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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1 / 2)

>穴位上,转头对冷疏桐说:“师妹,师兄不想死了。”

然后他们就都活了下来,十年后,每每回忆起那时,冷疏桐依然觉得那是上天赐予了一个伤得比他们深、比他们惨重却死死抓持住性命、偏不叫阎王殿里的鬼魂把自己勾了去的倔强少年,才能换回三人俱生还下来的奇迹。

经此大难,若说不对红尘俗世灰了心是不可能的,莫向年心地仁慈却也温吞,虽然仇枫远所为实是背师叛道十恶不赦之为,他却执意说自己也算心中有愧,只要仇枫远不对自己座下药医堂的弟子们下手,便任由他们归了玄天楼又能何妨,本来嘛,刀头舐血的日子,换个足够坚实的靠山,遇难而活的几率也就更大了几倍。

莫向年想起自己年轻尚未担负起门派重任的时候,游山玩水曾到过梓江畔的北峻山上,见那里风景秀美,怡然自得地选了处山谷,搭了几处简易的房舍,自家住了数月,便同冷疏桐做了商议,三人又跌跌撞撞地摸爬滚打到了北峻。

对于三人是如何拖着一身伤病避过仇枫远搜寻的耳目遁入幽冥谷的,冷疏桐只是寥寥带过、并未多说,然而字里行间却足以读出斑斑血迹、难言坎坷。

好在冷疏桐挟师兄逃离时带走了药医堂许多奇珍异药,她受的又多是皮外伤,没几日便也好了,更令她惊喜难耐的是,莫向年竟也恢复了许多气色,纵然沉疴难愈,命却最终是保住了的。

在给琅珂进行过诊治之后,莫向年便一脸严肃地以医者该有的冷静告诉冷疏桐,少年的身子已如黄昏落日、深更残烛,寒气又渗入体内时日太多,根本无法拔除,且勉强仗着幽冥谷里地气温热,先做疗养,勉强还可撑持几年。

但是冷疏桐不信,她是医生,更是女人,男人喜欢用理智来迫使自己接受既定的结果,女人却更愿意拿出柔韧来对抗残忍的现实。

事实上,她们也可以赢。

莫向年预言的时间过了,琅珂却还活着,虽然活得艰难,但是他的坚忍加上冷疏桐无微不至的照料和信心,竟化作了牢牢束缚住天边夕照、灯内微芒的绕指柔,到最后,连江湖第一神医莫向年也不得不承认,只要冷疏桐还在他身边一日,只要琅珂还可多在幽冥谷住一天,他这条命,便真的可能是被牵住了,就像飞离地面的纸鸢,不管万丈高空里天风是如何地呼啸,身后那根丝弦却牢牢咬住并不放松。

莫向年本就清心寡欲,现在更变得无欲无求,他叮嘱幽冥谷中所有的人,不可心生杂念报仇,他当然知道琅珂与他已隐约是父子之情、再生之恩,便更是严厉命令他不许将心思动到这上面去。

冷疏桐还记得,池杳冥被莫向年以训斥的口气逼着发了誓之后,就坐在池边的凉亭中,趴在她腿上,十分认真地说:“冷姨放心,杳冥对给自己报仇没兴趣。”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冷疏桐却又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但杳冥做事十分谨慎,又有韦渡江相帮,能让这事替他分担分担病痛,又可以暗地里为莫向年出口气,她便默许了,只是叮嘱杳冥,为了自己身子考虑,千万莫要出谷。

但是他最终还是跑出去了,等韦渡江追上他的时候,池杳冥已经撕了脚腕上碍事的绷带,而且跑到了北峻山下,也就是那次,一向恭恭敬敬叫他公子的韦渡江第一次用朋友的身份发火揍了他一顿,之后却又顺了他带他一同去到北地翻检从都城押解来的流放囚徒。

他赔了一双有可能医好的腿,所幸却没丢了命。然而,六年后,他再次离开了北峻,这次,是冷疏桐让他走的,因为没有了莫向年的幽冥谷,比什么都有可能先要去池杳冥的命。

然后冷疏桐却接到传信,昔年她遗憾未能从药医堂夺走的青檀端木鼎被仇枫远用来炼药,这鼎是他们的师尊所留,言道若非资质奇佳且德行高洁的医者,不得接触此鼎,只因这鼎虽是至宝,炼制奇药却极其不易,若有贪功之人,又难以钻研出炼制诀窍,很可能急怒之下寻来无辜者以身相试,更有炼制出无耻阴毒之物的可能。待得莫向年掌管药医堂,曾几次欲毁之而后安,却不忍医家宝鼎就这般销于世上,便作罢了。

