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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1 / 2)

>餐厅查酒橱里没有存备瓶酒,疑房主久未接待客人,也无意这样做。查餐桌布上有微薄积尘。查桌布下桌沿有一较深缺口,疑似刀痕,有发生过暴力冲突的可能。经仔细搜查,一张沙发椅底部的横档上,也有多处破损痕迹,与餐桌的缺口相似,疑为刀具砍击所致,初步确定出自同一利器。从痕迹位置上看,可能是有人用该椅抵挡攻击所留。痕迹色泽有二,是新旧两种痕迹的交叠。

查壁橱里有杂乱的高级补品若干,如太太口服液,人参蜂王浆等共12盒,均已过保质期。高丽参1盒已发霉。

阳台查有闲置冰箱1个,箱门上有砸痕。有花草若干盆,大部分已枯死。

客厅查博物架上有古董若干,尤以古代瓷壶、瓷瓶、瓷罐为多,经特邀专家协验,全为仿制品,并无什么价值。橱柜里有书画作品若干,经特邀专家协验,也是伪品水货,无收藏价值。另有折叠麻将桌2张,有烟灰缸3只,呈多人曾在此聚集玩乐迹象。有星海牌钢琴一架,多个音键不准,似不曾使用。查茶几玻璃台面有裂纹。茶几下有证券类报刊杂志若干。另有杂乱报纸若干,经仔细检查,发现其共同特点是均刊有移民国外(主要是澳大利亚与新西兰)的咨询和代理广告,显示房主可能有移民国外的兴趣。

查玻璃鱼缸里有死金鱼8只,其中3只翻肚漂浮,肉体残缺,疑为金鱼饿极相食而致死。从这一点看,虽然房主没有外出旅行的痕迹,如两扇窗子仍然打开,电源和煤气总闸没有关闭,而且宅区管理员称男房主似乎一周前曾经出现,但从死鱼情况判断,此房已有15天以上无人居住,或是无人料理。

其他情况查外卫生间里一瓶洗面液瓶口未盖上,另有水龙头未拧紧,有小水流一直漏泄,估计最后一个离开此房的人行动较为匆忙和慌乱。

刑警大队“3·23”案探组

——801室的全部故事就是这样,过于残缺,似有却无,算不上一个故事,充其量只是某一个故事的场景。

看来,本文的标题名不符实,一开始就应该改拟,比如改拟成《801室无故事》,或者《801室场景》,再不就是《801室物品》。

其实,每一件物品都有故事,起码是某个故事的痕迹,甚至可能成为某个故事的物证。但从物品中读出故事,需要有一定的生活经验,比如一个没有当过母亲或妻子的人,大概不会从一条男人腰带的尺寸,想到当事人的体重、性格、生活规律以及可能的处世态度。从物品中读出故事,有时候还需要一点侦探式的敏感,比如刑警探员们在此次搜查中,基本排除了801室与抛尸案的关系,但又觉得这个住宅提供了新的疑点,需进一步琢磨与调查。他们的兴奋不已和浮想联翩,正是来自一些沉默不语的物品,比如这一间住宅里的药丸和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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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1室故事(4)

我们缺乏这种敏感,因此常常像一个不懂化学的人走过了一大堆化学方程式,或者像一个不识谱的人翻过了一页页乐谱,眼中什么也没有留下。这些年,我们到过很多房间,到过很多大楼,到过很多地方和很多地方,眼睛里也许有价格、质地、款式、防伪商标等等,但从来没有什么故事,就像一些不懂方程式和乐谱的匆匆过客。

既然没有故事,就不需要故事的结尾。

暂时就这样吧。

2004年6月

801室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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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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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仓里又破又脏,简直是个垃圾站,既没有后来才有的电视和电扇,也没有后来才有的电视监测眼。在大部分时间里,这里是没人管束的自由世界,打架放血是家常便饭,拉帮结伙弱肉强食也是必然结果,牢头也就应运而生。新犯人入仓,先得饱挨一顿杀威拳,从此服服帖帖效忠领导,就是第一堂必修课。

报告政府(1)

那天晚上闷热。警察把我的朋友送进2号仓,把我带到9号仓门前。我还在回想朋友刚才回头时孤独而恐怖的眼光,就听到一声大喝:“进去!”

身后有关门的咣当巨响,把我一个趔趄送进了黑暗。我在黑暗里摸索,瞳孔好一阵才慢慢适应昏黄的光雾,渐渐看清了这里的砖墙。房子高得像一口方方的竖井。沉淀在井底的一些活物醒过来了,纷纷坐起来,或者站起来。二三十颗人头中,年轻人居多,也有几张皱纹脸。他们大多剃着光头,目光一齐落在我身上,透出一种发现猎物时的饶有兴趣。

“又来了一盘菜。”有人打着哈欠。

“带了什么危险品?”这句话像是问我。

我摇摇头。

“你是不是冬瓜头的人?”

我还是摇摇头。

有人拽走了我腋下的棉毯。还有人开始翻我的衣袋,又在我的腰身和胯裆里摸了两把,一直捏到我的脚跟。他们肯定很失望,就像刚才搜我的警察一样,一边搜一边骂骂咧咧,气不打一处来。我真希望身上复杂一点,比方有成千上万的赃款被他们一举查获,起码也要有点凶器或者白粉什么的,让他们搜得顺心一些。我固然清白无辜,但总不至于乞丐一样可怜吧?可惜,我眼下偏偏就像个乞丐,很没面子,很没内容,只有刚领到的旧棉毯,一支牙刷也只剩半截。警察警惕一切金属物品,担心牙刷把也可以磨尖,长度足以抵达心脏,只给我一个没把的牙刷头。

“脱鞋!”这一声命令好像也冲着我来的。

我的鞋子肯定也会让他们扫兴。鞋底里没有什么夹层。一双胶鞋好几个月没洗了,一定臭气冲天。

“对不起了,各位兄弟,我今天什么也没有,很不好意思。不过,过几天家里人会来看我的。我知道该怎么办。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各位失望。今天请你们多多包涵……”我的声音哆嗦。

“你还懂规矩嘛。”一个小脑袋对我阴阴地一笑,“不过你今天搅了老子的好梦,早不来晚不来,老子一梦到表妹你就来!”

这能怪我吗?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光头,没见过这么多邪恶的笑。也许是太拥挤,还刚进夏天,他们全光着油汪汪的大膀子,喷发出一团团酸汗气,像一种半生半熟夹须带毛的咸肉刚出蒸笼。他们生活在蒸笼里,脾气想必都在高热和膨胀,哪怕是一句好话出口,都是凶狠狠的烙人。目光这么一盯,就能在我的身上戳个洞。咧开大嘴一笑,热浪就能在我脸上燎起火泡。这些阎王爷想收拾我那还不就是捏死只蚊子?

“各位兄弟,各位大爷,我确实是冤枉,确实倒了大霉。是他们抓错了人。我不过是偷看了一下妓女。”

“这家伙偷看妓女!”有人大叫一声,引起再一次哄笑。

“我身体不好,从小就贫血,三岁得过脑膜炎,八岁得过肺结核,十八岁时的体重还不到一百斤。我今天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我信口胡编,想引起他们的同情。

“少啰嗦,你在外面打什么工?”

“记者,实习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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