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贝利亚尔还没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被约克一问,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最初以为是自己无穷的魅力征服了审判官,但后来,他半夜被甩了,整件事情就只能从长计议了。
贝利亚尔正出神回想着昨夜的良辰美景,冷不丁被约克捞住,躲进了一旁的水果摊。前方不远处,安朵斯停住脚,视线缓缓扫过街边的一排木架,漆黑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勾勒出美轮美奂的线条,黑色衣袍卷着淡淡的银边,清丽素雅,不经过刻意雕琢,却能引人遐想。至少,足以让贝利亚尔浮想联翩。
贝利亚尔所处的位置,刚好看不见木架上的什物,不知道安朵斯在挑选什么。他伸长耳朵,只听到老板热情洋溢的声音:“这是从西方深海里捕捞的贝壳,什么颜色都有,形状各异!”
贝壳?贝利亚尔匪夷所思地眯起眼睛,将湛蓝的瞳仁挤在一条缝中。这位审判官真是出人意料,不似传说中那样不食人间烟火,除了拥有情。欲外,还喜欢收集贝壳,多么可爱的嗜好。
想着,贝利亚尔不禁走出两步,想要更加靠近安朵斯。
“不行!”约克急忙拉住他,“你这么猴急干嘛?小心被他发现,变成夜鸦逃了,那我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别紧张,”贝利亚尔挪开约克的手,视线却紧紧系在安朵斯身上,“我只是去看看他在买什么东西,好了解他的兴趣,方便讨他欢心。”
约克想了想,感觉挺有道理,于是叮嘱他小心行事,自己则跟在后面,与贝利亚尔拉开了一段距离,以缩小目标,避免因太过显眼而被安朵斯发现。
看清安朵斯挑选的扇形小贝壳,正在逐步接近他的贝利亚尔忽然停下步子,略微疑惑地侧过头,肩上的发丝随动作滑下,反射出明丽的金色。“怎么这么巧?”他小声嘟囔着,漫不经心地翻动手边的货架。
回忆起来,搬宅邸时从柜子里翻出的一罐贝壳,全是安朵斯挑选的这种扇形,小巧玲珑,就像精致的小扇子。贝利亚尔不记得自己收藏了这些零碎的东西,想要处理掉,恰好希迪见了,抱回去做成了项链和其他首饰,倒挺别致。
难道说,安朵斯也喜欢做首饰?
“我不喜欢红色。”
喧闹的集市里,安朵斯的声音格外惹人心悸,那是十分沉稳,又带着强烈吸引力的声音,好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水,刚入耳时净化了心脾,再深入,就会沉溺,无形的引力将倾听者拉进深渊,再也无法自拔。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一句话,“我不喜欢红色”?贝利亚尔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红色,里外都是红色,昨晚也是这样一身红地去搭讪安朵斯,既然他不喜欢,为什么没有拒绝?
