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声怒喝,所有的人都震了一震,包括宋芯蕊。
名门正派就是名门正派,真是铁面无私大公无私啊。卫门主,俺跟定你鸟。
“你想当我青风派门徒,学武功?”卫于风转过头打断了宋芯蕊的神游。
“嗯。”宋芯蕊坚定地点点头,“虽然芯蕊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早就对青风门和卫门主您崇拜不已,真真是想在青风门拜师学艺的。”
宋芯蕊说完这句话,心下也不免一惊,自己才来这古代多久,竟然也开始学着人“真真真真”的说话了。
卫于风沉思了半响,最后遥遥指了指站在院子中间,仍旧摆着马步状的一众门徒:“从明日起,你就同他们一起习武吧。”
宋芯蕊顿时觉得自己开心得鼻涕泡好像都要冒出来了,心里头的小花一朵一朵忙不迭地怒放。她……她这回可真成了名门正派的人了,有了组织有了靠山,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阿猫阿狗再也休想来随便欺负她。
而且,她也要正式踏入武学这块神秘之地了。
但其实,习武并不怎么神秘,尤其是对宋芯蕊这种筋骨早已熟透的成年女青年来说,习武更多意味的是痛苦。
扎马步很痛苦,练梅花桩很痛苦,打人很痛苦,被打也很痛苦。当然,最痛苦的莫过于,被打入伙房的母夜叉大师姐,每每路过他们的训练基地时,对她释放出来的飞刀眼神,杀气之重,连周遭一众同门小伙子都时不时会不由自主地抖一抖。
当然,这种压力最直接的作用,就是督促了宋芯蕊勤学苦练的决心,她认为只要自己尽快练得一身好功夫,就不用怕母夜叉对她有可能施行的打击报复了。
但宋芯蕊到底没有金庸老师笔下段誉虚竹同学的运气,只朝夕之间就因缘巧合得了一身绝世武功,实际上,她练了十来天,除了马步蹲得时间比从前长点,全身上下没有丝毫实质性变化,就连那身挨打的本领也还是她老妈培养出来的那套。
至于她那个名义上的师父,其实从来没有直接教过他们这些小门徒武功,也难怪,不过都是进门不久的小喽啰罢了,哪用得上门主大人亲自上阵。宋芯蕊也早就领悟到了这青风门内的等级制度,除了卫于风,下面还有包括大师姐在内的十几个嫡传弟子,再才是嫡传弟子各自分管的众多门徒。
卫于风虽不教他们这些小门徒功夫,但打照面的机会还是有的。寸土寸金的杞州城内,青风门的地盘也不过尔尔。每日在院子内练功,或者练完功和别人一块干活时,宋芯蕊都常常可以看到卫于风。
依旧是第一眼看到的那个面目严肃的中年蜀黍,不苟言笑,偶尔隔着远远距离,瞥上宋芯蕊一眼,撞上宋芯蕊谄媚讨好的笑容,也不为所动,表情冷峻得令人发指。
根据同门小喽啰私下里八卦来的消息,门主有二房夫人,皆是出身武林世家,但都不住在这杞州城的青风门总部,而是各自分管着南北两处分部。再据说,两位夫人总共生下过三个四个或者五个儿女,也都不在这杞州城。总之,根据八卦得出的结论,似乎是由于门主和他那一家子不知怎么样回事的微妙家庭关系,导致了他的捉摸不定和喜怒无常。
所以,门主出没,请注意。这是全门上下都知道的忠告。
宋芯蕊倒不在乎这些,因为总的来说,自从卫于风回来的那天开始,她的日子还不错。母夜叉大师姐被发配在伙房天天跟手头的活搏斗,暂时没有精力找她麻烦。而整个门内又大都是男同志,她一朵红花夹在一大簇绿叶当中,本就是朵娇艳红蔷薇,又经数量过剩的绿叶衬托,就完全往国色天香奔去了。国色天香的直接结果就是,同门未婚师兄弟,十有八九有事没事会对她献献殷勤,而同门已婚师兄弟,也十有一二时不时悄悄送她几颗秋天的菠菜。
于是,手头的活少了,碗里的菜多了。宋芯蕊一面觉得这种际遇让她受宠若惊地无比受用,一边又唯恐这些如狼似虎地青壮年男子中的某位,哪天一个冲动,将她生吞活剥了去。真是左右为难,让她不知怎样才好。
更为难的是,她那大师姐很快就看出了点端倪,想当初,这种际遇从来就是只有她一人独享的,虽然知道那是门内的小子们慑于她的淫威,但无论如何这种优越感被人抢了去,尤其是被一个靠美色的狐狸精抢了去,心里委实觉得不痛快,于是对宋芯蕊的恨意眼见着与日俱增。
有两日,宋芯蕊在练武的时候,偶尔会觉得心头一痛,一下下而已,并不太难受,也没去在意,后来一位师兄悄悄拿了个小人才知道,原来她被大师姐扎小人了。
那一刻,她觉得母夜叉还真是够奇货可居,身为名门正派,这种不入流的事情都能干出来。本来宋芯蕊对此是很愤怒的,但想到自己现在是名门正派不应该小肚鸡肠,也便没有去计较——也就是没有上报给门主。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对宋芯蕊来说,都不怎么重要。
唯一让她觉得不能心平气和的是,那飞贼乔云浪又来了两次,都是夜半三更的时候。
宋芯蕊临睡前喝多了点水,起夜去上茅房,经过院子中,就见那人像之前看到的那样,坐在墙头,拿着酒,偶尔仰头喝一口,月色下一派风流姿态。
宋芯蕊现下对自己的身份非常明了,她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青风门的人,自然要肩负起保卫青风门的责任,小偷当前,她很是义愤填膺地跑了过去:“你又来我们青风门干什么?”
