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想怎样。”兰漠眉头微蹙,欲语未可。
“若你留下,安公子可无恙。不然,官场沉浮,只字片语事关重大…”
“人或加讪,心无疵兮。”安赫唯推开兰漠,迎风而立,发梢微动,方才兰漠放上的那片树叶贴着衣裳滑落。
“兰公子也这样想?”陶岑不理会安赫唯,转而看向兰漠。
兰漠抿嘴不语,侧身而立。清眸微殇,将袖口紧紧攥在手心。晌午时分鲜有风过,岸边枯柳垂影自怜,河清海晏会有时,心之所向在天边。
“兰公子不言语,就让陶某不好办了。可否明示?”陶岑意味深长地玩弄着手里的折扇,白玉扇坠温润如月,如美人临去秋波那一转。
“想必你没有那个本事不放我们,陶大人。”安赫唯抬眼看看陶岑,胜券在握的模样令人反感之至。
“那,李墨纤李丞相总够资格吧?”陶岑对于安赫唯的蔑视并不气恼,反而有些得意。
“李丞相?”安赫唯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没有李丞相出手相助,陶岑恐怕也难和兰公子有鱼水之欢。”
“你…”兰漠顿时羞愤难当,抬脚便要走。
“这里是我的地方,你能走到哪里去?”陶岑看着兰漠刚转身的背影,志在必得地开口。
兰漠收住脚步,回过身。看着陶岑,仍是只字不语。安赫唯急急地说道:“若张浩谦认定安赫唯便是凶手,赐我一死,那便是我的命数。命生得贱,任谁也无法拯救和改变。安赫唯愿生死由他,也不愿苟且偷生。你最好收起你的如意算盘。”
“那好,既然如此,陶某也不再强人所难。”陶岑说罢便转身离去,手持折扇背在身后,琉璃扇坠拍打在锦服上,和着脚步声逐渐远去。
“漠,我们一起回宫去。”安赫唯伸手为兰漠理着散乱在肩上的头发,浅笑软语。
“赫唯…”兰漠低着头,“我们能一起死么?”
“那些人只是要我死,与你无关。”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死去?”
“我已经无可遗憾了。可你不是还有要找的人么?”
“我…这种时候就不要提他了。赫唯,你真舍得离开张浩谦?”
“不舍得又怎样。”
“赫唯…”
“若我没记错,往常都是你告诉我这些道理吧?”安赫唯觉察了兰漠的异常,抬起兰漠的脸,“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兰漠宛然一笑,寒冬的
45、第四十五章 。。。
枝头抖落厚重的积雪,如释重负。
苍穹如墨,月明星稀。夜风如空萧独奏,在微凉的空气中晕染出一片萧瑟。安赫唯被看护着坐上马车,然而随着驾车人一声鞭响,也未见兰漠出现。
“等一下!”他急忙拉开车帘,“为何只有我一个人?”
“安公子,小人只是奉命护送您至皇宫,其它一概不知。”驾车人头也不回,快马加鞭。
“那,可是让你奉命护送安赫唯的尸首?”安赫唯弯腰走出马车,平静地问道。
驾车人惊得将缰绳猛地收住,骏马嘶鸣着扬起前蹄。安赫唯抓住车棱,险些真的掉下车去。
“安公子可实在是为难小人…”驾车人头戴斗笠,看不清样貌。讲话倒是铿锵有力又不失温文尔雅。
“马车已行出这么远,你即便告诉我,我也走不回去了。”安赫唯坐回马车内,心平气和。此刻夜阑风静,只闻得马儿不时用蹄掌刨地而发出的声音。
“兰公子,他留下了。”
安赫唯心头一沉,苦笑一声。马车继续疾驰着,夜黑无穷尽,道旁枯枝在月光中各自妖娆。安赫唯坐在马车内,木然地看着抖动的布帘,离他已是越来越远,不知是否有缘再见。心中始终郁郁不得解,想起兰漠下午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幡然醒悟,“原来这就是你说的一起死。”
几多过往,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几世羁绊,缱绻为云落成雪,魂断愁肠路。
马车行至宫门外停下,安赫唯跳下马车,熟悉的金砖红墙跃入眼帘。颜公公候在宫门外,见着了安赫唯便赶紧迎上去。秋风袅袅,露落为霜,犹如盛满了过往的心,也会结上一层冰霜。
“安公子,小人在此等候多时了,快随我进去吧。”颜公公弯腰行礼。
“颜公公,我们去哪儿?”
