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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啦!”跟在卫思辰身后的千红看着床上的人,忍不住惊呼。
床上的女子仰面躺着,面色惨白,嘴唇青紫,双眼紧闭,手微微伸出床外,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卫思辰站在床前,怎么也想不到,昨日还精神抖擞,想要陷害自己的纤云,今日一早,就变成了这幅奄奄一息的模样。
光是落水受寒,何至于如此?
“将她追回来!”
卫思辰脸色一变,刚刚的小环太过可疑,纤云这样子,不像是风寒,倒像是被人下毒。
千红吹出几声长长的哨音,便回转过身,不待卫思辰吩咐,就从荷包里拿出一颗小药丸,捏开纤云的嘴,喂了进去。
“夫人;她半个时辰后就能醒过来。”千红给纤云盖好被子,舒了口气,拍着胸脯一连惊吓,“还好我们来得及时,再迟来一会,神仙乏术。”
卫思辰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眼中明灭不定。
安王府现在住着掌管王府的卫思辰和即将成为安王妃的纤云,若是纤云就此香消玉殒,就是卫思辰有一百张嘴,莫淮笑有一千个维护的心,恐怕也洗不掉卫思辰身上的污水。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可惜,这算得上功亏一篑吧?卫思辰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背后的人还真贪心,居然想一举拔掉将来所有的威胁,独占莫淮笑身边的那个位置。
“夫人,你说是谁,要她的性命?”千红坐在床边深思,见卫思辰不理会,想了想又道,“不过她这样的人,平素肯定得罪了许多人,也活该被人下毒。”
“能得益的人,就是下毒的人!”
“得益?”
“如果纤云死去,我因有害她的嫌疑,即使不被赐死,也势必不能再留在安王府!”卫思辰拨弄着手指头,笑眯眯地解释,“千红呀,很多人都想做你的女主人。”
千红哼了一声,红着眼睛道,“我可只认夫人你一个主子。”
卫思辰但笑不语,命千红找了两个武艺高强的丫鬟过来,寸步不离地守着纤云,又派了些人守在院外。
“怎么还没把那个叫小环的丫头追回来?”千红站在门口翘望着外面,有些不耐地唤了一个丫鬟过来,吩咐她去前面问问。
“不用了。”卫思辰拦住丫鬟,“他们追不到人的。”
“夫人你放心,我刚刚用暗哨吩咐云组去追人,他们擅长追踪,一定能追上的。”
哪知,过了一会,有人来回报,说那个女子眼见逃不掉,服毒自杀。
两人又等了一会,纤云终于醒了过来,满面惊恐,缩在床角,无论卫思辰和千红问什么,都只是使劲摇头。
卫思辰索性不再问,只是低声吩咐那两个丫鬟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寸步不离地守在纤云身侧,不让任何人接近,带着千红,潇潇洒洒地准备离去。
“姐姐……”卫思辰一只脚都已经踏出房门了,身后纤云吞吞吐吐地叫了一声,凄凄切切。
“怎么,想通了,要说?”卫思辰回转过身,一脸柔和的浅笑。
纤云抓着身上的被子,咬着嘴唇,犹犹豫豫。
卫思辰冷笑,走回房中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她。
她笃定,纤云这样爱惜性命的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一定会将所知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出来,寻求庇护。
“姐姐,药是我自己服下的!”纤云惶惶然望向卫思辰,看到她脸色一变,随机怯怯地往后一缩,急急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这不是……这不是我的药。”纤云仰面望过来,梨花带雨,凄楚满面,“姐姐,你一定要救我,有人想我死啊。”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王府里的。”
卫思辰心道果然是这样,面前的女人昨天一计不成,今日又生一计,势必要在嫁进来之前除掉自己这颗眼中钉。不过……卫思辰怀疑地看向纤云,这个有什么都会写到脸上的女人,有这样的计谋和决断?
“谁给你的药?”
纤云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怔怔地望着卫思辰,嘴唇都被咬破了,殷红的血染上唇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卫思辰悠哉乐哉地坐着,她不急,有的是时间和这个女人慢慢耗。
隔了一会,外间的丫鬟进来通禀,说总管有事求见。
卫思辰走到外间,总管一见她出来,手脚发软地跪倒在地。
“夫人,出事了!”总管急急道,“宛襄……宛襄一家子都被人杀了。”
大头是幸存者
婉襄一家从王府出去后,并没有逃多远,卫思辰让杯雪亲自去了一趟,安顿着他们一家子在京郊住下。
只要她卫思辰在王府一日,就绝不会让莫淮笑再有机会拿婉襄来威胁她,所以,与其放任婉襄一家漂泊在外,还不如将她们纳在散雪阁的羽翼之下,让莫淮笑插不进手。
婉襄着实是怕了,自古伴君如伴虎,将来安王爷是要做皇帝的人,看看,前一刻还赏赐不断,后一刻就可以面不改色地掐住自己宝贝儿子娇嫩的喉咙。
所以,她欣然接受了卫思辰的安排,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家相公多年来有些积蓄,莫淮笑平时打赏的东西也不少,在京郊安顿好后,两口子便买了块地,修了三进三出的院落,买了些丫鬟小厮,做些小生意为生。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从来没有逃开过王府的那个漩涡。
卫思辰也想不到,散雪阁派了人暗中保护,依旧没能保住婉襄一家子的命。
从院外的痕迹来看,当时的打斗很激烈,散雪阁人都不是庸手,却敌不过对方人多,恰好婉襄住的地方比较偏僻,京中看到求救信号赶来,只能看到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
院内的婉襄几人,都是被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法扭断了脖子,堆成一堆。
血腥味在院落中飘荡,婉襄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似在死死地盯着卫思辰,哀求、悲痛、不舍……
卫思辰默然看着院中的惨象,手缩在袖中,手指掐着掌心,掐破了皮,掐出了血,可她感觉不到痛。
隐隐约约,有小孩的哭声从院子后面传来。
卫思辰身形若鸿,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身后跟着的几人怕她有失,连忙跟过去。卫思辰浑身湿漉漉的,脚旁放着一个小盆,怀里抱着哭啼不止的大头。
她站在一口深井的旁边,面色雪白,黑眸幽深,小心翼翼地哄着怀中的大头,声音轻柔宛如优美动听的乐曲。
大头好像知道父母已经遭遇不幸,扯开嗓子哭个不停,任凭卫思辰如何去哄,就是不住口。卫思辰抱着他回到前院,说也奇怪,大头一进前院就停止了哭泣,连小声抽噎都止住了,睁着大眼,默默地看着地上的婉襄,看了一会,在卫思辰怀里翻转了下身子,将头贴在卫思辰身上,眼睛一闭,说睡就睡。
“大头真是乖孩子!”
卫思辰怜惜地抚摸了一下大头粉嫩的小脸,眼底的寒光一闪而逝。
远处传来箫声,哀绝如泣,缠绵不绝,像是在为婉襄一家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