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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2 / 2)

一看清楚封面,我整个人就呆了。那的确是未满十八岁不宜的杂志,在我预料之外的,是那个赤裸裸、脸上纵横着情欲的模特儿——是男的!

「你在干什么?」身后一记响雷,我刚转身,还来不及吐出任何一个字,手上突然一空。阿威已经把那本杂志夺了回去,表情是因为愤怒而压抑不住的扭曲。

我急忙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够了!我不想听,你这个浑蛋!模范生?模范生会乱翻别人的东西,是吗?」

我跟阿威狠狠地吵了一架,我怪他大惊小怪,他则骂我不尊重别人也不尊重自己。

吵到最后,不知怎地我也向阿威坦白了自己的性向。阿威一开始还不相信,直到我轻而易举地说出他手上杂志的名称和几个著名的同志网站。

后来,我和阿威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出柜,也从来不打算出柜。但是,知道有「同伴」以后,我忍不住激动,一古脑儿地就自己把最后防线一次瓦解。原本我还有点担心,阿威会不会拿这件事要胁我?会不会让我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好在,阿威很绅士,我的担忧都没有发生。就连我要求阿威「保密」,他也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记得那时候阿威是这么说的:「相煎何太急?用这样不同的性取向来到这个世界,要面临的挑战已经够多了,自己人何苦要为难自己人?」

我觉得感动,暗自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自此,我和阿威成了「不连体的连体婴」——吃饭一起、逛合作社一起、连上厕所都要相邀作伴……

或许很多人会以为这没什么,高中年纪的男生女生,哪个不是成群结党?但对我来说,意义不只如此。

拥有一个可以让自己毫无保留的朋友,这曾经是连作梦时都不敢奢望的事呢!

惠铃姊直到五点二十分才赶到病房,那时我和阿威正在打打闹闹。因为阿威行动受到限制的关系,我占了绝对的上风,所以从惠铃姊踏进病房的那一刻起,阿威就「卑鄙凯欺负我」哇啦哇啦地叫个没完。惠铃姊只当是小孩子闹脾气,并没有理会阿威。我更得意了。

简单寒喧几句以后,惠铃姊提醒我该回家了。

「你不是辅导课结束后直接来医院的吗?算一算也离家好几个小时了,快回去吧,别让家里的人担心。」

我朝阿威吐了吐舌头——哪有放学后直接过来啊?

阿威明白我的意思,会意地笑了笑。

或许是因为冬天昼短夜长的缘故,离开医院的时候虽然时间还早,但天色已经半黑。

想到一天的逍遥就要结束,想到又要面对那几张没什么感情的脸孔,想到就要回去那个被称为「家」的「牢笼」,我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然而,不管心里有多少不愿意,叹完气,我依然认命地搭上开往「牢笼」的公车。我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说实在的,我无法明白解释为什么会对那个应该是温暖避风港的地方有如此委屈而绝望的阐述。可能是心里的自卑感在作祟吧,觉得总有一天会向家里的人「坦白」,到时候爸妈一定会很伤心,责怪不谅解和冷言冷语一定跑不掉,与其对他们的反应因期望过高而受到更多的伤害,还不如把自己武装起来。

如果跟家人没什么感情,出柜后造成的冲击应该就小的多。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

于是,渐渐地没有交集,渐渐地相敬如宾。现在「牢笼」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提供免费餐点和床铺的旅馆,实质意义大过于其它的什么。

有一次,妈不断唠叨着「什么时候洗澡啊,我要早点开洗衣机早点晾衣服」,同一句话整个晚上重复拨放了二十遍三十遍,我不堪其扰,忿忿地回了句「你可不可以不要念些有的没有的?真希望你是哑巴」,结果那之后整整一个礼拜我和妈没有说上半句话。我偷偷观察过的,那阵子妈看我的眼神像是有千言万语却硬生生吞下去似的,尽是压抑。我确定妈没有生我的气,或许前一两天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可是之后几天那姿态完全是想说话却找不到句子可以吐露的困窘。一个礼拜后,妈在我踏进家门时,或许是无意的,或许是忍不住了,问了句「吃饱没」,我只有「嗯」了一声并没有其它多馀的反应,和妈的相处才又回到从前的模式。

多么可悲啊,除了例行性的招呼以外,竟然就无话可说了!

