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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到极点,她反而平静下来,脸颊泛着怪异的红晕,更衬得肌肤如雪,凤眸幽深不见底,旁边的莫淮笑突然生出一阵恐慌,这样子的卫思辰,犹如断线的风筝,他一直以为他牢牢握着彼端的线,她便飞不远也飞不高,然而,如今的她,好似随时都会随风而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落地生根!
他恨极了这样的感觉,她是他的,从小时候那个夜晚开始,他就将她当作自己的所有物,默默地关注着,等她长大!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风筝飞落别人家!
心底有了决断,莫淮笑反而对着卫思辰的愤怒视若无睹,回以卫思辰温柔多情的笑容。
莫淮笑用帕子蘸了水,轻轻拂过她紧抿着的嘴唇,一点点拭去那血迹,温柔而专注。卫思辰全身一软,怔怔地望着他英俊的脸庞。
“别伤害自己,我不喜欢!”他声音犹若睡梦中的呓语,卫思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却早已经别过头,专注地看着戏台。
刚刚的节目早已经落幕,她和他,都没有看到尾声……此时已经换成了歌舞,绝色的舞女扭动着柔软的腰肢,逶迤散开来,犹若孔雀开屏。
有歌声徐徐响起,竟然是《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那歌者声音清越,歌声似从九天之上,萦绕在梁柱之间,久久不绝!
娶妾
“今天是四月十五!”
歌声意犹未尽,莫淮笑偏过头来,亲昵地靠在卫思辰肩上,状似提醒。
四月十五,是什么日子?卫思辰初时有些懵懂,在脑海里回忆了一圈,也没想起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莫淮笑不免有些失望,转过头,看着戏台上的节目,再不理会卫思辰。
雅室里静默无言,卫思辰默默地喝茶嗑瓜子,偶尔,会情不自禁地看一眼莫淮笑冷硬如冰的侧脸。
戏台上姹紫嫣红的舞女们舞动着手中碧绿的丝带,慢慢绕着台子慢步形成一个辰字。一时间,偌大的茶楼里,只剩下舞女们银铃般的恭贺声。
“愿夫人岁岁年年,永如今朝!”
莫淮笑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赏!”
一直后面侍候的侍卫便恭敬地跪到地上,先朝卫思辰叩头,“愿夫人岁岁年年,永如今朝!”然后才领命去了。
卫思辰先是惊诧,最后终于明了,突然想起前几天,莫淮笑吩咐自己去布置停云居旁边的蓬莱院,当时请示要怎么布置,莫淮笑直笑不语,倒是紫云提点,说按照自己的喜好就行。
那蓬莱院一草一木,皆是卫思辰费心思布置好的,温馨雅致,和旁边气势磅礴的停云居正好相映成辉,一柔一刚!
难道,那竟然是给自己准备的?卫思辰说不清心里是欣喜还是什么……
脑子里灵光一闪,惊愕道,“难道四月十五是?”
莫淮笑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指着茶楼里花团锦簇的盛况,用手指轻敲了一下卫思辰秀气的鼻翼。
“笨丫头!”他的声音里似满足似欣慰,悠长而暗哑,绵延在卫思辰的耳边。
卫思辰默默看着自己一双垂在莫淮笑身上的手,素净修长,掌心纹路交错,就好像自己要走的路。
四月十五,怎么就忘了呢,福王爷当初和云翳山庄商定好的良辰吉日,兜兜转转,她还是坐在他的身边……
“我会好好待你的!辰辰,我让他们排练那场戏,只是为了让你明白,那是你的前生,你的以后,都属于我,我,莫淮笑,再不会让你流泪!”
他领着她,进了另一间雅室,淡香扑鼻,房屋一角,燃着香料,烟雾袅袅而上。
雅室里有一架屏风,他依旧牵着她的手,一路走过去,面前是一个金漆大床,床柱上雕龙画凤,鸳鸯被上,放着一套喜服,裙边缀着金线,褶皱逶迤开来,仿若徐徐盛开的睡莲。
他亲自拿起那衣裳,一件件替她换上,他的指尖温润,碰触到她娇嫩的肌肤时,她不由得想起作画的名家,挥毫泼墨,而自己的身体,是否也是那宣纸,注定由他,来谱写,来描绘…………
穿戴好之后,他搀扶着她走到镜前坐下,亲自拿了象牙梳,生涩而认真的替她梳理长发,屡次的失败,他终于将她锦缎般的长发梳成一个妇人髻,又拿了早准备好的凤冠给她戴上。
真正的珠光宝气,她的额前,珠帘垂下,她绝色的容颜在珠帘后若隐若现,更添几分魅惑!
他吃了一口胭脂,轻轻印上她红润如花的嘴唇。呼吸相间,他们四目相对,他的眸中深不可测,她的眼里□弥漫。
“你是我最美丽的新娘!”
莫淮笑从怀中掏出一只镯子,那镯子通身碧绿,偶尔流转出耀眼的红光,戴在她的手腕上,更衬得那皓腕如月。
他们再次回到初时的雅室,茶楼里歌舞升平,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雅室也布置一新,眼前一片大红。侍卫们喜气盎然,争先恐后对她贺喜。
“辰辰,福王府太远,这里,就权当是你的娘家!”莫淮笑脸上有明显的黯然,“对不起,我只能给你这么多,你放心,我将来的妻子,只会是你!”
卫思辰不由得抬起头,凝望着他,如何能不感动,她只是福王府送出的礼物,他依旧能如此郑重地对待她!
“谢谢!”
千言万语,都在两个谢字中倾尽。
旁晚时分,良辰吉时,他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她的花轿一路往云翳山庄去。
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卫思辰坐在轿中,福至心灵一般,掀开轿帘,宽阔的道路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卫思辰的眼睛,却定定地看向一家客栈前,临风而立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熙攘的人群里,他遗世独立,身材修长却更显落寞孤寂,凭空让卫思辰心中生出几分心疼,似乎只有在梦中,才能一次次光明正大的仰望。
男子的眼睛是怪异的墨绿色,像极了她手腕上的镯子,艳光流转,彷佛有吸力,一看就别不开眼。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轿中的她身上,似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娶亲的队伍行进的并不慢,很快,那男子的身影,就被抛在后面,淹没在人群之中。她却依旧掀着轿帘一角,固执而绝望地看着慢慢远去的那一隅,凤目中星光点点。
“辰辰!”莫淮笑带着轻责的声音响起,卫思辰忙松开掀着轿帘的手,轿中霎时黑暗一片,唯有手腕上的镯子,光芒流转。
“一会就到了,别调皮!”莫淮笑轻声安抚。
“嗯!”她低声回应,也不知他到底听见没有!
终是忍不住,再次小心翼翼地掀起轿帘一角,明知道那家客栈,和客栈前戴金色面具的男人早已经看不见,依旧固执地往回望去,却望进了他深邃如海的目光里。
他的目光里似有愠怒,只警告地看她一眼,他驱马,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背影笔直如剑,红衫似火,无论多少人在他身边,他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停云居里,早已经准备好喜堂,阿汀亲自招待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