“御书房。”
颜公公不多言语,安赫唯也不再多问。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突然从混沌黑夜中进来的安赫唯下意识挡住了眼。待放下之时才看清屋内的人,眼光扫到陶堇甄,安赫唯淡眉轻蹙,开口问道:“不知深夜召唤赫唯至此,所为何事?”
“兰漠去哪儿了?”陶堇甄抬了抬下巴,若无其事地问道。
“他…”安赫唯咬咬嘴唇。若自己把实情讲出来,对兰漠必定不利,“我怎会知道…”
“李丞相说并未见你们二人出过房间,也不曾有人进过那房间。兰漠为何会凭空消失?”陶堇甄咄咄逼人,毫不留情。
“只怕是你们用了什么巫术吧?”向胤辰与陶堇甄一唱一和,视安赫唯为祸国殃民之根。
“那我为何还在这里?”安赫唯讥讽地反问陶堇甄,没想到这老奸巨猾的东西居然出尔反尔。陶岑威逼利诱将兰漠留下,却让陶堇甄在张浩谦的跟前一再地将自己逼到绝路
45、第四十五章 。。。
。这瞬间又想起兰漠,花已凋零难再续,雁往南飞无处寻。
“你…你自然是以为皇上对你仍心存怜悯,不忍杀你。”
“请诸位大人息怒,且听皇上怎么说。”颜公公在一旁提醒两位急于求成而有些得意忘形的大臣。
安赫唯转头看向一言未发的张浩谦。
“诸位爱卿的意思,朕已经明了。安赫唯是否杀害楚习影,证据尚不足,罪不至死。”
“皇上,安赫唯身为男子却生得这般艳色绝世,绝非凡力而能及。民间又因安赫唯而盛传皇上的断袖传闻,将他留下对您绝无半点益处。今天臣等聚集在此,哪怕丢了身家性命,也要力谏皇上,安赫唯不可留。”陶堇甄说着便跪下,几位大臣也随之叩拜在地。
张浩谦只站起身,走到安赫唯身边,“诸位爱卿的忠心耿耿,令朕宽心不少。这江山有了诸位的倾力相助,区区一个安赫唯,又能如何?难道诸位认为自己还不敌安赫唯吗?”
“这…”大臣们匍匐在地,面面相觑。
“当然,民意不可违,因此,为平息民众的猜疑,朕决定将安赫唯送出皇宫而居。”
“皇上英明。”大臣们赶紧行礼膜拜,擦着额头上的汗退出了书房。
颜公公躬着身子将门关上,算不得宽敞的空间内便只留下了张浩谦和安赫唯。再次站在张浩谦眼前,安赫唯不由得有点紧张。无论自己对这男人已怎样熟悉,却总是无数次在他沉默之时为他强大的气场所折服。不自在地开始环视这间屋子,一边在心里想着应该怎样开口。
“安赫唯,喜欢哪一样?”张浩谦缓缓地开口。
“恩?喜欢…喜欢又如何?”安赫唯有些莫名其妙。
“我看你一直在打量这些物件,若是喜欢,就拿走。”说着张浩谦走到红木书桌前,拿起桌上的洮砚放在手中细细摩挲。
“我不和你说话了。”安赫唯心知张浩谦是故意而为,在张浩谦的眼前,安赫唯所有的心事一览无遗,无处可藏匿。
“赫唯,接下来你要出宫去了。”张浩谦放下砚台,平心静气地说。
“我不去。”安赫唯扭头,心绝如磐石不可移。
“这不是赶你走,只是缓兵之计。若你还留在皇宫里,则无一日安宁。只是给你换个住所而已。”
“浩谦,不管你怎么说,我不走。”所剩时日已不多,越来越轻浅的生命不能再承受离别之重。
“赫唯,你这是何必?我一直以为你善解人意,懂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