像日本绘画里的人物。

“啊,很远的地方啊,中国,有很出名的瓷器,还能做很多好吃的,我认为中国人做饭的水平不在我们意大利人之下。”达利很认真的插口说道。

“我们也很喜欢吃披萨和意大利面。”lily很一本正经地说道,表情如同国务院的新闻发言人。陈默看着她,心内默默地忍住笑,刚才她想吃的东西里,可没这两样。

老板微微一鞠躬,算是对lily违心夸赞的感谢。“那你们来加拿大,是旅游?还是来看朋友?”他接着问道。

“两者都算是吧,来看个朋友,顺便自驾游加拿大。”陈默说道。

“酷,现在是加拿大的秋天,是最好的季节,你说呢,菲尔?”老板对菲尔说道。

“嗯,秋天的加拿大很漂亮,因为快到冬天了。”菲尔笑着说道。

“原谅他吧,我的客人们,他这辈子跟冰雪打交道惯了,脑子里只想着冬天。”老板达利耸耸肩对陈默和lily说道。

lily一直避免直视着菲尔空荡荡的短裤,但她好像又有些又被他残缺,不完美的样子所吸引,为了掩饰她的情绪,她就一直看着菲尔的轮椅。

菲尔好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笑着道:“怎么?喜欢我的轮椅?你要不要也来试一下?”说着,他还炫技一般地,快速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博得了旁边看到的人,齐声的喝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我不是。。。,”lily被这个场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还是达利站出来为她解了围,“菲尔,你快去吃你的面包吧,要不又该凉了,还有新鲜的咖啡。”

“那你等等我。我这就回来。”也模仿着施瓦辛格冷酷无情的样子,说了一句施瓦辛格在科幻电影《终结者》中的经典台词,才笑着去柜台那边,拿他的面包和咖啡。

“那你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呢?”达利回头看着陈默和lily说道。

“我们现在去渥太华,在渥太华呆两天吧,然后再往东。”陈默回答道,“我们想横穿整个加拿大。”

“还要去看极光。”lily也插口说道。

“了不起,这是一段很漫长的旅程,能坚持下来,就很了不起。”达利似乎是被陈默他们感动了,特地和陈默拥抱了一下。

“渥太华离这里也就两个小时不到的路程,你们可以赶在晚饭前到那里的。”达利说道。

“谁要去渥太华?”菲尔推着轮椅过来,膝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是特制的,有专门放盘子和杯子的凹槽,盘子和杯子放到上面,不会因为晃动而滑出来。

“他们。”达利一指陈默和lily。

“太好了,搭我一程,我也正好要去渥太华。”菲尔吃着面包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菲尔,你去渥太华,还是要去那个什么研究所吗?”老板突然神情忧虑地问道。

“是啊,这次他们说,已经接近试验阶段了。如果他们的产品做出来了,我想做第一个试验的人。”

这时,陈默看着食品店里的人,他看着他们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好像突然出现在食品店里。那是一种有些微妙的尴尬,和无法言说的悲悯,与咖啡和香肠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的感觉。

“好吧,好吧,我的孩子,”达利抹抹自己的两撇小胡子,说道:“你想去也可以的,不过不知道他们的车里,能不能放下你的轮椅?”

“我们的车里可以放轮椅的,后备箱空间足够大。”lily马上对老板达利,又转头对菲尔说道,“我们很愿意送你去渥太华。”

“非常感谢,呃,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菲尔问道。

“我叫lily,他叫陈默,就是英文沉默的意思。”lily指着陈默对菲尔说道。

“沉默?有意思的名字,有意思的中国人。”

陈默对菲尔笑了一下,心里万万没想到沉默这个单词,已经变成自己在加拿大正式的英文名字,他说道:“我们不着急,等你准备好了以后,我们就上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等菲尔吃他的午餐的时候,老板达利拉着陈默,喋喋不休地说起了金斯顿这个城市的历史。

“别看金斯顿这个城市不大,这里有加拿大皇家军事学院,还有皇后大学,在加拿大都是很出名的,那边的老兵有不少就是这里的军事学院毕业的,还有,”他指着那些像教授的人说,“他们,就是皇后大学的教授,因为在英国统治加拿大时,这里曾经是首府,所以这些人都是正宗的保皇党,到现在还有人认为应该效忠女王。”他压低了声音道。

“由于这里治安好,风景也好,所以有不少人到这里养老,离渥太华也不远,交通也很方便。”

“这里出名的还有监狱。”达利突然神情严肃地说道。

“监狱?”陈默觉得这个名出的可是不一般。

“加拿大政府在这里盖了一座男子监狱,可以看到安大略湖景,里面的设施,甚至比大饭店还好,本来旁边还要盖一座女子监狱,但是因为看不到湖景,怕女权主义者抗议,所以后来就迁走了。”

“这个城市只有四种人,学生,军人,老人,还有犯人,如果还要再加上一种,那就是菲尔·尼克森。”达利微笑着说道,陈默看着他笑容可掬的样子,觉得他真可以用可爱来形容。

“这个城市里,其实只有一种人,就是老板达利,他是军人,学生,老人,还有犯人。”这时菲尔吃完了午餐,摇着他的轮椅过来,正好接上老板达利的话。

食品店里的人,听见菲尔的话,都哄笑着举着手里的杯子,冲着达利大声地叫着什么。

老板达利抹抹自己的两撇小胡子,做了往下压的手势,等大家安静下来,他才很有些无奈地说道:“菲尔,你才是让这个城市被加拿大人记住的那个人,我们永远都为你自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食品店里不少人都捶着桌子,对达利的话表示强烈的赞同。

菲尔环顾四周,对大家笑笑,然后对陈默和lily说道:“那好,我们走吧。”

菲尔和陈默他们来到“北京雪人”旁边,陈默想帮他坐进后座,菲尔客气但是很坚决地说道:“谢谢,我可以的。”说完,他两手在轮椅上一撑,仅仅靠着臂力,就支撑住了身体,坐进了后座,然后自己折好轮椅,请陈默帮他放进后备箱。

陈默和lily互相看了一眼,在这里,把一个身体有残疾的人,看做一个正常人,可能,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就像当菲尔摇着轮椅进食品店的时候,尽管越过门槛时很费力,但是没有人帮他,因为大家用自己的言行告诉菲尔,你是正常的,你可以做到的,你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陈默和lily坐进车里,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菲尔已经在后座,系好自己的安全带,于是说了一声:“都坐好了吗?我们现在出发?”

菲尔翘起一个大拇指,往前做了一个向前的动作,“北京雪人”低低地轰鸣着,稳稳地上了街,向着高速公路驶去。

lily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不时从后视镜上看一眼菲尔,她笑着问道:“菲尔,你觉得渥太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就是,景色比较值得一看的地方?”

菲尔沉吟了一下,好像在很慎重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问道:“你们,是第一次来加拿大吗?”

陈默和lily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菲尔笑着道:“那,在渥太华你们要看的可就多了。这个城市最出名的建筑,当时是国会大厦,它在渥太华河岸边,是很显眼的三个哥特式的建筑连在一起,很壮观。还有总督府,里面很安静,就在市中心。要说热闹,应该说是冬天里多运河上的冰雪狂欢,里多运河,从金斯顿直通到渥太华,就是,看,旁边这条河,这条就是里多运河。等到冬天,运河上的冰层足够厚,这里全部就都变成了冰场,很多的人在冰雕。除了冬季,有往返金斯顿和渥太华的船,现在船上的景色,是另外一种风光了。”

“渥太华还有一个拜沃德市场,那里要什么有什么,很多吃的,用的,古董什么的,还有很多不错的夜店,如果,你们想试一下的话。”菲尔的声音很有些调侃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和lily两个人同时连连摇头,看来多伦多的夜店经历他们还记忆犹新。

“哦,”菲尔有些奇怪地摇摇头,好像他们的反应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你们是喜欢看风景?还是。。。”

“我们喜欢风景,就是有人文特色的风景。”lily说道。

“那你算是来对了,加拿大这里,有很多的国家公园,风景都很美的,就是渥太华这边,就有一个加蒂诺公园,还有一个奥米加公园,都是天然的野生动物园,啊,对了,你们要是喜欢人文景观的话,这里有一个仿古村,就是把过去加拿大人的生活复原到现在,有人专门住在那里,没有电,你们可以在那里看看磨房,钉钉马蹄铁什么的。”

“钉什么?”lily疑惑地问道。

“马蹄铁,就是钉马掌。”陈默开着车用中文说道,说完,他对着后视镜说道:“你看nba吗?我曾经很喜欢蒂姆·邓肯。”

“啊,邓肯,我看过他的比赛,他也看过我的。”菲尔笑着说道。

“真的吗?”陈默一下兴奋了起来,“感觉怎么样?他是不是真的很高?不是,其实我是想问,他是像传说中的那么腼腆吗?”

菲尔笑了起来,隐藏在胡子间雪白的牙齿,像是冰峰的一角,“他确实不太爱说话,不过,看过我的一场冰球比赛后,他说了一句话很有意思。”

“他说了什么?”陈默热切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看来我干不了你的活,你也干不了我的。”菲尔笑着道。

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快乐的声音,甚至盖过了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那,你平时去渥太华,最喜欢什么地方?”笑完,lily接着问菲尔道。

“是一个古堡,叫阿提勒利公园,公园不大,里面有一座王妃古堡,一个机关总部,一座兵工厂的遗址。”菲尔回答道。

“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lily看着后视镜里的菲尔,看着他坐在那里没有双腿的样子,看着他那满面胡须沧桑倔强的样子,她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个坐在后座上的孩子。

“也没什么,就是那里面的三个建筑,样子都很特别。”菲尔只是这么简单地说了一句。

“那你们,这次的目的地是哪里呢?到了渥太华之后,你们还回去哪里?”停了一会儿,菲尔问陈默他们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我们是想看看我们在加拿大的朋友,如果,还能找到的话,”陈默回答道,行驶在401号公路上,宽阔的双车道让他印象十分深刻,“我们是想如果可以,我们两个人横穿整个加拿大。”

“哦,这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成功,加拿大很美,你们会看到很多令你们一生难忘的东西的,相信我,等到最终你们完成了这段旅程,你们会像在比赛中夺得了冠军一样激动的。”菲尔说道,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他对这片土地的感情,是发自肺腑的,而他对比赛的热情,好像,也是发自肺腑的。

“我们这只是一次旅行。和你这样的冠军,”陈默笑笑说道:“没法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菲尔连连摇着头,“其实都是一样的,人生其实就是一场比赛,也是一段旅程,你的人生是什么,完全看你是如何去看待它。”

“对我而言,可能我的前半生是一场比赛,而我的后半程,就是一段旅程了,而陪伴我的,就是放在你们后备箱里的轮椅了。”

他的话,让车里陷入了一场不安的沉默,陈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lily却突然说道:“如果,你的后半生,像你说的那样,是一段旅程,我也希望你的旅程会走得好一点。”

“谢谢,非常感谢,”菲尔微笑着道:“其实对于我来说,还是祈祷在旅程中能交到好运吧breakaleg。breakaleg在英语里是交好运的意思

“不过我已经断了两条腿,应该是交了双倍的好运了。”菲尔自嘲地笑着说道。

陈默和lily听到菲尔用了breakaleg这个词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难以相信,刚才的那段话,出自这个膝盖以下空空如也的人,他说得如此轻易,笑得毫不在意,完全不像是一个他们理解中的双腿残疾的人,而且,他曾经是世界锦标赛的冠军,是加拿大冰雪运动的骄傲,失去双腿对他的打击,要远远超过常人,他怎么能做到,把自己的苦难,说得像是一个听起来有趣的笑话?

