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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走到书房门口的婉婷停步不动。“有件事我觉得我们应该讲清楚。”
“哦?什么事?”
“你利用我。”她指控道。
“嘎?”他一愣,但随即莞尔。他应该常常这样真心微笑的,他的笑容迷人指数不输乔治·克隆尼。“刚才临机应变,忽然想到可以拿你当挡箭牌,省得安妮罗唆个不停。”
她笑笑,背靠向门框,双手在胸前交叉,促狭地说:“你的艳福不浅,安妮很漂亮呀!”安妮比她妈妈和她妹妹都漂亮,只不过脸形与身材稍微圆了一点。
“我不欣赏她那种洋娃娃型的。”
“洋娃娃型?”
“就是穿着打扮像橱窗里的洋娃娃,讲话、表情、笑容也常常都让人觉得假假的,不真诚。她跟她妈妈都是那个类型,安娜就不是。”
“女为悦己者容呀!人家努力打扮、微笑来讨好你,你还要‘亏’人家,真是不识好歹。”同为女人,婉婷为初识的安妮不平。
“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诚实的做自己,不必因为以为别人可能会喜欢你怎么样,而去扮演成那样,结果适得其反。我跟你的接触还不多,但是我就满喜欢你有原则、不轻易妥协的个性。”他盯着她微笑,笑得有点诡异、有点嗳昧。
婉婷脸上发热,讪讪地道:“我们在谈安妮,别扯到我身上来。”
“好吧!简单的说,我不喜欢过度装扮的女人。你听过种睫毛没有?你会欣赏老是令你联想到‘蜈蚣’的男人吗?”
婉婷噗哧一笑。“你们卖化妆品的人拼命搞出一些玩意儿来挖女人的钱,人家真的用了来增添美丽、讨你的欢心,你又嫌东嫌西。我今天还没日行一善,我现在就下去告诉安妮,劝她把蜈蚣拔掉。”她笑着作势要动身。
黄明毅的手突然横贴到另一边的门框上,挡住她的去路。他的脸同时靠过来,离她近在咫尺,强烈的男性气息向她直扑而来。俊脸绽出笑意,那种笑是蕴涵了威胁,又带了点邪恶的假笑。“你记不记得以前阿猴说过一句很劲爆的话?”
“不记得。”她回答得好快,心怦怦直跳,脸也不合作的瞬间热得发烫。
“哦?”他笑得更可恶,可是竟然有一股可怕的魅力。“记忆是一种不按牌理出牌的怪东西,谁也抓不准它什么时候会秀逗,什么时候会灵光。你说是吗?也许我哪一天想起来,可以说给爷爷听,不知道爷爷会怎么想。”
婉婷的心像得了疟疾,在打摆子。她太、太、太低估她的对手了!谁想得到一个小时候难得开口的安静男孩,竟会变成一只奸恶狡诈的狐狸。他放下横在她面前的手。“相信你不会多管安妮和我的事。对不对?”
除了点头,她还能怎么办?
