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卫思辰实在饿得难受。王嫂特别吩咐,每次必须要等其他人吃完她才能吃,可是后巷的人天天做的活都不轻,胃口相应的也不小,时不时的,等到卫思辰吃饭,只剩下可怜的一点残羹冷炙,根本不够果腹。
大多数时候,红线会偷偷藏一些吃食,带回来给卫思辰。今日,轮到红线值夜,卫思辰做完手头的伙计,桌子上早已经杯盘狼藉,一扫而空。空着肚子躺在在床上辗转难眠,那饥饿的感觉,就像心中被撕裂开一个洞,随着卫思辰的忍耐,那洞越来越大。
身边传来其他几人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像一块大石,压在卫思辰心上,她想快点睡着,睡着了就不会有这种饥饿的滋味,可是,那些呼吸声,平时微不可闻,此时清晰地传进卫思辰的脑海里,不断地撞击着她的脑海。
终于忍不住,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卫思辰偷偷摸摸地摸出房门,一路敏捷地躲过巡夜人,轻车熟路地往厨房奔去。厨房这边,倒是寂静无声,又不是王府重地,巡夜的侍卫都是远远地绕过,连走近的意思都没有。
卫思辰蹑手蹑脚地轻轻推开厨房的门,摸索着往里走,卫思辰知道,灶台边的筐里,有一些熟食,是当天主子没有用完,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
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挡到,卫思辰身体向前一扑,摔在地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小心翼翼地用脚碰了碰那绊倒自己的物体,卫思辰心头一惊,居然是一个人。
掏出怀里的火石,点燃了一盏小油灯,借着那微弱的光,卫思辰看到那日将自己从火边救出的怪老头正躺在冰冷的地上,呼呼大睡。他依旧一身破烂的衣裳,衣不蔽体,满面风霜。
原来是天七老人!
顾不得想他为何在这里,饥肠辘辘的卫思辰冲到筐边一抓,将一盘糕点端在手中,狼吞虎咽起来,糕点很快被卫思辰一扫而光。卫思辰将头探向筐中,这才发现今日居然还剩着两只烧鸡和一个鸡腿。卫思辰吞吞唾沫,终于伸手,将那鸡腿抓在手中,往嘴里喂去。
心满意足地伸个懒腰,卫思辰提腿便准备走。绕过天七身边时,卫思辰无意间低头一瞥,就看到天七哆嗦着蜷起身子,口水快滴到地上了,不由得心头一软。
一定不能让他就这样在地上睡一晚,看他的样子,年龄也大了,这样冻一晚上,明早哪还有命在。
卫思辰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拍拍天七老树皮一般的脸。
“喂,醒醒!”卫思辰压低声音喊道。
天七鼻翼微动,嗅了几下,竟然伸出舌头,舔舐卫思辰的手。卫思辰吓得慌忙将手缩回来,天七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慢慢地睁开眼。
“鸡腿呢?”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寻找,睡眼惺忪,完全将蹲在面前的卫思辰当成透明人。破烂的衣条随着他的动作,一摆一摇,他彷佛没有察觉到冷意,抽动着鼻子在空气中使劲嗅着。
卫思辰无奈,一手拿着油灯,跑到筐边,捞出最后两只完整的烧鸡,提在手里,想起通宵达旦做活的红线,一个想法浮上心头,既然天七醒来了,那他们一人一只烧鸡,凭着天七的高人身份,明天肯定没人追究这件事情。越想越高兴,卫思辰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红线吃着烧鸡的高兴模样。
天七不知何时站到了卫思辰身边,自顾着将嘴巴靠过来,卫思辰目瞪口呆地看着闪电消失了半边的烧鸡,以及轻飘飘落在地上的骨头。天啦,这是什么速度,若不是看到天七的喉咙在不停的动,卫思辰真要以为手上的烧鸡是灵异消失了的。
看着天七痴立在自己身边,垂涎地看着烧鸡,吞咽着唾沫,即将向剩下的那一只半下手。卫思辰忙将他一拦,小心翼翼地保护好手中剩下的烧鸡,提着它往门外走去。
突然想起了灶台旁边的椅子上还搭着件厨子的衣裳,再看看天七身上那蔽体尚且不够更别说御寒的破烂衣裳,卫思辰顿住脚,拿起那件衣服,这才又往门外走。
天七果然乖乖地跟在身后,眼里露出亮晶晶的光,垂涎地看着卫思辰手中的烧鸡。
这样一路走去,天七一直乖乖地跟着卫思辰,他走路十分轻巧,彷佛飘在地面上一般,不发出一点声音。卫思辰将天七带回他的院子门口,看着天七那副恨不得将烧鸡一口吞进肚里的表情,只好不舍地将烧鸡全数塞到天七手里。
“天七老爷爷,全给你!”卫思辰不情不愿地嘟着嘴道,内心哀叹,自己和红线怎么就这么没口福呢?让福王爷都畏惧的天七老人,居然是这样一个邋里邋遢的贪吃鬼!
