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将光球轻轻放在玻璃桌上,按下其中一颗,密集的光线从光球中呈放射状向上散开,闪烁几下后,浮出一段影像。
是一段录制清晰的画面,镜头在宽阔的走廊中穿行,再顺着楼梯进入地下室,面前出现重兵把守的库房。
“这是王宫主殿,你怎么进去的?”贝利亚尔有些吃惊,他记得从号角鸣响那天开始,王宫便进入戒严状态,任何人都无法进入。
艾利欧格笑而不语,很快,画面中出现录制者的手臂,那人掀开袖子,露出魔神的鎏金纹路,那图案正是刚刚出门离去的鸟头魔神——库房总管纳贝里士的!
“即便是戒严时期,王宫内部的人依旧可以出来哦。”艾利欧格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我要给你看的东西马上就到,看仔细了!”
纳贝里士出示了魔神印记后,提着繁重的钥匙圈走向里间库房。
随着厚重的铁门缓缓向内推开,房间中央一个漂浮的法阵格外引人注意。那法阵散发着淡紫色的荧光,与地面的法阵相互对应,垂直发散出数条细长的光柱,组成一个鸟笼状的禁锢区域。
纳贝里士缓缓靠近法阵,视野中,一个球形的玻璃泡逐渐清晰,它就像一个倒扣的鱼缸,飘在鸟笼法阵中上下起伏。
就在这双重禁锢之下,玻璃泡中的魔神纹路一览无余——那是审判官安朵斯的纹路!就那样安静地沉睡在禁锢中,与外界一切隔离。
贝利亚尔失控地按住桌子,眼前画面清晰得仿佛伸手就能触碰,但他碰不到,如同那日隔着棺材抚摸安朵斯的脸,无助和悲伤铺天盖地而来。
投影定格在此。
艾利欧格定定看着金发男人:“我得告诉你,如果重生者死亡,魔神纹路会自动消失,顺着无法探知的轨道进入轮回。”
他抬起食指,敲了敲桌子,“而这个不同,只有强制分离的纹路才会被保存起来,等严冬过去地狱之门打开,再人工投进幽冥,让它自行寻找轮回。”
强制分离?
贝利亚尔愕然抬头,紧紧盯着艾利欧格。
“听这个。”
艾利欧格拿起另一颗光球,递到他面前,“安朵斯还活着,听完你就明白了。”
Chapter 50
反耶和华庆典开始的当天,王族照例派了一位王子出街巡游。
王城主干道上挂满了黑色旗帜,大大小小的花车在诡异的进行曲中向前行驶,花车上大多摆放着倒挂的耶稣模型,人们穿着奇装异服在街边呐喊,场面仅次于酷暑时的狂欢节。
然而,相比狂欢节,这个节日带着浓烈的黑色气息,路边悬挂的彩灯也摆放成骷髅或镰刀的图案,以赞颂恶魔讽刺天使为主;激昂的情绪多是为了宣泄耶和华的不公,把这一年的霉运统统怪在上帝头上,等庆典结束,就以全新的心情迎接未来。
卡瑞尔觉得这种节日傻透了,有时间怪罪上帝,还不如埋头谋划一些利己的战略,为下一次战争做好准备。
他坐在一头银色独角龙背上,心不在焉地朝路边挥手。
以往的游行,卡瑞尔都是找仆人蒙混过关,因为这个节日可以随意装扮自己,他尽管叫文森特戴上面具顶替自己,没人能认得出来。
但这次不同了,如果他想在王宫继续待下去,就必须老老实实完成每一个任务。
自从父王发现他与玛门的交易,权力中心就开始向凯亚身上偏移,很明显,父王要培养另一位王储了,至今没有罢黜他,只是拿他当换政的挡箭牌而已。
这个时期,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
平民街区。
节日气氛异常惨淡的黑市里,贝利亚尔拉紧斗篷帽子,从幽暗的小巷中穿过。
他的目标是黑市里专售禁药的店铺,在到达那里之前,沿街摆弄风骚的妓。女格外碍事,生意冷淡的严冬让她们变得清贫起来,只要看见路过的男人,便如饥似渴地用身体缠住对方,像一只只发情的蟒蛇。
偏偏有些男人买账。
贝利亚尔一路上看见好几个男人被拉进黑屋,那些精虫上脑的家伙只需五分钟发泄欲望,甩出两个银币后接着上路。
