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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联军这边攻势大盛。
那是一大簇长长的、彼此交错的绿色线条，它们像是无数纠缠到一块的藤蔓打横长在虚空中，在顷刻之间从艾德莉神国战场的一端横穿到另一端。
那是弓箭之神的神箭，也是包含科瑞隆在内数位法系精灵神祗神术的联合体。绿色光芒所过之处，不论是天空上的雷鸟之类的飞行兵种，还是地面上的兽人祈并者战士，纷纷如同被砸碎的幻像一般，无声无息地化作齑粉。
格努须的脸庞似乎苍老了不知多少岁。
这里是雷文的地盘，在雷文的力量影响下，那些被杀的祈并者灵魂要么被俘虏了，要么直接粉碎成最原始的灵魂碎末，一如被混沌魔犬吞噬的灵魂，再也回不来了。
这就是死亡系神祗的恶心之处了。打赢他那还好，被俘的都能拿回来。一旦输了，那才是血本无归。
被他的副官依那伏架着，格努须有点茫然地用自己的独目环视四周。很明显，兽人方的防线正在土崩瓦解。
他们依然勇猛，依然狂热地呼喊着各种口号，同时继续保持着对他们最敬爱的王－－格努须陛下的万分忠诚，可是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同了。
忽然醒悟！
那是信心，对胜利的信心，对他这个兽人方最强者的信心……没了！
如同一条曾经一度被敲断了脊梁又愈合了的老狗，失去了战斗之魂，尽管每一个动作依然老练，却不再致命，不再对敌人有威胁。
格努须铁青着脸，在他的视界中，在他的精神感知中，攻入艾德莉神国的精锐在整个战场上开始向后溃退，企图从黏着的战线上脱离。
可惜，一心痛打落水狗的精灵军团疯狂地追击着。
明明亿万年来相距不大的鏖斗，此刻在战场竟开始呈现出一面倒似的屠杀。
仿佛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力量，兽人的军阵就好像是被砸碎的饼干，被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精灵大军吞噬，绞碎。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永远地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格努须心如刀割。
他挣扎脱了依那伏的搀扶，用残余的左手抽出一把神器战刀，用嘶哑的声音大喊到：“不－－这不是结束！我还没输！兽人还没输！兽人永不为奴！反攻－－给我反攻回去！茹赛可，给我治疗－－”
曾经在无数年月中，那无比及时的治疗神术并没有到来，格努须打了个激灵，霍地意识到永远都不会再有什么茹赛可的治疗术了。
对，他亲手干掉了茹赛可，哪怕直到现在他仍认为是茹赛可的错。
“冷静！陛下！冷静！”刚刚为了掩护格努须胳膊中了一箭的依那伏赤红着眼，死命地拽着格努须：“已经结束了！我们输了！我们甚至连尼沙克国度都不可能守住了－－现在要做的是如何最大限度保住元气，留下翻盘的资本。”
“不可能－－我们怎么会！？”格努须固执地拒绝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
“陛下－－你看看吧－－沙葛司已经完了，你的儿子巴格图也快陨落了。”依那伏哭嚎着，跪在地上，抱着格努须的大腿死死地指着远方。
那是让格努须心胸都快气炸的悲壮一幕。
十几秒之前，为了拖住科瑞隆领衔的精灵诸神，巴格图带领五个异界神侍和八个圣灵向科瑞隆发动了绝望的反冲锋。
本来趁着巴格图吸引了精灵诸神的注意力，暗袭之神沙葛司想利用雷文在艾德莉神国打开的、跟神国连接在一起的阴影位面去偷袭科瑞隆一把。
