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深不免觉得好笑,说道,“怕什么,这堆人是私仇,等下大黄来了,将他们撵去外面就行。”
话刚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在大喊,“院长呢,院长呢!出来给个说法!”
颜右努了努嘴,笑眯眯的,眼睛弯成月牙,揶揄地推了一下周景深。
周景深便耷拉着脑袋过去了,还挺谄媚地站在那堆人面前,说道,“怎么了,找院长有事?”
刚才喊话的人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长得虎背熊腰的,但偏偏手里抱着一只柔美纯白的博美,浑身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只见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景深,然后挪过了眼光,抬头哼了一声,鼻孔高过眼睛,说道:“叫你们院长来跟我说话。”
周景深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往办公室里走了一圈,又推开门,威风凛凛道,“我就是院长,找我有事?”是真的威风,敛去了笑脸,气定神闲,走路生风。
这个时候,大黄也到了,见到周景深马上扑上去,双爪搭在他的肩膀上,很是亲昵地蹭了蹭。周景深伸出手来拍了拍它的头,大黄便和他并排站着,龇牙咧嘴,煞神一样,也不吠,黑森森地看着前面一群人。周景深拍了拍它的脑袋,随即人仗狗势,腰板挺得更直了。
“这里是医院,动物医院,只有猫猫狗狗啊才在这里撒野,不知道各位是不是要挪个地方?”
方才的汉子还挺委屈,“我们就是要院长你评评理,为什么这怂毛敢插我的队,是看我娇弱好欺负吗。”
那一边就不依了,还是嘲讽,“我擦,你长得跟只熊似的,还娇弱。当年要不是你浇的我那身汁,我老婆至于跟别人跑了吗!我跟你势不两立,插个队怎么了,我还插你全家呢!”
汉子冷笑,“自个怂包,戴个绿帽都能怪到路人身上去,得,我也别评理了,就在这里把你干了。”
周景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批人又扭打在一起了,大黄扑上去,惊天动地地乱吠,也不知到底是该拉谁咬谁。都是不要命的主,插个队浇个汁都能结下势不两立的大仇,哪里会怕虚张声势的周景深?
周景深为难地看着这一群人,又看了看颜右,只觉得脸上无光,便拔高了声音,“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康大,快拉开呀!”
康大看了又看,笑眯眯的,咧着嘴,没有动。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挺拔的人影从楼梯口拐了过来,声音沉沉,很有威慑力。他就那么站着,挺拔的竹子似的,又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就让那两批人停住了。
“嗯。”傅至琛应了一声,双手插在口袋里,两眼巡过那群人,目光在周景深身上顿了顿,又很快移开了。
周景深一愣,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阵云雾萦绕,那人半隐在水墨画里,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原来是他。
“我不在了,你们都能闹到医院来了啊。” 傅至琛不咸不淡地说了声,习惯性摸出一支烟来,又放了回去,“有恩报恩,有怨抱怨,自己找地方去,别堵着这里,看着烦。散了吧。”他摆了摆手,也不怎么看那群人,又直直往康大的方向去了。
汉子和对面那群人相互啜了一口,又瞪了瞪眼,几乎是同时扔下一句:“下次老子再削你!”就各自抱着各自的爱宠散了。
傅至琛和康大面对面站了一会,两人相视一笑,又相互锤了锤各自的肩膀,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兄弟,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两群人散开之后,周景深忙上前跟傅至琛道谢。
傅至琛还是有些淡淡的,但总算带了一丝笑意,看了周景深一眼,说道,“刚才对不起了,周医生。”
周景深微微一愣,反应了一会才想到他是在为吸烟的事情道歉,有些讪讪的笑了笑,“没、没事,不知者无罪,而且傅警官你还帮了我们大忙,哈哈。”康大第一时间就介绍了傅至琛的身份,C市刑警大队副队长,典型的精英人才。
康大在介绍的时候,傅至琛的手插在口袋里,垂着眼眸,似乎心不在焉。
