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夜色笼罩,但将军府内每个角落均灯火通明,众兵士见到英王与泉峥、季成,均齐齐跪拜行礼,应渝浚目不斜视地径直把织初拉进了越家的祭堂。
进入祭堂后,他关上房门,狠狠地放开她。
“怎么,我身为应家人,身处你越家祭堂之内,打搅你越家列祖列宗安眠,你竟无话可说?”他看着她,微微冷笑着。
她别开眼,不置一词。顿了顿,她开口道:“我要见兄长。”哥哥还好吗?那次以后,他应该明白她的话,他应该不会在乎什么大椋皇位的。何况这里守备森严,那禄德与乔雀韵根本不会有机会带走他!只要从此后,他不再提……爱她,她便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第36节:爱之初(36)
他们兄妹从今后清清静静地生活在将军府也不错,不过是牢笼由大大的颐州城变为小小的将军府——反正都是牢笼有什么区别?!至少……她可以求个清心寡欲,她可以有时间、有机会忘记面前这个人!
应渝浚注视她半晌,然后向旁移了一步,露出身后的祭台。织初的目光就这样直直地、毫无准备地对上了祭台上的三个灵位——三个?!
织初不可置信、无法接受地睁大了双眼。她抚住剧烈起伏的胸口,鼓足所有勇气,缓缓移步至祭台跟前——只见父母的灵位旁多了个崭新的灵牌,那上面清晰地刻着:越公之长子至衡之灵位。
“越至衡已葬身火海。”应渝浚冷漠地一字一顿道。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她转身打开房门、冲出祭堂,泉峥见状忙要跟上去,被应渝浚喝阻住。
“随她,不要妨碍她。不论她接下来要对本王做出什么事,你们都不要插手!”他决然地下令。泉峥、季成自小的职责、使命便是护三皇子于左右,用命保应渝浚的安全,这种命令他们不敢接、也不能领!两人互望一眼,默不作声。
过了许久后,织初一步一步地走回祭堂内。
她看到了后花园的废墟,她无法相信那里已经变成了荒凉的废墟,她寻遍将军府的每个角落,不见兄长!葬身火海……兄长他果真葬身火海了……
她走到应渝浚面前站定,直视他,眼光深邃而平静——异乎寻常的平静!
“是你。是你故意放火的是吗?!”她深吸口气,接道:“这是你让我生不如死的手段吗?夺走我惟一的亲人!”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木然、冷傲地站在那里。
她沉默地注视着他漠然的双眸。好久好久,她缓缓开口道:“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如果你要报仇,可以取走我的命。如果你要我的命,我便给你!”他盯着她苍白的容颜,清清楚楚地重复着曾经的许诺。
“三爷!”季成、泉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们欲跃进祭堂却被应渝浚怒喝住。
“本王的命令你们竟敢违背!退下!”
“三爷!”
“给我退下!”
二人不敢违命,但又止步不前。
织初上前一步,更靠近他。抬头仔细看他俊朗英挺的容颜。倏地,她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直指他胸口。
“越姑娘!放下剑!”泉峥不顾王命,冲了上来。
“三爷!小心!”季成同时飞身跃进。
“别过来!”应渝浚举手喝退二人,“站在那里!别过来!”他再次重复,不容置疑地命令着。
泉峥、季成全身绷紧,停驻在原地,一起盯着那把直指应渝浚心口的利刃,他们屏住呼吸运持内力,随时准备于瞬间冲上去挡开那把剑。
第37节:爱之初(37)
织初手中的剑颤抖起来,她抬起另一只手,用双手握住剑柄。他与她的目光紧紧交织。她可以清楚地看清他眼中的沉静,而他则看到她双眸平静后的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不刺下去?她不想报仇吗?!不想抓住这大好时机报仇吗?!难道她不明白,只要痛快地刺下去,便可完结她难解的仇与恨了吗?!他宁可被她一剑刺入心脏,至少从此,他不必再为欲罢不能的爱受折磨……
虽然双手握住了剑,但织初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她为何还不刺下去!只要用力将剑向前送出,便可以偿尽越家所有的不平!但,她为什么明知道,却使不出一点点的力气!不要……她内心是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地不要他死!她不要他死!她爱这个人!她爱他!爱他啊!她握剑的双手无力地垂下,目光对上他眼中的愕然。她冷冷地看他,唇畔露出了无力的微笑。
接着,她转过身去,向爹、娘、兄长的灵位深深地跪了下去。她曾向娘亲发过誓,要誓死保护兄长的,结果却无法兑现。兄长既然已经葬身火海,她惟有当面向娘亲、爹爹、越家列祖列宗谢罪……当她抬起头的瞬间,手中长剑同时翻转架于颈项之间。
在她准备结束自己生命的刹那,一股力道袭上背脊。长剑落地,她无力地昏了过去。昏迷前短瞬的迷蒙中,她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紧在宽厚、温暖的胸膛里。她知道这副强健的手臂和这安全的怀抱是属于谁的……
他虽救下了她,却来不及阻止那锋利的剑刃划破她的颈项,那伤口不深,却流血不止。他抱紧她,用手紧紧压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可那血红竟渗透出他指缝滴滴淌出。
他慌了,嘶喝着季成去找御医。
“三爷。”季成狂奔出去的同时,泉峥上前、递过手中小巧精美的瓷瓶。一向自谙镇定理智的三爷竟然忘记了泉峥从来都会随身带着金创粉。
清晨,初升的旭日将光亮洒向大地,光明驱散了曾经的黑暗。晨光送入房间,洒照在织初周身。她浓密的睫毛微微煽动,感到有只温热的大手停驻在自己的颈项上,并小心地轻轻摩挲着,凉凉的、痒痒的,好不舒服……
她猛然睁开双眼、摸向脖颈,却被那大手牢牢地捉住了手。
“不要碰。”应渝浚用一只手握住她的双手,并轻按在她头顶,继续为她的伤口撒上皇宫御制的愈伤灵药,“没事了,现在没事了。”血早已被止住,他现在只是为她最后一次换药。那药虽灵验,却必须每隔一个时辰换敷一次,连续三次,才可保伤口迅速愈合好转。
这间屋子是她的房间。此刻,她躺在床榻上,他则坐在她床畔。
“告诉我,为何没将剑刺下?”他的手并没放开她的双手,他只将头俯低了,直看进她黑白分明的双瞳。当他平静下来时,回想起刚刚发生的每个片段……她最后宁愿自刎,也不一剑刺下来,她对他……绝不会只是恨!所以,他要她亲口告诉他——她的感觉!
第38节:爱之初(38)
她不答话,想别过头不看他,却弄痛了伤口。她干脆闭上双眼,任他怎样好了!
良久,她突然感到耳畔呼来的热气,他将头抵在她枕畔,“织初,何必呢?何必如此……”他低喃。他只是想爱她,只是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