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身冷汗地招呼:“啊,从小就跟着妈妈在厨房跑来跑去的,看也看会了。”其实根本不是。我家务活干得好的原因是我爱吃,我爱吃又没人做给我吃,我就只好自己给自己做
,久而久之,我就比同年龄的女孩子会的东西多一点,各种我爱吃的南北菜我都学会了。
我炒了两个菜端上饭桌,杨思北盛饭。“爸,妈,顾湘做饭可好吃了,你们尝尝。”
那顿饭吃的叫一个古今中外地别扭啊,我跟杨思北坐在一起,我左撇子,一直和杨思北的右手碰在一块儿,杨少平同志就感慨了一句:“顾湘也是左撇子啊!”这一个“也”可不得了了,杨太太立马就沉下脸来不乐意了――我知道,她肯定想起来,我妈,就是他们青年点儿上当年的美人赵欣,是个左撇子。敢情这醋吃了二十多年还没吃完呐?
那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杨思北和他爸没把我是我妈的女儿这件事告诉他妈,不然我也不会那么痛快就告诉她我爸我妈是北大荒下过乡的。后来杨思北告诉我,他妈一眼看见我就觉得我特别像我妈年轻的时候,加上我这个名字,老太太立马就开始联想了――应该还不能叫老太太吧?五十岁能算老?
杨思北他爸几次想跟我聊天都被他妈截下了话头,我觉得杨少平同志在家里的地位似乎还不如我那被我比作“沉默的羔羊”的老爸。区别在于,我爸他是二十多年前就心甘情愿的,而杨少平同志是身不由己。
本来我料到了老太太不可能喜欢我,因为第一印象实在太差,可我没想到老太太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们家儿子娶我这个儿媳妇。据杨思北说,他妈一回家就开始跟他爸闹,说当年娶不成我妈,现如今要让儿子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还有什么,赵欣就不像是好惹的女人,她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等等等等。
这女人之间的嫉妒我是领教过几回,不喜欢情敌那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可她凭什么把我捎上啊?我招谁惹谁了我?!
听杨思北这么原原本本把他妈妈的话学给我听,我不高兴极了,我说:“杨思北,你怎么那么实惠啊?还真跟我直言不讳啊?这样儿的话你也跟我说?你没听说过‘会当儿子的两头儿瞒,不会当儿子的两头儿传’?你就是那不会当儿子的!”
杨思北挺委屈地说:“我有什么事儿都不瞒你,这样不是有利于沟通么?”
“跟谁沟通?跟你妈?你妈都给我下了定论了,还怎么沟通?就好像当初我妈说你肯定甩了我一样,你听了舒服么?!杨思北,做人不是这么做的,有时候该隐瞒的东西你必须隐瞒,善意的欺骗也没什么不对,懂不懂?”末了我补了一句:“杨思北,你要是把我这些话学给你妈听,那你这么多年的书就算是白念了!”
那是我头一次跟杨思北赌气,而且气得不轻。当初虫子把我甩了我都没这么生气。我生气是因为我开始怀疑我自己了。怎么见头一面就把我给否了呢?怎么还没等接触呢就给我下了结论了呢?可能是我从小到大活得都太自信太骄傲了,冷不丁来这么一待遇,我有点儿受不了。
后来我想,如果杨思北把我甩了……没敢往下想,我已经心跳过速脸色蜡黄,就觉得心脏难受得要命,像要跳出来似的。于是我跑到杨思北房间,在黑暗里对他说:“杨思北,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辜负我,好么?”
“好。”杨思北说。
“一定不要辜负我。”
“好。”
于是那晚我睡得很甜,因为杨思北答应我,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辜负我。
不辜负,这个要求不算高吧?
《爱情是个懒东西》第七部分
妹妹晚安(1)
杜宵从前跟我讨论过爱情理论,他说,诺言其实都是狗屁。有很多时候,诺言和谎言没什么区别。他还说,爱情就是付出永远大于回报的不等价交换。他最后说,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是什么?如果你问一个问题:给你一千万,让你放弃现在的爱人,你放不放?女人会告诉你:不,我不放,多少钱我也不放。而男人会告诉你:放。杜宵说,这就是区别。
我自然是不同意杜宵这种理论的,因为我始终都相信爱情。杜宵就说我太孩子气了,杜
宵说:“我比你了解男人。”
十月一号一大早,我和杨思北大包小裹地出门,浩浩荡荡奔着火车站就去了。轻轨上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本来我是不想接的,因为我不愿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破坏我度假的大好心情。可那人没完没了地打,最后打得我手机都快没电了,杨思北说:“管他是谁,你接了不就知道了么?”我只得投降,按下“接听”键。
“喂?哪位?”
“顾湘么?”
“我是,请问您哪位?”
“我是刘重。”
我拿着电话愣住了。刘重,虫子,他已经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太久了,以至于我想到他便会觉得遥远。我把他放在心底,触碰到了也不会感慨也不会心痛。可是他打电话来了,我还是愣住了。
“顾湘,你听得到么?”
“哦,听到,你说吧。”
“我想告诉你,我和文静马上要去德国了,文静说临行前想见你一面,我们到上海,你能去接我们一下么?”
尽管我以为我可以坦然面对虫子跟夏文静成婚以及比翼双飞的事实,但此时此刻,我仍然有些恍惚。只听虫子接着说:“大概明年年初,你方便么?”
我这才缓过来,笑了,“明年的事你现在跟我说什么呀?到时候打声招呼我还能不招待你们?”
虫子顿了顿,说:“顾湘,你说话的口音变了,没有京腔了。”
除了笑,我不知道我这个时候我应该说什么。
“顾湘,我刚听说一件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思北的妹妹,似乎出事了,明哲好像有了一个新的女朋友,思北的妹妹有些承受不住。你告诉思北一声吧。”
“出什么事儿了?”我紧张得一把拉住杨思北的手臂,大声问。
“具体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害怕小姑娘想不开,你赶快让思北问一问吧。”
我慌忙挂上电话,扭头跟杨思北说:“你赶紧给你妹打电话,刚才虫子电话,说他听说高明哲交了个新的女朋友,你妹出事儿了!”
杨思北的脸立马煞白,抓起电话就拨杨念南的号码,我听见听筒里一个声音说:“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杨思北的汗下来了。
我跟杨思北想的一样,别的都好说,小姑娘千万可别想不开,要是干当年姚洛为了杨思北干的事儿,那就太不值得了。“你别着急,咱们跟北京的同学联系一下,让他们看看去。我也托我在东大的同学问问高明哲到底怎么回事。”这会儿轻轨已经到了上海火车站,我和杨思北下车,站在轻轨站的站台上开始打电话。
无数个电话和无数个“不知道啊”之后,得出的结果是:高明哲有一天看到一个女孩子的风筝挂到了树上,他发扬雷锋精神爬上树把风筝给这女孩取了下来,风筝的线缠成了一大团,高明哲就陪着这个女孩解了一下午风筝线。结果风筝线解开了,俩人的感情缠上了。高明