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都是他犯下的罪过。
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最后用手捂住了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孙科长转了过来,吃惊地看着易沉楷,他不敢相信,这个从第一次出现就昂着头,看不见卑微如蝼蚁的他的人,居然会在他面前流泪。只是一瞬间,他就老泪纵横。
孙科长的妻子,此时已经嚎啕大哭,苏画走了过去,扶住她,她没有推开苏画,只是伏在她肩上痛哭。
苏画说着:“别哭了,阿姨。”自己却泪流满面。
泪水是溶解恩怨最好的溶剂,心里坚硬的墙,在泪水中逐渐打开了一扇可以相互沟通的窗……
当苏画和易沉楷从医院里出来,已是深夜,天空一片漆黑,没有一颗星星。医院的夜并不宁静,时不时有救护车呼啸而来,疾奔而去。车顶上闪烁的警灯,显示着生命告急。
苏画看着这一切,眼里有淡淡的哀伤,人世间的不幸,往往降临得猝不及防,也许这一刻,你还觉得人生有无数美好的可能性,下一刻,却一切归于死寂,烟消云散。
易沉楷站在她身侧,看着她因为疼痛而不敢用力站直的脚,看着她直到现在仍然放在他手心里的手,看着她流动着怜悯和善良的眼眸,心里的某个秘密破土而出,转眼间枝繁叶茂,瞬即绽放出花来,再也守不住,他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苏画。“
55 错过的告白
就在易沉楷深情告白的时候,事不凑巧,一辆救护车尖叫着在他们面前停下,易沉楷因为害羞而低沉的声音,彻底被噪音所掩盖。
车上冲下来一群医护人员,焦急地喊着:“让开,让开,别挡着过道。’
苏画在忙乱之中松开了易沉楷的手,被汹涌的人群挤到过道另一边。
她看着担架上满身是血的人发怔,直到人群冲进了医院内厅,易沉楷过来拉住她,她才勉强回神。
易沉楷急不可耐地问:“喂,你怎么对我刚才说的话毫无反应?“
苏画一脸茫然:”&p;你刚才说了什么?“
易沉楷瞬间呆掉,全身经脉尽数短路。他那么珍贵的纯情告白,她……她居然没听见?!!
苏画看见易沉楷悲愤的样子,摇了摇他的胳膊,奇怪地问;‘你到底说什么了?’
易沉楷甩掉她的手,掉头就走,脚步飞快。
苏画只好一边跛着脚在后面追,一边喊:“你说什么了嘛?喂……等等我。’
一不小心,她的脚撞上石阶,她闷哼一声。易沉楷停顿了下,放慢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来扶她。
“冷血。”苏画在心里骂。
等她好不容易走到他停车的位置,他已经站在车前烦躁地叫:“我说你快点好不好?”
苏画吼回去:“我手脚哪有你这么利索!”
易沉楷不吭声了,薄唇抿成一条线,拉开车门,把苏画塞进去,系上安全带,他粗鲁的动作又碰到了苏画的脚,苏画咬着唇,直恨不得掐他。
一路上,两个人都冷着脸,苏画懒得再追问他到底说了什么,反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从他嘴里也听不到什么好话。
易沉楷不停加塞和超车,形同飙车党,苏画忍无可忍,小声骂:“毛病。“
“好啊你,又骂我毛病?“易沉楷七窍生烟。
苏画莫名其妙:“什么叫又骂你毛病?我什么时候还骂过?“
她居然忘记了??易沉楷立刻小气地提醒她:“那次在电梯里,你也骂过!“
苏画回想了一下,(炫)恍(书)然(网)大悟,随即又惊讶地指着他:“你是什么动物啊,耳朵这么灵的?“
电梯门关了他居然还能听见她骂他,真是皇家猎犬转世!
易沉楷快要疯掉,这世界还有天理吗?他的表白她没听到不说,现在还拐弯抹角骂他是狗?!
他立刻停车:“你下去。“
“你让我在这里下车?“苏画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他居然深更半夜把她扔在大马路上!
