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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1 / 2)

>  薛延凉凉问,“哪来的那么大地方,要睡六个人。”

胡安和原地转了圈,“咱们可以打地铺啊。”

“……”小结巴忍不住了,“二掌柜,你认真的?”

胡安和又急又气,一脑门都是汗,指着自己鼻子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一天里费劲跑了七八十里路,大晚上不回家不吃饭,就是为了耍你们玩?我怎么就那么不可信,我做过什么坑蒙拐骗不靠谱的事情吗?”

其实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胡安和虽然没办过什么大事,却也本本分分没捅过娄子,还是个读书人,心算得像是小算盘,出口就能成诗。但是,怎么就给人的感觉那么不靠谱呢?

阿梨没再说话,薛延扯了被子盖在她腿上,又将人往怀里搂了搂,没肯定也没否定。

最后还是冯氏拍了板,她叹气道,“那就按你说的做吧。”要不然也不知道还得折腾到什么时候。

后半句她藏在心里,没敢说。

胡安和终于高兴起来,上前环了冯氏肩膀一下,小狗一样撒娇,“还是阿嬷对我好。”

薛延拿手捂住的阿梨的眼睛,不让她看这一幕。

折腾了两刻钟,把家里所有的被褥都翻了出来,这才完成这一大业。阿梨坐在炕上,看着底下四个男人干的热火朝天,各色被子五彩斑斓铺了一地,胡安和虚得很,半趴在地上累得喘气,阮言初最细心,默默地将所有被角都抚平,最后还给胡安和盖了张被子。

北地的被面极有特色,大多是暗红底色,上面绽着大朵大朵的牡丹,瞧着富贵喜庆。屋子本就不大,现在这么一弄,寒冬腊月,却像是进了春,百花齐放一样。阿梨笑得不行,歪身靠在墙壁上,泪都要出来。

薛延气得直骂,“胡安和,你给爷听着,今天晚上要是山贼没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胡安和将眼皮掀开一条缝,气若游丝地反问,“我死你活,有区别吗……”

薛延两手掐着腰,胸前的衣襟因为热而扯开,露出大片肌理,他冷笑一声,指着胡安和道,“再敢顶嘴,撕了你!”

胡安和屁股一扭,嘟囔着道,“泼妇……”

薛延差点背过气去。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冯氏适时地提着茶壶进来,薛延扭头看见,不敢再放肆,提起的拳头落下来,转身往阿梨身边去了。

冯氏站在门口半晌找不着落脚点,不由笑道,“你们这,弄得还挺好,就是我怎么进去呢。”

“阿嬷,你穿袜子进来就成,鞋子放一边。”小结巴站起来,笑着解释,边屁颠颠跑过去接了茶壶往炕上拿。阮言初去扶着冯氏的胳膊,让她方便脱去鞋子,又与她一起往屋里走。

棉被暄软,踩上去跟棉花似的,冯氏哎哟了声,慢慢坐下来,笑着道,“我活了这半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呢,算是长见识了。”她摸了摸被子上的大朵牡丹,又道,“只是被面脏了,不太好洗。”

薛延盘腿坐在炕上,和阿梨头挨着头嗑瓜子,冷声道,“让那个姓胡的去洗。”

胡安和抱着枕头缩成一团,都没力气和薛延吵了,犹自唉声叹气。

折折腾腾,子时一晃便就过了,桌上的蜡烛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烛火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灭了。薛延托着腮靠在墙壁上,无聊望着窗外守夜,月亮很亮,清冷的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屋里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阿梨没睡熟,头枕在他腿上,闭着眼睛打着小哈欠。

薛延笑,玩心起来,拿手指去戳她的脸颊,阿梨鼓鼓嘴,双手拽住他的腕子,往自己脖子上贴,嘴里念叨着,“你手好冷啊,我给你暖暖罢。”

薛延手指微勾,坏心地挠她痒痒,阿梨小幅度地躲,实在躲不过去,又往薛延身边蹭,小声道,“好困了,你不要闹我……”

她声音轻轻的,带着睡意,尾音拖得又绵又长。薛延听在耳里,心都酥了一半,赶紧把被子给她掖好,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背,阿梨真的倦了,没多会就睡熟,薛延爱怜抚了抚她脸颊,轻轻亲了下她的手背。