真是捉弄人,他们在铺满红色的房间里寻欢,那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和一身白嫩诱人的肌肤,多么适合鲜艳的红色,可安朵斯讨厌红色,所以他才不告而别,早早离开了房间。
“呵,原来如此。”贝利亚尔嘲讽地笑了笑,再度转头看去,那个黑袍男人,并没想象中那般难以捉摸,他只是被性。欲冲昏了头,又被讨厌的红色拉回了现实而已。
心中似乎有什么落空了,贝利亚尔忽然觉得有些浪费时间,但是,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不如过去找点乐子。他释然地掀开帽子,露出灿烂的金色发丝,在周围钦羡的低呼声中,踱步到安朵斯身边。
后面的约克还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看着贝利亚尔牵起审判官的手,烙下一枚玩味的吻。接着,贝利亚尔用玩世不恭的笑容面对审判官,和以往调戏情人一个模样,更糟糕的是,他居然伸手去掀审判官的帽子,意图将对方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等等!”约克及时冲过去,拦住贝利亚尔的手,“我们回去吧,希迪不是在家等你吗?”在一个情人面前提起另一个情人,约克深感罪恶,但如今只有希迪能转移贝利亚尔的注意力。
这种情形,即使审判官真的对贝利亚尔感兴趣,也会被掀帽子的举动惹怒,约克抱着一丝挽回的希望,迫不得已才拿希迪当借口,试图劝贝利亚尔收手。
贝利亚尔可以感觉到,安朵斯的手在不着痕迹地往外抽,好像被什么肮脏的东西束缚了,正极力地挣脱,而他越是挣扎,贝利亚尔就越是用力,恨不得将他的手掌捏碎。
“真巧,你买的这些贝壳我也很喜欢,不如就当见面礼送给我吧?”因为手上用力,贝利亚尔笑得有些僵硬,他抬起被约克阻拦的那只手,接过老板手里的小礼盒,轻轻晃了晃,听到贝壳的碰撞声,满意地扬起嘴角,“那就这样,告辞了。”
说话的同时,贝利亚尔狠毒地将指甲刺进安朵斯的手背,松开时格外果断,颀长的五根指头还朝他挥了挥以示再见,转身便将礼盒扔给约克,轻佻道:“挑几个漂亮的送给希迪,让他做首饰打发时间,其余的扔了。”
约克愣了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有一万只畸形龙呼啸而过,一边踩他的嘴一边骂他嘴贱,“干嘛提起希迪?!这下好了,如果审判官将怒火转移到你身上,被斩了活该!”
约克被脑内场景吓得一个哆嗦,紧紧跟在贝利亚尔身后,以最快速度离开了犯罪现场。
安朵斯身边忽然很安静,贝壳摊老板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想问问要不要再装一盒,安朵斯却忽然按住摆放贝壳的木台,乏力地呼出一口气,手背上几道弯弯的指甲印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再装一盒。”回答老板的却是另外一个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阴沉,仿佛披着人皮的魔鬼在说话。
“不用了。”安朵斯抬起头,声音跟着干涩起来,“带我离开这里,莫拉格。”凡是贝利亚尔来过的地方,都弥漫着令人焦躁的气味,他一刻都不想多待,但是,他的身体丧失了力量,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
莫拉格转过头,暗红色的短发散落在耳畔和脖子里,不听话地轻晃,挑起的眉梢狂傲不羁,眼神却出乎意料的温柔,“嗯,我带你离开,那你抓好了。”他垂眼看了看安朵斯抓着自己巫师袍的手,轻声叮嘱一句之后,维拉集市的街道上便少了两个人,像转瞬即逝的清风,无影无踪。
Chapter 05
王城北面,距离维拉集市大约八英里的郊区,有一栋别致的树屋。郊区的榕树林是帝王撒菲耶一世时期留下的,这里的榕树虽然不高,却无比粗壮,茂密的树冠遮蔽了森林的土地,林中交错排列着成千上万条气生根,仿佛垂在林中的石柱。
莫拉格的树屋在最大的那颗榕树上。魔法使下垂的树根平行盘绕,结成一片平台,平台之上立着由樟木扳拼接成的树屋,虽然樟木质重而硬,但对巨大的榕树来讲,即便树干的周长减少一半,也不会被这点重量压垮,相反,樟木屋的重量使它在狂风中纹丝不动,樟木特有的清凉的气味也令人心旷神怡。
安朵斯坐在树屋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捧着莫拉格调制的香草茶,望着茶杯里冒出的热气出神。香草茶有安神的功效,加上透过茶杯传进掌心的温度,安朵斯的内心已经风平浪静,甚至恢复了一贯冷漠的表情。
阳光从树冠的缝隙中挤进来,变成零星的光斑,洒进窗子,披在安朵斯身上,仿佛一层薄薄的纱,朦胧而静谧。莫拉格端着咖啡走进来时,看见靠在沙发上的人,不由地呆了一瞬,回过神来,他走到窗边,面对安朵斯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