他满意的下楼。婉婷的呼吸重新恢复顺畅,可是被他吓到的心再也恢复不了。
住他家的第一天他就给她“下马威”,接下来的一年她要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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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下楼的明毅泛起满脸的笑容。
他好像真的吓到婉婷了。她的表情真是丰富精彩,喜怒全形于色,令他不由得想逗逗她。精心打扮过的安妮比没有化妆的婉婷漂亮。可是他每次见到安妮都避之唯恐不及,却自然而然地想接近婉婷,对她说说他藏在心里很少对别人吐露的话。相对于安妮的虚假做作,婉婷的真诚慧黠更显可爱。
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办,为了婉婷,他愿意把可以延后的工作全暂时搁下。他自嘲地微笑,笑自己生平第一次把女人放在工作之前。不过,那又怎样?凡事都有第一次。他第一次碰到一个如此吸引他的女人,往后想必还会有许多第一次。
明天,他等不及它赶快到来。
第三章
一大早,婉婷就陪着黄爷爷到附近的大湖公园走一走。黄爷爷的兴致很高,话匣子大开,谈得最多的是孙子。婉婷听着听着,才慢慢了解黄家的状况。黄明毅的父母在他五岁时离婚。他爸爸朝阳事业心重、工作忙,但仍坚持把孩子带在身边。明毅六岁时,妈妈再嫁到日本去,明毅从此不曾再见过妈妈。他是在保母、安亲班和父亲的同居人照顾下长大。他爸爸经常更换同居人,直到他上国中后,他爸爸才不再带不同的女人回家。
婉婷为明毅叹息,和他比起来,她何其幸运!在九二一那场大灾难发生之前,她幸福得不知天高地厚,拥有父母和弟妹完整丰沛的爱。
夏日早晨的阳光相当热情,回到家,汗流浃背的婉婷才喝一口冰豆浆,就看到黄明毅神清气爽的下楼来。她一时竟无法马上收回目光。
“明毅,来吃早餐,我们刚买回来的。”黄爷爷招呼孙子。
意识到自己紧盯着黄明毅看,简直像个花痴,婉婷急忙低头喝豆浆。一颗芳心混乱得不得了。
黄爷爷很高兴的述说,婉婷清晨陪他去公园运动,真是个乖巧的好女孩。
黄明毅坐到婉婷对面的餐桌旁,拿起一套烧饼油条,边吃边跟他爷爷闲聊。
婉婷心里有鬼,眼睛没敢抬,也吃不下,站起来喃喃地说她要去冲个澡,还没等人回应,她便转身要上楼。
黄爷爷拦住她,对孙子说道:“明毅,你不是要去工厂?那顺便载婉婷去参观,拿些化妆品给她用。”
“不必……”
“好。”
婉婷与明毅同时说。她的目光触及到他,立即心虚地避开。
他看一下表。“二十分钟后出发,可以吗?”
“可以,可以。”黄爷爷替婉婷回答。“那婉婷,你快去准备吧。”
“喔。”婉婷呆呆地应声。她失去出言反对的能力,只想赶快逃离现场。
稍后站在莲蓬头下冲水,她的神智清楚多了,不得不面对一个可怕的事实——大、祸、临、头、了!她居然喜欢黄明毅,而且可能比喜欢还严重!
长得比黄明毅帅的男人她又不是没看过,没道理会这么快就喜欢他。可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喜恶,本来就没道理可言,全凭无理性的感觉。不是吗?
也许她只是同情他,一时将同情与爱情混淆不清。他从小失去母爱,好可怜喔!他的内心一定很脆弱,表面上的冷酷全是装出来的吧……
可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马上否定她一秒钟前的想法。他脆弱才有鬼,他昨晚还威胁她哩!
桑婉婷爱黄明毅!桑婉婷爱黄明毅!
该死的阿猴,她要撕烂他的嘴巴!都是他惹出来的祸,明明没有的事,还害她不小心把它从记忆深处挖出来,成了驱之不去的魔咒。也要怪黄明毅,昨天晚上在书房门口,他那样对她笑,还以近乎调情的眸光捉弄她,教她焉能不想歪?
奇怪!当时她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刚才发现自己凝视着他,简直看痴了,立即明白——完蛋了!她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她关掉水龙头,拿浴巾擦拭起了无数个鸡皮疙瘩的身体,对着镜子叹一口气。桑婉婷,别自作多情了!醒醒吧!你是为了黄爷爷和育德才留在这里,不是为了作白日梦。她摇摇头,紧闭一下眼睛,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无稽想法删掉。
张开眼睛,她对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微笑。没事了!就当她感冒,中了黄明毅的病毒吧!经过理智的治疗,现在已经复原,以后可以免疫了。
她穿着水蓝色的T恤和及膝牛仔短裤下楼,连皮包都没带,小钱包、面纸、手机全塞在短裤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