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烧了两天,昨晚项大哥来看过你。”子默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哦。”他不太喜欢听她那样叫项峰,让他想起了武打片里的人物,“项大哥”、“自摸妹妹”……听上去很恶心。
“我早上帮你量过体温,已经退烧了,只有几分热度。”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T恤,带着新洗过的味道,一定是她帮他换的。他走到厨房,走到正在洗菜的她身后,双手扶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撒娇地说:
“喂,晚上吃什么?”
“炒蛋……青菜……红烧肉……”她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怎么了?”他故意问。
“没、没什么……”
这顿晚餐吃得很安静,客厅里除了钟摆的声音之外,只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今天星期几?”项屿问。
“星期一。”子默回答。
“你不用去工作吗?”
“我请小顾姐帮我换了时间。”她垂下眼睛。
项屿没有说话,可是心里却有一种温暖,能有一个人总是这样默默地守候在身旁,算不算是幸运?
他放下碗筷,看着她,看得有些痴了。伸手抚上她的额头,那里有一块伤疤,尽管过去了很多年,却还清晰地印在她额上——也印在他心上。
“怎么了?”木讷的小脸上是淡淡的疑惑。
他的微笑有点黯然,但抚过她的手指却很温柔:“没什么……只是觉得……”
“?”
“你有时候还真……傻。”
“你想说什么啊……”
他苦笑着摇摇头,难道不是吗,面对这样一个总是在伤害着她的男人,却还认真地付出所有,难道不是傻吗。
会不会有一天,他的幸运就要用完了?
他忽然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说:“对不起。谢谢你。”
这天晚上,当他们□地相拥在一起的时候,他又一次觉得,尽管幸福很短暂,但心动的那一瞬间却可以永远留在心底。
星期二的早晨,子默在上班路上接到妈妈的电话,她以为妈妈会大发雷霆——因为她临时放了鸽子,没去相亲。可是妈妈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兴奋的口吻说:
“我告诉你,原来那天对方也临时有事没去成啊。”
“……”
“明天吧,明天晚上怎么样?”
子默趁红灯的时候拿出记事本看了看,才说:“好吧……不过要七点以后。”
“好,我马上去约,等我电话。”
她挂了线,抬头看向天空,厚厚的云层遮住了蓝天,阳光参差地透过云层缝隙照下来,显得无精打采。她想起读书时的天空,上海……究竟有多久都没出现过蓝天白云了?
到底是那片天空消失了,还是,只是因为她没有注意到……
她不敢告诉项屿,自己因为他而没去相亲,更不敢说,项峰来看他的那天晚上,曾经劝说她彻底离开他,去寻找新的生活。
“默默,你告诉我,”项峰的眼神温柔中带着犀利,“那小子对你来说是什么?”
“是……”她垂下头,答不上来。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他来说是什么?”
“……”她还是答不上来,一句也答不上来。
“你难道没有想过要跟他好好谈谈吗?”
“嗯……有的吧,但是每次话到嘴边,都觉得……没办法说出口。”
“你爱他什么?”
“……”她还是无法回答。
项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是心疼也带着无奈:“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更傻。”
“……”
“离开他吧,”项峰忽然用一种严肃的口吻说,“彻底离开他,过一种新的生活。”
“啊……”她错愕地发不出一点声音。
“认真考虑一下我说的话,‘改变’对你们来说没有坏处。”说完,他像兄长般看了她一眼,就告辞了。
如果项屿知道项峰这样说,会有什么反应呢?
会生气的吧,会瞪大眼睛看着她,然后立刻拨一通电话去骂人。
还是,只是露出那种……让她看了以后会手足无措的笑容,然后轻声说:好啊,随你的便。
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做,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其实还并不完全了解他,她总是以一种仰望的视角看着他,仿佛他永远是“天才少年”,是满身光环的项屿。可是……那并不是她想要的项屿,至少不是她能够用手触碰到的项屿。
手机忽然响了,她接起来,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喂,刚才电视台打电话来说,要我去把没录的节目补回来。”
“可是,你能出去吗?”她有点担心。
“没问题,昨晚你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他像是在笑。
“……”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嗯?”
“星期五晚上我们是不是要去喝喜酒?”
她想了想,说:“嗯,好像是,班长结婚。”
“好,我知道了,”他连声音都带着魔力,“晚上早点回来煮饭哦。”
“……我会工作到十二点。”她赌气说。
“也好,那你就驾着南瓜马车回来吧。”他还是笑。
“……”
“晚上见。”说完,他就挂了线。
天气很闷热,车里的空调吹在她脸上,却还是觉得热。其实,比起项屿,她更想问问自己的心:究竟,他对她来说,是什么?
到了公司,停好车,走进摄影棚,顾君仪正在电话里跟人道歉,她偶尔听到几句话,是关于她昨天请假的,于是直直地站在那里看着顾君仪,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顾君仪看到她,一边继续打电话一边跟她挥手,意思是叫她别在意。
过了一会儿,顾君仪走开了,子默开始摆弄器材,身边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却很少有人跟她打招呼。她像是习惯了这样的他们,也习惯了这样的自己。
丁城又前呼后拥地走进来,走过她面前,走进化妆间,仿佛她是根本不存在的一样。顾君仪跟了进去,抽空跟她使了使眼色,脸上的表情很俏皮。
摆弄完器材,子默坐在椅子上等待,想起昨晚项屿的脸,她有点恍惚:真的要去相亲吗?那样做是对还是错呢?
丁城就在她发愣的当口走到镜头前,口气不善地说:“喂,那个谁,可以开始了!”
她错愕地回过神,抬头看着他的脸,站起身,缓缓把眼睛凑到相机前。
很多时候,她会觉得透过镜头所看到的这个世界是多么奇幻,人与人之间充满了爱和关怀,仇恨与痛苦都被憧憬和希望所掩盖,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快乐的,连空气里也满是幸福的味道……
就好像,此时此刻,她透过镜头所看到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