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毅本想推辞,但被喜儿这么一闹,连老师傅都端着酒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拒绝、扫大家的雅兴。他接过壮行酒,白了喜儿一眼,道:“你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一碗酒便喝了下去。
喜儿望着他脱下靴子,光着脚板,头一昂,双手扣住刀刃,一步一高,一高一险地攀爬上去。
场面气氛浓烈,锣鼓声声响起,大家高声呐喊,一齐为云毅加油鼓气。
秋樱拉着谷辰轩赶来凑热闹,看到云毅正在刀山上攀爬,她对谷辰轩道:“辰轩哥,那不是云大哥吗?”
谷辰轩道:“是呀。”
秋樱道:“刀梯上会有什么东西呢?我也很想瞧一瞧。”
谷辰轩看她小孩心性,对她道:“如果早一步的话,我就上去拿给你。”
秋樱嫣然一笑,摇了摇头,与谷辰轩继续瞧着天梯。
利子规也被繁闹的锣鼓声和呐喊声吸引过来,她穿一身藕色流云丝衣,脸蒙轻纱,走到刀梯前,抬眼仰望云梯。
只见云毅越爬越高,高到入了云霄,手可摘到月亮。众人仰观天际,仅看到一个黑点,不禁喝彩道:“高呀,真有本事。”
西夕郡主虽知云毅的本事,却还是为他担忧,她心里默念道:“月神娘娘,请庇佑云公子。”
喜儿见云毅爬到顶住天,遥遥远在天际,心中也有些后悔,想到不该让他冒险。云毅若手脚被利刃所伤,不小心滑倒下来,那该如何是好?喜儿等不下去,跑过去训斥老师傅道:“喂,你是不是要害死人呀?干嘛弄这么高的刀梯?”
老师傅道:“姑娘,你别着急。我看那位勇士功夫好得很,很快便要下来。”
正说完话,刀梯上燃放鞭炮,响彻云霄。火树银花,喷洒而下。云毅如行云流水,从天而降,飘落到地面。
众人喜庆高呼,人声鼎沸。老师傅竖起拇指道:“好,勇士真有本领,可喜可贺。”
众人纷纷问云毅道:“嫦娥娘娘赐什么礼呀?快拿出来瞧瞧。”
云毅摊开手掌,一把雕花牛角梳置于掌心,色泽剔透,光润如镜。
围观者看了不免失望,各自叨念道:“就一把牛角梳还需冒这么大的险,岂非小题大做?”
老师傅笑了笑,念道:“非也,礼轻情意重!况且这把梳子是送给心上人的,以梳为礼,作为定情信物,寓意白头偕老,是个好兆头来的。”他对云毅道,“勇士,请在月神娘娘的见证下将梳子送给那位小姐,祈求天赐良缘,以此定情。”
云毅向西夕郡主望去,忽见利子规就站在西夕郡主面前,她脸虽然蒙一层轻纱,但轻纱下那绝美的轮廓,还是被他一眼认了出来。
众人听了老师傅的话,为云毅贺喜,催促他道:“快呀!快呀!那位小姐还在等着,莫让人家等太久了。”
云毅迟疑着,却见围观者越来越多,洪恭仁和梁王不知不觉也站在西夕郡主后面,欢天喜地地看着他。
一个小厮跑过来附在云毅耳边道:“云大人,洪大人叫你去送梳。”
云毅终于明白,大家都兴高采烈地等待着促成这段佳缘。云毅双手捧着角梳,终于迈开步伐,缓缓走向人群。
利子规看云毅向她走来,离她越来越近,与她眼波纠缠,却永远不会为她停留。她眼睁睁地瞧他经过她身边,走向她身后的女子。她的心在刹那间荒芜,她知道自己早被这个世道遗弃,为正人君子所不齿,云毅如何都不会到达她身边。
云毅一直走到西夕郡主面前,诚挚地望着她,双手奉上角梳。
西夕郡主双颊红晕,心情激动,她是个大家闺秀,本不该与云毅在街头巷尾如此儿戏地私定终身,但在此时此刻,她宁可忘却自己的身份。
众人叫人:“接呀,小娘子!”