天七接过烧鸡,狼吞虎咽,完全忽视身旁满脸不岔的卫思辰。卫思辰暗暗嘘口气,硬逼着自己的目光从烧鸡上移开,将刚刚拿的衣裳给天七披上。
“老爷爷,穿上这个,就没那么冷了!”
老头充耳不闻,他的世界里,只有那只香喷喷的烧鸡。
卫思辰转身就走,再不走,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将那还剩下一小半的鸡给抢回来。默默地握紧拳头,下一次,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有这种好机会再偷到一点荤腥。
她不知道,身后的怪老头突然目光清明,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打量着她的背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卫思辰便老是在饥饿难耐去厨房偷东西吃时碰上怪老头天七,渐渐地,天七偶尔还招呼着卫思辰坐在自己身边,一大一小,对着月亮,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谈天说地。
因为有天七这个馋老头在,厨房每天剩下的食物格外丰富,卫思辰总算吃了几顿饱饭,连带着,红线也吃到了许多平时只能看着的美食。
天七看卫思辰的眼神越来越灼热,又时常拿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逼着卫思辰吃,这天晚上,更是伸出一双干柴一样的手,在卫思辰身上乱摸一通,吓得卫思辰第二天晚上明明饿得睡不着觉,也不敢再去厨房偷东西吃。
如此忍了十天,这十天,后巷那些人饿狼投胎一般,等到卫思辰吃饭,最多剩下几口汤菜,贴着锅底的一圈锅巴,偏偏红线干活的地方也盯得紧,带不回一点吃食。
卫思辰实在是被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着自己的手,白晃晃的,眼睛有些酸酸的疼,低下头,一个馒头静静地挨着衣袖放着,卫思辰慌忙将嘴凑过去,猛咬一口。
痛呼声传出,卫思辰甩甩有些晕眩的头,仔细看,哪里是什么馒头,自己的手上,清晰的牙印隐隐透出血丝。
泪水倾泻而出,卫思辰将手放到胸口,对着窗外的月光,暗自啜泣。
如此忍了好大一会,卫思辰的精神又开始有些恍惚,手上痛意依旧,让那快要混乱的脑袋稍微一震,无奈地爬下床,卫思辰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脚下生风,往厨房跑去。
旋风一般冲进厨房,卫思辰就要往那装着食物的框扑去,突然黑影一闪,面前已经挡着一个干瘦的老人,不是天七又是哪个。
“丫头,饿坏了吧?”天七点燃小油灯,笑眯眯地问。
卫思辰哪里顾得上回答他,他身后的食物正无声地召唤着自己,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他,卫思辰冲到框前,看着空空如也的框,如遭雷击。
“你吃光了?”卫思辰扶着框,慢慢转过身,眼睛闪过狼一样的凶光。
“丫头,你饿得太久,油腻的东西吃不得,来来,先吃这碗粥!”天七将粥递到卫思辰手里,眼巴巴看着她。
那粥晶莹剔透,饱满的米粒散发出玉石般的柔光,卫思辰吞吞口水,咕噜咕噜地几口,那粥碗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