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骑却勒住缰绳,一个低沉而略显沙哑的男音道:“你们先去,我后面便到。”
那马匹得儿得儿来到她眼前,高慧琴浑身僵硬,她自然听得出那是谁的声音。
那人利落地翻身下马,摘下头盔,露出一双野性十足的紫色眼眸。月光熹微,只映出那半张俊美得带些妖气的轮廓,嫣儿缩在母亲怀中,睁着有些迷惑的眼睛看他。
“夏……夏将军。”在宁王面前都没有失仪的女子也许是还没收拾好激荡的情绪,一时竟有点失态地结巴起来,片刻才恢复那标志性的优雅婉约,将怀中女儿放下地,牵着那只小手,声音柔和有礼:“将军事务繁忙,妾身代王爷谢过将军为邹王府辛劳奔波。只是时辰不便,改日再叙,妾身这便告辞。”
夜色撩人,他们孤男寡女确实不妥,还好是带了一个嫣儿在身边,但高慧琴还是觉得浑身仿佛针扎一样十足十的不自在,门面话讲的得体自然,其实恨不得现在就立刻逃离这个人的视线。
夏长野却没有说话,审视探究的眼神萦绕对方,忽然道:“你哭了?”
高慧琴“啊”了一声,急忙侧身,“时辰真的不早,妾身真的不能再逗留,将军体谅。”
月光越发皎洁,也照亮了夏长野另半边丑恶如同魔鬼一样的面颊,嫣儿有些害怕,一下子抓紧母亲的手,不敢看他。
夏长野眼神深沉,嘴角勾起笑纹:“那,便改日再叙。”
如蒙大赦般离开的母女俩,嫣儿是有些害怕那张诡异的面孔,高慧琴则是又抱起女儿,对方那句“你哭了”带着淡淡关切之意,她又是感动,又是惭愧,百感交集,刚才得知璎珞有孕在身的失落方才淡了一些。
她喃喃道:“嫣儿,你是娘的女儿,千万不要抛下娘。知道吗?”
这句话随风飘入了他的耳中,夏长野嘴角的笑意变得讥诮。
没有人能够一直将谁留在身边。但是,不想对方抛弃自己的话,怎么不先想想,自己是不是早已犯了过错,将对方弃之于不顾了?
“万事皆有因果。”一个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何时站在另一棵松树下的少年似乎已经将一切看在眼里,还非常适时地给出评价。
被他似乎看破一切真相的语气激得本已平静下来的心再度不忿起来,夏长野难得地用充满恶意的口吻对那人反问道:“听说曦园今天早上有事?”
徐道子抱着虎儿,微笑道:“似乎你们都知道了。”
“那你怎么在这里?”夏长野冷笑,还待再说什么,却看见他身上衣物,便深深蹙眉,改口道:“你不冷?”
“我带虎儿出来走走。”徐道子抚摸着怀中自从那日起便一直昏睡的大猫,笑起来:“每个人都觉得我穿的少,其实很多了。”
“我看不出多在哪里。”夏长野口气难得地有些生气,“那两人呢?”
徐道子眨眨眼睛,岔开话题,他总不能说冷伯阳和吴旭被自己故意甩开了吧:“你刚才说曦园有事。怎么,你知道小姑娘过来的真相么?”
这个问题问倒了夏长野,他答也不是,不答更是难以招架,刚才一时意气,他早就后悔失言了。
静默片刻,夏长野正要索性胡说八道,却听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原来你在这里。”
将宁王送回去休息又折返这里的邹王爷,身后还跟着两个步履蹒跚的侍卫,可不正是冷伯阳和吴旭。一看那阵仗,自然是专门过来找徐道子的。
看着那两人难得地有些心虚,徐道子淡淡道:“五郎,你来了。”
“在曦园没有看见你。”杨轩简短地回答了,转脸对夏长野道:“今夜多加小心,这几日恐怕都不会太平。”
夏长野正觉得尴尬,急着脱身,跨上马匹领命而去。徐道子望他背影,只见对方回头似乎还望了自己一眼,他也觉得有些怪异,回头过去,发觉邹王爷已经打发了那两人,走到他近前,一言不发地低头看他。
徐道子抱着黄猫退后一步,杨轩正要伸手揽住他的肩头,徐道子又接着再退了一步。
杨轩静默须臾,才轻声问:“你知道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徐道子声音有些清冷,抱着虎儿,回身走开,却不是去曦园的方向,而是另一条通向曦园后山的石子路。夜色茫茫,这条路平日里少有人走,坑坑洼洼的自然少不了。
徐道子一时不察脚下一个趔趄,杨轩紧紧跟在后面吓得心脏几乎就要跳出胸口,连忙再也顾不上他生气,用了身法几步追了上来。
徐道子却肝火发作,他足下生风,连日来由于清阳之气的充沛,大幅增长的巫力在已经畅通的筋脉中一次次流转运行,他不知不觉使出了仙云门的腾云决,虽然功力还未到腾云驾雾的地步,但踏雪无痕的程度是可以做到的。
这也就是修真的奇妙之处,寻常练武之人,轻身功法苦修几十年都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可是讲求慧根和顿悟的修真心决,有时候要登堂入室,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杨轩却急的失去方寸,他只顾着在后面急急追赶,却没有留意到,徐道子的速度已经快的不类寻常。
他急的大声喊道:“师父,夜路危险,你不要走那么快,我不追便是。”
对方却置若罔闻,杨轩也只有苦苦追赶,那人还在他视野内,他心里尚能安下;要是消失在他眼前,这种情况,他不折不扣真要发疯!
第二十六章 教训(上)
徐道子足不点地往前飞奔,几乎浑身所有力气都使了出来,体内巫力疯狂运转,腹中那小生命似乎觉察到母体难得激烈的情绪,也一起兴奋地躁动起来,徐道子哪还有空闲觉察他的异动?只埋头向前。
他从前全盛时期,一日之间悠游三川四海没有问题,现在的速度根本不能和从前同日而语。因此即使速度已经不断加快,但徐道子心里还是想着“不够快,还不够快”,腾云决越发运转随心。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完成了一个创举,那就是以妖族的身体,竟硬生生迫出了体内的巫力,以此为基础来完成修真者的心决。要知道从前他即使是用出仙云门的道法,也是强制性扭转巫力的性质来完成一些较为浅表的术法,而不像现在,无意识之下真的成功地以阴寒质地的巫力驱动仙云门的心法,可以说是运转如意地将腾云决用了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杨轩之前仅仅用轻身术一路追过去,却惊讶地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在不断拉开,他内力已是大大消耗,却没有效果,眼看着前方那道白色的人影在崎岖的坡路上越发变得朦胧起来,便开始默念口诀,缩地成寸的心决果然令他一下子大大加快了速度。
徐道子耳朵何等灵敏,一听脚步声渐渐接近,他肝火更加旺盛起来,抱着昏睡的虎儿埋头往前冲,腾云决令他看上去衣袂飘飘恍若谪仙,这个术法视觉效果十足,事实上却只是仙云门的入门法诀,只是将真力运转到脚底加快速度,姿态比较飘逸美丽而已。
徐道子从14岁那年第一次学会之后,便嫌弃这个身法华而不实,再也没有用过。他更中意的是后来自创的一种身法,闪电般风驰电掣飞鸟也望尘莫及。只是他现在的功力未到家,只能将就于腾云决,而在杨轩的追赶之下,已经开始力不从心。
一颗锐利的石子蓦地穿过厚厚靴子刺破徐道子足底,他“啊”地一声,钻心的疼痛令他顿了一下,可是那么快的速度,在他并不具备稳住身体的力道之时,停下来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