最后,还是lily说道:“菲尔,你真的很了不起。”

菲尔看着后视镜里她的脸,说道:“其实,每个人都很了不起,这是我,失去我的双腿之后,才真正了解到的。”这是他第一次,说起他的双腿的时候,没有带着笑意。

陈默清了清喉咙,他想说点什么,而lily抢在他说话之前说道:“尽管你这么说,但是我们的痛苦,就是,我们所要承受的痛苦,和你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你要承受的,是很多我们,不可能想到的东西,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我知道这对你不容易,但是我真的想知道。”lily把一段话说得字斟句酌,完全不是她平时流畅爽利的风格。

“我不知道在你的国家是怎么看的,”菲尔缓缓地说道,“在我们这里,决定一个人是否成功,是看他能否过得随心所欲,过得快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金钱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成为大部分人唯一的标准,而还有一些人,想要的是能健康快乐地在这个世界上,享受人生。我在三十二岁的时候,这两者都得到了,甚至,更多。”

“我想,是上帝在给我一种异于常人的试探,他给了我太多的天赋,太多的运气,太多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所以,他在那一天,决定让我清醒,让我重新回到原点。”

“那是一个冷冷的雨天,也是一个这样的深秋,我和朋友在阿提勒利公园门口分别,乘车要去里多运河的轮渡码头。”

“我站在,巴士站的站牌下,”菲尔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深沉而凝重,“这时,我看见两个穿着鲜黄色防寒服小学生模样的孩子,正在准备过马路,他们俩笑着说着什么,完全忘记了他们是站在道路上的。”

“偏偏这个时候,有一辆车歪歪扭扭地开了过来,看样子好像是刹车失灵了,那辆车,直直地向那两个孩子冲了过去,开车的人似乎在尖叫,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我到现在,似乎还能听到她疯狂的呼喊声。那声音,一直在我的脑海,像是一首永远在重复的歌,她一直在喊,而我,一直在听。”

陈默和lily听着菲尔的叙述,好像都听得入了神,以至于lily拍了一下陈默的肩膀,让他专心开车。

“我转过头,看见那两个孩子,依然没有注意到飞速驶向他们的汽车。想在想起来,似乎,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很多的人问了我无数遍,当时我是怎么想的,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自己,其实,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想,我就是冲了过去。当时只有我在场,只有我能做些什么,而我,必须要做些什么。而且,我最庆幸的是,我那么做了。”

“否则的话,我会在每一个夜里醒来,问着我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冲上去。”

“那样,才是我生命中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那将是对我以后生命的反复煎熬。”

lily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终于问道:“那,你,现在后悔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惊诧地看了lily一眼,然后又急忙把住方向盘,lily不是那种直言不讳的人,更不像是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问题的人。

菲尔笑了,“你是想问我,是不是真的对自己的遭遇,毫无怨言?”

lily点点头,然后又急急地摇摇头说道:“如果你不想回答,真的是没有关系的,是我问的不好,我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是我失礼了,对不起。”

陈默重重地看了lily一眼,然后看了眼路标,过了一会儿,把车拐进了到渥太华的最后一个休息区,“我想去洗手间。”他说道,然后他转头问菲尔道:“菲尔,你怎么样?一起去吗?”

“ok。”菲尔很爽快地回答道,他等着陈默帮他把轮椅拿下来,从后座解开安全带,他他两手撑住车框,依靠他强壮有力的双臂和背部力量,直接坐进了轮椅,陈默想要推他过去,菲尔开玩笑道:“嘿,我去的洗手间可是专用的。”

陈默笑着松开他的轮椅把手,看着他摇着轮椅进了远处的洗手间,才转过头对lily说道:“你没有权利那么问他那个问题的。”

“所以,我道歉了。”lily说道。

“但是,你就不是像能那么问的人。”陈默还是有些怀疑地看着她。

lily看着陈默道:“你不想问吗?”

“我承认我也想,但是。。。,”陈默一时语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如果他真是那么脆弱,怎么还能活到现在,如果我像他这样,说不定第二天从医院楼顶上跳下来。”lily很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也许你说的对,但是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问的好。”陈默还是坚持道。

“我不是说过了我道歉了吗?你烦不烦?”lily没好气地说道。

陈默看看lily,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啊?”

lily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坐进了车里。陈默去给汽车加了水,又去买了一瓶防冻液,刚出超市的门口,就看见lily站在车旁边,和坐在轮椅上的菲尔在聊天,不知道菲尔说了了什么,lily非常惊讶地笑了起来。他拿着东西走过去,问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lily依然难以掩饰眼中的惊讶和敬佩,她对陈默说道:“菲尔刚才和我讲,说是渥太华大学的一个研究所,研制成了一种轻而非常坚韧的材料,他是去和他们合作,想让他们做出一个滑雪器具,他想重新去做高台滑雪,因为他说他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还没有一块奥运会的金牌。”

陈默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道:“那你想参加的是。。。?”

菲尔笑着回答道:“是的,2022年,北京冬季奥运会。”

三个人再一次同时笑了起来,也许真的就是命运使然,很多让人难以置信的巧合,就这么来到了你的面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他们三个人重新坐上车,lily刚系上安全带,就忙不迭地问道:“菲尔,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菲尔看着她笑着道:“没有问题。”

陈默听见菲尔的回答,有些疑惑地笑着对lily用中文说道:“他说的是你问没有问题?还是不想让你再问了?”

lily想了想,然后转过头看了看菲尔,她问道:“对不起,你的意思是。。。?”

菲尔爽朗地笑了起来,黑色的眼睛闪着快乐的光芒,“如你所愿,女士。”说完,还很绅士风度地一低头。

“我有一个疑问就是,你成绩最好的时候,是因为有伤没有参加奥运会吗?”

“是的,我获得第二块世锦赛的金牌后,就一直想获得一枚奥运金牌,因为我已经因伤错过了一届了。那年我训练得很刻苦,我十分肯定,自己拿金牌的机会很大,可是就在最后的一周训练的时候,我的膝盖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医生给我检查以后,宣布我不能参加那届奥运会,如果参加,就要冒着断腿的危险。那次真的是我的噩梦,我坐在家里的游泳池边上,看着电视转播的画面,听着解说员的解说,我闭上眼睛,想象着我就在赛场,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想象着,雪粒打在我的雪镜上噼啪作响,然后我睁开眼,回头看见空空的泳池,真想一头扎下去。”

“我对自己说,我还年轻,我还有下一届世锦赛,和下一届奥运会,我养好了膝伤,精神百倍地回到了训练场,我训练得更加刻苦了,这次受伤,让我意识到,其实上帝给我去争取冠军的时间并不多了,我要更加珍惜。然后,我拿到了最后一次世锦赛的冠军,就在全力准备我人生的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的奥运会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菲尔低下头,看着他膝盖下面空荡荡的位置,那本来是一个世界冠军最骄傲的双腿,应该在的位置。

“我想现在,回答你刚才问我的问题,女士。”菲尔突然说道,他低着头,没有抬头。

“如果你不想,可以不用回答我的。”lily看着后视镜,慢慢说道。

“不,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很多遍了,其实我已经问自己问得,记不清多少遍了。有时候,我的回答是坚定的,有时候,是模糊的,有的时候,甚至是难以启齿的。我不是圣人,我也会后悔,甚至非常的后悔,如果没有这一次的意外,也许,我对奥运会就不再有遗憾了,那时,我离这个梦想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得好像伸出双手就可以抱到,如果我梦想成真,我将成为赢得高台滑雪大满贯的第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斯顿的人和我一样清楚,所以他们从来不问,因为不敢问,而我也从来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不敢回答。以至于,我和他们,我和我的家人,见到我的人,都把这个问题,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心底。我后悔吗?回想那一刻我冲出去的时候,我后悔吗?”

“因为我们是路人,所以我会说一些平时不说的话。而且。。。”菲尔停顿了一下,说道:“你们是不一样的,也许,我们还会在北京再见,所以,我想好好地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将会伴随我的一生,无论我想不想,我都必须回答。”

开车的陈默和坐在副座的lily,两个人沉默着,仔细地听着菲尔说的每一个字。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是我们无法选择的,也是我们无法避免的。我们能够选择的,只有出生与死亡之间的这一段生活。你无论是活得精彩,还是活得平淡,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剩下的,全是活给别人看的,要么华丽耀眼,要么简单平淡的表面,或者,像我这样,前半生是命运的宠儿,后半生只剩下绝望与磨难,人生种种,悉难尽数。生和死,在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是你人生不可争辩的事实,但是,你可以选择是否让自己活得有意义,这个决定权,在你。”

“当我在医院里醒来,浑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当我知道,我已经没有机会再次站上滑雪台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废人的时候,我后悔,非常非常地后悔,我想我只要迟疑几秒钟,也许我就不会这样了。”

“我沉默了整整三天,没有说话,直到那一天,我救的那两个小孩来看我,坦白地讲,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怯生生地走进来,我竟然有一种强烈的怨恨,为什么他们不好好地过马路,为什么他们偏偏让我看见?”

“我知道我这么想是错的,但是当时,我就是无法控制我这么想,这时候,那两个孩子中的一个,走到我的病床前,对我说:‘菲尔先生,我的爸爸妈妈对我说,你是天使,是上帝派来救我们的,你是吗?”

