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明天我搬回爸爸的房子去。”说完,天籁躺下,用被子蒙住头。
“姐!”天娇急了,“不要那么绝,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吗?”
天籁探出头,“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你不是比我更有资格恨他?”。“对,”天娇激动地道:“我比你更有资格恨他,但是在手术房的那一刻起,我就无法恨了,那是一个爱你的男人。他对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爱你,虽然他做得很高。既然连我都原谅他了,你凭什么不原谅?”
天籁摇头,“我对他,根本无所谓原不原谅,我只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很多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姐!”天娇哽咽一声。
“晚了,去睡吧。”说完,天籁就闭上眼,不再开口了。
天娇静默了半晌,最后叹息着走了。
天籁静静躺在床上,听着她的脚步声不是回房间,而是下楼。
是啊,她凭什么不原谅他?伤害,已经成为往事;爱,他给了;自由,他也给了,唯一失去的就是孩子,但是她相信,他的痛不会比她少,她有什么理由怪他、恨他?
不,她不怪他,也不恨他,只是不想再见,不愿再想,曲凌风这个名字,应该从她生命中彻底消失了。
元月一日,是天籁和文举订婚的日子。
不过,他们都要订婚了,但天籁还没让他吻过她,顶多是亲一亲额头。但胡文举说不急,他会给她时间。
就是这份体贴和宽容,让天籁感动。
订婚其实是两家父母的意思,妈妈是巴不得将她立刻嫁给胡文学,把曲凌风忘得一干二净,曲叔叔倒也没说什么。
胡文举是独子,他的父母当然希望立即将天籁迎娶进门。但他以交往时间太短为由推托了,所以决定让两人先订婚。
在胡文举的坚持下,仪式从简,两家人只是一起在餐厅吃丁顿饭。
在双方长辈面前,胡文举将一枚小巧精致的钻石戒指戴在天籁手上。结束后,大家一起回到曲家。
但当车子转入通往家里的林荫大道时,开在前头曲叔叔的的车却停了下来,天籁他们当然也被迫停下。
“怎么了?”胡文举疑惑地道。
他们一起下车,天籁看到一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银灰色BMW——是曲凌风的车!
曲凌风正好从车里出来,他穿了一件大衣,敞开的衣襟内露出铁灰色西装,打着正式的领结,头发梳得整齐服贴,消瘦憔悴的脸也打理得干干净净,他的样子就像要去参加一场宴会。
看到天籁和胡文举也盛装打扮,曲凌风愣住了,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梭巡了遍,最后落在天籁身上,再也不肯移开。
他从车里取出一束娇艳欲滴的香水百合,一步步朝天籁走来。
天籁无法抑制地浑身颤抖,而胡文举则默默搂紧她的肩,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此时韩梅突然上前一步,拉住曲凌风的手臂,勉强笑道:“凌风,你回来得正好,今天天籁和文举订婚,我刚还跟你爸爸说,叫你过来一块庆祝呢!”
“阿梅!”曲叔叔沉声喝道。
这是天籁第一次听到曲叔叔用这么重的口气叫妈妈。
同是天下父母心,妈妈想要保护她,但曲凌风毕竟是曲叔叔的儿子,哪个爸爸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痛苦?
