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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道子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看清这一切,不想哭,可是眼泪掉得更凶了,几乎没有办法用意念来停止。
为什么?为什么掐我?好不容易可以睡过去,好不容易不怎么疼了,为什么要把我这么弄醒?
杨轩望着他,似乎心肠又软了下来,手劲儿一松,徐道子呼出几口气,头竟然慢慢歪倒在他胸怀里,眼皮又不客气地阖上了。
陈秋也急得喊了起来:“看见孩子的头了,主子爷,别让他再睡了,下狠劲儿!”
杨轩不用他提醒,徐道子闭上眼睛的样子太过于触目惊心,他手上毫不留情地用了大力气,徐道子又慢慢醒转,只是似乎已经不太清醒了,两只眼珠子茫茫然地转动两下,仿佛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力气。
杨轩发了狠,一边用力掐着他,一边在他耳边威胁道:“师父,你不想看你的孩子了吗?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如果你死了,这个孩子我绝对不会善待他的。不过就是出于一次意外的孽种,还是天狐族的后裔。你若是死了,我不会让他陪葬。我会给他几口饭吃让他长大,然后将他的身份公诸于世,将他扔出去自生自灭。你知道璎珞曾经被我强迫打胎过,我对自己的孩子一点感情都没有。你知道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对我不管用,你知道我做不做得出来。”
这番话委实太过歹毒,众人有些是心知肚明璎珞的事情,有些是根本就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只是王爷主子这些话说得太过逼真,在场诸人都生生打了一个寒战,不敢再说话。
徐道子一个激灵,猛地睁大眼睛,两只手掐着杨轩的手臂,蠕动了几下嘴唇,勉强发出细微的声音:“不……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要这么对待他。那是你……和我的孩子,你不要这么对待他。”
他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了哀求的泪水,杨轩不为所动地望着他,“如果你不愿意,就给我醒过来。给我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给我好好挺过去。你欠我的还有那么多,你不一件一件给我还清了,做鬼我也不会令你安宁。而首先,当然必须从你的孩子身上下手。我不会在乎他身上是不是流着我的血。我要孩子,那是最简单的事情,再娶一个女人就好,甚至娶都可以不用娶。如果你死了,你的孩子的安全,我不但不会保障,我还要亲自下手,让他一辈子都活得像是一个野种那样,抬不起头来做人!”
“野种”这两个字令徐道子睁大眼睛,不,如果五郎真的这么对待这个可怜的孩子,那么,岂不是让自身的悲剧再次在下一代的身上上演?五郎,这是你最后的净土,你要让自己成为禽兽不如的人,一次又一次亲手轼杀自己的血脉,甚至是已经呱呱落地的孩子吗!
他咬着牙关,开始跟着李秀珊的节拍拼了命一样用力起来。
不被期许的可怜的孩子。但是你放心,即使是这样,我也要将你带到这个世上,你要明白,并不是没有人爱你,并不是没有人盼望你的到来!
虽然残忍,但是此刻,含着眼泪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女人们都不得不心里暗暗钦佩王爷主子的手段。他对敌人从来毫不留情,但是对自己却是更加不留余地。这个视若珍宝的少年,他在他向自己伸出双臂的时候狠着心肠一手打开,逮住了弱点狠狠踩下去,见者应该无不齿冷。可是谁又看见,在他一边认真地说着那番话的时候,另一边手掌却狠狠握着腰间的佩刀,自虐一般紧握那异常锋利的刀刃,顺着刀背流下来的鲜血甚至将地毡染成了漆黑的颜色?
徐道子发了狠一样恶狠狠地紧咬牙关,不管有多难熬都睁大着眼睛盯着杨轩,对方眼里那冰天雪地一样的冰冷绝情仿佛成了他支撑下去的最大动力。疼得狠了,牙缝间溢出一丝受伤野兽般深沉的呻吟,却旋即忍了下去,那隐忍的姿态,看得众人都在心疼的同时,敬佩得无以复加。
李秀珊可以说给那么多人接生过,就算是最坚强的女子,也没有这个看似荏弱的少年来得令她震惊。他的倔强,他的隐忍,他的毅力,在这一刻,所有见证着这个场面的人们,都不敢说易地处之,自己能有这么坚强的表现。
寂静得像是空气都凝固了,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在这个房间里流逝着。
终于……
徐道子一次又一次地用着力,似乎在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道路上奔跑。他直勾勾望着头顶五郎的眼睛,望得久了,眼睛又有些发酸起来,也许刚才糊涂,被他太过逼真的样子蒙蔽,但是五郎他知不知道,自己脸上流淌着的,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泪水?