“他的话,他,的话,”菲尔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让我当时的恨意一下就消失了,他们还只是五六岁的孩子。我看着他们站在那里,看着我的样子,我觉得那一刻,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我想,任何人如果会想到有一天会像我现在这样,都不会冲上去了。做出那样的举动,更多的是一刹那的事情,这种事,是不能想后果的。”

“所以,每当我问起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个孩子的话。我想,是上帝选择了我,而不是我去选择了要不要冲上去这件事情,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陈默和lily没有说话,车里安静得,像是秋天的原野,只有一阵阵疾驰的风声,在玻璃窗外呼啸而过,那声音听起来,如同你站在很遥远的地方,听着更远处传过来的,一阵阵轻微的鼓声。

lily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虽然你没有了双腿,但是你有比我们更好的心灵。”她说得如同一句低声的耳语。

车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也许是为了缓和一下刚才有些沉重的气氛,陈默开口问道:“菲尔,你说的那个,就是你可以去参加北京冬奥会的,用的那种特制材料,是怎么样的一种新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噢,它让人难以置信的好,沉默,”菲尔说起这个,就不禁两眼放光,“这种材料相当轻,但是非常坚韧,对于我来说,它还有非常好的缓冲能力和良好的平稳性,而且不需要特殊的设备加工,完全可以在普通雪板的车床上制作完成,这是我现在能找到的,最完美的材料。我希望最后我能带着它去北京。”

“这么好?那这种材料是不是很贵?”lily问道。

“嗯,因为他们也是刚刚研制成功,材料确实很贵,不过怎么说呢,我们加拿大有句俗话说的好,什么东西再贵,也贵不过梦想。”菲尔笑着说道。

“那你试过了吗?”陈默兴致勃勃地问道。

“还没有,今天是第一次,他们说会专门为我做一套适合我的滑雪板,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试试了。”

“真心地希望你能成功。”lily看着后视镜,真诚地说道。

“谢谢。希望你是我的幸运女神。”菲尔微笑回答道。

“但是达利他们不相信,”菲尔说道,他眼睛中闪烁的火焰黯淡了下来,“因为我尝试过太多次了,每一次都是伤痕累累,他们不想让我再沉浸在对奥运会的期望中了,他们认为一个普通的,向现实和命运低头的菲尔,也许,对我更好。”

“我想,我做不到像你这样,一直。。。,”陈默突然开口说道,“试图和命运的抗争,绝大部分,都只存在于人的心里,而不是,真的去和现实拼个你死我活。那样,太痛苦,而且,生活在你身边的人也痛苦。”他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坐在后面的菲尔。

“也许,这就是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谈起这件事情的原因吧?”菲尔低声说道:“坦白地讲,在这点上,我从来就和别人想的不一样,也许,这就是一个运动员的本性吧,当我走上赛场的时候,我始终会告诉自己,这场比赛只有两个你,一个想要放弃的你和一个要坚持到底的你。”

菲尔的话,让陈默和lily两人心里都蓦地一惊。菲尔把头转向窗外,平静地说道:“你们来的时间正好,这里的秋天,是加拿大最美的时候。”

陈默和lily看了一眼窗外高速公路两边,颜色逐渐变深的枫叶,在开始西斜的阳光下,闪烁着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红,“北京雪人”高速驶过道路两边的路牌,并入了417号高速公路上的滚滚车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在渥太华住在哪儿,住朋友家?”菲尔直视着前方,看着远处已经逐渐出现的,城市繁华的轮廓问道。

“不,我们在渥太华没有朋友,就想去那里住个酒店,玩两天,再去下一站蒙特利尔。”lily说道。

“哦,现在可是旅游旺季啊,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个时候走这条枫叶大道吗?而且,你们肯定不知道渥太华的酒店有多贵吧?”菲尔笑着看着他们俩道。

陈默和lily互相对望了一眼,因为光想着到了地方再定酒店,这个问题他俩还真没想到,lily皱着眉头道:“会有多贵?”

菲尔没有说话,想了想,问道:“你们想住什么样的酒店?”

“我们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要不是太贵都可以接受的,”lily边想边说道:“交通方便一点就可以,最好是有些当地特色的。”

菲尔笑着道:“那你算是找对人了,女士。给我两分钟。”说完,菲尔拿出手机,开始给人打电话,等电话接通之后,他好像换了一种语言似地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好像那人很为难,但听菲尔的语气好像那边还是答应了。菲尔笑着挂掉电话,对lily说道:“你们真是好运气,他们还有房,不过可能价格有点贵,大约120加元一晚,虽然只是个青年旅社,但是在渥太华这里算是很便宜了,因为它的位置很好,离各个景点都很近,旁边就是里多运河。他们这就把酒店信息发给我,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你们说我的名字,然后报你们车牌号的后四位,就可以了。”说完,菲尔要了lily的电话,把酒店的名字和地址都发给了她。

“太感谢了,菲尔。”lily微笑着说道。

“那个酒店离拜沃德市场很近,走路也就不到十分钟。”菲尔道。

“对了,菲尔,我们把你放到哪里?”陈默问道。

“哦,你们就沿着417号路直行,然后朝里多中心那边走,直接把我放到渥太华大学门口就可以了。你们的酒店离那里很近。”眼见着快进市区了,菲尔开始指挥着陈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菲尔,我想问你一下,你刚才打电话说的是法语?”lily问道。

“是的,渥太华这边是双语教学,你们再往东去,就是法语区了。”

lily试着用法语和菲尔聊了两句,陈默只听见两个人不时笑得前仰后合,但是完全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他只好专心开车,在菲尔的指引下,把车停到了渥太华大学在ruerideau路上的门口。

陈默停好车,就去后备箱给菲尔拿轮椅,lily下来帮他拉开车门,等菲尔坐进轮椅,两个人看着菲尔,只是微笑着,陈默拍着菲尔的肩膀,lily抓着推轮椅上的扶手没有松手。

“嘿,我的朋友,你们将会有一段很艰难的旅程,我也真心地希望,你们可以完成这一次的穿越,希望,我们能在北京再见。”

“希望,我们的旅程都能顺利,北京再见。”lily轻声笑着道,她说的是中文。

“北京再见。”陈默大声笑着说道,他说的也是中文。

lily看着菲尔接着道:“我们说的是中文,意思是北京再见。”

菲尔也笑了起来,笑得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他伸出手和陈默他们紧紧握住,“北京,再见。”他费力地从口中挤出这四个字,也是中文。

等到陈默把车停到“你好吉尔”青年旅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傍晚时分了。

陈默了lily坐在车里,两个人似乎都不不太想动,lily回头望了一眼空空的后座,好像菲尔还坐在那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拍拍方向盘,对lily说道:“你去前台办手续吧,我去停车,然后把行李过去,你办完了就在大厅等我。”

lily点点头,下了车,朝着青年旅舍的门口走去。

陈默把车开到了酒店专门的停车场,确认了酒店客人是可以免费停车的,才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拿出来,推着行李往前门走去。他一路走着,发现这座青年旅舍和别的酒店很不一样,从停车场看酒店的外观,是一座很典型的乔治王时期建筑风格的四层建筑,整齐的四方形,灰色的砖墙,烟囱状的屋顶装饰,不过最让陈默不解的是,这里的窗户从外面看,都是瘦长瘦长的,而每扇窗户,都用粗粗的铁条封住,让人觉得封闭而阴森,他暗自嘀咕了一声:“这酒店的窗户怎么弄得跟监狱似的,真不像是给人住的。”

落日的余晖照下来,把这座建筑拉出了一条长而怪异的阴影,陈默沿着阴影走着,觉得自己身上一阵阵地发冷,才想起自己的冲锋衣,已经被伊丝苔拉拿走了。他苦笑了一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快步推着行李往前走,刚走到门口,才发现lily并没有进去,而是拿着手机在拍着酒店的门口。

“干什么呢啊?我说,还不进去?我都快冻死了。”陈默大声说道。

“你别说,菲尔还真给我们推荐了一个有意思的酒店,”她笑着拍着照片说道,然后递给陈默一个酒店的宣传单,“这家酒店,以前就是一个监狱。”

“什么?!”陈默一下蒙住了,他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酒店的正门。正门在里面,要上一个七八级的木质台阶,经过一个石头拱门,拱门两边是游廊,再往里,才是一扇不大的棕红色木门,铜质的门把手,应该是被人反复摩挲的缘故,在阳光下熠熠发亮,如同一盏散发着黄色光芒的小灯。陈默又看看手里的宣传单,发现lily说的没错,这里,曾经真的是一个监狱。

这间酒店的前身,是卡尔顿县的监狱。监狱建于1862年,监狱里原先没有供暖系统,牢房里也没有洗手间,后来,这里被改成了青年旅舍,酒店为了更好地满足客人猎奇的心理,对整个监狱,除了进行翻新和必要的酒店设施之外,完整地保留了监狱原先的样子,里面的房间都是监狱主题的,包括一个死刑室和禁闭室,酒店每天还有定期的免费导游,讲述这座监狱的历史。陈默看完宣传单笑着道:“还真有这样的地方啊,怪不得我刚才停车的时候,觉得这间酒店感觉怪怪的。不过,”他问lily道:“你住这里没事吧?会不会害怕?”

lily抿着嘴唇笑着说道:“反正已经让他订了,再说,如果真是像他说的那样,这里是旅游旺季,酒店不好找,就先住下吧,咱们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也就两三天的时间。”

陈默笑着点点头道:“反正咱们都没住过监狱,这次也就是当体验一次了。那就进去吧,我可是快冻死了,这里比多伦多可是冷多了。”说完,他就推着行李,和lily往酒店的正门走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酒店正门前面的拱门上,有一盏看样子似乎是年代久远的,直直垂下来的玻璃吊灯,吊灯的光是鹅黄色的,可能是因为电压不稳,也可能是灯泡没有装好,那灯光在寒风中,闪得忽明忽暗。陈默站在吊灯下面,抬头看了一眼,这盏吊灯,让他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叫做《煤气灯下》,香港的翻译,叫做《郎心似铁》。是一部好莱坞早期的经典黑色惊悚电影,电影是很早以前看的了,他只记住了影片中那个美艳而神经质的女主角——英格丽?褒曼,还有一盏闪着飘忽不定诡异光芒的煤气灯。而此刻,酒店四周渐渐浓重的暮色和城市正在渐渐亮起的灯火,让陈默觉得,此情此景,竟如同走进了那部电影的片场。

lily轻轻推开大门,只听门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咚”声,随着这个声音,一个烟黄色头发,梳着贝克汉姆发型的年轻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有些惊诧地看着他们,翘着自己左手的小指,用一种拿腔拿调的声音问道:“嗨,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吗?