“这是我的车,我想让你坐就坐,不想让你坐你就下去。”易沉楷的口气不可一世,激怒了苏画,拉开车门就下去,随后狠狠甩上车门:“你以为我稀罕坐你这破车?”
苏画走了两步,又不甘心,转回来狠狠地往车身上踢了一脚。
易沉楷本来在叫她下车之后又后悔了,可是她这一踢也把他惹火了,车子绝尘而去。
冬天的夜里那样寒冷,她紧紧地裹着外套站在风里,忍了几次,眼泪还是委屈地掉了下来。
她挥手拦下一辆的士,钻了进去,坐在后排低着头擦眼泪,因此没看见那辆无情地抛弃她的辉腾,已经倒转回来。
易沉楷恼火地拍着方向盘,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回来接她,可是却只差一步,错过了。
那天晚上,易沉楷一直在后面悄悄地跟着苏画坐的那辆的士,直到安全地进了小区,他才放心离开。
回到家,他站在窗前抽烟,望着脚下的那一片灯海,想着苏画今天为他所做的一切,眼中的温柔一点点变浓。拿出电话,想要拨给她,却又叹着气微笑,那个女暴龙,正在气头上,必然不肯接他的电话。
那一夜,他辗转反侧,脑海里全都是她的样子,温柔的样子,偷笑的样子,火爆的样子,流泪的样子……
最后,他在她的幻象中睡着,在进入梦境前的最后一刻,在心中呓语:
苏画,喜欢跟你在一起。
56 被抛弃的可怜虫
清晨的易沉楷是被苏画的电话吵醒的,他惊喜地接起,以为苏画终于悔悟了,主动向他示好。哪知道只听见苏画冷冰冰的声音:“易总,我请假。’
一整夜都在盼望着今天能够见到苏画的易沉楷,直觉地拒绝:“不行。’
苏画憋了一晚上的火气爆发了:”你是周扒皮啊,我脚肿成这样,还不许请假?!“
易沉楷想到昨晚她的暴行,反唇相讥:“你怎么不说你的脚是踢我的车踢肿的?“
苏画憋气,他说的没错,昨晚踢他那辆破车的确加重了伤势,可是这个没良心的,怎么不记得她为他走了那么多路!
于是,她将手机从耳朵旁拿下来,对着嘴,大喊出三个字:“你…去…死!“
然后,利落地按掉电话,顺便关机,痛快淋漓。
易沉楷在那边耳膜轰鸣,等他回拨给她,已经只剩下机械女声告诉他,某人已经在成功的报复他之后断绝了他反报复的机会。
易沉楷气恼地丢掉电话,将脸埋进枕头,捶打床铺。
亏他还培养了一晚上的温柔情绪,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他指天发誓,再也不会对她告白第二次!!
他垂头丧气地去上班,到了十楼,看着没有苏画的大厅,空荡荡得好凄凉,连窗边的虎尾兰,也蔫答答地没有半点精神。他破天荒地跑过去给它浇了点水,拉着它的叶片跟它同病相怜:我们都是被苏画抛弃的可怜虫!
还没放下洒水壶,李总就从电梯里出来,一脸喜色:’易总,他们告不成了。“
“哦?’易沉楷抬了抬眼皮。
“老孙他们两口子变卦了,说不告了,我估计,他们可能是想向您示好,争取更多的补偿……”
李总的话还没说完,易沉楷就打断了他:“这件事就这样了,你去忙你的吧。”
李总愣了愣,迟疑的答应了一声,觉得自己很不合算,这件事中,他似乎没有得到半分好处。
就在李总耷拉着肩膀走向电梯的时候,易沉楷又叫住了他,唇边有一丝微笑:“你为我做的事,我会记得的。”
李总欢天喜地的走了,易沉楷冷冷地笑了笑,在那群腐烂的人中安插一个帮他盯梢的内线,何乐而不为?在华易,玩心机,还没人玩得过他!
易沉楷转身向办公室走去,经过苏画的办公桌,看到她的太阳花便利夹,颜色那样明媚。他的心舒展开来,伸手去抚摸纸条上苏画娟秀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