这样的成功率摆在其他妓。女眼前就成了巨大的动力,走在后面的贝利亚尔无疑要承受更大的拉力。他只能压低帽子快步走,必要时吼几句狠话吓走扑来的女人。
他一只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那上面记载着配制易容剂所需的草药。
如果可以,他真想用烈火战车跳过沿街的障碍物,一瞬间抵达目的地。但艾利欧格告诫过他,一定要小心行事,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一环扣着一环,绝不能在任何环节出现纰漏。
好吧,忍耐。
只要能见到安朵斯,他什么都愿意做。
两天前,得知安朵斯还活着的那一刻,贝利亚尔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想,自己应该是高兴过头了所以有些发懵。
他从那个小小的光球中听到安朵斯的声音,沉静如水,每一个音节在他心中荡起层层涟漪,将他持续低谷甚至走向绝望的心情拉回地平线。
他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要到安朵斯身边去,他想拥抱亲吻安朵斯,守住他的一切,直到下地狱为止——如此强烈的愿望支撑着贝利亚尔,他甘愿为这个愿望承受一切代价。
之前,王宫通过内务总管挑选了一批侍从,专门负责照顾凯亚殿下的起居,由此空缺的位置需要重新招人,艾利欧格得到消息后,立马帮贝利亚尔伪造了一个身份,并申请到面试的机会。
趁节日庆典,治安局对黑市放松管理,贝利亚尔轻松带回一包被列为禁品的易容药材,交给艾利欧格配制。
终于到面试前一晚,散发着烤海苔味的药剂熬制完成。
艾利欧格拎着小药瓶出现在象牙色房子前,贝利亚尔将他请进门之后,接过药瓶,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看,嘴角止不住地扬着。
“我得提醒你……”艾利欧格对着手心哈了口气,又搓了搓脸,“喝下这个之后,你会满地打滚好一阵,所以明早别睡过头了,考官可不等人!”
“嗯,记住了。进来坐一会儿吗?”
“不了,给我一枚银币。”艾利欧格伸出手。
“……”贝利亚尔看着面前心安理得来要钱的巴掌,迟钝片刻后,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交给他。大概是要劳务费?
“啧。”艾利欧格皱了皱眉,将金币揣进兜里,继续伸手,“搭公交投金币找得回来吗?你太奢侈了,快给我个银的!”
贝利亚尔:“……”
报销了路费顺带索取了劳务费的酒吧老板离开后,贝利亚尔重新陷进沙发里,拿着面前的简历看了又看,仔细检查每一处措辞和语法。
埃文·沃森,一个全新的身份和经历。
为了争取管理龙厩的工作,埃文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驯龙师,擅长驯养各种各样的龙骑,贝利亚尔为此查询了很多资料,虽然没时间付诸实践,但也足够应付面试考官。
比西已经睡着了,这段时间小家伙总是睡得特别早,醒来后也没什么精神。
大概是因为卡洛离开了。贝利亚尔太过专注于自己的事,忘了照顾比西,现在想想,伤心的人不仅只有自己。
他走到比西身边,轻轻掖了掖被角,壁炉的火光下,小家伙灿金的头发比以前淡了不少。贝利亚尔摸摸自己的头发,有些疑惑,但最后还是决定暂且不管此事。
尽管艾利欧格已经提前叮嘱了,贝利亚尔还是被易容剂带来的噬心之痛折腾得昏天黑地。
何止是痛得满地打滚!他感觉体内每个细胞都被溶解重造,每根骨头都断裂再生了一遍!连头发都变了色,头皮上烈火燎原的感觉让他恨不得将自己斩首!
天微亮时,闹钟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