陈默看着他夸张的发式和宝石蓝色的角质眼镜,还有他瘦瘦的黑色牛仔夹克和牛仔裤,让人很怀疑他是不是这家酒店的职员。

“我们预订过的,要两个客房。”lily说道。

“我很抱歉,”年轻人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陈默这才发现他的眼镜是没有镜片的,虽然他说得很客气,但陈默觉得他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有些许的洋洋自得,“我们这间酒店已经客满了。非常抱歉,我的女士。”陈默看着他的手指在胸前飞快地舞动着,还有他脸上瞬间变换着的表情,觉得他要是再微微一欠身,就更像中世纪的宫廷贵族了。

“啊?”lily被他的回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想到这里可能会很不好订,但是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我们是今天上午预订的,是菲尔,菲尔帮我们预订的。”lily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菲尔?哪个菲尔?”年轻人一下板起了脸问道。

“就是那个金斯顿人,高台滑雪的冠军,然后他的腿出了问题,坐了轮椅,我们今天早上送他来的渥太华,在路上他帮我们定的。”陈默说道。

“我来查一下,你们请稍等。”年轻人有些将信将疑地说道。说完,他转身往大厅的右边角落里走去,随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蹬蹬”声,好像是他上了旁边的楼梯。

“这酒店?没电梯?”陈默看着他和lily的大号行李箱,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甭提电梯的事了,能不能订上看样子都还没谱呢。”lily不耐烦地对陈默说道。

“我觉得没问题,当时菲尔不是还说让我们报车号吗?你这不是还没说呢吗?”陈默环视着大厅说道。

说话间,一阵“蹬蹬”的下楼梯声响了起来,明显比刚才的上楼声要急促很多,那个年轻人转眼间就出现在了大厅的角落,脸上绽放着,热情得让人猝不及防的笑容。

“啊,你们就是菲尔的朋友啊。”他拍着手对陈默他们说道,陈默两个人忙不迭地点头,趁他不注意,陈默冲着lily做了一个快速的鬼脸,lily悄悄忍住了笑。

“我也叫菲尔,你们直接叫我菲尼克斯就可以,其实,你们一开始说,是菲尔给你们定的就可以啦。”他笑着对他们说道。

陈默心想,这个小伙子真应该去当演员,在这里他绝对屈才了。

“那,现在我们能去登记房间了?”

“可以可以,不过有个小问题,”年轻人转过头对lily说道,“我们这边的房间确实都已经订满了,只有一个历史双人间保留着,如果你们愿意。。。,”他的目光在陈默和lily两人的脸上来回搜寻着,像是在征求着他们的意见。

“是什么样的双人间?”lily问道。

“是上下铺的,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这里原先是一所监狱,有很多著名的罪犯都曾经在这里关押过,而且里面的床位,也是按照监狱原先的样式布置的。”

“没有单人的房间了吗?我们需要两间。”陈默在后面询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抱歉,我们这里只有这一间空房了,”菲尼克斯很真诚地对他们俩说道,“而且,现在渥太华是旅游旺季,很多人到这里看枫叶,逛这边的里多运河,相信我,我们是渥太华性价比最好的青年旅店了。”

“因为是菲尔介绍的,我们才为你们留下的这间历史双人房呢。”菲尼克斯对他们说道。

“那我们能先看看吗?”lily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可以,你们跟我来。”

陈默和lily推着行李跟着菲尼克斯穿过前厅,转过一段黑暗曲折的走廊,来到一个呈半圆形的走廊尽头,菲尼克斯不知道在哪里按了一下按钮,老式电梯沉重繁琐的声音,一下就响了起来。旁边的窗户可以看到酒店后面的停车场。尽管有纵横交错的铁条阻碍着视线,陈默依旧可以看到,在围着酒店的青灰色砖墙上,顽强生长着的各种颜色的爬山虎,有透着茁壮生命力的油亮的绿色,有已经枯萎的黄色,还有一种夹杂其中妖艳的红色,陈默看着那一条红色的爬山虎,密密麻麻地簇拥在出口的铁门旁边,暮色中,隐隐好像是在给青色的门框上,泼了一抹红色的鲜血。看到这里,陈默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随着“嘎”地一声,老式电梯的门开了。陈默他们随着菲尼克斯进了电梯,电梯很小,他们三个加上行李,电梯里已经转不开身了。到了三层,也就是这个电梯的最高一层,菲尼克斯引着他们出来,来到一个类似监狱看守所登记的地方,陈默和lily发现,这里,才是这间酒店的前台。

菲尼克斯示意他们把行李放下,然后去前台,拿了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出来,带着他们来到前台旁边,一个看样子非常沉重的亮黄色木门前,木门上开着一个很小的窗口,木门的门楣和门框,都框着粗粗的水泥条,周围是红砖墙和灰白色的嵌缝。“这里的二层到六层是客房,一层是餐厅和酒吧,进入这道木门是需要密码的,而从里面出来是不需要的,所有的人,只能从这道门进入客房区,也同样,也只能从这道门出去。”说完,他在木门旁边的一个数码键盘上按了四位数字,然后推开木门,带着陈默他们进去。

进了门,陈默回头看着木门上开着小小的窗口,窗口上依然安着结实的铁条,他从窗口试着往外看,坚硬冰冷的铁条,隔绝着一个狭小的世界,看着看着,一种沉重的压抑感让陈默油然而生。lily倒是显得非常有兴趣,兴奋地四处看着,感觉一切对她都是那么新鲜有趣,还不时问着菲尼克斯关于这个酒店的问题,菲尼克斯倒是有问必答,而且笑着告诉他,说自己是这间酒店监狱历史的讲解员,每天下午这里有一个小时的导游和免费讲解,“这里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地方,欢迎参观,我的女士。”他还促狭地冲lily眨了眨眼睛。

陈默和lily的历史双人间在四层,沿着铁板铸就的楼梯,扶着红色的砖墙,他们慢慢上了四楼,楼梯的木质扶手很高,几乎都快到了他的胸口,扶手和楼梯之间同样织着密密的铁丝网。“这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跑时跳楼用的。”好像是看出了陈默的疑问,菲尼克斯自顾自地说道。

到了四层,又一道深黄色的木门映入眼帘,这道木门上没有窗户,而是用黑色的铁箍在门上紧紧箍了三道,显得这扇门异常结实。菲尼克斯说这是监舍的大门,他推开这扇门,然后带着陈默他们往左转,左面是一道长得异乎寻常的走廊,沿着走廊左边是一间间的客房,或者说,是一间间的“牢房”可能更合适。迎面墙上有黑色的指路牌,表明了层数与房间号的位置。青色的客房外墙里,是一扇扇冰冷的铁门,铁门和对面红色砖墙上的铁窗对峙而立,如同漆黑夜里的天空和大海。走廊的红砖墙上,是一盏盏从头顶,延伸到远处走廊尽头处,造型简易的廊灯,一路上木门和铁门冷酷无情的开关声,还有这层冰冷阴森的气息,让陈默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带着一丝丝的寒意。

菲尼克斯说他们的历史双人间在一排的最后,“房间号码是414。“他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监狱改造的酒店,还有这么好的一个房间号,看来不住都不行了。

lily怀着既兴奋又有些害怕的心情,跟着菲尼克斯到了414房间的门口,房间很小,只能靠墙放一张上下铺的双人床,旁边是一张小得只能放下一个笔记本电脑的桌子,和一把椅子,而且,房间里面没有卫生间,如果需要,要穿过整个走廊,到走廊另一头的卫生间和淋浴间。lily回来的时候,看样子不是很满意,陈默看着她的样子,说道:“要不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lily有些遗憾地点点头,说道:“其实洗澡什么的都没问题,要是有两个人单人房就好了,我觉得这里的感觉,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对啊,住一监狱,给你个414,想想都刺激。”陈默故意跟lily开着玩笑。

lily白了陈默一眼,说道:“当时菲尔订的时候也没说好,弄一个双人间。”

这时候,菲尼克斯慢慢走过来,一大串黑色的铁钥匙,在他的手里“哗啦哗啦”地响着,如同黑衣狱卒在巡视牢房。他看着陈默和lily两人犹豫不决的眼神,主动说道:“如果你们觉得这间双人房不方便,我可以帮你们去问问别的酒店。”

“非常感谢。”陈默连忙说道,“酒店很有特色,我们只是不太习惯而已。”

菲尼克斯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的,我这就下去打电话,看看有没有适合你们的酒店。”

尽管菲尼克斯联系了好几家酒店,但是因为后天有一个在里多运河上的庆祝活动,加上秋天蜂拥而至来这里旅游的游客,各个酒店都是订满的状态,而且很多人还在不停预订这间“你好吉尔”青年旅店,因为这家酒店就位于里多运河的边上,很方便。看着菲尼克斯有些为难的表情,lily悄悄把陈默拉到旁边道:“要不,咱们就住这里吧,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是看样子确实没有空房间了,而且老让人家给咱们把房间空着,也不太好,是吧?”

