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要气炸了。我担心的要死,结果这个家伙在这里做什么来着?
阿威抬头,也看到我了,举起右手开始挥舞,「喂——」
我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举起拳头往他头上就是重重的一记。
「你干嘛?」阿威神色间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不解。
「我才要问你干嘛咧?」我大吼,「你不是应该躺在病床上吗?怎么会在这里?要出来也不讲一声,我差点就以为你已经怎么样了!」
「可是你又不在,我怎么跟你讲?」或者是震慑于我的气势,阿威反驳时声音有些胆怯。
「你……」我还是很生气,却一时语塞。
「好啦,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放屁,我是担心买冥纸会花太多钱!」
「那现在钱省下来就好了,别气了好不好?」
「哼!」我撇过头去不再理他。
馀光里,阿威无奈地耸了耸肩,一边揉着刚才受到重击的部位——可能肿了吧?我的力气没有任何保留——一边继续无聊地撕着面包。空气的温度顿时冷到冰点,只有麻雀群依旧吱吱喳喳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争抢美食。
阿威领教过我发飙时的不讲理,没有多说什么。我们两个于是肩并着肩静静地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没那么生气了,理智重新掌权的同时,我轻声说了句:「刚才……真是对不起。」
「算了啦。」顿了一下,「等一下检查的时候叫医生顺便照个头部X光就好了,没什么,很好处理的。」
「去你的!」笑意忍不住爬上我的嘴角,「你是玻璃娃娃啊?这么脆弱!」
「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暴力!」阿威瘪嘴,「竟然没有人找你去打拳击,真的是太埋没人才了」!
「好啦,我会努力朝拳王的目标迈进的。」接着我转移话题,「你咧?你还没有告诉我是怎么跑这么远的?」
「靠这个罗!」阿威努努嘴。顺着他的视线,我找到一副拐杖,木头制的,花纹很漂亮。
「还有,」阿威补充,「我姊陪我下来的。」
「惠铃姊?」
「嗯啊。她知道我在房间里待久了会很闷,就带我到附近走一走。」阿威接着伸了个懒腰,「好棒,感觉很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奇怪了,惠铃姊不用上班吗?」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日。
「她放假,好象是因为什么……忘了,反正她有跟我说,只是我没仔细听。」
「是喔。」我左顾右盼了一下,「怎么没看到她?」
「去出租店归还轮椅,」阿威看表,「应该快回来了。」
「不是有拐杖了吗?」
「拜托!用这个东西得自己出力,累死了!还是坐在轮椅上面让别人推,比较舒服,比较爽!」
我还来不及笑,一个温暖的声音便插入我们的谈话。
「所以我把轮椅还回去是正确的。阿威,你要多练习用拐杖走路。医生说了,要完全痊愈至少还需要一两个月,你绝对会用到它的。」
回头,惠铃姊就站在我们背后。
「干嘛不出声,吓人啊?」阿威抗议。
惠铃姊不理他,转头对我温柔地笑,「益凯,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跑这一趟。其实如果你学校有事,不用赶过来,没关系的。」
「啊?」我不明所以。
阿威在旁边咳了两声。我转头,看见阿威对我眨眼睛。
「嗯,喔,没什么的。」我也对惠铃姊笑了笑,只是感觉上自己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惠铃姊没有在意,接着说:「还有,阿威明天要出院了。欢迎你随时来我们家玩啊!」
「嗯,好。」
惠铃姊脾气很好,脸蛋身材也不差,我对她非常有好感。如果我多长个几岁而且不是同性恋的话,大概会不顾一切追求她吧?不过阿威说他姊其实是双重人格,在外面对人客客气气的,在家里却是另一种模样,可怕的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今天可以陪阿威,你就先回去吧。」惠铃姊对我说,「几天真是麻烦你了,不好意思,还有,谢谢。」
「一点也不麻烦,倒是卑鄙凯暗中得了很多方便呢!」阿威插话。
我有些尴尬,傻笑。
惠铃姊当然听不出弦外之音,只胡乱斥责了一声「没礼貌」,便扶起阿威要回医院。
「对了!」走没几步,阿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挥手叫我过去。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条纸,递给我的时候神秘兮兮的,「回家再看。」
「这是什么?」我顺口问。
「好康的。」阿威笑的很有颜色。
「刚才阿威吵着要去网咖,我带他去了,结果除了收收信件玩玩线上游戏以外,也没有做什么。」惠铃姊说,「便条纸是那时候跟店家拿的,大概写的是游戏密技还是什么的吧。呵呵,小孩子!」
「你不说话是会死喔?」阿威没好气地瞪了惠铃姊一眼,像是不满当众被揭穿秘密。
我只是保持微笑,没有多说话。不晓得阿威是怎么唬弄惠铃姊的。其实我知道,阿威根本不喜欢、也没有在玩什么线上游戏。
第四章
站在门前,我只掏出了「牢笼」的钥匙,还没来的及插入钥匙孔,突然门就开了。是妈。
「喔,是益凯啊……你回来了?」妈笑的很奇怪。
我决定不去在意,点了点头,侧身要进门。
没想到妈竟然退后两步。我以为她会和我擦肩而过的。
「你不是要出门吗?」我问。
「啊?喔。没有啊,没有。」
「你刚才不是开门要出去?」
「有吗?喔,有……没有啦,我只是听到钥匙的声音,顺便帮你开门而已。」妈支支吾吾的。
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厌恶,脱下外套,甩下书包,想直接逃到房间里去,妈却把我叫住。
「益凯啊,知道益翰去哪里了吗?」
我摇头。
「他没有跟你讲?」妈又问。
「他需要跟我讲吗?」我没好气地反问,「我又不是他的谁,他干嘛跟我报备?」
「什么不是谁的谁,益翰不是你哥吗?你们兄弟俩年纪比较相近,他有什么事应该比较会跟你说。」接着,妈又问,「益翰今天提早下班,应该要到家了啊,奇怪……你真的不知道?」
「你烦不烦啊?同样的问题一直问一直问一直问!」我生气了。
这个「牢笼」里,没什么人关心我也就算了,何必硬要在我面前表现出其它成员之间的热络?
真是够了!
「老妈啊,这里有一通益翰的未接来电啊……」爸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原来爸也在家。
「我知道啊,」妈没再理会我,边回应爸的句子边往客厅走去,「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是在做饭还是怎么的,竟然没有注意到。」
「真伤脑筋,怎么会那么粗心呢?搞不好益翰就是要说他会晚一点回来或去哪里之类的。」爸的语气充满惋惜,彷佛他错过的不是一通电话,而是一张中了头彩的奖券。
「唉——」妈的叹息又深又沉,和爸的遗憾成了最完美的搭配。唱双簧?我脑子突然浮现这么一个可笑的念头。
我想自己应该偶尔搞一下失踪的,或许到时候爸妈才会注意到他们其实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两个老人家的叨叨絮絮一直没有停歇,我冷冷地看着,冷冷地听着。进浴室脱下袜子扔进洗衣机,沿原路折回要进自己房间的途中,突然——
「……益翰的手机是关着的,怎么接……」
前前后后有意识无意识地听了近五分钟,进入耳里的句子少说也有百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句特别清楚,也特别刺耳。
反射动作似的,我立刻冲到爸妈面前,沉声问了句:「哥有手机了?」
爸点头,不过不是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