他们青风门?乔云浪暗自觉得好笑,前几天还见她想偷偷溜出去,现在倒以自己人自居了,不过据他了解,这丫头好像还真是有点如鱼得水的架势。
“喝酒,赏月。”乔云浪扬了扬手中的酒囊,又指着空中的月亮,语气里一片漫不经心。
“到别人家的墙头喝酒赏月,您老还真是又闲情逸致啊?”宋芯蕊满是冷嘲热讽,可声音却是低低的,似乎是怕惊动别人,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就应该大声呼叫,让人抓住这个小偷,即使抓不住,赶走也是好的啊。
“怎么?宋姑娘有意见?”乔云浪仍然是不紧不慢。
“当然有意见,鉴于您的身份,我有理由让您离开,况且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来我们青风门偷东西的?”
“如果我不离开呢?”
“那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
“好啊,我等着你叫呢。”
宋芯蕊一时噎住,没想这家伙不仅偷东西厉害,赖皮功夫也是了得。
冷哼了一声,宋芯蕊张大嘴巴,准备发挥她飚歌时的特长,来一声海豚音“抓贼啊”,可仰着头,见乔云浪依旧悠哉坐在原地,还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张开的嘴,又不由自主地合了上。
想了想,虽然不知道月黑风高,能见度有多少,但宋芯蕊还是对乔云浪狠狠抛了个刀眼:“算了,看你好像也没有偷东西,今天就放了你,如果下次再这么鬼鬼祟祟半夜坐在这里,我一定不放过你。”
“那真是谢谢宋姑娘了。”乔云浪笑,却并没离开。
宋芯蕊见他没有走的打算,自己倒是困得厉害。两个人在黑暗中,用眼神默默交战了会,最后还是宋芯蕊败下阵来,气恼地跺了跺脚,先回了房。
而且,而且,最可恶的是,她还听到那小偷在墙头得意地轻笑。
险象又环生
过了三日,又是相同的情景。夜半三更,宋芯蕊上完茅房,折回院子时,一抹人影赫然映入她微微有些散光的眼睛里。
居然又是那乔云浪,依旧是拿着酒,悠然自得地坐在墙头,自得的好像是他自己的家一般。这小偷,上班时间不去开工,倒是三番五次在青风门的墙头喝酒,他到底是想怎样?
莫不是真的想对青风门下手?
“放心,我没想过要偷青风门,就是觉得这个位置喝酒赏月很是不错。”这回,宋芯蕊还未开口,乔云浪倒是先说了话。
这话一出,直接将宋芯蕊酝酿的台词抢了去,让她要说的话半路上哽在了喉咙里。于是只能从新打草稿酝酿了半天,方才想起问题:“你什么时候离开杞州城?”
乔云浪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杞州城?”
宋芯蕊理所当然地仰仰头:“这里不是你的家,你当然是要离开的对不对?再说,你这种人,无组织无纪律,也没有什么牵绊,不是应该四海为家么?”
牵绊?乔云浪在黑暗中蹙眉,是啊,在江湖上这些年,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以牵绊他。也许……他是真的该离开了。
“嗯,我是要走了。”举起手里的酒囊,乔云浪明明朗朗地笑了声,“那么,宋姑娘,今晚我们就当真就此别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