“我倒是没问题啊,就是看你住这边行不行?您这要求可是不容易达到啊。”陈默乘机还将了lily一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哼,我就知道你得跟我说这个,那我现在在这边找个我想要的酒店,也得能找的着啊?”lily没好气地对陈默说道。

“好了好了,我可是惹不起你,都听你的,行吧?”陈默连连服软,心里暗自发笑,原先不知道lily这小脾气还挺厉害,看来还是钱钟书说得好,旅行最能看清一个人本来的样子。他对lily说道:“那就这样吧,先凑合一宿,等明天我们再找。”

lily摇摇头,对陈默道:“不用找了,这边我看呆两天也差不多了,后天我们就直接去蒙特利尔吧。”说着她就直接到走到前台,对正在打电话的菲尼克斯说道:“不用再麻烦了,我们就住这个房间了,住两天。”

菲尼克斯抬起头,推了推他的角质眼镜,看着陈默和lily,微笑道:“欢迎来到卡尔顿县监狱。”

陈默和lily气喘吁吁地把行李箱从三层搬到四层,搬行李之前,尽管菲尼克斯说要帮他们一起搬,但是他前台那边事情很多,不停地有客人入住,所以他们就自己动手了,菲尼克斯把房卡和进门的密码叫给他们,说道:“密码是每天都更换的,你们一定要记住,要记住啊,这里可是卡尔顿监狱,会有很多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的。”说完,他还装出害怕的样子,对陈默他们故作严肃地说道。

“反正我们是第一次住监狱,你怎么吓唬我都成。”lily笑着用中文说道。

“什么意思?”菲尼克斯被lily突然冒出来的中文搞糊涂了,他看着陈默问道。

“她说住监狱这件事,对她来说,”陈默坏笑着道:“不过是小菜一碟。”

陈默和lily来到414号房间的门前,他拿房卡打开门,只听“哐当”一声,铁门自动打开了,这打开牢门的声音,都和在电影和电视剧里听到的声音一样,陈默没有马上进去,他对lily笑着道:“我怎么感觉着,我们这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lily没有看他,而是专心地看着“牢房”房间号旁边一块黑底白字的牌子,她低声说道:“这上面写着,414房间,曾经关押过一个加拿大很有名的连环杀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侧过头,顺着lily的目光,去看那个牌子。牌子上写着这个罪犯的名字叫哈利?诺曼,生卒年月,而且特别注明,他是在这里的死刑室里,被处死的。

“非常好,看样子我们不用担心今天晚上他会回来住了。”陈默没有看到lily已经发白的脸色,还在那里说着俏皮话。

lily抿着嘴唇,看了一眼眼前黑暗的“牢房”,再看了一眼陈默,又看了看行李,没有说话。陈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了?你不想进去吗?”

“刚刚,就在我刚刚看到这块牌子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好的感觉。”lily的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陈默想了想说道:“你不会是想,你是觉得,。。。,”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怎么了?我们出来,不就是想过得和平时不一样吗?你刚才不也是觉得挺好玩的吗?”陈默有些不解地问道。

lily摇摇头,想一下,说道:“也是,能有什么事啊,都是自己吓自己的。”

陈默走进房间,把门卡插好,暖黄色的灯光,瞬间从头顶倾泻下来,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房间里很暖和。陈默环视了一下房间,然后走过去,拍了拍靠着左边墙壁的上下铺的双人床,说道:“有没有重回大学宿舍的感觉?”

lily笑道:“我告诉你,我们女生宿舍,可是和你们男生宿舍不一样,你们那简直就是一个动物园。”

陈默也只是笑笑没有反驳她,他问道:“你想睡上铺还是下铺?我都可以的,不过,这边上上铺可能有点费劲。”他看着上铺的梯子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睡上铺吧,原先我就睡上铺,你妹就睡我下铺。”

“好,那我今天晚上就当回我妹了,你别说,我还真怕我上去万一塌下来,再砸着你。”

lily一边说着话,一边手脚麻利地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刚打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对陈默说道:“你下去抽根烟吧。”

陈默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地笑着说道:“我这就下去,这天寒地冻的,还以为你是多体谅我呢。”说完,笑着转身朝门口走去,lily在他的身后笑骂道:“让你去抽根烟你还拿上了,你在外面呆上半个小时,我得慢慢收拾。”

“半个小时?!你想冻死我啊?对了,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得把我衣服找出来,”陈默说着又返回来,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找出了一件羽绒服,“冲锋衣被他拿走了。”他对lily说道。lily知道他说的“他“,是伊丝苔拉。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想想也怪有意思的,我们这被劫持的,还挺担心劫持咱们的人。回头你再买一件吧,毕竟这边还是挺冷的,一件衣服未必够。”lily说道。

“再说吧,”陈默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也正好下去转转,看看咱们的晚餐在哪里解决?”

lily冲着陈默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来到门口,他又看了一眼门口上的牌子,嘴里喃喃自语地说道:“哈利?诺曼?我到更希望你是哈利?波特。”他笑着向长长的走廊走去,这时酒店里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关上“牢门”的声音,那声音阴沉而响亮,如同一句,冷酷而无情的宣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来到楼下,走过那盏忽明忽灭的吊灯,看见菲尼克斯正站在门口,抽着烟眺望着远处的里多运河。

“菲尼克斯,我们住的那个房间,就是414房间里原先的那个犯人,是个连环杀手?”陈默一边点上烟,一边问道。

“你问的是哈利·诺曼?他可是出了名的罪犯,在80年代,他是这个城市恐怖夜晚的代名词,听我父亲说,诺曼曾经在一个月里,每个周末杀死一个女孩,然后在女孩的胸口上,用刀刻上“耻辱”两个字,“菲尼克斯吸了口烟,然后接着说道:“那段时间,一到了周末,人们就都早早地回了家,仔细地关好房门,看好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可是到了周一,就又有一个女孩被仍在里多运河的边上。其中有两个,被他直接绑在了那边运河桥边的栏杆上,”他指了一下远处波光粼粼,映着两岸灯光的运河。“女孩全身赤裸,皮肤被冻得青紫,胸口的字红得触目惊心,就在冲着国会大厦的方向。”

陈默听着,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那警方为什么一直没有抓到他?”

“当时不仅是这里的警察,连多伦多和蒙特利尔的警察都来了,就差把这个城市翻个底朝天了,结果却都一无所获。

“那时候我们都称呼他‘x’先生,按当时警方的说法,至少有二十二人的死亡与他有关,可就是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只知道他杀的,不是站街的妓女,就是离家出走的女孩。”

“其中有一个妓女曾经向警方提供过线索,说有一个看样子很是文质彬彬的男子要带她走,但是她觉得那个男人看她的样子很奇怪,按照那个女孩的说法,是那个男子的眼神很冷,看得她浑身发抖,所以她拒绝了那个男子,另一个女孩跟他走了,第二天早上,跟那个男子走的女孩,被人在桥下发现了,一把铁锹或者类似的东西,劈碎了她的头骨。”

“而当时的警方,忽视了那个妓女的话,接着没过多久,那个女孩也不见了。”

陈默听得入神,都没注意到手里的香烟都已经燃尽,于是他把烟头扔到身后的烟灰桶里,递给了菲尼克斯一支,自己又点上一支,接着问道:“那最后,是怎么抓住他的呢?”

菲尼克斯点上烟,接着说道:“一个警探无意间,发现了每个周末乘坐游船的到这里来的人比平时多,他忽然想到,虽然他们已经搜遍了这个城市,但是有些人,不是住在这个城市里的。会不会是有人坐着游船来这里作案,作案之后又乘着游船离开?于是他们监视了这里所有的码头,终于在又一个寒冷的夜晚,‘x’先生,哈利·诺曼,被抓住了。”

“抓住他的时候,甚至连在场的那些警探,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很白净的年轻人。那双手根本不像是是杀人的,而是一个记者写字的手。最让警探们意外的是,诺曼一直对着他们微笑着,那是一种不寒而栗的笑容,好像是在说,你们怎么才找到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他被关押在414号房,带着死刑犯的手铐和脚镣,他对他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他甚至,都不屑于与警探们争辩每一件凶杀案的具体细节,只说出了他杀人和抛尸的地点,与实际情况完全吻合,关于他被捕时的情况,在你的房间里有详细的说明。”

“可是他为什么?他是有心理疾病吗?什么样的病能让一个人这么丧心病狂?”陈默惊疑地问道。

“我想,所有的连环杀手都不是正常人,但是像诺曼这样的,是最危险的。他看上去毫无危险,甚至还有些羞怯,看起来就像一个性格内向不善交际的人,完全无害。他对别人说,自己是一所中学的文法老师,离婚后,两个孩子和老婆住在渥太华,他每个周末都会坐游船来看孩子。这个完美的谎言几乎骗过了所有的人,而且他经常骑着一辆红白相间的自行车,每次作案,都把自行车藏到作案地点附近,完事后骑着自行车离开。而当时警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机动车和步行的人身上,重点查找可疑车辆和有前科的嫌疑犯,而从无犯罪记录的诺曼,就这样一直逍遥法外了。”

“那,他是做什么的?”陈默问道。

菲尼克斯看着陈默,突然笑了笑,然后使劲吸了最后一口烟,烟头在夜色中发着黯淡的红光,像是一种毒蛇的眼睛,“他,就是一所中学的文法老师,学校靠近金斯顿地区。除了杀人,他说的,都是实话,甚至在杀人这件事上,我们都没法说他说谎,因为在知道是他之前,警察从来都没有问过他。”

陈默把已经开始发冷的手揣到兜里,笑着道:“听起来,真是一个可怕的故事。”

菲尼克斯笑着看着他道:“这里,原本,就是一个可怕的地方。”说完,他“格格”地笑了起来。

“对了,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可以吃饭的地方吗?”陈默想换个话题了。

菲尼克斯点点头道:“你沿着酒店前面这条路直着往下走,然后第二个路口右拐,沿着路走,再左转进入达尔豪西路,走大约五分钟,就到拜沃德市场了,离这里很近,那里购物,吃饭什么都有,你会满意的。”说完,他还冲着陈默做了享受的表情。

陈默笑着点点头,正准备回去叫lily,只见她已经推门走了出来,身上裹着一件嫩绿色的厚厚的防寒服,戴着一个厚厚的绒线帽子,只穿着一件薄外套的菲尼克斯,看着他们穿得厚厚的样子,有些好笑地说道:“哦,你们不是认真的吧?有这么冷吗?现在才十月初啊,这里才是秋天。”

“但我还是觉得冷,可能还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变化吧。”lily整理着自己的帽子,顽皮地说道:“真不知道我要是去北边看极光,要穿成什么样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菲尼克斯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说道:“祝你们玩得开心,不过,要记得早点回来,千万记住开门的密码。”他又一次叮嘱道。

陈默和lily冲他点点头,挥手离开了。

拜沃德市场果然很好找,陈默他们随着人流,到了此刻已是灯火通明的市场,这里像是一个繁华的小镇,餐馆里,人们已经开始落座举杯,欢声笑语不断,市场上的各色商店,店主都在卖力地吆喝着,想着做成关门前的最后一单生意。酒吧和夜店的招牌,在夜空下霓虹闪烁。lily居然还在市场里发现了一个叫做“***曲奇”的甜品店,美国总统***的照片,在店里挂得到处都是,这里的招牌式用枫糖做的枫叶形曲奇,曲奇上面用红白两色的糖霜装饰,lily尝了一口,觉得好甜,不过她很喜欢,高高兴兴地买了一包,说是要回去吃,出门的时候,两辆装饰齐全的马车,正好从门口交错而过,马蹄整齐地踏在路上,发出有节奏的“踢踏”声,车上的马灯闪着温暖的光晕,在黑暗的街道上。好像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弧光。

陈默和lily两个人走了一路,似乎还真觉得是自己穿多了,两个人都好像出了汗,lily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能,咱们俩确实穿多了,我现在觉得身上一个劲的出汗呢。”

陈默有些奇怪地说道:“我也是,可是咱们走过来,在外面呆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觉得冷,可是在酒店里的时候,怎么觉得那么冷啊,我感觉冷得都直打哆嗦。”

“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吧,要不咱俩非得感冒不可。”lily吸了吸鼻子道。

“好的,就附近找一家吧。”陈默说道。

两个人沿着街道两边看着,lily指着街对面一家冷艳色调的餐厅道:“那家怎么样?”那家餐馆的大玻璃窗里,透着冷冷的粉紫色,陈默惊讶地说道:“那家?那咱们吃的东西是不是也会变成这种颜色?”