冯氏独自睡在炕上,小结巴则和弟弟一起挤在角落,阿黄今个晚上精神抖擞,在两人身上爬来爬去,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小结巴的脸上。小结巴半梦半醒地唤,“阿言,阿言,嘴里有毛。”

阮言初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了若无其事的阿黄,叹了口气,将它搂过来环在怀里,继续躺下睡了。

至于前半夜还信誓旦旦说要和薛延一起守夜的胡安和,现在翘着屁股睡得正香,不时打个呼噜,咂咂嘴,梦里还在背论语,念念有词道,“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薛延恨恨地骂,“王八蛋,我言你个鬼!”

第二天早上,第一缕阳光金灿灿照到屋子里的时候,胡安和姗姗醒来。

冯氏已经出去做饭了,阿梨正坐在炕上纳鞋底,地上的被褥都收起来了,小结巴和弟弟都不见踪影,就剩下他,犹如大海中的一座孤岛。万幸的是,薛延也不知去了哪里。

鞋底不好纳,极硬,阿梨废了好大劲才把长针从中间穿过去,抬眼就瞧见胡安和呆呆坐在地上。

她探身往门口看了看,见薛延没回来,赶紧小声冲着胡安和道,“快跑!”

胡安和虎躯一震,这才反应过来他闯了多大的一个烂摊子,他急急忙忙抓了把头发,又和阿梨道了声别,扯了外衣胡乱穿上就往外蹿。

薛延拿着根煮好的玉米从厨房里出来,刚踏出门就瞧见胡安和风一样往外跑,还回头道,“早饭不用等我了,晚饭也不用了,这几天我都不来了!”

“你还敢来?”薛延咬牙切齿地骂,“再来我就毒死你!”

但等到了酒楼,听着了客人们的闲言碎语,薛延却隐隐察觉,胡安和或许不是在危言耸听。

只是要来的不是山匪,而是成千上万的难民。

第68章 章六十八

中午的时候; 酒楼里来了一批从贺兰山来的远行商客; 风尘仆仆,带着大包小裹,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这样的商客在现在并不少; 大多都是往返于中原与西北牧区之间; 倒卖丝绸、茶与肉质之物,来回一趟; 若无意外; 少说也能赚个三五百两银子,可以说从事这样行当的商人都是家底颇丰。

但这次的几个却落魄得很。

几个人拿着菜牌子瞧瞧看看好半晌; 为要不要点一道酱切牛肉愁的脸都红了,最后还是没舍得点,只要了几盘素菜。其中一个唉声叹气道,“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家里本就没什么钱了,听人家说跑商赚钱; 我跟亲戚朋友借了几百两才走了这一趟,这可好,别说钱了,命都差点搭进去。这两手空空的,我怎么好意思回去见我的妻儿!”

另一人说; “你便就庆幸着吧,多少人死在那了,你好歹好活着。留得青山在; 不愁没柴烧,世道艰辛,凑合着过吧。”

他们就坐在账台旁边的那个雅间,隔着一株绿油油的君子兰,薛延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立时便就起了戒心。

做生意的要点之一就是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按着那些商人的语气,薛延在心里琢磨着,定是贺兰山那边出了什么事了。再联想到胡安和昨日说的那些话,薛延舔了舔唇,越想越觉得不对。

就算胡安和说山匪要来是子虚乌有之事,但既然永定的县令肯做防卫,那就定不是空穴来风。

无论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他总得去打听打听,好让心里有些谱。

薛延拨了拨算盘珠子,抬眼瞧见伙计端着菜盘子要去送菜,招手拦下,低声道,“你去忙别的吧,我来送。”

伙计应了声,抹布往肩上一甩,转身走了。

薛延挽了挽袖子,再扬起副笑脸,端起菜盘子走进去,招呼道,“您几位的醋溜菘菜,脆皮煎豆腐。”

里头的客人还在抱怨着时事不顺,靠着门口的那个冲薛延道了声谢,将菜接过来,顺嘴说道,“要是等仗真的打过来,咱们不知道是不是连这口豆腐都吃不上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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