西夕郡主颤巍巍地伸出手,羞涩地接过角梳。角梳握在手里,触手生温,譬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围观者纷纷喝彩,喜儿却怔怔地望着西夕郡主手头的角梳,她的心飘到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乃世外桃源,她不再是卑微的丫环,而敢于追求幸福,在那个桃源里只剩下她和云毅互相厮守,她沉浸在这些迷乱狂醉的美梦中不愿清醒。
秋樱望着云毅,真正为他感到高兴。他和她虽然遗憾地错过,错过一时,错过一世,但在心灵的某个角落,她会永远铭记云毅对她的深情厚谊,永远记得峨眉山上那个古道热肠的少年和那段水晶般纯洁的初恋。
姚慈走了过来,问谷辰轩道:“这里发生什么事?轩儿,我没有眼花吧,那不是毅儿吗?”
谷辰轩高兴地对姚慈道:“对呀,娘,就是云毅。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儿子给你找个好媳妇,你竟然现在才赶到。”
姚慈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道:“毅儿怎么不吱声就给我找个媳妇,不行,你们跟我过去问清楚他。”
人群渐渐散开,姚慈走向云毅,喊道:“毅儿。”
云毅听到叫声,转身笑脸相迎,道:“娘。”他拉着姚慈,对西夕郡主道,“这是我娘。”他指了指谷辰轩和秋樱,道,“那是我娘的义子和未过门的媳妇。”他又向姚慈介绍道,“娘,这是梁王府的西夕郡主。”
西夕郡主行礼道:“云老夫人有礼!”
姚慈仔细地端详她,见她温慧端庄、知书达理,不愧是豪门千金、大家闺秀,她心头十分欢喜,对西夕郡主道:“原来是王府的千金,老身实在失礼。”
西夕郡主扶起她,道:“云老夫人不必客气。”
云毅道:“娘,我先送郡主回去,再来接你团聚。”
姚慈笑得合不拢嘴,道:“不用了,娘今晚太开心,你不用陪我,我就跟着轩儿和秋樱四处去逛。”
云毅道:“娘,你等着我。这是我们第一个全家团圆的佳节,孩儿去去就来。”
西夕郡主行礼道:“云老夫人,我先告辞了,来日再请您和云公子到府上欢聚。”
姚慈连连点头道:“好,好!”
云毅唤来马车,载着西夕郡主和喜儿回去梁王府。
利子规远远望着他们欢欢喜喜乘车而归,生平第一次感到嫉妒和被遗弃的痛苦,这种痛苦竟要活活地揉碎她。
14、最难消受美人恩
到了梁王府门口,西夕郡主和喜儿下了马车。
云毅对西夕郡主道:“郡主,你进去吧。”
西夕郡主往府内迈去,云毅看着她进去,她还是忍不住回头,低声对云毅道:“云公子,今晚我很开心。”她掏出那个角梳,又对云毅道,“谢谢你的角梳,但如果云公子心头另有所爱的话,西夕愿将角梳归还,并真心祝福云公子与意中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云毅摇了摇头,上前牵住她的手道:“我是真心的。”他在将角梳递予她的那一刻,就已下定决心,此生与她结伴相守。
西夕郡主全身震颤,有生以来初次尝到情果,她抽出手欣喜地掩面而去,喜儿望了望云毅,也高兴地跟着西夕郡主进府。
明月州桥下,柳树依依,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利子规空洞地放开思绪,与云毅的往事历历在目,她现在才知道,她是爱他的。便在这时,姚慈走到他身边,对她道:“没想到你还敢在京城。”
利子规笑了笑,一边想着云毅一边道:“这个世上还没有我不敢做的事。”
姚慈把利子规的思绪拉回当下,她郑重地对她道:“你也看到了,毅儿是不会受你摆布的,他不可能爱你。他有大好的前程,绝不会让自己毁在你手上。”
利子规忿恨地耻笑道:“是呀,他就是个伪君子,我今天才知道,像他那样的男人,跟我提鞋都不配,以前我跟他不过是逢场作戏,现在我心底更是恨他恨得要死,我这辈子绝不会轻饶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说完后她{炫}残{书}酷{网} 一笑,拂袖而去。
云毅却已经站在那里,听到利子规的话,一时无所适从。
姚慈回头望了云毅一眼,摇了摇头,又去追利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