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笑声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怀礼推了下他的肩:“你说什么?”
怀德转身面向他,表情平静而坚决:“我要参军。”
“那……那家里的生意怎么办?染儿怎么办?”怀礼的脑子卡了壳,有点跟不上。
怀德长长地呼了口气,想了那么久,终于下决定了,说出来之后感觉轻松了不少,心思也更加坚定起来。“现在国难当头,到处战火纷飞,我在国外学的那些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你在瑞城不明白,前阵子我去省城,这才亲身体会到动乱离我们的生活有多近,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说的他都明白,可是心理上却很难接受:“你去就能解决了?是,你是留学生,但军中不缺留学生。再说了,你学的是经济,和打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怀德拍拍他,语重心长:“但我是青年军队长,理应身先士卒。陈天南参军了你是知道的,今天我又收到了一封津城的电报,是张远诚发的。他说他也参军了,不求安邦定国,但求能保一方平安。”说着他手指微微使力,怀礼的肩头被捏的生疼,“危险肯定是有的,但是守着瑞城也不见得平安。这里有你我放心,平时我在你就懒,我相信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能撑起这个家。”
怀礼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虽信奉及时行乐,但也不是不懂大局之人。再说,大哥说出口的决定一般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再无改变的,他人多说无益。
“那……要不晚几个月去?你毕竟才新婚啊。”
怀德摇摇头:“既然决定的事就赶快做吧。明天我先和蒋先生联系,他们安排我什么时候报道,我就什么时候去。”说着给了怀礼肩上一拳:“染妹和娘就交给你了,我不在时你多陪陪她们。”
怀礼不躲不闪硬受了一拳,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你自己给爹和娘说,还有染儿那边,……说的时候多留些希望。”
怀德点点头,挪动了一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头仰在靠背上,心里也不能平静。
果不其然,孟老爷子在知道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儿子要参军时,差点没一口血喷在神龛上,又是拍桌又是苦口婆心地劝他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琴姨只在一旁默默抹泪,也说不出什么规劝的话来。
戴染心中着急,想上前劝两句,却被身旁的怀礼拉住了袖管。只见他对她摇摇头,悄声道:“大哥心意已决。”
戴染眼下一片黯然,人有些摇晃,一把反手撑住怀礼的手臂才堪堪站稳。
怀德跪了下来,背脊撑得笔直:“爹、娘,孩儿不孝。可是你们听听,这场战乱都烧到家门口了,我怎能安心的待在这里?爹,你是知道我的。若是在太平盛世,我只一心求壮大家业,庇护我的家人。但若是乱世凶年,我就不能只守的自己安身立命,唯愿能救多些人于水火,不求繁华,但求一方太平。”
那一刻,眼前挺直的脊背就像是传说中的那块女娲石,上承天,下顶地,即便天地混沌人人自危,他也兀自坚定地站直了。戴染上前几步,怀礼欲拉住她却被她甩开了手。
走到怀德身边时,她也直挺挺地在他身旁跪了下来:“爹、娘,求你们成全怀德的抱负。他不是笼中鸟,他的天地本应广阔。怀德不在的日子,我会代他好好孝顺二位的。”
怀德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心中瞬间涌上无限柔情和感激,轻轻握住她的手,紧紧攒在掌中。戴染也转头看向他,嘴角上钩,可眼泪却扑簌簌地往下掉,即使泪如雨下,但却让人感觉坚强。
怀礼也跟着跪下来:“大哥不在的日子我会悉心打理家中产业,待大哥回来之时一定还他一个一模一样的孟家。爹、娘,你们就允了吧。”
孟老爷颤抖的手指指向他们一个两个,一口气却怎么也提不上来。半晌,终是无力的垂下手臂,天下哪儿有拗得过孩子的父母呢,即使再不愿、再不舍,也只能同意。谁叫他们长大了呢,大到不再需要谁的庇护了。
“答应我,不得做危险的事。记住无论何时,保命最重要!”
