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相信任何人,”申北斗笑笑,“除了身边这个。”
“好。”水月大师双手合十,眉目安然,“一切有劳施主。”
“好说好说。”
……
陈彤觉得今晚府衙很不太平,夜风甚大,寒气甚重,自入夜后就有呜咽声不断传来。
“老爷——”怀中的小妾颤颤发抖,她疑神疑鬼地环顾四周,抓着陈彤的前襟道:“老爷,坊间都说后天那个鬼就要出来了,老爷,我们走吧,这地方太可怕了。”
“怕什么。”陈彤勾起小妾的下巴,亲了亲她的面颊,冷笑道:“人人都说豫州的知府活不久,本官不是很太平么?再说了,活着的时候都斗不过我,死了就长本事了不成?老爷倒想看看过了这么多年,她成什么样了呢!”说罢,陈彤张扬地笑出声来,他指着窗外的来回飘荡的白影道:“呸——衰命鬼!本官瞧着呢!怎么没胆进来呢!”
“啊!”陈彤话音未落,小妾便惊叫出声,她拉起被子盖住了头脸,战兢兢地道:“老爷,求,求你别喊了,我怕——”
陈彤翻身下床,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放眼这世上,能杀自己的仅有皇上,鬼若是有那么大能耐,他还能活到今天?哼。
院外,南斗搓了搓手,走上前去一把将申北斗扛在肩上,申北斗手脚挣扎着,小声道:“你来干什么?放下我,放下我!你快走开,你一来,鬼都跑了。”
“既然已经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就等着后日将陈彤砍了便是,犯不上大半夜还蹲在府门口装神弄鬼的……”南斗大踏步地走着,见申北斗不老实,便在他屁股上赏了一巴掌,“陈彤那副狠样也不是怕鬼的人,你用错力气了。”
“你怎知他不怕?”
“他若是怕,就压根不会到豫州来。”
“这么讲来也是有点道理。”
“我看你只是想把你当初那帮鬼友找来聊聊天才是。”
“哪有。”
“申大人,申老爷,请不要妨碍人家去投胎。”
“……你知道的太多了。”
……
七月初七,夜。申北斗和国师相对而坐。
老实说,申北斗对于国师还是很佩服的,虽然这老头平日里疯疯癫癫的,但办事还挺靠谱,若不是他,豫州大抵也不会有安居乐业的景象。
记得初回见面,国师一把握住申北斗的手,叹道:“星君别来无恙——”
宝庆帝大愣,星君?
国师遂解释,“申大人非是凡人,尊称星君。”宝庆帝这才理解,可不是么,旁人都看不到鬼,但申北斗有这个才能,所以连国师都尊敬他。
从此,国师就喜欢追着申北斗跑,没事炼个什么丹让申北斗身先士卒尝一尝,害的申北斗养成了见到这老头就翻白眼的毛病。
此时此刻,申北斗翻着眼白道:“老头,取血的事情,可没得商量。”
国师搓搓脚丫子,“申大人,这是贫道跟南先生商量好的事情。”
“啧——他还是我府里的人呢?你用我东西还不准我说不行?”
“申大人,你不要胡搅蛮缠,现在是没法子的法子啊——”国师捋着胡子,蹙眉道,“难道贫道就乐于看到南先生放血吗?要不是那鲁花太凶,也不至出此下策。”
申北斗忽然变了脸,他揪住国师的山羊胡子,恶狠狠地道:“我实话告诉你,我这次出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豫州是我的故乡,就算为豫州而死,我心甘情愿,但是南斗不可以死,你听懂了吗?他死了,我不能活,但我死了,他依旧可以活下去——”
“诶诶诶,疼……星君,哦,申大人,你还改不了这毛病……”国师从申北斗手中把胡子抢出来,一边揉着下巴,一边说:“这事呢,也不是没别的办法,只是南先生和申大人都为了对方奋不顾身,贫道不管依了哪个都会被另一个恨死——”
申北斗吹了一下手中残留的胡须,淡淡地道:“你若被我恨上,那是生不如死。”
国师不禁打了个寒颤,道:“贫道早就想到申大人和南先生必然不会看着对方先死,因此摆下“灭魂大镇”,鲁花这样的生灵是不可能去投胎的,若她明日肯罢休,那贫道就超度她,若她不肯,贫道已布下六十四个九阳阵,暂时封住的她的戾气,而后将铁棺重新埋入地下,以冥渠相通,先泄掉凶气,因为灭魂的过程异常煎熬,鲁花定然想破棺而出,而申大人则要服下贫道炼制的金丹进入假死状态,躺在贫道特质的棺木中,到时鲁花就算突破铁棺,也会元气大伤,贫道再用南先生的血做引,将鲁花引入申大人的体内,申大人是至阴之人,鬼上身定然就无法脱壳,贫道再开坛做法将其打散……申大人,你觉得怎么样?”国师讨好地笑道。
“这取血……”
“申大人放心,定然不会伤害到南先生,贫道心中有数。”
“你有数?你有数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馊主意?”
“若不是贫道那么说,怎知南先生对申大人情真意切?”
“哼,难道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那倒不必如此客气。”
申北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国师在身后喊:“申大人,你就不关心下自己的死活吗?”
申北斗抬首望天,笑答:“生死不过是寻常之事,又何足挂齿?”
国师默然在心底道:“哪能不挂齿啊?这辈子要是把他俩玩死了,还哪来的下辈子和下下辈子,这还不得让三清境里其他俩老头埋汰死啊?”
七月初八,午时动土,围帐里头只有申北斗、南斗、陈彤、若干乡绅和国师以及国师的徒子徒孙。
陈彤抚须而坐,申北斗到今日都未查出个子午卯丑,还号称什么还民清白,过了今日,他不过是朝野间的笑话罢了。
申北斗居于上座,南斗持上方宝剑而立,带见过礼后,申北斗开腔道:“今日,是想请各位听个故事。”
说罢,申北斗一拍手,下人抬上一个八尺大屏风来,安置妥当后,只听屏风后有人发声:“各位,我乃是鲁花身边的小婢梅香……”话音未落就听陈彤愤然道:“申大人,鲁花之事迫在眉睫,大人却还让我等听什么故事,大人这是置豫州百姓于水火而不顾——”
申北斗清清喉咙,问国师:“国师,讲个故事的时间还是有的吧?”
国师闭目养神,道:“申大人,时间尚早,这故事,贫道也有些兴致听,请讲下去吧。”
申北斗耸耸肩,话中有话:“陈大人为何反应如此激烈?莫不是心中有鬼?”
陈彤噎了一下,他面色通红,恨恨瞪过申北斗一眼,坐了下来,只觉后背透出一阵阵寒意,就连手也抖了起来……梅香那贱婢早该死了啊,自己亲手捅死她的啊!定然是申北斗找人来唬他的!陈彤深呼吸一口,抬眼望去,却见申北斗冷眼瞧着他,似笑非笑,陈彤心中又是一震,只闻那屏风后的人道:“夫人去达西寺进香被陈知府的公子陈彤看中,陈彤心生不轨,劫夫人于后巷,夫人奋力反抗不从……”
众人听得面色巨变,陈彤霍然站起,正要走向屏风却见面前闪过一个人影,申北斗身边的那位“南先生”将剑横在了陈彤的脖子上,冷道:“这是皇上钦赐的尚方宝剑,陈知府还是不要擅动为好。”南斗步步紧逼,陈彤不得不踉跄退回,申北斗笑道:“陈知府,若是这女子诬陷了你,本官会还你个清白的,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