“我喜欢它不一样的那种感觉。”lily坚持道,“中午我可是听你的啦啊,晚饭得听我的。”

“好,没问题。”陈默笑着道。

当陈默和lily,坐在冷紫色灯光笼罩下的白色皮质座椅上后,看着彼此泛着青紫色的脸,都有些忍俊不住,陈默看着四周,忍不住低声调侃lily道:“你觉得,这家意大利海鲜餐馆,是不是因为他们做的那些变质的海鲜,才把灯光调成这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讨厌,”lily笑着说陈默道,“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说话间,服务员拿着两个ipad过来给他们点菜,陈默的手指在ipad上划着一道道菜,说道:“我不会是看错了一位数吧?这地方,不会是家黑店吧?”

“你要记住,我们出来是来享受不一样的生活的。”lily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明白明白,就是以后我们就不过了。”陈默偷笑道。

lily一扬眉毛,陈默看着她要发火,连忙道歉道:“我错了我错了,这是一次不一样的旅行,我们要过不一样的生活。”

lily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恨恨地说道:“你说你,除了气人还会什么?”

陈默笑着吐吐舌头,没有搭腔。

两个人点完菜,lily突然若有所思地看了陈默一眼,她慢慢说道:“陈默,你说,我,是不是。比较固执,看着挺我行我素的,跟我在一起,让人受不了?”

陈默也看了lily一眼,看见她认真的眼神,于是说道:“这要看在谁的眼里了,要是在爱你的人眼里,即使你的缺点,也可能像张爱玲说的那样,是胸口的朱砂痣和床前明月光,如果在不爱你的人眼里,就算是你的优点,也不过只是饭粘子和蚊子血。”

“说得这么直接。”lily叹了口气道。

“你不是一直喜欢直接的吗?”陈默有些奇怪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唉,怎么说你们这些男人呢?就是,就是好像什么都不懂,却又要装作自己都懂一样。”

“不过,认识这么多年,我还确实不太懂你,这真是实话。”

“你的心里,永远住着一个孩子,给我的感觉,你就从来没有愿意过长大。”

“好像,这句话该我说了,”陈默的脸上青紫一片,说话时,白色的牙齿好像相片底片上人像留下的痕迹,“说得太直接了。”他的语气半真半假地说道。

“可能对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lily很认真地说道。

“也许吧,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陈默回答道。

“那我呢?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时候会不舒服?”

“两个人能一起出来旅行,其实说句实话,和简单的过日子,也没什么区别了,去哪里吃饭?买什么东西?该去哪里玩?你是按部就班先把事情计划好,还是心血来地潮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人都要找一个能和自己想得差不多的人在一起,相差太大,分歧就会太大,包容这个东西,始终都是有限度的。”

“就像你和陆秋怡那样?”lily追问道。

“对,就像我和陆秋怡,一开始的那样。”陈默叹了口气说道。

这时,lily的大虾意面端了上来,酱汁浓郁,味道很是诱人,lily把意面的盘子推到陈默面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俩已经养成,在吃饭前先让对方尝尝自己点的食物的习惯,陈默拿起刀叉,说道:“闻着味道真是不错,我尝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含笑看着他道:“多吃点,算是你对我晚餐选对地方的支持。”

吃完晚餐,陈默和lily漫无目的的,在拜沃德市场闲逛。陈默觉得人生的一大乐事,就是去市场,去看买的和卖的的东西,看买的和卖的的人,新鲜得能拧出水来的蔬菜,高高悬挂在摊位上的火腿,各种气味的奶酪,不断被煎香的各种海鲜,一条条形状各异的鱼,在人们的吆喝声中,被“啪啪啪”地放到案板上,瞬间变成一块块新鲜滑嫩的鱼肉,只有穿行在这里,好像你才能感到,活着,似乎,也许,也是一种很有意义的事情。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广场,广场上有一个小教堂,教堂的正面,装饰得富丽堂皇,还有两个高高的尖顶,尖顶上还雕刻着各种装饰,显得非常威严。但是后面的教堂不大,和正面宏大壮观的景象比起来,显得很是有点头重脚轻。夜幕下的教堂,在广场灯光的交错映照下,无比庄严肃穆,陈默他们来到教堂前,“这教堂看着,就有一种神圣的感觉,每当这时候我都觉得,信一种宗教,应该也是一种挺幸福的事。”

“我们俩都信不了教的,”lily苦笑着道,“你相信这个世界始终会是好的,不需要信仰。而我,无法相信去信仰一个教义就,就可以拯救自己,如果,你连自己都无法拯救,却去寄希望于一个教义,一个似乎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能够拯救你,那,岂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lily说的话,好像是说给陈默听的,又如同是在自问自答。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慢慢响起,那个声音苍老而沙哑,缓慢而且带着沉滞的悲伤,在冷风中时断时续,还伴随着一阵阵急促的喘息,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在交代着自己的遗言。

听着这个声音,陈默和lily,觉得自己的脖子根一阵阵地发麻,他们转过身,看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吉普赛服装,脸上蒙着黑纱的老女人,“你们想不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先生,女士?”她又重复了一遍。

陈默和lily两个人都坚定而快速地摇了摇头。

那个老女人看着他们,慢慢说道:“只要六个加元,一张牌一元,我就能算出你们的命运。”

陈默和lily继续摇着头,然后转过身绕开她,准备从她身边迅速走过去。

就在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个老女人似乎打了一个寒战,他们俩还没有走出两步,只听见她突然尖声说道:“你们,是从一个很冷的房间里过来的吗?”

陈默没有停住脚步,但是回头笑着道:“是啊,房间里还闪着紫色的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我说的那间房子,更像是一个监狱。”吉普赛女人在寒风中清晰地说道。

陈默和lily两个人同时停住了脚步,他们像是被瞬间冻住了一样,lily惊讶地小声问着陈默:“她是怎么知道我们住的地方的?”

“也许是我们身上,有那个酒店的什么标志?”陈默不确定地反问道,随后他又否决了自己的说法,门卡就在自己的钱包里,除非这个老女人有透视眼。

两个人转过身看着吉普赛女人,lily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说我们是从监狱里来到这里的?”

“你们来算一把自己的命运,我来告诉你。”她慢慢笑着说道,陈默看见她有一口参差不齐的黑牙,一个门牙没了,好像她的嘴里黑洞洞的。

“算了,我们回去吧。”陈默对lily说道。

“不,我想知道,她算得,是不是像她刚才说的那么灵验。”lily说道。

“来,不用太长时间,只要两分钟。”她招招手,向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桌子走去。

陈默跟着lily,随吉普赛女人来到小桌子前,桌子上整齐地码放着几摞纸牌。老女人坐到桌子后面,交给lily一摞牌,示意让她洗牌。

lily洗完牌,老女人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地把牌放好,然后睁开眼睛,接着让她切牌,lily按照她的要求切好牌,老女人示意她随意抽出六张牌,按照六芒星的的位置一一放好,然后对他们重复道:“一张牌一块钱。”lily点点头:“你可以开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吉普赛女人伸出手,轻轻翻开第一张牌,第一张牌,是“愚者”。

“这是零,预示着你的开始,你会有一段新的生活,这是你的起点。但是你要注意,”她指着愚者脚边,拉住他的脚的白色小狗,“你要在开始之前想好,生活的危机无处不在。”

陈默凑近lily,低声说道:“这就是一套占卜的塔罗牌,怎么说都行,你不用相信她的话。”

lily也低声说道:“我就是觉得,她能把咱们住的地方一张嘴就说出来,挺神的,而且,咱们在酒店里的时候,也确实觉得比外边还冷。”

吉普赛女人按照逆时针,接着翻开第二张牌,是“女祭司”。

吉普赛女人抬起眼睛,看着lily,轻声说道:“这张代表你,你是一个有智慧的女人,有着准确的直觉,敏锐的观察力,但你也很脆弱,所以你有时会显得很强硬,不愿意退让,这让人觉得你不好接近,所以你的新的开始,会显得异常艰难。”

陈默在一旁频频地点头,lily横了他一眼,说道:“说的是我,你在那里瞎点什么头。”

老女人接着翻开第三张牌,是“隐者”。

这次她没有直接说牌义,而是看着lily道:“你是一个处女座的人?所以你才会不合群。”

lily这回是真的吃惊了,“从哪里能看出来我是处女座的?”

“隐者对应的星象是处女座,你不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陈默替她回答道。他的面色也有些凝重了起来。

“你忘了你跟我说过的?你和我是一个星座。”他对lily说道。

lily看着剩下的三张牌,没有说话。

第四张牌,是“命运之轮”,老女人仔细地看着牌,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的命中,有着很多的挫折和坎坷,你很早就失去了你可以依靠的人,这是你一直不愿意对别人敞开心扉的原因,因为你觉得一切都会失去,这个世界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自己。”

lily想要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陈默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们,她将来的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和她在这个城市里会遇到什么事情呢?

