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厌倦了。
我有整整三天没有好好跟他说过一句话,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郁郁的,也不是生他的气,只是莫名的失望悲哀,真的,感觉害怕,十九岁的男孩子,我这次是傻的太过了。
逸凡像个没事人似的,他太年轻,他不知道我想什么,他不知道我们之间六岁的差距对我来说是多么的沉重,像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大山。
六年,我终于懂得什么是深深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婆娘,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不爱搭理人?是不是你们老板又骂你了?不喜欢就别做了,我养你,我画些画送去画廊,还是养得起你的。”
他的头又伸到我脖颈旁,我低着头做阳春面,一声不吭。一种属于男子的呼吸热热的拂了过来,我的脸又开始烫了,不可以软化,千万不可以软化。
我没有跟他同桌吃面,阳春面一向只有他吃,而我,是偷偷的吃,我几乎觉得我有恋物癖了。偷偷的不可告人的变态。
结果,那天晚上我在厨房里偷偷的吃他剩下的阳春面,被他发现了。
“婆娘,你不是不喜欢吃阳春面吗?干吗偷偷吃我碗里剩下的?”他将我手里剩的面条端了过去,放在桌子上。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这东西。”
“…………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
“因为我是你的婆娘,因为我想知道,因为……我爱你。”
“…………嗯,你是我的婆娘……你应该知道。”
“其实……我从来没见过我母亲,我出生了,她也不在了……对于母亲,我从来没有什么鲜明的概念,母亲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我完全不知道,直到我九岁那年,读到一篇小说,讲的是一对母子,每到过年都要特意去一家面店里吃阳春面,是母子合吃一碗,因为他们很穷,真的很穷,没有余钱买两碗阳春面……就是那一次,我突然的对母亲有了感觉,原来,母亲是这样的……”
“从那以后,我就喜欢吃阳春面了,吃起来很温暖的,有母亲的味道,真的。婆娘。”他说这话时,嘴里正咬着面条,口齿模糊不清,然而我还是听清了。他说他喜欢温暖的感觉。
我站在那里,木木的,一动不动,我记不清我说了什么,也许我什么都没说。
也许……只是我的身体的那一种姿态感动了他……
他就那么的突然站了起来,将我拥在怀里,紧紧的,我想,他应该感觉到了温暖,在那一刻。
他紧紧的抱着我,我傻了似的,有些什么东西让我们两个都感动了。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在说“逸凡……我愿意为你做一辈子阳春面。”
“谢谢你,婆娘。”
第五章 思情
逸凡最近迷上了网络游戏。家里的电脑内存不够,带不动网络游戏,他便出去找网吧玩,一玩便是一宿,油画也不画了。
他,渐渐荒废。
“逸凡,你别去玩了。”
“婆娘,你不要管!”他转身便走下楼去。
十九岁的男孩子,迷恋网络游戏是很正常的,我极力的安慰自己,安慰着……渐渐连自己都感觉心酸。
给他发短信“逸凡,你回来吧。”
“逸凡,别玩了。”
“逸凡……”发了九条,他一条也不回。
没日没夜没天没地的,他只有游戏。
穿衣服下楼,从楼门口的这条街开始,挨家网吧的找……
没有逸凡,没有逸凡……网吧的空气是糜烂颓废的,许许多多面无表情的少年,直瞪瞪的盯着电脑,没有人看我一眼,无数的青紫色日光灯下照耀的都是面目模糊的脸,没有一个是我的逸凡。
我的逸凡……他在哪?
走到街拐角的第四间网吧。
我看见了他。
“逸凡,跟我回家吧。”我近乎祈求。
他连头都没抬,理都不理我,只是专注的在网络世界里杀人,杀人,杀人……
“逸凡,别玩了,跟我回家吧。”
他不理会我。
……………………
在他身边站了许久,只是这样站了许久……
其实他身边是有空座位的,只是我不肯坐。
我只看他跟不跟我回去。
我在等待……
终于,他疲惫的抬起头,文不对题的说“婆娘,我的灵感没有了。”
他的表情我一辈子都记得,那样哀伤无力,就像受了伤的小狐狸一般,两只眼睛巴嗒巴嗒的闪着,我忽然记起他说他要做梵高,他说他不怕疯掉,他说他只要灵感与天才。
眼泪一下子泼洒出来,我哽咽着“逸凡,跟我回去,走……没有灵感不要紧的,大不了我们不画了。”
他望着我,像从来没见过我似的,望着……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我们紧紧相拥着,在暖桔色街灯的照耀下回家。
夜里做了个梦,一个飘雪的异常寒冷的天里,逸凡来接我下班,他笑着对我说“婆娘,看,这雪花多美。”梦里的天色从逸凡出现的那一刻起变成了暧昧的暖桔色。
我们紧紧的拥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那滋味异常缠绵,只想这样拥到地老天荒,真的,地老天荒。
忽然他的身体变的虚空起来,我如何抱也抓不住那种感觉,他失了实,失了真,他在我的怀慢慢的变成了空空的虚幻。
我无力的望着,一如六岁时与父母走散的那次经历。
我失了主心骨……
并不是惊醒,只是郁郁的,渐渐清醒,泪就在脸庞模糊着。
我坐起身,抱着膝盖微微的侧着头,望着我身旁的这个少年。
忽然想起“年少貌美”这个词,我第一次见他可是惊艳?
少年的肌肤呀,我用手指轻轻的划着他裸露的背,一路的滑下去,有些油,但很结实,轻轻的,我可以感觉到我的指甲微微触碰到他时,所带来的那种情欲流转的感觉。
轻轻的,异常暗昧的夜里,我的指甲挑逗着他。
“醒了?”
“嗯。”他动了动。
我们都不说话,他突然的抓住了我那不安份的手。
“婆娘。”
“嗯?”
“……没什么。”
“嗯。”我也陪着他躺了下来。
他就这样握着我手不肯放开,静静的,空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味道,我仔细的辩认着,是油画颜料的味道,真的,颜料的味道。
他和他的画具已经在我的家里生了根。
我翻过身,紧紧的抱着他,不肯松手,梦是梦,现实是现实。
只要我不肯松手,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真的。
他颤抖了一下,然后紧紧的,我们拥在一起。
这样就够了。我想。
逸凡又开始画油画了,尽管他仍然是画不完就又撕又毁,但是我感觉心安。
这样就够了。真的。
有一天,我和逸凡一起上街,碰巧撞见了朵朵。
朵朵仍是那么鲜艳亮丽的花,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夺目,真的,夺目,乐昔说的没错,她是不会有事的,她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