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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1 / 2)

>  景彻眉头一皱,像极了庄主生气时候的样子:“爹说我还没到长个子的年龄呢。”

“好啦好啦,随你怎么说,一句话,走不走?”

景彻回头一看,只见重宵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狄苑,这才点了点头。

狄苑大笑了一声,笑完又意识到自己发出的动静太大了,急忙捂住嘴巴,与景彻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到了重宵身边,狄苑用肩膀撞了一下他,下巴一扬,笑得颇得意。

他们俩的如意算盘是,既然庄主的儿子都一起出来玩了,到时候若被抓住,也就有了挡箭牌了。

“喂,”狄苑把手臂架在景彻的肩膀上,说,“景彻,你以后当了庄主,可别忘了我们师兄弟啊,我和重宵当你的左右手吧。”

景彻摸摸脑袋:“别乱说,什么我当庄主,还早着呢。”

“你就说好不好吧,让我们心里有个数。”

景彻拿不定主意似的侧过头又看了眼重宵,然而重宵只留给他一个侧脸的剪影,高挺的鼻梁,英俊极了。景彻心中猛然一跳,然后垂下头来,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狄苑“哈哈”笑出来,然后忽然把景彻背了起来,沿着蓁香湖便开始跑:“小家伙儿,你该多吃点儿,这么矮,这么瘦!”

“我不矮!”景彻辩驳道,但过了会儿,还是跟着狄苑笑了起来,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重宵,此时也都露出了一丝属于少年的顽皮笑容。

那时候,时光未移,一切,尚还青葱。

第三十五章

埋下狄苑骨灰的那天,天是阴霾的,还起了很大的风,吹的四面的苍松翠柏哗哗作响,可是在这北国的冬天,又有哪一日没有这样的大风呢?群燕辞归,四周一片荒凉之景,抬眼间望见远处雪山,千年未消的积雪,让人冷到了骨头里。

然而,真正浸凉景彻心骨的,并非是这寒风,而是他从狄苑的口中,知道了父亲的去世,原来另有他因。

忽觉恐惧,过去的这二十年来,许多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情,他已经不知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又或者自己到底知道多少,又不知道多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景彻料想狄苑在那最后关头是不会骗自己的,只是“角音拨半粼,杳无见天日”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暗指了什么事,还是什么地方,还是什么人,都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句话中间包含的东西,是不能被重宵知道的,既不能被他知道,那么必定与他有关。

景彻将自己关在房中三日之久,半步不移,庄中人只当他伤心过度,也不去打扰。但后来看见每日房中的油灯长明至天亮,才将此事禀报了重宵,重宵凝眉,半天不语。

第四日的清晨,景彻的房门终于打开,他刚刚跨出房门一步,便有两名灰衣弟子跟了上来,亦步亦趋,一直走到了蓁香湖畔,那两人还是一言不发的跟着。景彻不喜,忽然回头怒道:“回去,不许跟着我。”

其中一人应道:“庄主吩咐了,少主是客人,要尽心尽力照料着。”

既是少主,又是客人,如此矛盾的关系集于景彻一身,说不出的怪异,说不出的荒诞。

“我命令你们离开。”

那两人垂首,表情恭谨:“除非少主杀了我们。”

景彻沉下目光来,眼睛在他们二人之间扫了扫,似是在做打算。过了会儿,只听他道:“那好,成全你们。”说完,眼见他只好像移了一步,可身影却幻影一般站在了这二人的身后,接着他们被击中了后颈,哼都未来得及哼一声,便软软倒下,景彻掌握好了手劲,他们不过是昏了过去,于性命并无大碍。

四周张望一眼,这一幕并无人看到,景彻将这二人拖至湖畔树林之中,然后迅速离开。

在房里闭门不出的那三日,景彻不敢说已经知晓了狄苑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但是,至少有了些头绪,他有一个荒谬的猜想,可是与那句话却又完全应和得上,只是不能确定,必须要前去一探。