周景深也不是个没有眼力的,恰到好处地恭维了几步,又再次表示了谢意,然后就告辞,拉着颜右说话。
颜右看了好几眼傅至琛,又给周景深甩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接着忙去了。
周景深便站在病房不远处的护士站那里,无所事事地一边翻看着病历一边思忖该怎么挽回在颜右心中的形象。
傅至琛和康大还在原地聊着。
他们原是一起参军的战友,后来各奔东西,一个不出所料成为了优秀的刑警,另一个却辗转成为了一家医院的保安队长。
康大倒是心宽,从来都是笑眯眯地,两人许久不见,他也不客气,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傅至琛硬是要和他喝上几杯。
傅至琛稍作犹疑,点了头,“好,我们很久没有聊了。”
“我也知道哈,刑警嘛,总不能喝太多的,就怕没接上电话。哥们有分寸的,就这条街上,左拐就是顺记大排档,鲜美的羊肉,绝对跟我们当初在大西北吃的一个样。”
傅至琛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眼角微微上扬,又忍不住去摸口袋里的烟,但只是摸了摸,“那就去吃个痛快吧。我刚刚退了下来,再也不用担心什么电话了。”
话刚刚落音,康大原本带着笑的脸就僵住了,“什么?灰狼,你退了下来?”
他的声音有些大,不远处的周景深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快速走了几步,才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们,从口袋里拿出本子,低头假意看着。
他不走还没有被注意,这样一走,脚步声有些响,傅至琛张了张嘴巴,没有说什么,却抬头看向周景深的方向。
康大的脸都有些涨红了,颇有些尴尬地看着傅至琛,“这里不大好……我们去顺记…。。”
“嗯。”傅至琛淡淡地应了一声,双手插在口袋里,拇指摩搓着那包青山。
声音还是低低沉沉,站得有些远的周景深却觉得他还是听到了。这个人的声音,怎么总是那么沉,又那么远呢?他想。
这个“嗯”,他在回答康大的上一个问题。
嗯,是退下来了。
周景深突然就觉得,好像刻意去讨颜右的欢心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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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很快就被周景深丢在了脑后,根本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任何的改变,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周景深一直没有看到颜右。他想了想,也没有向任何人询问她的去向,只按部就班地忙碌着。
这一天下午,周景深接到了沈韵的电话。她好像还在那边忙着,将病历翻得哗哗作响,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对周景深说话,“姐姐让你回家吃饭,等下过来接我。”
周景深想也没想就拒绝掉,“不,我很忙。”
电话那边“哗哗”的声音停了停,沈韵在那边不轻不重地嘲笑他,“怎么,怕来人的医院?”特意在人字上加重了语气。
周景深“哼”了一声,接道,“人确实比动物可怕。不过,小姨,我害怕的是母亲这种生物。”
沈韵在那边啧啧了几声,直接点中他的软肋,“明天你妈要回一趟老家,你要是不出马,估计过几天你得跑好几趟丽人。”丽人是本市颇为雅致的餐厅,因为相亲的人多约在此地而扬名。
周景深无法,看了看躺在手术台上低声呜咽的吉娃娃,又看了看表,说道,“我这里还有病人呢。”
沈韵在那边不怀好意地重复着:“病人。”
周景深也不恼,揶揄回去:“我的老阿姨,那就是病人,难不成还叫病猫病狗,太不好听。下班我再去接你。你那边收工估计挺快吧。”
沈韵向来对外甥和自己的年龄差不满,差些在那边吼起来,吐了好几口气才优雅道,“是没什么病人,下午的门诊就是这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好好等着呗。”
周景深便准备收线,“好,那就等下见吧。”
沈韵在那边停了一瞬,声音突然有些低,“你说得对,那就是病人,景深,好好努力啊。”
周景深在电话这边愣了愣,笑骂回去,“小姨,你这样我可真不习惯呐。别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别变得跟真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