吉普赛女人看着陈默道:“这里只剩下了两张牌,你确认,她是想问这两件事吗?”

lily看着老女人点点头,“就是这两件事吧。”她说道。

老女人点点头,翻开了第五张牌,是“太阳”。

老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她很幸运,她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虽然她有着比别人更多的经历,但是她比很多女人都要幸福,这是命运之轮给她的补偿。”

陈默点点头,看着lily道:“听起来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候,老女人翻出来最后一张牌。最后一张牌的牌面上,是一个骑着白马的骑士,手里擎着一面黑色的旗帜,有人倒在他的马下,这张牌的数字是“十三”,下面用英文写的是“死亡”。

陈默和lily听到了吉普赛女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陈默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气流从她缺了一颗门牙的上唇吸进去时,轻微的“嘶嘶”声。

陈默和lily看着那个那老女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她稀疏的白发,从她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头巾里露出了几缕,被夜风吹得四散开来,犹如美杜莎蛇形的长发。

“这张牌,是死神。”她简短地说道。

“那,它代表什么意思?”lily问道。

老女人又低头仔细地看着牌,然后抬起头看着他们道:“你们会遇到死神。”她的眼睛里,有着一丝惊恐不安的光一闪而过。

“慢着慢着,你说什么?我们,会遇到死神?这张牌上说的?到底什么意思?”陈默不解地问道。

“这张牌,是死神,这是你最后一张牌,你要问的事,是在这个城市里你会遇到什么事?”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会在这个城市里遇到死神?”lily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不是你们,是你。”吉普赛女人看着lily,静静地说道。

陈默和lily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陈默先说话了,他一边拿着零钱放到桌子上,一边说道:“这就是他们吉普赛人骗钱的把戏,说些你的似是而非的事,好像挺准的,其实都是瞎编。”他转过头对lily说道:“我还给我妹算过命呢。”他说的是中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没有看陈默,她看着那个老女人问道:“我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是住在监狱里的?”

老女人仰起头,看着他们俩,低低地说道:“这是他们回来的日子,因为他们,就是在这一天走的。”她的目光越过他们两个人,望着广场上,高悬在教堂尖顶上的那一轮凄白的满月。

陈默学着外国人的样子耸耸肩,“估计她也说不出来什么了,都是些随便吓唬人的大话。”

lily走到桌子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塔罗牌,又看了老女人一眼,刚要转身离开,突然被那个吉普赛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她对着lily快速地说着什么,这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着实让lily吃了一惊,陈默见状,连忙过去一把把她拉开,大声道:“你要干什么!”挣扎中那个老女人站了起来,还是在对lily说着什么,她说得很快,如同在说着,一连串诡异莫测的咒语。

陈默迅速把lily拉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他对lily说道:“你没事吧,我们快走吧。”他拉着lily快步离开了广场,他能感觉到,lily的手,在他的手里微微地颤抖着,他低声问道:“那个老女人和你说什么了?一下子就跟疯了似的?”

lily喘息着说道:“她说的,我都没太听清,觉得都不像英语,好像也不是法语,就是最后一句,好像是,”她咬着嘴唇,仔细地回忆着道:“好像说的是,小心影子。”

陈默皱着眉听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安慰地拍拍lily的肩膀,说道:“没什么事的,这帮人算命也不好好算,还要拉着你胡说八道。”

陈默回头再去看远处的广场,广场上的灯,此时一下灭了,刚才还显得庄严神圣的教堂尖顶,现在看上去,黑暗的窗口,殉难的圣者的雕像,在凄清冷寂的月光的照耀下,好像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奇诡和阴森,一个小小的黑影,此刻影影绰绰地站在广场上,陈默似乎还能看见她稀疏的白发随风飘散,如同女妖美杜莎,那一头张牙舞爪,狰狞可怖的蛇发。

陈默和lily两个人,心绪不宁地往酒店走。陈默一路上,不时说些无聊的笑话,逗lily开心,但是lily都只是很勉强地笑笑,看得出来,这一晚的塔罗牌,确实让她没有了心情。

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他们俩走在沿着里多运河边的人行道上,路灯很亮,她在路灯下,突然问陈默道:“你说,她说得会是真的吗?我真的?会遇到,死神?”说完话,她还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笑了笑,只不过她的笑,听起来有些神经质。

陈默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是应该拦着你,不让你去算什么命,这些吉普赛人靠塔罗牌算命,是他们谋生的手段,什么这个啊,那个啊,还不都是瞎掰的?你自己的命,自己都不知道,凭一副牌就能算清楚?退一万步讲,就算啊,就算有人真有这本事,能算出自己将来怎么样怎么样的,那还有什么意思啊?你算得到你和谁恋爱,和谁结婚,什么时候生病,什么时候会死,那你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命运就是不可知的欣喜和猝不及防的悲伤,是所有的不可知组成了我们的命运,才让我们对生活充满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的好像,还有些道理。”lily笑着一歪头,看样子她的心情好点了。

“那是,这是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如果你要是引用,一定要注明出处——这是作家陈默先生说的。”说完,他很是得意地咧了咧嘴。

“美得你!”lily笑着撇了撇嘴。

两个人正说着,只听身后一阵自行车铃的嘈杂声,还有自行车灯光的晃动,他们俩站到路边,只见一队穿着骑行服,戴着头盔的自行车手,大约七八个人,看样子是一群大学生,缓缓地从陈默他们面前经过,这帮人说的好像是德语,正在互相打趣地说着话,不时发出一阵阵地大笑。

陈默远远看着,他们骑到“你好吉尔”青年旅店的门口停了下来,他微笑着说道:“你看看,又来一帮住监狱的。”

lily听了陈默的话,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他们已经下了自行车,推着车朝酒店正门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互相嬉闹打斗着,看着很开心的样子。

“外国人就是比咱们想得开。”lily也笑着回答道。

两个人说着,也走到了酒店正门,进了正门后,只见七八辆颜色鲜艳,样式新奇的自行车,整齐地排在门口旁边的侧墙边上,lily随手指着那排自行车说道:“咱们要不要也租辆自行车逛逛?老坐在车里也不好。”

陈默也看了一眼,笑着道:“人家这车看样子都是专业的,骑起来不费劲,租的未必好骑。”

“你就会打击我。”lily不满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看过那几辆自行车后,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想了想,又就着正门昏暗的光线,仔细地看着那几辆自行车。

“你干什么呢?我可要进去了啊。”lily问陈默道。

“嗯嗯,你先进去吧,我在门口抽根烟。”陈默看着墙边的自行车,有些敷衍地说道。

lily自己进了酒店,陈默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然后慢慢地往墙边走去。

他看见,在那几辆自行车里,有一辆半新不旧,红白相间的自行车,不是那种专业的自行车,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带横梁的男士自行车,就单独地靠墙放着,没有支架。他夹着香烟的手,突然感觉到一种冰一般的寒冷。

陈默抽完烟,经过重重关锁回到房间,房间里很暖和,lily已经换上一身睡衣,坐在下铺看旅游指南。他脱掉羽绒服,有些心不在焉地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lily看见问他道:“怎么,现在你还要写东西?”

“我是拿了人家钱的,”陈默坐到床边的小桌子上,把电脑放好,然后左右踅摸着找插头,“我得把这两天的旅行游记写给人家。”

lily指着墙头侧边的插座,“在那边,我把转换插头给你。”lily说着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转换插头,插在插座上,“你是,每一个我们到的城市都写吗?”她问道。

“差不多吧,我先写个大纲,然后把故事塞进去,好在,我们遇到的故事还真不少。”

“对啊,你可以写伊丝苔拉啊,被劫持啊,多惊险多刺激的事啊。”lily一下就兴奋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道:“我的大小姐,我这是游记,你以为是好莱坞拍电影啊?写出来也没人信啊,游记主要是偏重风景和风土人情,我要是写了,第一个毙我稿子的,就是我那个跟灭绝师太一样的编辑。而且,他忽然正色说道:“伊丝苔拉的事很复杂,我也不知道我们做的是对是错,所以我不想写。”

“反正我觉得这个素材不错,这是真事啊,现在我想起来还浑身一阵阵地哆嗦呢。”lily把手里的旅行指南扔到床上,依旧兴奋地说道:“你可以把他写到你的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谁能想到,真实的事,竟然比还要离奇和精彩。”陈默笑着说道。说到这里,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开始环视着这间屋子,眼中好像还带着一丝好奇的惊惧。

这间历史双人间的黑色铁漆大门异常地狭窄,只够一个人勉强侧身通过,而且异乎寻常的高,足足有两米多的门上,还有两格黑色的铁栅,墙壁是奶黄色的,或者是白色的,只是被屋顶那盏飘忽的黄色马灯映成了奶黄色,屋子非常小,一进门的左边是一张双人床,铺着白色的床单和蓝色的毯子,而且放床的地方,好像是被打通的一个存储间,自始至终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床边就是陈默的小桌子,一把样式简单的椅子,右边是放行李箱的柜子,因为房间高度和门一样,所以柜子也做得很高。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压抑,连呼吸都会感觉到窒息,让人觉得这个屋子,好像随时都会塌下来,把自己活生生地埋在里面一样。

陈默随手拉开柜子,发现柜子里贴着一张很大的纸,纸上是一个人的头像,他凑过去,发现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哈利·诺曼当时的悬赏通告,还有他这个“x”先生,作为轰动整个渥太华的“河岸杀手”案件的详细说明。

他匆匆看了几眼,和菲尼克斯说的差不多,不过他能从那简单的字里行间,感受到诺曼刺出来的每一滴血。他关上柜门,lily看着旅游指南,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也看见了?”