所以,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特别是重宵。

其实,“角音拨半粼”这五个字,景彻一开始总不能理解,因为这句话仅仅是从狄苑口中听来,而每个音到底对应的是什么字,他并不知道,以至于到现在,他做的猜想里,这五个字也是模模糊糊地拼凑出来的。

一面注意着身后,景彻一面加快了脚步。

符合“角音”的地方,只有那里。

蓁香湖畔有一间并不大的屋子,是景延的琴室,如今已荒废多年。景延本人是并不会弹琴的,然而景彻的母亲早些年却因为弹得一手好琴而闻名于世。说起来,景彻母亲王氏的经历,倒也相颇为传奇,王氏因幼年贪玩,患了极严重的雪盲症,几乎与瞎了无异,然而她在在音律上的造诣却日渐趋深,最终一曲成名。王氏的样貌,据世人传闻,和从景延口中所知,是很美的,哪怕是一双盲眼,也不失灵动。王氏在生下景彻两年后死去,所以后来景彻得知母亲已死之时,并无悲恸。

打开了门,景彻警觉地看着周围,然后退进门内,又立刻将门带上。

一转头,一股灰尘就扑面而来,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可以看见浮尘在光束里上下游动着。景彻掩着口鼻,不停挥着袖子把灰尘拨开,阳光照得室内还是很明亮的,可以看见,虽然所有东西上都蒙了厚厚一层灰,墙角也结了蜘蛛网,但是所有东西都保存完好,没有损坏。

靠着墙的是一个榧木柜子,柜子里摆满了与音律有关的书卷,柜子前是一张古琴,破败至此,却依然是端然静好的样子。恍若幻觉一般,景彻耳边仿佛听到了悠扬的琴声,他也是第一次有了与母亲靠得如此近的感觉,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微微酸涩。

不过酸楚的感觉只停留了一会儿,景彻明白寻找父亲要留给自己的东西重要,他走到柜子前,将那些书一本一本抽出来,掸了掸灰便一页页翻过去,以为那个东西就夹在书页之间。然而每一本都翻过去了,满目除了宫商角徵羽和呛入口鼻的灰尘,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不放心,以为是自己看漏了,又翻了一遍。

可是,依然是毫无所获。

将书又放了回去,景彻闭上眼,静静回想。

不,不对,不能光想着“角音”,还有那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杳无见天日”?

杳无见天日,杳无见天日……

景彻猛然睁眼,“角音”,和“杳无见天日”,说的难道是……

他回过身,看见身前的这一方古琴,忽然蹲了下去,想看看它的背面有什么,无奈这样看还是会有死角,景彻只好将它抱了起来,然后翻了一个面,重新再琴架上摆好。琴弦在碰到琴架的一瞬间,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惊得景彻心猛地一跳,几乎都拿不稳手上的东西了。

然而,景彻本以为自己这回想的一定是对的,无奈,将琴翻过来之后,琴底,还是空空如也,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景彻心中大惑,难道根本不是“角音拨半粼”这五个字,还是这五个字有其他的解?

在古琴前坐下,景彻有些颓然,抬头看着照射进来的阳光,刺目得疼。

景彻刚想伸出手挡住太阳,动作却停住了,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像是少了什么的样子,对,的确,肯定是少了什么,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角音拨半粼,杳无见天日……”

他一个字一个字念过来。

“角音”,乃指琴室中的古琴,“拨半粼”指的是蓁香湖畔,“杳无见天日”指的是常年接受不到阳光照射的地方。

可是,还少了什么呢,不然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角音……拨半粼,拨半粼……”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不经意间地闪过,像一道光,让景彻突然站了起来,眼睛睁大。

对啊!为什么自己一开始没有想到!

他再次将古琴抱起,抱到窗户下面,阳光照射到古琴的琴底,就像是用洒了金的墨水写字一样,景彻看见,琴底出现了一排排字,是刻上去的,因为刻的功力极到好处,所以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几乎看不见这个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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