那一颗又一颗,从自己头顶上方凝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砸下来的,并不是自己的泪水啊。
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和这些水渍交杂在一起,徐道子知道,之前累积的所有细微的不满和怨恨,所有对五郎的犹疑和猜测,在这一刻兵败如山倒。这个抱着自己的孩子,从来就是自己的软肋,更何况,他的爱已经在他身上扎根,从此再也腾挪不开。
窒息般的宁静,终于被一声响亮的婴啼声打破。
徐道子这时候才惊觉,原来自己咬在口中的并不是自己的下唇,而是五郎的手臂。那满满的血腥味,不知何时早已充盈整个口腔。
第五十五章 新生(下)
时间已经进入二月份,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虽是如此,整个钟州城还是没有回暖的迹象,雪倒是渐渐下得少了起来,但是冰冷的气候还是挺让人无奈的,至少对于宁王这个已经呆惯了南方的人来说。
厚厚的夹心小棉被子里包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娃娃,薄薄的眼睑紧紧闭着,低垂的长睫毛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脸上还挂着几道不鲜明的泪痕。娃娃的脸还紧紧皱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双小手紧握成拳头,放在脸颊两侧。
这姿势看起来似乎在警戒着还是挣扎着什么的时候不情不愿地进入梦乡一般,睡着的样子还很有几分痛苦,看得罪魁祸首一阵嘿嘿奸笑,可怜的孩子更是蜷缩起来,仿佛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徐道子一进来便看见这样的场景,不禁轻声叹气:“孩子还很小,宁王殿下,您再这么摧残下去,迟早他会没办法长大的。”
杨磊看见孩子他“娘”朝他伸出手,不甘不愿地犹豫片刻,才把手臂里的温暖小身体交给了徐道子,更加不平衡地发现,孩子进了“母亲”怀里,就像是闻到了安心熟悉的气味似的,一下子整张包子脸都舒展开来,小小的嘴角还似乎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可这个当娘的似乎却不怎么对孩子上心,只抱着晃了晃,便放进了小摇篮里面再不问津,冷淡的样子,即使这些日子宁王已经看惯了,也有些不太适应。
望着徐道子,杨磊颇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样子,徐道子望他一眼:“宁王有事请说吧。”
“你为什么——”顿了一顿,杨磊无声轻叹:“那毕竟是你的孩子……吧。”
那天所有人由于雪崩再度扩大而无功而返,杨磊一回到邹王府内,发觉自己的儿子神色不怎么对头。难怪这次围猎他不像原来那样硬是要跟上来,想必留在王府内肯定有鬼。盘问了一番,嘴巴还挺紧,顺带问了一边的苏叶,忠心耿耿的属下只说了成功地把玉冬救出并安顿好,回来的时候世子爷就在鸣凤楼了。这么短的时间里,这臭小子能做什么?
一直到璎珞回来,立刻急急忙忙地打听曦园那边的消息,杨磊这才有些明白过来,这两兄妹,想必是联手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也挂心那个小狐狸,第一时间听说他生了急病闭门不见,便马上赶了过去,还严词命令苏叶将惹祸的两兄妹看好。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差了玉竹心进去打听的结果,居然是这只小狐狸临盆了。
莫非玉冥说的,天狐族男女皆可生育孩子的事情是真的?宁王一时惊疑不定,想起给玉冥看伤口的时候,近距离之下再也无法掩饰的大肚子,其实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直到后来终于见到那个皱巴巴的刚出生的小孩儿,杨磊已经是深信不疑了。他只觉得脑袋里面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一时之间想起了无数纷纷扰扰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