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太太刚要说话,老头子就打断了她的话。“和她没关系,是我让兰英用她的名义存起来的。你有话就问我吧。”他在沙发上挺了挺身子,他觉得这辈子他是第一次挺起了胸,是为了他爱的人。老太太不禁哭了起来。
“说说怎么回事?”胡亮看看老太太,没有制止她。
“这钱是那个马清水给的。我儿子死后,我儿媳妇就认准了是马清水害了他,用的是外国进口的毒药,所以你们和医院都查不出来。她就四处上告,中间虽然病了一场,可她出院后,更有精神了。那个马清水就派人找到她,给了她这么一大笔钱。她开始不想要,可她……我们劝她留下来,将来给孩子也行啊!更主要的是,她说马清水杀了我儿子也没证据呀!再说,也真可能是我儿子命短呢。她最后就收了下来。”
“但后来她又反悔了。”胡亮说。
“对,你说的没错。她后来还是觉得对不起丈夫,咽不下这口气,就又想告状。她告诉马清水,让他收回那些钱。马清水不同意,她坚持要还,可没来得及,就被杀了。”
“嗯。你们说的是实话?”
“绝对是实话。”老头子说。
“早说不就好了。你们要为作伪证、收取贿赂负罪责的。真是!”胡亮看着哭泣的老太太和面如死灰的老头儿,心里却有些不忍。
走出这座他来了好几次的大楼,让他对人又有了新的看法。“肯定是那个老太太的主意,但老头儿还要替她承担责任,这也是爱情?或许责任并不完全在老太太一边,老头儿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不会让老伴儿收下钱的……不管怎么样,结果还是不错的,没出我的所料。现在该往下进行了。”胡亮想到这里,不禁踌躇满志。
他到马清水公司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他急不可耐地等来电梯,冲了进去,把开电梯的吓了一跳。
胡亮对地点的记忆是超群的,他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周彰显的办公室,虽然这个家伙没有在门前贴上他名字的牌子。
他敲敲门,没人应。“他不在?”胡亮怀疑地想,就又重重地敲了几下。旁边房间的一个女人露了一下头,活像个从洞口伸头探望的小老鼠。胡亮没等她缩进去,就问道:“周彰显呢?”
“他呀!出差了。”
“出差了?去哪儿了?”
“香港。”
“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找他有事吗?”女人似乎刚看到胡亮穿着警服,就警觉了起来。
“没什么大事儿。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女人缩回了头。
古洛还是用他的老一套方法。他坐上公共汽车,到了孙昌胜去的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店。他进去和服务员对了发票,顺便看看墙上的监视器,问道:“录像带在哪里?”
服务员告诉了他,他就到了二楼,找到负责的人查看了那天的录像带,果然看到了孙昌胜。他没有任何异常,很快地买了东西,就走了出去。时间是10:01。正是马清水和陈婉芬幽会的时间。
他按孙昌胜说的,往孙昌胜家的方向走去,脑子里想着录像带的事。“现在可真不得了!到处是监视镜头,跑到哪儿都能被查到踪迹。上回胡亮说他看了一部外国电影,说外国的电子监视无孔不入,让罪犯真的是无处遁形。这里不也是这样?电视台的录像、马清水在宾馆和停车场的录像,在时间的准确性上可帮了大忙了。过去哪有这个条件呀!”古洛感叹着。
这是上午十点左右,日头半睁着眼睛,不十分热,可古洛仍觉得口渴。他看看手表,记住了时间,就进了一家小店,要了啤酒,边喝着,边想着案子。
“这人有点儿意思。他好像……总之,到现在为止,他说的都是真实的,没有谎言,没有掩盖……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可怜的,一个被人叫做王八或者戴绿帽子的男人,就是再没有骨气,也会很不好受的,难道他就不想报复或者用其他方式出出气?男人在女人问题上分为两种:在谈恋爱的阶段,一种是在和情敌竞争时,他会把因嫉妒产生的愤怒指向恋人;一种是冲着情敌去。结婚后,不也一样吗?像孙昌胜他是属于哪种呢?看样子不敢像一些男人那样能痛打妻子一顿,不,甚至抱怨都不敢。那对马清水呢?难道他不恨他?恨是恨的,对!肯定恨之入骨,因为他是那么爱老婆……但恨不见得能付诸行动,如杀人、打人或其他的极端方式。这是个很本质的区别呀!行动和不行动是本质区别!”
古洛想着想着,酒杯就空了。他付了钱,走了出去。
休息了这一会儿,尤其有了啤酒的帮助,他精神好多了。一会儿工夫,他就走了一半路程。说来也怪,这是他后来回忆案件时想到的。他如同《封神演义》中的神仙一样,一时心血来潮,就抬头看看左手边的一座楼,那是座挂着好几家某某公司招牌的写字楼,只有五层,但公司就有十来家。
“也许这里有……”又是心血来潮,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想找什么。
他看看楼大门的上面,两只眼睛正看着他,当然不是人的眼睛了。“还真巧了!”他想,脚下一拐,就进了楼。
楼下有个收发室,里面坐了不止一个人。古洛不慌不忙地仔细环视着这些人:两个女的,像是清洁工,一个穿着灰色的奇怪制服的年轻人,就是保安了。还有一个中年男人,正笑着和那两个女工说话:“城里和农村不一样,我其实也是农村出来的……”他看到古洛,脸一沉,停止了说话。“现在的人态度可真成问题,和气生财都不懂。他肯定是这个楼的管理人员。”古洛想。他想的大方向是对的,但这人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员,而是物业公司的头儿,是个总经理。
当他知道古洛的身份后,就换了一副尊容:怒目金刚立地成弥勒佛了。“公安局的?我认识不少人呢。有啥事儿说吧。别看我们这是物业公司,其实原来就是房地局,我可是国家干部呀!当然现在不是了。”他笑嘻嘻的脸上掠过了一道乌云。
“我看你们门前有录像,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录像?噢,电视监视器吧。行,录像我们都保存好长时间呢。我领你去,你要哪段儿的就说。”
“谢谢!是你管吗?”
“不是。是保安管。”他指指穿制服的小伙子,“不过,不是他。你给那个小什么……”
“我也不知道。”小伙子闷声说。农村孩子朴实,不太畏惧领导。
“对,小戴。你打个电话,他现在在十六号楼呢。”保安立刻拿起了电话。
“我说,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大案?我最喜欢杀人案了。你说,杀人的是咋想的?我就不明白。”女人们都笑了,张着大嘴。
“笑啥?说你们没文化,还真没文化。”这时的他完全回到了童真时代,“谋杀、推理、破案,谁不感兴趣呢?这大概是人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