怀德目中含泪,深深一鞠,额头重重地碰到地面:“谢谢爹成全。”
曾经意气风发的孟老爷一下子像老了十余岁,在琴姨的搀扶下佝偻着背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声叹息绕在耳边。
怀德扶着戴染站了起来,两厢凝望,终于将她箍进怀中。戴染眼泪恣意流出,湿透了一片衣衫。
怀礼看着两人,默默地退了出去。
只半个月时间,怀德入军就职的电报就来了。电报上说让他先去省城报道,待省城解围后便跟着蒋先生一起南下,到军校培训。蒋先生得知他要去很是高兴,还亲自写了封信表达了赞扬之情和期盼之意,说是待他到了省城定要秉烛夜谈,好好地聊上一聊。
行程已定,戴染亲历亲为帮怀德打点行装。此去不远,但以后却越走越远,连个归期都没有,一边想,一边眼泪就落在了衣衫上。慌忙中抬手去擦,泪渍却越擦越大,就像心底的那个洞,越空越大。最后终于忍不住,爬在枕头上呜咽了起来。
怀德和父亲谈了很久才回房间,只见三个码好的皮箱整整齐齐地放在柜子边,妻子却双眼红红地愣坐在那里。
伸手将她拉到膝上坐下,环牢她的腰,怀德深深吸了口气,含着她淡淡的幽香,抬头看着她:“哭什么呢,省城近的很,说不定这仗很快就打完了,过一阵子我就回来了。”
只是一看他,心思就都落入了那双盛着满天星光的眸子。他的眼里有种独特的平和,永远都是信心十足毫不动摇的样子,戴染捧起他的脸,喃喃道:“真的很快就回来了吗?不要骗我。”
怀德握住她的手,将唇轻轻印在掌心上:“乖乖地等我就是了,其他的不用担心。”
唇瓣开合,扫在掌中痒痒的,还带着热度,戴染的心安了些,但不舍却越来越重,勾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抵在肩窝:“我们成亲还不到五个月,你就要出远门了。”
怀德轻笑起来,胸腔的共鸣浑厚有力:“虽然成亲不到五个月,但是我们在一起已经十七年了啊。你一生下来,我就抱过你呢。”
戴染仿佛看见了一个严肃的小少爷正笨拙地抱着小奶娃,深深蹙着眉头如临大敌,却又小心翼翼地不敢挪动。
怀德看见她的嘴角终于扬了起来,低下头轻轻咬住:“你我也算心有灵犀,不必太过牵挂。”说罢板正她的头,重重地吻了下去,“今天就让我再好好的抱抱你。”
戴染脸颊绯红,这次的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一路攻城掠池扫荡着她檀口中的所有空隙,舌尖纠缠,连脑门儿也都滚烫了起来。
第十三章
戴染脸颊绯红,这次的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一路攻城掠池扫荡着她檀口中的所有空隙,舌尖纠缠,连脑门儿也都滚烫了起来。
一只手在腿间摩挲,不知是想深入还是要挪开,心里像有个爪子在不停的挠。
带着呜咽的抵死缠绵,不舍和离别前孤注一掷的情绪将所有的顾忌都推开去。血液在奔腾,全身泛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已然动情。
屋中呻吟、喘息、律动之声交杂起伏,尽是淫/糜的快感和分别的惆怅,满屋响动直到月上中天才消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离别人儿的絮絮轻语。
夜深人静,一直舍不得合眼的戴染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半夜里却又不知怎地忽地一下坐起来,怀德也被她的动作惊醒,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被窝里的小手就摸了过来。
戴染感觉到枕边人好好的睡在那里终于长长呼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重新躺下。怀德心底的温暖蔓延开来,伸过手臂将她揽入怀中,相拥而眠。这一夜屋外的月亮特别圆,屋内芙蓉帐暖。
命定地开始,也许比想象中更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