陈默点点头,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开始写自己的游记,他写得很顺利,完全没注意到lily在干什么,等他写到一半,发觉坐在床边的lily很久没有声音了,他回头一看,发现lily眼睛看着旅游指南,但眼神明显不在书上,完全是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陈默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这才缓过神来,陈默问道:“想什么?一页书看了这么半天?”

lily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吗?我就是自己愣了会神。”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上铺下铺都行。我还得写一会儿呢。”陈默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倒不是太困,不过,我有一个想法。”lily说道。

“您这想法还真多啊,”陈默把椅子转了方向,冲着她道:“说来我听听?”

lily没搭理他的怪腔怪调,说道:“我有一个习惯,晚上得洗澡,才能睡好。”

陈默扬扬眉毛,没说话。

“这里,离淋浴间太远,我还得带上一堆东西,我。。。,”还没等她说完,陈默就站起身,说道:“行,我陪你去,再陪你回来,正好我也写累了,走动走动。”

lily笑着从上铺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说道:“看来,你这个人啊,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陈默莞尔一笑,“多穿点衣服,我怕走廊会冷。”

陈默和lily出了房间,确认都带了房卡之后,他“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走廊上,红色拱墙上方的廊灯异常明亮,而且并没有陈默想的那样冷,lily只是穿着睡衣,拿着她洗漱的小包和毛巾,因为安静,陈默的运动鞋和lily的拖鞋,两个人的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里清晰地回荡着。

“这里真的好安静啊。”lily小声地说道。好像生怕会惊醒什么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说客满了吗?这怎么一个人都没出来?不洗澡我能理解,洗手间不是也在这边吗?也没看见有人啊?”陈默指着走廊尽头洗手间的提示牌道。

“也许都睡觉了?咱们算是睡得晚的?还是都去逛夜店了,还没回来?”lily说道。

两个人走到淋浴间门口,淋浴间的门口,画着两个戴着脚镣的男女囚徒,头上还有一个正在洒水的喷头,很是一目了然。不过陈默纳闷的是,他们当时为什么没有把手铐画上?是因为有手铐就不能洗澡了吗?淋浴间的斜对面就是洗手间,画着的是两个穿着囚衣的男女囚犯,陈默等lily进了女浴室,就迫不及待地进了男洗手间,他想可能是回来的路上,喝了一大杯浓咖啡的缘故,一直就想上厕所。

洗手间很干净而且很大,洁白的瓷砖和宽大的镜子,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这样的酒店,以后还是别订了,洗手间和淋浴都离房间太远了,晚上要是想上趟厕所,那可是得费死劲了。陈默自己想道。

陈默来到洗手池边洗手,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眼,就在这时,洗手台上面的灯忽然闪了两下,然后一下就灭了。

紧接着,整个洗手间的灯光,好像收到了不可违抗的命令一般,都“唰”地一下,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陈默眼看着自己的脸,在镜子中瞬间闪过一样的消失不见,但就在所有灯光消失之前的那一刹那,他好像在镜子里,看到了另外一张脸,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陈默想道,还有一个人,就在这个洗手间里,我不认识他,他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听到,而且,这个人,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默站在黑暗里,在灯光熄灭的那一刻,在那张脸出现在镜子里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似乎在那一瞬间就凝固了,冷得像红色的冰。他感觉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动也不能动,像自己陷进了一张被勒得过紧的渔网,身体露出的每一块都硬得像石头,让他整个人如同呆滞的木偶一般,僵在了那里。

他想喊,他拼命地想喊出来,他甚至伸出的双手,徒劳地在空中虚弱地抓了两下,好像这样就可以帮他喊出声音来,但最终,也不过是从自己的喉头,滚过的一阵低哑含混的喘息,在这死寂的黑暗里,听起来,更像是某种动物感觉到危险时,发出的低低的求救声,陌生而无助。

于是,他只是站在那里,嘶哑着自己的喉咙,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白净羞涩的脸,在黑暗中的镜子里,在黯淡清冷的月光下,慢慢地浮现出来。

就在这时,陈默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极是细微,但却极为急促的铃声,如同一阵急雨轻轻敲到了玻璃窗上,陈默好像被这阵铃声蓦地惊醒,他忽然察觉到自己可以动了,于是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向门口冲了出去,像一颗刚刚出膛的炮弹。很难想象他要是在撞在墙上会是什么后果,但是很幸运,他直接冲上了走廊。

走廊上灯火通明,空无一人,就像他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样,他再回头一看,洗手间也是空无一人,明亮得,如同他刚刚走进的时候一样。他闭上眼睛,大口地喘息着,跌跌撞撞地往414房间的方向跑去,没跑几步,他就停了下来。

lily就在洗手间斜对面的淋浴间里洗澡,他不能把她留下。不管他看见了什么,他都不能,把她留下。

陈默慢慢转过身,双手紧紧握成拳,死死地盯着淋浴间和洗手间这两扇门,还有中间只有几步距离的深灰色发亮的水泥地面。他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冒着大滴大滴的汗珠,感觉自己一阵阵的恶心和反胃,他俯下身子,靠墙蹲着,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不停地流,最后,他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咳出来了,他翻身靠墙坐着,头顶上廊灯的光,在他泪眼婆娑的眼中,好像分成了无数闪亮的碎片,向他飞射过来,而他,只能动也不能动地靠在墙边。

而那个东西,就在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陈默发誓自己刚才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看见了那张脸。

不知道在墙边坐了有多久,陈默摸着自己麻软的双腿,试着想站起来。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洗手间的门口,他试着慢慢往前走,往淋浴间和洗手间的方向走,他扶着墙壁,冰冷的墙面,让他有一种慢慢清醒的感觉。

他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陈默皱起眉头在努力地想着,那个吉普赛女人说的,说的是lily会看见死神对吗?她并没有说自己也会看到对吗?那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看见洗手间里的那张脸?这是不是我的幻觉?我在这里有幻觉了?是吃药不规律造成的吗?陈默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的药瓶不在那里,他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长长的走廊,这不对,这不可能,他对自己说,这条走廊太安静了,这条走廊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人,这里根本不像是一家酒店的走廊,完全没有住客的人来人往,只有一种可能,这里,就是卡尔顿监狱,只有监狱里的走廊,才会这么冷清。但,这里本来就是监狱啊,我们,现在是在真的监狱里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他听到一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轻轻传入他的耳膜。此刻他五官的感觉,好像格外敏锐,这声音让他马上全身一紧。他站直身子,靠在淋浴间门口的墙边,尽量往里靠,恨不得要把自己和墙壁融为一体才好。

这脚步声,是女淋浴间里传来的。

陈默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他知道刚才进去的是lily,但是,他不知道,现在走出来的,是什么。

陈默听着那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门口,他看着门口,又看了一眼男洗手间的门口,感觉自己手心里沁出的汗,把墙壁弄得又湿又滑。

这时,头发湿漉漉的lily走到了门口,小脸洗得白白的。陈默看见她,不由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陈默的声音吓了lily一跳,她很是奇怪地侧着头看着陈默道:“你干什么呢?跟要练飞檐走壁似的站这儿?”

陈默摇摇头道:“没事,还好你没事。”

“说什么呢?跟中了邪一样,”她又仔细地打量了陈默一下,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我刚才不太舒服,咳嗽了一会儿。”

“就说不让你抽烟了,把身体都抽坏了。”lily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刚才,洗澡的时候,没看到,什么,什么奇怪的东西吧?”陈默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没事吧,洗澡能看到什么啊?”lily更加奇怪地问道,”我看你是吃坏肚子了,脸色白得都吓人,我带了药了,回房间我拿给你。”

“好,好,咱们赶紧回去。”陈默说完,就绕到lily身后,推着她道:“咱们赶紧走。”

“你这是怎么了?”lily被他的举动都有点弄糊涂了,被他推着就跟脚不沾地一样地往414房间走去。

陈默带着lily来到房门口,他拿出门卡开了门,等lily刚进去,就一转身锁上门,又连着把能上的门锁都锁上,才靠在门上,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上趟洗手间,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lily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着,过了一会儿,她拿出一个药盒,递给陈默,“先吃一片,感觉还不好,就再吃一片,”她又看看陈默的脸色,说道:“要不,你就先吃两片吧,你这样子,看着病得不轻。”

陈默摇摇头,说道:“我有药,我没事。”

lily随手把药盒放到陈默的床头,“身体可是你自己的啊,别硬撑着。我可要睡觉了。”说完,就直接上了上铺。

陈默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地走着,他现在脑子里混乱得可以,吉普赛女人奇怪的预言,哈利·诺曼的面孔,长长的走廊,铁窗和灰墙,还有那辆红白相间的自行车,此刻都搅在了一起,对了!那个吉普赛女人对lily说过,要小心影子!

陈默连忙到lily床前,急急地问lily道:“lily!lily!你先别睡的,在广场上那个吉普赛女人,最后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吧?是小心影子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lily把蒙在头上的毯子一下翻下来,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踏实写你的游记得了,怎么还折腾起这个事了?”

“你就赶紧告诉我吧,我用到游记里。”陈默撒了一个谎,在回房间的路上,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告诉lily他在洗手间看到了什么,与其让她也没来由地担惊受怕,还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lily回想了一下,说道:“她说的很快,口音也很重,但是最后那句我还是听得很清楚,就是小心影子,说得挺莫名其妙的。”

陈默喃喃自语地说道:“你确认是小心影子?”

lily点点头,然后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给我去吃药,吃完药写会儿就马上睡觉,明天我还想在这个城市里逛逛呢。还有,你开你的台灯,把大灯关上!”最后两句,lily说得不由分说,很像学校宿管老师的口吻。

陈默笑了笑,拧开桌上的台灯,然后去把大灯关上,房间一下就暗了下来,只有台灯昏黄的灯光照着桌子上的东西,和陈默的电脑屏幕闪烁的微光。此时从高高的铁窗上,透进来走廊里的灯光,铁窗的影子照到墙上,把监狱的感觉,衬托得更加阴森可怖。

lily躺在上铺,小声说道:“这里,给人的感觉,还真是不太一样呢。”

“过去没住过吧?像一个真正的监狱吧?”陈默尽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人家原先不就是监狱吗?住这里挺有意思的,明天我要多照两张相,发发我的朋友圈。”

“你快睡觉吧,不是明天还想出去玩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说着重新坐到桌前,他看着电脑,但是想不出一个字,满脑子里都是哈利·诺曼的脸,和他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柜子,伸出手想打开,又缩回了手,他突然想起那个老女人的在说小心影子前的那句话:“这是他们回来的日子,因为他们,就是在这一天走的。”

陈默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手,一下急速地在电脑的键盘上敲击了起来,哈利·诺曼是在这个监狱死的,他想知道日期,他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对的,但是他又害怕,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最后,陈默的手停住了,他看着一张刚刚弹出来的网页,还有网页上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看着看着,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哈利·诺曼,在卡尔顿监狱里的死刑室被处以绞刑,关于他被处以绞刑的报道记述得极为详细,其中一篇报道是这样开头的:哈利·诺曼久久地凝视着死刑室外,如同熊熊火焰一般燃烧的枫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最后一个要求是解下他的手铐和脚镣,他说,他想擦一下他的眼镜。

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从陈默的心底升起,他慢慢回过头,去看墙上的电子时钟,这时的时间刚刚到午夜零点,刚刚跳过一秒钟。

lily已经在上铺发出了均匀缓慢的呼吸声,看样子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就在那秒针跳动的那一刻,陈默听到了一个很轻但是很清晰的声音,好像是沉重的铁器相互碰撞的声音。

“看来我不但是有幻觉,还有了幻听了。”陈默苦笑一声,他拿出自己的药瓶,倒出一颗,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正准备就着水把药喝下去,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和刚才相同的声音,只不过,声音,好像更清晰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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