事实上，沙葛司差点成功了。并没看到雷文偷袭格努须那一幕的科瑞隆，对于精灵系的神国里出现阴影位面的缝隙同样感到愕然，科瑞隆几乎已经可以感受到沙葛司那把名为【夜之刃】的短剑剑锋的冰冷。
这一次偷袭太意外了。
如果是其他神祗，说不定他就成功了。遗憾的是他面对的是本体出战的科瑞隆，完全进入战斗状态的科瑞隆。
没几个存在看清了科瑞隆出剑那一刹那。
就好像他那把【萨罕卓恩】本来就横在沙葛司脖子前面那里，就好似命运注定他要斩断沙葛司的脖子一样。
这一剑，不快一分，不慢一毫。以毫无瑕疵、精准到万分之一秒的动作割断了沙葛司的脖子。
暗袭之神沙葛司……陨落！
格努须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他的儿子也快死了。
脚下是艾德莉的神国，科瑞隆之所以能那么轻易地干掉了沙葛司，是因为艾德莉弄塌了她神国的一块地面。
结果就是，巴格图摔到了下一层地面上。在巴格图面前，是整个死亡阴影神系足足七位神祗。
一下去就挨了一轮莱拉几个的神术轰炸，神力护盾直接被破。
巴格图拼命一拳打向努比恩。
努比恩根本没有看巴格图的拳头一眼，却仿佛知道拉杜格一定会帮他挡住这一拳，完全没有防御，直接一爪子抓向巴格图。
“当！”
拳盾相交，火花四溅。
巴格图力量之巨，让拉杜格后退了半步，脚下一大片地面坍塌。若不是艾德莉瞬间加固了拉杜格脚下的地面，说不定死矮子会摔到更深的层次。
而努比恩的爪子则突破了临时开启的新的神力护盾，把巴格图的左边锁骨都挖了出来。
“啊啊啊－－”
没有给他痛嚎的余裕，在莱拉的幻影迷雾掩护下，骑马发动冲锋的红骑士，骑枪深深刺入巴格图的左后腰，几乎将巴格图对穿。
在巴格图吃痛之际，菲丽的枯萎神术砸中了巴格图的左臂，那条无比粗壮的臂膀瞬间萎缩成一条干枯的柴枝。
艾德莉的风刃则削中了巴格图的小腿。
在旁边，雷文负手而立，完全没有参战的意思，仅仅用目光注视着远方的格努须。双方视线相对，但格努须脸上的神色却完全变了。
那是赶尽杀绝的眼神！
第569章战争红利（上）
如果兽人神王不是格努须，或许会来段悲情的独白，比如“人类已经占有了世上最好的土地，你身为一个半精灵为什么甘愿当人类的狗，跑来抢兽人贫瘠的土地”。
但他是格努须，以强者为尊理念度过亿万年岁月的格努须。
他完全可以放几句狠话给雷文，他没有。
不管雷文以何种手段取得胜利，胜利就是胜利，胜者获得一切，败者被夺走一切，否定雷文的胜利，也就是等于否定了他格努须亿万年来奉行的霸者之道。
他不会这么做，也不屑这么做。
他输了，然而他即便是陨落，依然还是那个憎恨兽人以外一切文明，希望兽人能征服整个世界的兽人主神。
为了兽人的道，他亲手杀了自己不忠的神后。
为了兽人之路，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向两大神系同时发动进攻。
为了兽人的未来，他同样在这个最危急的时刻选择放弃已经救不回来的好儿子、好部下。
神国与神国的接战，因为法则交汇的关系，不把一方消灭或者降服，是不可能分开的。从格努须中招开始，巴格图和沙葛司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所以他们发动了反冲锋，就是为了给格努须争取时间。
“啊啊啊－－”格努须蓦地一阵狂吼，用仅存的左手硬生生掰下自己嘴角左边的獠牙，然后飞快地在自己的胸膛上用鲜血刻上了雷文的圣徽。
这不是向雷文屈服，这是象征着以牙还牙，是兽人的死仇之记号，寓意着要将仇人永远铭刻在心窝上。
“陛下！”死守在格努须身边的兽人军神依那伏不惊反喜，他很清楚，格努须已经从连番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对！今天兽人注定要惨败了。
这是一场足以铭记在兽人史上的惊世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