韩梅尴尬地放开手。
天籁看到曲凌风的身躯明显晃了晃,香水百合掉在地上。
看着他震惊、狐疑、苦涩:心痛、绝望交织的眼神,她居然无法移开视线。
胡怕母走上前,疑惑地问:“文学,这位是……”
“这是我儿子,是我前妻留下的孩子。”曲叔叔连忙解释。
曲凌风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但天籁却分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伤痛,还是木然。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唇边的肌肉抽动了下,用着似笑又似哭的声音道:“我不知道今天是这么特别的日子,这是两张今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入场券,希望做你们的贺礼不会显得太寒酸。”
“天啊!”众人同时发出惊叹。
爱好音乐的人都知道,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入场券有多么珍贵,而她毕生不多的愿望之一,就是亲耳聆听一场,他居然知道?而且做到了!天籁惊诧不已。
“谢谢!”胡文举点点头,伸手去接。
曲凌风避开他,手臂直接伸向天籁。
天籁抬眼看了下他,他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她缓缓地伸出手,碰到那两张纸,也碰到曲凌风冰冷的手指。
突然,曲凌风握紧她的手,也握住了那枚闪亮璀璨的戒指,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单膝跪地,抬头仰望着她,用他平生最诚恳的语调、最真挚的眼神、最卑微的姿态,颤抖地道:“天籁,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文举,这是怎么回事?”胡怕母尖声喊道。
胡文举没回答,他依然镇定地搂着天籁,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仿佛在说:我等你的选择。
天籁茫然地环顾一周,看到妈妈焦虑的眼神、天娇鼓励的目光、曲叔叔热切的期待、凌云困惑地搔头、胡怕父和胡怕母迷惑又担忧的神色,最后,她的视线落在曲凌风身上。
他的眼中没有期待,有的只是真诚而强烈的爱恋,仿佛耶稣被缚在十字架上,心甘情愿地等待世人的宣判。
天籁眨了眨眼,任凭泪水滑下脸庞,她缓慢地抽回手,哑声道:“对不起。”
今天,如果胡文举不在身边,如果她没有跟他订婚,如果他不是用那么信任的眼光看她,她不知道会不会答应曲凌风;但毕竟,这些都是存在的,让她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但与其说她的良心让她无法背叛胡文举,不如说她的自私让她害怕接受曲凌风。曲凌风的爱是狂风暴雨,文举的爱是和风细雨,在和风细雨中接受滋润,总比在狂风暴两中挣扎着生存要容易得多。
爱人与被爱,天籁选择了被爱,因为,她决定爱她自己。
曲凌风变成了一具石膏像,久久不曾移动,眼睛也不看天籁,只是木然地盯着空空的手掌。
天籁听到几声舒气和几声叹息,但谁高兴谁失望,她已无暇在意,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他慢慢摊开掌心,天籁看到一枚闪亮的东西躺在他手里——居然是她的戒指,在她抽出手的时候,竟没感觉到戒指脱落。
胡文学的脸色变了,搂着天籁肩头的手也在颤抖。
曲凌风摇晃着站起身,将戒指放到胡文举手中,沉声道:“好好爱她。”
他没再多看天籁一眼,迳自转身走向他的车,开门,关门,发动引擎,倒车,掉头,摇上车窗。
看着玻璃逐渐淹没他的侧影,天籁心中猛地一跳,直觉叫道:“曲凌风!”
但来不及了,在她的声音冲出喉咙之际,一声轰然巨响随之响起。
因车速太快,为了闪避停在转弯处的车,他急打方向盘,BMW在弯道上失去平衡,连翻三次,最后翻仰着滑了几十公尺。
“不——”在天籁的尖叫声中,曲离和胡文举已经冲了过去。几个男人合力扳开完全变形的车门,将浑身是血的曲凌风拖了出来,抬着他刚跑两步,又是一声轰然巨响,车子爆炸了。
“还不快叫救护车!”曲离大喊着被吓傻的众人。
天籁紧揪着衣襟,片刻间停止了呼吸,当意识一恢复,便发了疯似地冲向他。
“找剪刀、绷带、毛毯,快,帮我把他的大衣脱下来。”胡文举发挥他医生的本能,指挥着现场。
天籁手忙脚乱地要帮忙,但他却粗鲁地拨开她,命令道:“你抱着他的头,跟他说话,不能让他昏过去。”
“哦。”天籁油泣地应着,颤巍巍地将他的头搂在怀里。
他的血染红了她的礼服,染红了白色的雪地,她根本看不出他哪里受了伤,只觉得血从他身体的各个都位不停地往外流。
“凌风,凌风……”她不停地呼唤他,温热的泪水冲刷着他脸上的鲜血,她颤抖着手,拨开他额上湿黏的发,不断地轻吻着,“凌风,撑住,撑住,你听到没有,你给我撑住!”
曲凌风咳了一声,呕出一口血,虚弱地张开眼皮,费力地伸出满是鲜血的右手,轻轻地擦拭她的眼泪,嘴角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