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啊。”栗子出乎意料爽快地回答,“等这次的报酬拿到了,我出钱给你去买材料,你给我们做一顿好吃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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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向日没有离开医院,因为栗子姐说鬼魅可能已经知道他发现它们的秘密,放他一个人回去的话很危险,不如呆在他们身边。向日反问如果它们知道秘密被察觉,那今晚还会动手吗。栗子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说会,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
于是向日、栗子和豆腐在病房附近的角落里一直躲到午夜。这时候大部分病人都睡下,只剩少数值夜班的工作人员,整个医院静悄悄的。走廊上的灯没有关,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比刚才黯淡了许多,照得四周到处都是阴影,使整座死气沉沉的医院显得更加可怕。
这里又冷又黑,向日悄悄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脚,心里嘀咕着该不会要这样等一夜吧。
但鬼魅们显然比他们还心急,在护士最后一次巡房之后不久就出现了。
鬼魅有两名,捉捕它们的过程实在没什么好叙述的,因为局势基本上一边倒——栗子姐和豆腐都还没出手,银耳轻轻松松就已经把它们两只捕获了,而且一点噪音都没用弄出来。
他们进去的时候,银耳仍坐在床上,手里晃着两只带着红色瓶塞的陶瓷瓶子。
就在这时小葱也顺利拿到返魂香赶了过来。栗子当即发号施令,让小葱和豆腐陪她去给马老师招魂;银耳负责把两只鬼魅带回事务所、先审问一番,最好能揪出更高层的幕后黑手;而向日的危险也已经解除,获得回家的许可。
向日背着书包和银耳一起下楼离开医院,一出门迎面就刮来刺骨的冷风。见他冻得浑身哆嗦,银耳问要不要先送他回去。他正要拒绝,转念一想,怕重蹈元旦那晚的覆辙,便说好。
“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阿葵?”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银耳忽然问。
“栗子姐让我这个周末就去事务所。”
“这样啊,那以后我们就正式成为同事了,请多多指教。”
“不、应该是我多多向你请教才对。”
“说起来,你上次做的汤真的很好喝呢,比豆腐做的好太多了。”
“啊、呵呵……”
记得何岚那家伙之前还说过他跟女人似的,既会做饭,又会做家务,还会织围巾……其实这些都是小时候跟外婆一起生活,他慢慢地跟她老人家学会的。只是没想到读了这么多年书,到最后还是要靠出卖劳动力谋生。
他们沿着大街旁边的人行道走着,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安静得有点诡异。就在过马路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银耳忽然停下脚步,一脸警惕地盯着马路对面的红绿灯。向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立马吓得脚软——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正站在那上面!
就在向日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的时候,那人冷冷地开口:“把瓶子交出来。”
确实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很年轻。
他的目标……是那两只鬼魅?
银耳拍拍向日的后背示意后者赶紧开溜,并挑衅似地对红绿灯上的人影说:“瓶子就在我身上,想要的话自己过来拿啊。”
向日的视线在神秘人和银耳来回几次,想到自己留下来也只是碍手碍脚,便听银耳的话拔腿就跑。他还跑出没几米远,身后就传来金属碰撞的刺耳声——两人已经开打了,还好这个时候没有路人,否则恐怕又得引起恐慌。
他逆着刺骨的冷风跑了很久,直到完全脱力,才气喘吁吁地靠在树上稍作歇息。这里离战斗现场有一定距离,已经看不到他们俩,也听不见声音了。
遇到敌人留下同伴一个人自己先跑路,还真是个窝囊废……这么想着向日忽然有点不甘心,也担心银耳会出事,正犹豫要不要回去看看,忽然感到头顶有一股强大的压力。
他抬头一看,发现神秘人居然就在头顶的树枝上。
他什么时候跟来的?银耳呢?
向日吓得往后踉跄几步,转身正要逃跑,就感到手腕被一股强大力量制住。回头一看,只见神秘人左手握着长枪,右手死死地握着他的手腕,力道很大,几乎要掐断他的脉搏。
向日拼命挣扎几下,毫无效果,反而把自己的手腕弄得更疼。
宽大的帽子遮着男人的大半张脸,向日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见男人一只手保持抓着他的姿势不放,另一只手挥起长枪向他砍来。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当下只觉得背后一轻,没有疼痛的感觉。他睁眼一看,才发现被劈开的是他可怜的书包,里面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除了课本水壶和笔袋之外,居然还有那两只束缚着鬼魅的瓶子!
是银耳放进来的?什么时候的事?
发现瓶子之后,神秘人右手猛地一甩,失去平衡的向日被摔出好几米,狠狠地跌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神秘人再次挥起长枪作出砍的姿势,枪尖没有触碰到瓶子,但那两只瓶子同时“咔呛”地碎了,里面的两只鬼魅也没能逃过一劫,发出微弱的呻吟之后便迅速灰飞烟灭。
向日吓得直接瘫在地上,心想自己的下场会不会也跟它们一样。神秘人在原地顿了两三秒,夜风把他的黑色衣袍吹得猎猎作响,然后下一瞬间他就消失了。
等向日好不容易从惊吓中恢复过来,银耳也赶了过来。他没受伤,看来对方的目标只是消灭那两只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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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最终成功地用返魂香把马老师的灵魂招了回来。
知道两只鬼魅被灭口之后她没有太生气,看来她也多少料到这样的结果。虽然她没有明说,但向日隐约地觉得她似乎知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
后来胡交的病理活检结果也出来了。罗芙春不敢自己看,把诊断结果递给向日,后者犹豫半晌,颤抖地展开白色的纸——
只是普通的胃溃疡。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罗芙春更是投进胡交怀里痛哭起来。旁边的小柏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得这么激动,但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抱在一起,便喊着“小柏也要抱抱”扑了上去。胡交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大一小,脸上是如释重负的微笑——虽然他们没有告诉他实情,但这几天他自己也已经察觉到端倪。
胡交摸摸小柏的脑袋,抬起头正好跟向日视线相对,便笑着朝他摊开手。
向日也笑着张开手臂上前去,跟他们抱成一团。
鬼市医馆
就在两只鬼魅被抓住的第二天,赵医生被发现摔死在自家楼下,警方介入调查后最后以自杀结案,但没有人知道真相究竟如何,也没有人在乎。
两天后的周日是向日正式到事务所上班的日子。前一晚他特地调了闹钟,第二天早晨六点不到就爬起来。迷迷糊糊地披好衣服走近浴室,他对着镜子无精打采地刷牙,无意间低头看到自己握着漱口盅的手,一下子被吓醒。
他的手指居然变成了黑色的!
那种黑色很古怪,不像是表面上沾到的,而是从皮肉里透出来的。向日不死心地用肥皂把手洗了几分钟,那黑色果然还是一点都没退。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子空白了片刻,他才忽然想到背上的伤口,马上撩起衣服解开绷带,对着镜子一照,发现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已经完全裂开,翻出黑色的皮肉,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
不过看起来这么严重,他怎么一点痛感都没有?
他当下不敢再犹豫,马上把伤口重新缠好,戴上手套就出门,匆匆往事务所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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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在门口敲了半天,穿着睡衣的小葱才揉着睡眼前来开门。进屋之后,他摘下手套让她自己发黑的手指,她睡眼惺忪地看了半天,说:
“这是普通的魅毒,没关系的……等栗子姐起床再给你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