知晓仇枫远拿青檀端木鼎来炼药,冷疏桐便已觉不好,却又恰在此时,仇枫远不知通过怎样的途径将一封信转到了幽冥谷在外打理产业的人手上,正是要他交给冷疏桐的。他在信上不但承认了自己已经用青檀端木鼎制出想要的那味药,同时还告诉冷疏桐在自己手上另有一物,是她必然想要的,那物也是他们师尊所留,恰恰封存在了青坛鼎里,本是谁也不知晓的,直到仇枫远拿了鼎打开来才发现。

药医堂里的宝贝,除了药和能制药的也便没有什么了,那东西是一枚紫芝,传说世间所存仅有两棵,却原来有一枚藏在了药医堂里,然而想想也该如此,以药医堂光集天下名药之所,有此物也不足为奇。

仇枫远告知冷疏桐紫芝下落的最根本缘故是,他知道那东西可以恢复池杳冥那一年里被摧残掉的元气,也就是说,这紫芝可以救池杳冥的命。

雪绯红慢慢折起信封,她看到那里,冷疏桐也只写到那里,却也足够明白日后的事情了。仇枫远当然不会错,有那两物在手,莫说是冷疏桐怀着孩子,便是她已经奄奄一息,也定然要爬了起来赶过去见他。

她挑眉看着韦渡江,而后者不止一次被她这般打量过,一脸冷汗地立刻就明白了雪阁主是要他给个后来事的详细解释,本打算靠着自己眼睛还很不舒服抗塞过去,孰料还是被雪绯红袖口下闪出的一抹寒光给冻住了。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长话短说,“其实后来的事我们也只是大略猜的,仇枫远定然是为难了冷姨,冷姨那时候身子虚,被他拿捏住很正常。他把那个鼎同药放在庙里面,分开得远远的,又设了炸药在庙中,怕是逼迫冷姨只能选择其中之一吧。”

“那可不见得,”雪绯红答道,“青檀端木鼎是他要炼药的宝贝,他能冒这么大的风险炸掉它,定然是鼎对他而言已无用处,并且还坚决不可落到别人手里的,至于那枚紫芝,”她顿了顿,“你觉得仇枫远会那般好心救琅珂的性命?”

“也就是说,”韦渡江也是聪明人,“他根本就是要当着冷姨的面将这两样东西都毁了,”他长叹了一口气,身边的树枝摇了几摇,落下簌簌的积雪来,“他要让冷姨亲眼看着,他可以毁去谷主最后的全部。”

雪绯红当然明白莫向年还剩下什么,他有冷疏桐这个妻子,他放心不下琅珂这个孩子,那么那个鼎呢?他连药医堂都可以不要,却为何单单放不下那个鼎,以至于,冷疏桐和琅珂在起火爆炸的瞬间,拼命也要拿到。

“你既然知道青檀端木鼎的厉害,”韦渡江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又多少知晓谷主的为人,便能明白,像他那样一个宽厚仁德之人,就算身在九泉,也不可能愿意看到有人命毁于药医堂之手啊,更何况,这很可能挑起江湖的动乱。”

“果然就因为这个!”雪绯红提高了声音,她终于明白琅珂说的“莫叔叔此生抱负、一腔深意”指的是什么,也明白了为何冷疏桐会那般凄凉地说出“你叫我如何自处”的悲叹。

爆炸的瞬间,她拼着一死之心冲破经脉的禁锢,却面临着两个艰难的抉择,是抢救回琅珂的命、还是莫向年的遗愿,她最终选择了后者,带着极大的愧疚,更让她无言面对的,是琅珂竟也主动去用自己的性命来护住青檀端木鼎。

所以,冷疏桐才会说对不起他,才会觉得无颜面对琅珂,甚至于要借着自己来转述对琅珂最后的叮咛。

她仰起头,看着虬枝枯干中透出的苍茫的天空,心下却烦乱之至,冷疏桐留给自己这封信,太过沉重,她真的不知道,凭她雪绯红的肩膀,能否撑持得起那一片天。

49

偃师术

雪绯红再看向池杳冥的时候,青年依旧是在床上躺着,眸子阖上,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弧形的阴影,竟然就带着那么一根插在身上的针睡去了。

一种恐慌蓦地袭上心头,她果断地伸手推搡着他,“不许睡,赶紧起来!”

池杳冥揉了揉眼睛,把宽大的袍袖覆在脸上,雪绯红只当他耍赖要继续睡下去,没料到他却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眼睛从雪绯红看向站在墙角的另一个人,最后又转回雪绯红身上,“就算是宇极堡给了仲楼主面子,却也真的放心让你们两个高手进来?”

“你哪只眼睛瞧出他是高手了,”雪绯红漫不经心地说,“我的身份,他们早就知道了,没打算瞒着的。”

池杳冥皱皱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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