我应该要感到雀跃的,和家人疏离不是我一直以来努力贯彻的目标吗?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没有任何喜悦的心情,一丁点也没有。

更奇怪的是,爸妈明明已经完全不了解我的生活、无法介入我的交友状况了,却仍然固执地坚持出门前一定要先打声招呼,晚回家时必须事先拨通电话。他们天真地以为这样子孩子就不会被人带坏,我觉得可笑。唯一的哥哥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只有我知道。

「回来啦?益凯,还是益翰?」妈的声音从遥远的厨房传来。

「益凯。」益翰是我哥的名字。

脱鞋,然后我准备进房间去。按照老规矩,只要进门时报一下名字,接下来就没自己的事了。

「等,益凯,等一下。」出乎意料的,妈一反常态地叫住我。

「嗯?」尾音上扬,算是个问号。

「妈的钥匙不见了,你的先给我。」

我应该问妈要做什么,要出门吗,还有钥匙是怎么不见的,或许只是她不小心忘在哪个地方而已,钥匙其实正安安稳稳地躺在某处呢。积极一点的话,我应该主动开口说「妈,我帮你找」。

可是都没有,我只是沉默地掏出钥匙,放在客厅桌上,然后进房间去。

房间的存在对我来说太重要了,那是在我听听音乐看看书转移些许注意力以后,在这个「牢笼」里唯一能笑的出来的地方。

没多久,爸和哥也进门了。妈带着两瓶洗碗精回来以后,一家人到齐,晚饭时间于是展开。

跟平常一样,妈把属于我的那一碗饭菜送进房间,我一个人吃,他们三个则在餐桌上围成一圈。我很难有不被孤立的感觉。虽然哥在餐桌上也不多话,但总好过我一个人的凄凉。

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一开始是在我国三准备考高中的时候,读书读的没日没夜的,妈为了方便我冲刺,便专程把我的餐点送到房间里。没有想到的是,高中考上了,我却再也没有「搬出去」过。印象中妈好象问过我两三次,要不要一起吃比较热闹还是什么的,我好象都用一个忘了是什么反正很烂的理由蒙混过去,妈后来也就没有再问。

晚饭时间过后,我简单温习一下明天的小考范围,然后就上床睡了。

这大致上是我在「牢笼」里的生活实况,单调、无聊且乏味。

我常常想,当我找到一个不必愁吃穿的工作,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以后,是不是就会展翅高飞,飞离这个禁锢我灵魂的所在,然后再也不回头?

或许吧。

我曾经把这个想法告诉均,结果他惊慌的很,直嚷着他打工赚的钱只刚好够他的生活费而已,没办法负担两个人的开销。我气的搥他。以为我是什么了?要找人包养我也会找个有钱一点的。

学校里的生活虽然也没有比「牢笼」里的有趣到哪里,但我通常会摆出比较和善的面孔。伪君子指的大概就是我这种人了。表面上我跟每个人都处的还不错,实际上除了阿威以外,一个聊的来的也没有。课业也总是应付了事,其实我知道自己的成绩可以很好的,可是那么好有什么用?拿奖学金考明星大学或许是其它人的目标,不过不是我的。

阿威常常说我已经老了,没半点积极进取的野心,我想是吧。跟真正的老人家比起来,我没做到的大概只是每天清晨没去公园晨跑而已。

第三章

学校的寒假辅导一个礼拜五天,一天有四堂课,都集中在上午。

第三节下课的时候,我给均拨了通电话。

「放学后,一样先到你那边去,然后再去医院。」

算算时间,阿威差不多要出院了。其实他早就可以回家休养的,我每次都要说他占了病床浪费医疗资源,他则觉得无辜,充满消毒水味的环境并不是他喜欢待的,一切都是惠铃姊和老祖母的主意。

阿威的出院代表着我和均相处的机会将会大减,与其将来后悔,还不如好好把握,把一天当好几天用。

事实上,我要出门并不是难事,妈虽然会问我去哪里,但也仅止于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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